3月5日星期三攀枝花晴菩萨岗雪雅安小雨

攀枝花～雅安

一

西昌附近有一个土林景区，不大的景区，三个A级别。景区只有门口一个工作人员。不过小景区有大快乐，这是历年来旅游中，屡经证明的经验之谈。尤其是对我来说，去过云南石林丶恩施石林，但土林景观从未见过。虽然石林和土林有颇多相似之处。看见一处新奇的景观，大自然的杰作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微笑。我今天就是傻呵呵笑着，走完了黄连关土林全程的。小景区自有小景区的优点，你不会因为时间太紧有所遗漏而心生遗憾。何况这样一个毫无名气的景区，因为过于弱小而没有游人。偏偏又修建的十分完善，栈道齐整，百步一亭，更有鸟鸣声不断。我觉得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定义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景色本身要出色。形成于1亿年前的土林，沙砾岩石足够坚韧，抵挡住365亿个日日夜夜雨雪风霜的侵蚀。如果把土林各种奇特的造型，硬要向狮虎豹猴的形象上靠拢，只能说想象力低下。我倒是觉得，当造物主按下停止键的那一刻，原本活跃中的大地突然静止。这些土台砂柱石塔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就这样发呆了岁月。事实上，与土林谈岁月已经不合逻辑了。时间仅仅是为人类量身定做，例如岁月是把杀猪刀之类。对于自然万物高山大川而言，连永恒的概念都不存在。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始终在那里，不言不语。

二

清晨告别攀枝花西区～攀枝花的开发区。这里天亮的时间，比泸水至少提前了40分钟。从理论上说，这是纬度的变化造成的。然而对于旅行者而言，我们更像是逐日的夸父，驾驭着神奇的八骏马车，一路向北。不错，今天走G5京昆高速，再转到雅西高速，方向是正北。傍晚在细雨中到达雅安。

从西昌到雅安这段路我走过一次。既然有5年前留下来的记录，那么就省事了，直接复制粘贴过来。

（2019年）我第一次走雅西高速。此前雅西高速的大名如雷贯耳。走过这条高速公路之后，见面胜似闻名。列一组数据：雅西高速2012年通车，跨越青衣江，大渡河、安宁河等水系和12条地震断裂带。整条高速公路展布在崇山峻岭之间，全线有桥梁270座，其中特大桥23座，大桥168座。有隧道25座，其中特长隧道两座，长隧道16座。雅西高速拖乌山至石棉路段，堪称魔鬼中的魔鬼路段，几乎全是长下坡，在全亚洲的高速公路中也属罕见，被国内外专家学者公认为国内乃至全世界自然环境最恶劣，工程难度最大，科技含量最高的山区高速公路之一。其地势险峻，被称作天梯高速，云端上的高速公路……

记录旅途中的地形地貌，是写游记的重要内容。不能不说一下今天走过的安宁河谷平原。从攀枝花出发，过了米易县以后，我们就进入安宁河谷谷地。

安宁河是雅砻江下游左岸最大支流。汉代称为孙水、嶲水，晋代称白沙江，唐代称长江水，其北源称长河。因元代有泸沽治所，故又名泸沽水。明代称宁远河，清代始名安宁河。河长326千米，流域面积1115平方千米。安宁河谷自然条件优越、资源禀赋独特，是四川省内仅次于成都的第二大平原。

顺便说一下，米易县传说是三皇五帝中颛顼的家乡。颛顼（专虚）是黄帝皇帝的孙子。打败了共工氏，成为部落联盟首领。以后迁都至商丘。《史记.五帝本纪》说，颛顼“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一个政治领袖，哪怕是统帅着一群原始人，也要做到沉静如大河容纳百川，通达开放而明白事理。这就是颛顼了。

三

游览完毕土林之后，中午在黄连关镇上一个小餐馆吃午饭。我在小镇上溜达一会儿，拍了一组照片。不大的镇子，比较繁华，这里的繁华，并非说有多少高楼大厦，而是相对于出现在镜头中的人口数量而言。旅行中走过很多小镇，都是冷冷清清缺乏活力。黄连关镇显然不是这样。这里是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治下，曾经是著名毒品通道，现在人民安居乐业。

不过我在小镇上转悠的时候，想着另外一个问题。一个人可能富可敌国，然后欠债2万亿，如许家印一类。一个人可能全部积蓄不超过2万块钱，却可以愉快而平静的生活。比如黄连关镇经营小吃摊的老板娘。其实我更觉得，这座小镇上的居民真的像刚去过的黄联关土林中的沙岩石柱一样，处于一种施展了魔法之后的静止之中。时光的影响降低到最小，日出日落更像是蒙太奇。平凡的人度过平凡的岁月，默默走过自己的一生。

不行，这里必须来点警句或者心灵鸡汤。

“其实人和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尼采

“所有的味觉都尝过了，你才知道淡的精彩。你才知道一碗白粥，一块豆腐，好像没有味道，可是这个味觉，是生命中最深刻的味觉”。……蒋勋

还有这句话。

“你以为世界是一粒种子，其实世界是一个苹果。你以为世界是一个苹果，其实世界是一棵苹果树。你以为世界是一棵苹果树，其实世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果林”。……无名氏

四

早晨离开攀枝花的时候，天气晴朗，阳光颇有点灼热。包括在黄联关土林，我走得很急很快，阳光强烈，出了一身汗。中午前后，天空中开始聚集乌云，在菩萨岗服务区，居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行驶在雅西高速上。路侧方先是安宁河，然后是大渡河。接近雅安时又见到雅砻江。高山云雾缭绕，脚下激浪滔滔。

再引用一段5年前，过雅安到西昌大小凉山所写的随笔。

大凉山的黄昏瑰丽而奇异。我在祖国的西南边陲，多次见到过长河落日孤云冉冉烟岚四合的景色；但当大凉山的群峰沉浸在川西南的暮色之中，山势如剑的剪影，仍然会使人油然而生苍郁凄怆之感。八千里路云和月，远方是如此遥远；山河孤旅究竟是怎样的体会呢？

在昨天来盐源时，吃中午饭的饭店吃饭。饭店门前是原野青山，也就是昨天日记中写道，远方大凉山的地方。今天是多云天气，大凉山主峰一半遮掩在云雾中，景色很好看。但我的心中却有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伤。我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呢？在最出色的5个A的景区，很难有这种感受。在阳光灿烂，人流如织之处，则根本不会有思考的能力。唯有面对阴云笼罩下的空旷的原野青山，当“山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时，才会有这样莫名其妙，若有若无，忽如其来的忧伤，在内心深处弥漫。

我明白了，这是山河之恋吧。人与自然之间，有一种天然的内在联系和亲密感。这种联系，在你过度沉迷于红尘中时，会因为欲望的膨胀而受到阻断。在你处于困苦失意之中时，会被痛苦和焦虑所遮蔽。当然，文化方面的限制也是一种因素。人与自然在精神上的默契和沟通，在很大程度上是后天形成的。所以我所谓的“山河之恋”，是淡泊情怀、内心深处的山水情结，以及人性中的悲悯之心的自然融合。所有的思念、乡愁，羁旅之情，对人生苦短的慨叹，汇集在一起，就是这样的离愁别恨吧。“人生岂得长无谓，怀古思乡共白头”；“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李商隐的诗句，是这个意思吗？

五

向北向东，是回家的路。

3月5日写于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