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救女友失手杀人，坐了十年的牢。

出狱时，我身患胃癌晚期。

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她的电话，得到的是她要嫁人的消息。

她以为我要纠缠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我拉黑了。

其实，我只是想让她帮我收个尸，看在我救了她一命的份上。

1，

【我要嫁人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那我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嘟嘟嘟....”

紧接着是一阵忙音。

我攥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

胃里一阵翻涌，灼热伴随着难言的刺痛炸开。

我难受的捂着胃蹲了下来，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喉间有什么东西漫了上来。

我条件反射张开嘴，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她要嫁人了，哈哈....

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面对十年艰苦的牢狱生涯，我没哭。

胃癌导致胃出血，疼得全身痉挛我没哭。

她说，她要嫁人，我哭了。

我实在疼得不行。

撑着口气在附近的公园长椅上晕了去。

我隐约间听到有人喊我，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看到了周芸。

那个我爱了十六年的女人。

她巴不得我赶紧死，省得碍她的眼。

又怎么会来见我呢。

我以为我睡糊涂了。

直到她阴沉着脸，把我从冰冷的长椅上拉起，推进她的豪车里。

我大脑一片空白，晕眩得想吐，思考不了那么多。

我微微偏过头，看向她。

看得出来，这十年她过得不错。

她的容颜在时间的沉淀下，更加耀眼夺目。

只不过，清澈纯真的眉眼变了，变得犀利且高傲。

她把我带到她的别墅里，让管家拎了几个公文包丢在我脚下。

里面红色的钞票掉了出来。

她将散落的长发捋到耳后，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的不屑是那么明显。

她笃定我会高高兴兴的拿走这一百万。

【就当是我欠你的，这一百万，你拿走吧。

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

你不能出去和任何人说起，我们的曾经。】

侥幸的心理在此刻烟消云散。

原来她来找我，不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而是来解决我这个阻挡她幸福的障碍。

我心头一酸，喉间有些许艰涩。

我很想歇斯底里的质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最后，却只是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我不要，你留着吧。】

我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神色一滞，眼里的嘲讽更甚，

【不够？你还想要多少？！】

她微微眯起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林深，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该怎么告诉她，我没几天好活了。

这些钱，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就跟废纸一样。

胸口堵得厉害，连带着胃隐隐作痛。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清楚。

下一秒，胃痉挛了，猛烈的痛让我难以站立。

我惨白着脸，整个身体都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周芸冷哼了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怎么，坐了这么年的牢，学会装可怜了？】

【我.....】

她打断我的话，垂眸欣赏她精致的指甲，抬眼看向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尖锐与嫌恶，

【我不吃招，知道吗？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你恶心！】

我气得全身发抖，攥着她的胳膊，将她压在墙上与她四目相对，冷声威胁道，

【周芸，我劝你别惹我....】

她盯着我的脸，“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知道，我不舍对她动手，于是放肆的，挑战我的底线。

在我难看的脸色中，她搂住我的脖子，踮起脚，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

【乖，别闹了。】

【这个吻，就当是我给你最后的补偿吧。】

说完，她冷下脸，喊道，

【管家，送客。】

【先生这边请吧。】

我站在那没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皱起眉头，以为我会纠缠她。

她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我缓缓从手上摘下一条黑色的头绳，放到她的手上。

这条头绳，是我为救她入狱时，她哭着给我戴上的。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晴朗。

唯有她眼眶泛红，雨下不停。

她说，她会等我，时间是永远。

只是世事无常。

我呼出口浊气，轻声道，

【还给你了。】

说完，我掠过她，就像她送我进监狱那天一样走的风轻云淡，没有丝毫的留念。

擦肩而过的瞬间。

她似乎意识到这条头绳是她给我亲手戴的，眼里的烦躁与不耐在瞬间消失。

她看着手心里因为脱色而发白的头绳，紧抿着红唇，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或许是感动于她随手送出的廉价头绳，我竟珍藏十年之久。

呵，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我即将走出大门时，她一路小跑追了上来，从背后将我紧紧的抱住。

她滚烫的泪透过我单薄的衬衫，烫到了心里。

我微微失神，想挣脱开她。

她却抱得更紧。

她哭着说，【林深，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能打动我，我愿意一年后和你结婚.....】

结婚....我默念着这个美好又温馨的字眼。

在监狱里，这是我最喜欢做的梦。

我们一家三口过着温馨的小日子。

可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的生命只剩下58个日夜了。

我还是答应了她，我笑着说，【好。】

就让我再做一个月的梦吧。

哪怕它是假的。

2，

第一天的约会，她特意扎了个高马尾，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朝我一路小跑过来。

我眼眶一热，突然有流泪的冲动。

十年前，她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带着满脸的羞涩，憧憬逃课出来和我约会的。

她走到我跟前，我笑着将身后的红玫瑰递给她。

她接住玫瑰花，凑过去很用力的嗅了嗅花朵的芬芳，笑得甜蜜。

她亲密的揽着我的胳膊，我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穿梭，像一对真正的情侣般。

给她买糖葫芦的时候，老爷爷夸我们般配，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一时语塞。

她回答的飞速，笑得没心没肺，【快了。】

然后转头冲我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啊老公。

我有些恍惚。

似乎，时间从未流逝。

我们还在那个相爱的，炙热的夏天。

下一秒，幻想被打破。

她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人，神色有微妙的变化。

她犹豫了一瞬，果断按下挂断的红色按钮。

并若无其事的挽着我的胳膊，继续逛庙会。

其实我看到了她给那个男人的备注：亲爱的老公。

我以为我不去想，就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当那些难堪的事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我才发现自己幼稚的可笑。

我似乎演不下去了。

我再难，如从前那般爱她。

她呢，或许也只是把我当成了阻碍她奔向幸福生活的累赘。

到了约会的最后一天，她给我做了四菜一汤。

我条件反射的，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我们都愣住了。

我才意识到，原来曾经亲密无间的我们已经生疏到了这个地步。

她笑着说，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吗？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陪着我吃完了这顿味道并不怎么样的饭。

吃完饭，我去洗碗。

她站在一旁，唇角微勾，笑得静谧美好，语气温柔，

【林深，我还是没感觉。】

她顿了顿，继续道，

【我们分开吧。】

我并不意外她的决定。

在我们约会期间，她找借口离开，给那个男人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

她看到我情绪低落，还会哄我。

有时候她忙得，我都心疼她。

我刷碗的动作停顿了片刻，而后轻声道，好。

她笑得更加温柔，踮起脚在我嘴角落在一吻。

我听到她说，【林深，下周我要结婚了。】

说这句话时，她嫣红的唇紧绷，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我。

她甚至做好了，我会歇斯底里质问她的准备。

我却只是平静的将碗洗碗，把手擦干，轻轻的拍了她的头顶，淡淡的笑道，

【恭喜啊，你要结婚了。】

【只是可惜我坐了这么多年的牢，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你。】

【所以，祝你幸福，你的婚礼，我就不来了。】

她眼眶渐渐变红，突然间情绪失控，哭了出来。

她死死的拉着我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林深，我知道我不好，是我抛弃了你....】

【可如果我嫁给你，我下辈子都会过穷日子。

你知道的，我从小家里就穷，我受够了遭人白眼，我受够了勒紧裤腰带过日的生活。

如果你有钱就好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甚至还有闲心安慰她，

【你一向聪明，会打算。不像我糊里糊涂的，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的心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我有些不耐的打断她，语气微凉，【我要走了。】

她呆呆的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扯下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她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从背后紧紧的抱住我，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林深，等我三年，这三年里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三年后，如果我离婚了，我会回去找你。】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原来，在她的眼里，我同路边那些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都一样的卑贱。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我轻笑出声。

我说，【好。】

她喜极而泣。

我果然如她想的那样，不要任何脸面，尊严的爱着她。

三年的时间，我都死透了。

世上早就没我这个人了。

到时候，她该到哪去找我呢。

是土里，还是在那些灰白的旧照片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