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她说会保护我。
可我不想再这个世界待着了。
我想她会好好保护妈妈,会跟着哥哥还有新爸爸好好生活。
1
10岁那年,我有了一个新的朋友。
她告诉我,我们共用一个身体,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就连妈妈也不能说,她说她会保护我,而我知道她叫林安。
我不会说,毕竟车祸之后,我都许久没张嘴说过话了。
那场车祸,带走了爸爸,而我死里逃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有妈妈的眼泪和哭喊。
我变了,双目呆滞,不吃不喝。
也就是那个时候,林安来了,她说她陪着我,一直保护我,只要我需要她的时候。
高一结束时,母亲和一个叔叔一起来接我回家,我明白,他将会成为我的新爸爸。
我看着妈妈头上的白发和慌乱地神情,答应了下来,因为我不想妈妈太辛苦。
当初的车祸,去世的不只是我的爸爸,还有酒驾的司机。一场事故,让两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迷失在巨大的悲哀中。
所给予的补偿金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和妈妈两个人的生活。
徐叔叔对我很好,像我的亲爸爸一样。
后来我和妈妈搬到了徐叔叔的大房子,房子里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男孩。
【越鹏,这是你杨阿姨,这位是你杨停妹妹。】
黄越鹏淡淡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为他会扭头就走的时候,他走过来,对着我和我妈妈笑了笑:
【阿姨好,妹妹好!】
我听到妈妈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她怕眼前这个男孩讨厌我。
我仰起头,努力漏出最甜美的笑容,漏出两个小虎牙:
【哥哥好!】
2.
暑假之间的两个月,我一直紧悬的心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哥哥对我很好,他会在徐叔叔和妈妈出门工作时给我做早餐,并能够在几次相处中精确地把握到我的喜好。
我对着杯里的纯牛奶迟疑了一会,当我准备拿起杯子一口闷时,他递过来一杯酸奶给我,揉了揉我的头:【不想喝的话就不喝。】
他领着我去游乐场,有个鬼屋正在搞活动,大奖是一个超级大的草莓熊,售票处已经围绕了很多人。我从来没有去过鬼屋,进去后我才知道四周是那么的黑。我整个人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手脚冰凉。旁边的人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我的手,他让我闭上眼睛,我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度,跟着他的步伐一点点往前走,直到头顶处传来一声轻笑:【好啦,睁开眼睛吧!】
原来他带着我退出来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怕鬼。】哥哥一脸歉意的对我说。
我愣了愣,【其实我不是怕鬼,我……怕黑。】
鬼有什么可怕的呢,每一个鬼,可能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
许是我的表情有点沮丧,他带我到一处长椅上休息,并告诫我在这里等他。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一幕映入眼帘:
【乖囡囡,爸爸把你举高高好不好?】一位父亲将小女孩放在他的脖子上。
【唔唔唔~飞喽~】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笑,手里的太阳花气球在父爱的托举下飞的很高很高,我盯着气球上的笑脸,恍惚间它好像也在朝我笑。
【停停。】我听见哥哥的声音回过神来。
【给你。】一盏太阳花小灯被塞到我的手上,我有些愣怔。
【你不是怕黑吗?这盏小灯可以放在你卧室里,我问了老板,他说这盏灯会发出很柔和的灯光,这样你晚上睡觉就不会怕黑了。而且他还是太阳花的形状,是不是很可爱、很温暖?】
我看着眼前的男孩,额头上反射出莹莹汗珠,应该是跑的太急了。正午的阳光散落在他身上,明艳之下他的笑仿佛嵌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我盯着手里太阳花,我想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温暖。
……
3.
徐叔叔和妈妈与我商量,说让我转入哥哥的班级,这样也好方便照应,我很开心。
开学的第一天,我和哥哥并排坐在后座,我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他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越鹏,妹妹以后就和你一个班级了,你要在学校好好照顾她。】
【听到没有?】
徐叔叔一边开车,一边叮嘱道。
【好。】
黄越鹏看着窗外的风景,淡淡的应了一声。
徐叔叔因为生意的事情将我安置好便走了,走的时候叮嘱哥哥好好带着我熟悉校园。
等徐叔叔离开视线,哥哥转头往前走去,他的步子很大,我跟着有些吃力。
【哥哥?】
我跟在黄越鹏的身后,着急地喊了一声。
他猛地回头,目光冷淡的盯着我:
【别叫我哥哥,你也不许跟着我。】
我被吓得一缩脖子,抿了抿嘴唇停在了原地,等他走远了,才小跑着往教室赶。
也许是因为开学心情不太好吧,我这样想。
4.
教室里寂静无声,却在我进门的时候喧闹了起来。
【这转学生长得还可以呀。】
【确实长得挺清纯,不过还是比不过咱们的程大校花。】
【……】
【安静!】
班主任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这为是这学期刚刚转来的杨停同学,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
我一眼就看见了靠窗的男生,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别过了头。
我抿了抿唇,也安静地不与他相认,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
5.
转学的第二周便是月考。
这一个星期我过得还算平静,我也有了几个可以聊的来的小伙伴,唯一让我伤心的是哥哥不理我了,我小心的和他说话,晚自习找机会像他请教问题,他都当作没看见直接走开。
我很难过,不知道明明前不久笑着叫我妹妹的人为什么变得如此冷淡?
但随后的欣喜冲淡了心里的郁结。
成绩出来的时候,张贴分数的校园墙被围的密不透风。
【年级第二依旧是文昊,但是年级第一换人了呀,名字叫……杨停?】
【已经不是程大校花了啊,话说谁是杨停?】
【杨停就是那个七班新转来的转学生……我好像听说和黄越鹏有点关系。】
一个人一脸知道内幕的表情。
【上次校园歌手选拔赛第一的那个?听说他人很温柔而且长得又帅……】
我站在人层的最外面,看着榜上的名字,高兴地翘起了嘴角。
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6.
我回到教室刚坐下,身边便围上来一群人。
【恭喜啊,杨停。】
【你好厉害啊!竟然考了第一。】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与大家寒暄到。
【恭喜你啊杨停。】
一声不和适宜的娇叱声响起。
一个长相甜美可人的女生站在我面前,微微扬起头,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我脸上瞟。
我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程月姐,就是她,我听说她经常在班里粘着越鹏哥呢。】
程程月身边的一个粉色衣服女生一脸阴郁的看着我。
程程月一听,两杏眼立马就瞪了下来:
【你不要以为你跟越鹏哥哥一个班就近水楼台了?】
【我告诉你,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我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粉色衣服的女生见状随手将我书桌上的课本扔到了地上。
【跟你说话呢?哑了还是聋了?】
她身边的女生都哄笑着将我的课本扔在地上,我的阻拦却无尽于事,我祈求的看向我身边的同学,可是四周的寂静却让我感到更加的孤独和无助。
对方扔完了我所有的书,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我默默地蹲下,一双球鞋踩住了我正在伸手去捡的课本,我抬头一看,是哥哥。
他蹲在了我身边,男生冷冽的气息将我包裹住,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
【痛苦吗?谁让你是小三的女儿呢。】
【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着呢!!】
我满腔的委屈还没来得及诉说,整个人呆在原地,对方轻嗤一声,抬脚离开。
我看着书本上的脚印,沉默着拿起袖子去擦,可是怎么擦都有淡淡的印记,它在也回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大小姐一样的女孩叫程月,是校长的女儿;她旁边粉色衣服的女孩,是安娇。
从这天开始,我的课桌上总是会被各种侮辱性的语言填满,桌洞里也满是垃圾,课本和试卷会被撕烂或者满是涂鸦,就连以前说话的朋友也都对我避之不及。
我经常因为找不到试卷而被老师请出去。
四十分钟的课堂,我大多数时候都站在门外看风景,等下课之后再揉着发麻的双腿走进去。
上体育课的时候,轮到我所在的小组去放健身器材。
没有人愿意帮我。
我自己忙了半天把全部的健身器材归位时, 发现门被反锁了。
【开门,有没有人啊!开门呀!】
因为体育课的缘故我没有携带手机,我焦急的大喊,双手努力的扒在器材室的门上,透过门顶那双玻璃往外望。
门外并没有人,大家好像都去吃饭了。
当我的手由于长时间使劲而开始微微发抖时,我看到了黄越鹏。
器材室位置很偏,我可以很强烈的感受到如果错过了他,可能就不会再有人了。
我用力的拍打门,大声喊叫,用希翼的眼光仅仅盯着他的身影,我渴望着他能够看到我,然后带我出去。
我心里想着:【如果他帮我打开门,我就原谅他。】
少年似乎听到了响声,一双眸子往这边望过来。
我一脸欣喜的和他招手,可下一秒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只是朝我冷冷的瘪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我看着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7.
直到夜幕降临,我弯了弯僵硬的手指,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默默蹲下来抱紧了自己的双腿,还好,我的头顶还有一盏灯。
随着夜幕深入,那怕是夏天的空气中也有丝丝凉意,我全身都缩靠在瑜伽垫上,尽量守护住那一丝暖意。
【啪】的一声,头顶的灯灭了。
我努力地睁大双眼,却什么也看见,四周依旧黑茫茫的,好像一片混沌的沼泽将我淹没。
我想到了为救我而死的爸爸,鲜血好似在我眼前炸开。
我想到了桌子上恶毒的诅咒。
我想到了哥哥的冷漠、同学的白眼。
……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爸爸的。】
【我没有勾引哥哥。】
【不要不理我……】
我崩溃的喃昵道,我举起双手死命地捂住耳朵,视图抵挡外界所带来的一切杂音,终于承受不住自己身体所带来的重量,跄跌在地上。
【林安,我好像撑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