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9K纯娱 素材：陈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陈建国，是浙江青山村人。1992年那年，我28岁，被迫从县城回到了老家。说起我为什么要回老家，这里面还真有一段辛酸的往事。

那时候我在县城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还算红火。可谁知道我那个合伙人竟然是个骗子，趁我回老家探亲的功夫，卷走了店里所有的钱和货，还留下了30万的外债。那时候的30万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现在的300万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到老家青山村，在村口租了间破旧的平房，开了一家小卖部。这房子年久失修，墙皮都开始剥落了，屋顶也有些漏雨。每到下雨天，我就得在屋里摆几个脸盆接雨水。但是这样的房子租金便宜，我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记得开业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把从批发市场进的货物一样样摆上货架：方便面、火柴、肥皂、糖果…虽然东西不多，但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隔壁的王秀英领着她5岁的女儿小茉来店里买东西。王秀英长得很清秀，瓜子脸，大眼睛，身材苗条，就是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像是有什么心事。她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碎花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辣，显得很居家。

“建国啊，你这回是准备在村里长住了？”王秀英一边挑选商品，一边随口问道。

“是啊，县城那边出了点事，只能先回来做点小生意。”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

“那…你这边能赊账吗？”王秀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家那口子在外打工，这个月钱还没寄回来…”

我看了看她身边的小茉。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眼睛特别像一个人，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赊就赊吧，反正都是街坊邻居。”我爽快地答应了。在农村，这种赊账很常见，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就这样，王秀英开始每天都来我的小卖部买东西：一包盐、两个鸡蛋、一袋挂面…每次买的都不多，但次数很频繁。更奇怪的是，她总是在傍晚来买东西，那时候店里通常没什么人。

春去秋来，转眼间过去了大半年。账本上王秀英的欠账也越来越多，我粗略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两百多块了。在1992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王秀英的男人早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根本就不会再寄钱回来。还有人说她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指不定在外面有什么好事。但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会帮她解释：“人家秀英是个本分人，别瞎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王秀英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特别是她低头算账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个人——我的初恋情人李月。

那是1982年的事了。那时我刚高中毕业，在县城蹬三轮车赚钱。李月是县医院的护士，经常坐我的三轮车上下班。就这样，我们慢慢熟络起来，后来就谈起了恋爱。可是好景不长，她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我找遍了整个县城也没找到她…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坐在店门口的长条凳上抽烟，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每当这时，小卖部昏黄的灯光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让我觉得特别孤独。

记得有一天晚上，王秀英又来买东西。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小茉拉着她的手，一直在撒娇：“妈妈，我想吃棒棒糖…”

王秀英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地说：“今天不行，妈妈没带钱。”

看着小茉失落的样子，我赶紧从柜台上拿了一支红色的棒棒糖递给她：“拿去吧，叔叔送你的。”

小茉接过糖，开心地笑了。她的笑容特别甜，让我想起了李月，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建国，你…你人真好。”王秀英低着头说，声音有些哽咽。

“都是邻居，这有什么。”我笑着摆摆手，“你家那口子还没回来吗？”

王秀英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他…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不会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夜色渐渐深了，院子里的蛐蛐叫得正欢，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这夜晚格外寂静。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关切地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王秀英勉强笑了笑，“只要能把小茉抚养大，就算是对得起她了。”

看着王秀英落寞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心疼。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一定很不容易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发现小茉越长大，越像一个人，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像谁。有时候她坐在店门口的长条凳上写作业，阳光洒在她稚嫩的脸庞上，那认真的样子，总让我恍惚间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1993年的冬天特别冷。那天晚上下着小雨，我正准备关店门，王秀英突然来了。她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雨珠。

“建国，对不起，我…我可能要走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要走？去哪儿？”我愣住了。

“去外地打工。”她从包里拿出一叠钱，“这是这些年欠你的钱，今天都还给你。”

我数了数，正好是两百八十六块钱，一分不差。

“秀英，你…”我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建国，其实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王秀英突然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小茉…其实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秀英的话。是她婆婆来找她了。

“改天再说吧。”王秀英擦了擦眼泪，匆匆离开了。

可是第二天，当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带着小茉离开了。临走前，她在我店里的账本上留下一句话：“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

这句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当年”？我们认识也就一年多啊。而且，她又哪里对不起我了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2002年。这十年里，我的小卖部渐渐发展成了一家小型超市。除了日常用品，我还经营些农资和建材，生意做得还不错。欠下的那些债也都还清了，还在县城买了套房子。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王秀英和小茉。她们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还有那句”当年是我不对”，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试着打听过她们的下落，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就连王秀英的婆婆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她们去了南方打工。

2012年的一个雨天，我正在超市里整理货架，突然进来一个年轻姑娘。她穿着时髦的衣服，长相很精致，但总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请问…您是陈建国吗？”姑娘怯生生地问道。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仔细打量着她：“是啊，你是…”

“爸，我找到你了！”姑娘突然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我整个人都懵了。这姑娘喊我爸？等等…这张脸…这双眼睛…

“小茉？”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我，我是小茉。”她抽泣着说，“其实我妈妈不是王秀英，我的亲生母亲是李月。”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李月？我的初恋情人李月？

“二十年前，妈妈难产去世了。临终前，她把我托付给了她的表姐王秀英阿姨。”小茉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妈妈说，她当年不告而别，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她不敢告诉你。那时候你们都还年轻，她怕耽误了你的前程…”

我浑身发软，瘫坐在椅子上。原来…原来这就是真相。难怪我总觉得小茉那么眼熟，难怪王秀英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难怪…难怪她临走时说”当年是我不对”…

“那王秀英…你王阿姨现在在哪里？”我急切地问道。

“王阿姨…她去年走了。”小茉说着又开始抽泣，“她得了癌症。临终前，她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我，还给了我这个…”

小茉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李月，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茉。照片背面写着：建国，对不起，我不该一个人擅自决定这一切。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好好跟你说声对不起…

看着照片上李月熟悉的笑容，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二十年了，兜兜转转，原来我们的女儿就在我身边长大，而我却浑然不知…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我们以为失去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我们以为是陌生人的，其实是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