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佳楠
编辑：孙静芳
图源：21世纪经济报道 梁远浩 摄
10月26日，广州市公布2024年前三季度经济数据：地区生产总值为22149.95亿元，同比增长2.0%。
2.0%的经济增速，比广东同期的3.4%低了1.4个百分点，也低于广州今年上半年与一季度的经济增速。
广州经济增速为何放缓？这一抽象的数字背后，如何客观看待广州经济的运行情况？广州能够依靠什么结构韧性去应对经济低增长？作为一线城市，广州又集中体现了当前宏观经济的哪些转型特征？这些问题，无疑备受关注。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研究发现，广州经济增长的放缓，房地产和汽车产业的成为主要的拖累因素。前三季度，广州汽车制造业增加值同比下降17.4%；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下降10%，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下降10%。二者均为广州经济重点产业，且均处于动能转换深度调整期和升级发展关键期，全国整体态势暂都较为疲软，这对广州造成了几乎是“不可抗”的影响。
过去，作为一线城市的广州，火热的房地产和汽车业驱动着经济“狂奔”多年。如今，新阶段来临、新周期开启，广州经济发展的旧模式难以为继，但新动能仍在培育之中，尚不够壮大，形成了一个“动力接续”的特殊期，经济增长出现一定程度放缓在所难免。
不少观察人士认为，从目前显露的势头来看，这一过程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广州对房地产的城市价值重塑、对汽车产业的生态重构正在加速推进，向好苗头已现。
今年以来，广州汽车产业大动作频频，如祺出行、文远知行先后上市，展示了广州在全球自动驾驶领域的新势能。再如，国庆节前广州打响了本轮楼市政策调整的“第一枪”，随后以117亿元出让南方面粉厂地块、创下单套售价4.61亿元新纪录，展现了楼市复苏态势。
此外，从“三季报”诸多关键细分数据来看，2.0%的经济增速，似乎掩盖了不少广州经济的亮点。譬如，前三季度广州人流旺，客运量同比增长11.3%，其中白云机场旅客吞吐量同比增长21.7%；同时广州经济活，全市新登记经营主体同比增长13%，“跑赢”北京、上海、重庆、深圳、杭州等市，其中新登记外商投资企业同比增长35.4%。
这些数据，都直观地用“流量说话”的方式展现了广州的经济活力和增长潜能。可以说，当前广州经济犹如从“竞速走”切换成一次“深蹲跳”：向下、调整、蓄势，之后将切换新的经济增长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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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拖累了广州经济？
近年，随着全国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每次地方经济数据一公布，广州总获得不少关注。人们好奇，这个老牌一线城市、全国“最强省会”、千年商都，为何出现经济增长放缓现象，进而担心它的发展活力和增长势头。
从刚刚公布的数据来看，根据广东省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结果，2024年前三季度广州市地区生产总值为22149.95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同比增长2.0%。其中，第一产业增加值同比下降2.6%、第二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1%；第三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4%。
这一增速的确不高，背后影响因素却值得关注：作为一线城市和汽车之城，广州经济增长乏力如今却受制于地产和汽车两大产业。
先看汽车，汽车制造业占广州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比例接近30%，是当之无愧的支柱性产业。但今年前三季度，广州汽车制造业增加值同比下降17.4%，比上半年下降16.4%进一步扩大了降幅，显示广州汽车产业仍持续承压，并拖累了制造业的表现。
与之对比，北京、重庆等汽车产业大市，前三季度汽车制造业增加值分别增长18.4%、25.9%。
当前，汽车产业技术的发展方向正在发生革命性的变化。这个产业打破和重构的“大变革”过程里，新能源汽车高歌猛进，势不可挡。
广州汽车产业以广汽集团为龙头，尽管小鹏汽车等新能源造车新势力增长强势，但仍未能“挑大梁”。
广汽集团的产销量大头是日系合资品牌，由于技术路线差异和转型动作太慢，合资品牌在电动汽车领域仍处于相对被动局面，进而影响了广汽集团在新能源汽车“风口”上的布局，也衬托出作为传统燃油汽车重镇的广州，转型之难和负担之重。广汽集团9月份产销快报显示，当月产量、销量分别同比下降33.43%、25.03%，年度累计产量、销量分别同比下降26.08%、25.59%。
值得注意的是，广汽集团旗下传祺、埃安两大自主品牌亦出现产、销量下滑态势。其中，9月份产量传祺下降9.34%、埃安下降52.49%，9月份销量传祺下降6.75%、埃安下降21.78%。这表明，广汽自主品牌在新能源领域亦面临着十分激烈的竞争。
一旦这种“双杀”局面形成，不仅对广汽集团，对广州经济亦是不小的压力和挑战。
广州市统计局在公布三季度经济数据时也坦言：汽车制造业仍处动能转换深度调整期。
再看房地产，前三季度广州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下降10%；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下降10%，但降幅比上半年收窄3.3个百分点。
对比同为一线城市的北京、上海，广州房地产的下行态势无疑较为明显。前三季度，北京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4.5%，全市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下降2.3%；上海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长7.8%，新建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下降5.9%。
需要指出的是，广州经济又与房地产有着“强关联”。广州曾号称“房企第一城”，诞生过一批全国知名房企，如时代中国、富力、雅居乐、合景泰富、合生创展、星河湾等。房地产不仅改写了广州过去数十年的城市地平线，也是广州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但当前，全国房地产市场都进入深度调整期，过去倚重房地产的广州经济，自然也面临如何穿越周期这一命题。
根据近期广州市房协与中指研究院联合发布的《2024年广州市房地产发展研究报告》，从全国范围的新房销售看，1一9月重点100城新房销售面积同比下降约30%，9月同比仍下降21%。这意味着，传统“金九”未出现，广州前三季度自然直面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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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什么增强经济韧性？
随着发展进程的转变，从“红利”到“拖累”，广州两大支柱性产业都面临着转型升级与韧性提升。
如何优化结构、焕新动能？事实上，当前广州已在“对症下药”。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观察发现，针对房地产，广州一场城市价值重塑的组合拳正在稳步推进；针对汽车业，广州一次产业生态重构的大行动也正在加速实施。
具体来看，今年国庆节前，广州在全国打响了楼市新政“第一枪”，取消购房各项限购政策，释放楼市购买力。同时，广州还出让中心区域优质地块，强化改善型产品供应，力图多措并举促进房地产结构性复苏回暖。
此前的8月，广州在土地市场上的动作已颇受关注：一次性提速上新50宗地块。其中，不乏天河南方面粉厂、越秀广州大道中、海珠琶洲南、荔湾广钢1号等“压箱底”的优质地块。其中，南方面粉厂地块吸引了保利、越秀、中海等房企竞夺，经过5个小时148轮竞价，最终拍卖价在117.55亿元，溢价率超33%，位列广州市成交楼面价TOP2。
广州率先宣布全面取消限购，更是一剂强心针。广州市住建局数据显示，新政实施以来，10月份（截至10月21日）全市一手住宅网签6300套，67.26万平方米，环比9月分别增长22.0%和19.47%，同比去年（去年10月1日-21日）增长45.73%和40.48%。
更具信号意义的是，新政出台后广州中心城区部分超级豪宅的改善型产品迎来“爆单”。位于天河珠江新城的侨鑫汇悦台网签了一套单价近37万元/平方米的大单元，单套总价高达4.61亿元。这一总价，刷新中国内地单套住宅售价新纪录。
广州房地产专家邓浩志向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表示，广州人口多，购房需求也旺盛，在长期发展中仍有较高价值，预计土拍市场复苏的同时，中高端房产将率先复苏，刚需市场也将陆续回暖，近期利好政策释放的购买力，有望贯穿四季度，加速筑底回稳。
与此同时，广州汽车产业亦在突围。一方面，广州加码投资汽车零配件，加速发展动力电池、车规级芯片、智能驾驶和车载操作系统等关键领域，力图补齐补强核心产业链。另一方面，广州大力推动汽车产业向“新”向“智”转型，谋求实现“换挡提速”“换道超车”。
因此，尽管广州汽车制造业整体增长疲软，但亦不乏亮点。例如，前三季度广州汽车零配件制造业投资增长45.3%，适应市场需求的多功能乘用车（MPV）连续三年加快产出，产量同比增长18.2%。这折射出广州汽车产业结构的优化。
事实上，除了广汽集团，广州汽车产业正有着越来越多的“代表作”。目前，广州集聚了小马智行、文远知行、如祺出行、沃芽科技、安途智行等国内领先的自动驾驶企业。近日，文远知行正式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成为全球通用自动驾驶公司第一股，也是全球Robotaxi（无人驾驶出租车）第一股，前不久如祺出行亦在港股上市。值得注意的是，二者均有广汽集团的资本“战略布局”。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注意到，广州在推动汽车产业智能化转型上不仅动作大，而且优势强。依托传统汽车制造基础，广州已经建立起相对完善的汽车供应链体系，也率先成为全国唯一一个L4级智能网联汽车挂正式号牌开展商业化示范运营的城市。
此外，通过制定自动驾驶政策法规、为企业提供便利等措施，吸引上下游产业落户，完善自动驾驶产业，比如，先后引入或孵化了华为广州研发中心、导远科技、四为电子、巨湾技研、芯粤能等企业，加快打造智车产业集群。
暨南大学投资咨询（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刘金山向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分析，广州精确瞄准经济增长放缓的根源性原因并针对性采取了解决措施，特别是遵循巩固存量、提升增量的思路，从增强结构韧性着手，推动经济增长动力的加快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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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速背后经济活力如何？
虽然广州经济增长的确放缓，但如果进行一次全景深度的透射就会发现，2.0%的增速并不能完全反映广州的经济发展情况。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梳理发现，前三季度广州在多个“流量”数据方面亮点突出，展现了其转型中的经济发展活力。
从人流量来看，广州是“千年商都”，“人享其行、物畅其流”历来是这座城市的财富密码。
前三季度，广州全市交通运输仓储邮政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0.4%。其中，货运量同比增长1.6%；客运量同比增长11.3%，铁路、航空客运量均实现两位数增长，白云机场旅客吞吐量同比增长21.7%，其中国际航线旅客突破千万人次、大幅增长98.2%。
最能直观表明城市实时人口流量和城市活力的是地铁运营数据。今年暑期，广州地铁线网运客5.81亿人次，日均客运量达937万人次，仅次于人口更多、地铁通车里程更长的上海，位列全国第二。
广州市统计局也表示，暑期的人流量火爆催热了广州旅游消费。前三季度，广州旅行社及相关服务、旅客票务代理营业收入延续高位增长态势，分别增长15.6%和37.5%。暑期叠加奥运热潮的带动下，1一8月全市体育业实现营业收入增长7.8%。
近期开幕的第136届广交会，第一期就吸引了来自全球211个国家和地区的超13万名境外采购商线下参会。
从企业流量来看，前三季度广州新登记经营主体总量和增速实现“双领跑”、新登记外商投资企业增速第一。截至今年9月底，广州全市经营主体达361.3万户，同比增长8%，全市经营主体总量跻身全国第四。具体来看，1一9月广州新登记经营主体46.4万户，同比增长13%，在国家6个营商环境创新试点城市(北京、上海、重庆、广州、深圳、杭州)中，新登记经营主体的数量和增速均居第一位。此外，新登记外商投资企业6500户，同比增长35.4%，增速在各类经营主体中排第一。
截至9月底，广州全市实有“3+5”战略性新兴产业经营主体121.7万户，在经营主体总量中占比超过三分之一。这意味着，广州涌动的人流量带来了领跑全国的“企业密度”，而企业纷纷“用脚投票”的背后，瞄准的是广州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机遇。
从创新流量来看，刚刚公布的2023年度广东省科学技术奖，在穗单位牵头获奖共114项，占全省65.5%。此外，广州也是全国唯一一个聚集国家实验室、综合类国家技术创新中心、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国际大科学计划等国家级重大平台的城市。
从前三季度数据也可以看出，尽管广州前三季度规上工业增加值同比下降2.2%，但广州并没有“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广州优势产业的衍生拓展和自我革新，持续驱动产业集群扩容提质，让广州呈现出“东边不亮西边亮”的韧性。
数据显示，前三季度广州超高清视频及新型显示产业增长10.5%，航空航天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7.1%，民用无人机产量增长1.4倍，生物药品制品制造业增加值增长9.1%。此外，广州作为华南地区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城市，具有高创新性和高成长性特质的新兴产业不断横空出世：如小鹏汇天、极飞科技等诞生于低空经济新蓝海；希音、致景科技、树根互联等企业也依托传统产业创新“裂变”出新业态。
可以看到，广州在加速传统汽车产业转型之外，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等新兴产业也在加速崛起。刘金山表示，广州“流量”对大湾区、全国乃至全球都有辐射及服务价值，广州实际上是全国经济韧性的重要空间和载体。
本期编辑 王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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