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从小痴迷话本子。
琴棋书画不学，礼义廉耻不要。
成天和穷书生在破庙颠鸾倒凤。
我劝她，“不是每一个穷书生都能当上状元。”
她不听，还破口大骂让我滚出去。
“破落户，是不是想抢我的状元郎夫君。”
“我是大女主，若有一日你跪在状元府门口讨饭，我可以勉为其难赏你一碗粥。”
于是，我亲手从族谱划掉她的名字，断绝关系。
1
最近坊间流传穷书生和小姐相爱，被家族拆散，书生考上状元后迎娶小姐打脸的话本子。
我妹妹陈嫣深受其害，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整日痴缠我，让我给她说一门穷书生亲事。
我告诉她，不是每个穷书生都能考上状元。
大多数穷书生终其一生只是穷酸秀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连自己都养不起。
可她却认为我见不得她好，嫉妒她以后当状元夫人。
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父亲母亲怕伤了陈嫣的名声，悄悄寻找了半个月。
后来远房大娘告诉我们，陈嫣失踪的半个月里，和一个穷书生在破庙里颠鸾倒凤。
穷书生从小父亲就去世了，家里有一个寡母。
寡母靠做鸨母将他养大。
说是书生，其实是一个连童生都没考过的垃圾。
父亲知道后，当时气晕在地。
母亲忍着心痛，当即安排家丁，准备将陈嫣绑回来。
可她自己回来了。
还带了一个男人。
2
我刚回家没多久，里面就传来陈嫣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们就是眼皮子薄，嫌弃大川哥哥家贫！亏你们还是县里出名的积善之家，居然狗眼看人低！大川哥哥这么有文采，中状元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你们跪在我状元府门口讨饭的时候，我可以勉为其难赏给你们一碗粥。”
陈嫣满嘴污言秽语，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矜持和礼仪。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胸口快喘不过气。
母亲是大家闺秀，哪里听过这些话。一边安抚父亲，一边悄悄抹泪。
父亲母亲每年开粥棚救济穷人，逢年过节给乞儿送衣送药，是知县大人点名表扬的积善之家。
怎么可能看轻穷人，嫌弃穷人。
我推开书房门沉着脸进去，陈嫣被吓了一跳。
她尴尬一笑，“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陈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居然大逆不道辱骂父母。”
她皱着小脸像往常一样跟我抱怨。
“父亲母亲太过分了，我都及笄了，带着心上人回来怎么了？父亲还让他滚，不就是嫌弃大川哥哥家穷吗。”
我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嫣。
不说父亲母亲嫌不嫌弃，我看到个男的低劣的素质也想叫他滚。
哪个第一次上女方家空手而走，从头吃到尾，还随手乱扔垃圾、随地吐痰。
而且还传出他们在破庙做苟且之事。
这个李大川也没有一句解释的话，分明是拿我们家当冤大头。
我安抚住父母，准备和陈嫣谈谈。
可陈嫣却不耐烦地打断。
“姐姐，用不着你劝我，之前给了你机会，让你给我说一门好亲，可是你不愿意，只有我自己找了。”
“我今天来，是来要嫁妆的，我要嫁给大川哥。”
陈嫣扔出一个惊天大雷。
3
没有三书六礼，男方也没有亲人上门。
她居然想嫁给这样的人？
见我们没反应，陈嫣不高兴地噘着小嘴。
“我知道你们最疼我啦，母亲之前为姐姐准备的嫁妆，我照着加倍就行。”
“毕竟姐姐嫁了一个穷酸举人，我可是嫁给未来的状元爷，到时候我成诰命夫人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父亲听见这话气得让张伯把他们赶出去，被母亲苦苦拦住。
我嗤笑一声，“陈嫣，父亲母亲一贯对我们姊妹平等以待，凭什么给你双倍嫁妆。”
“再说，奔着为妾，没听说哪个妾有嫁妆。”
陈嫣听出来我对这个送上门的亲事不满。
她紧紧抱住心上人的手臂，痴痴地看着他，期望他站出来支持自己。
坐在一旁身高不足五尺、嘴角留着两撇胡须，吃糕点的男人，终于承受不住陈嫣的目光终于开口。
“伯父伯母、姐姐，小生姓李名大川，今年二十有五，马上就要通过童生考试了，村长说我是全村最有希望考上状元的。”
接着开始之乎者也。
笑话，这么大年纪了，连童生都没考上，还考状元。
做什么春秋大梦。
陈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在李大川《三字经》和《千字文》背得乱七八糟的表扬结束后，激动地鼓掌。
随后轻蔑地看着我们。
“看到没有，大川哥哥有状元之才，赶紧把嫁妆给我，我要嫁给他。”
我给母亲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少安毋躁。
“陈嫣，你要嫁妆的话也要等父亲母亲准备几天，而且你要在府中出嫁才行。”
李大川把陈嫣拉到一旁。
两人商量了许久，同意留下。
李大川走时，两人抱着又亲又摸。
一副依依不舍的作态，简直有辱斯文！
“大川哥哥等等我，到时候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陈嫣捏着手绢，哭哭啼啼，拉着李大川舍不得他走。
李大川却眼巴巴望着陈嫣，“嫣儿妹妹，我初次登门采访，你家里人居然没有给相看银钱，你让他们给我十两银子。”
“如果确实没有，就拿桌子上的糕点抵吧，正好我带回家夜里苦读的时候吃。”
说完顾自把桌上的糕点打包，连桌子仅剩的一点干果蜜饯一并带走了。
4
陈嫣从小就爱看话本。
尤其是赶考书生和千金小姐的话本。
及笈之后，天天带着丫鬟去破庙，想偶遇书生。
父亲母亲一直觉得爱看话本无伤大雅，未出阁的女儿家就应该轻松些，天天学琴棋书画累得慌。
而如今，陈嫣竟变成如今模样。
以我们陈府的家世，找一个举人作婿，轻而易举的事。
可为什么偏偏看上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
“我先回房了，你们进京赶考嫁妆快点给我准备好，下个月我就要嫁给大川哥哥。”
“大川哥哥晚上没有我陪着睡觉，会失眠的。”
陈嫣朝我们瞥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走了。
我朝一旁的丫鬟和管家张伯示意，他们点头退下。
不多时，传来陈嫣的叫骂声。
“你们快把我放出去，等我大川哥哥中状元了，要你们好看。”
“一群贱民，我愿意回来是看你们可怜，居然敢把我锁起来，你们给我等着。”
“陈黎，我知道是你让人把我关起来的，快点放我出去，你就是嫉妒我找了一个好夫婿。”
……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父亲母亲气急。
“张伯，先饿她三天，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叫骂。”
我扶着母亲出去，温声安慰。
一路上母亲泪流不止，“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陈嫣总幻想能像话本写的一样，千金小姐和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见钟情，可家族所有人都阻止这对恋人相爱。
话本结尾是书生高中状元后回来，狠狠打脸小姐的家族。
可她一点脑子都没有！
话本中有资格进京赶考的书生，起码是个举人。
而这个李大川连童生都没考过！
第三天，陈嫣没有叫骂了。
不知道是饿狠了，还是脑子清醒了。
我叫张伯将房间门打开，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逃了？！
“小桃，你怎么看管二小姐的！”
小桃脸色吓得煞白，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大小姐，昨天晚上我吃坏了肚子，大牛过来主动帮我守了两刻钟，难道是大牛把二小姐放出去了？”
5
张伯将大牛带过来，大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小姐，别杀小的。是二小姐勾引我的，她自己扑过来，把我裤衩扒了，来摸我撩拨我的。”
“她能找一个连童生都没考上的鸨母儿子，万一她真的爱上我了，就不用逃离府里了，我们可以厮守终身了。”
我气得眼前一黑。
陈嫣为了逃出去，竟然献身给家丁！
“来人，明天一早跟我去李家村把二小姐抓回来。”
“大牛发癔症，妄想染指二小姐，将他关进柴房，容后发落。”
第二日早上，我带着十个家丁找到李家村李大川家。
还未走近，远远看到村子里的人，站在门口，指指点点。
人群中，陈嫣薅住一个女人的头发，拼命扇她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