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分明的丞相范雎
——新视角读《史记》之五十二
文/宋玉山
范雎，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谋略家。他足智多谋、远见卓识，提出并实施“远交近攻”策略，使秦国兼并六国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加快了统一天下的进程。
此外，范雎还有一个鲜明的个性，就是“每饭之德必赏，睚眦之怨必报”。意思是说，别人给他一顿饭吃的小恩，都要报答；而瞪他一眼的小怨，也要报复，真是恩怨分明啊！
《史记》记载，范雎是魏国人，很有才干，但家境贫寒，只好到大夫须贾门下混口饭吃。有一次，范雎跟随须贾出使齐国。齐王看不起平庸的须贾，倒觉得其随从很有才干，便赏给范雎黄金和食物。须贾妒忌，回国以后，诬告范雎里通外国。相国魏齐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范雎毒打昏死，抛在乱石岗上。恰巧，有个叫郑安平的人从此地经过，摸一摸范雎，还有一丝气息，就背回家中为他疗伤。伤好以后，范雎住在郑安平家里，改名叫张禄。在交往中，郑安平觉得范雎是个人才，就想找机会帮助他脱离险境。
机会来了。秦昭王派使臣王稽出使魏国，郑安平假装差役，侍候王稽，趁机向他推荐了范雎。王稽与范雎见了面，没谈多大一会，就认定范雎是个人才，很高兴地把他带回了秦国，郑安平也跟着去了。
进了秦国境地，远远望见一队车马奔驰而来。范雎顺口问是谁，王稽说是丞相魏冉。范雎吃了一惊，说：“我听说，魏冉是昭王母亲的亲弟弟，权势很大。他最讨厌各国来的说客，我应该躲一躲。”于是便在车中隐藏起来。
不一会儿，魏冉迎面来到，与王稽寒暄几句，然后问：“先生这次有没有带说客来呀？这种人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祸乱国家，应该趁早杀掉。”王稽连忙说没有。魏冉走后，范雎急忙跳下车来，对王稽说：“魏冉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一会儿，他可能要回来搜查车子。”果然，不大一会儿，魏冉就派骑兵回来搜查。王稽、郑安平暗赞范雎料事如神。
范雎到了秦国以后，逐渐得到秦昭王信任，授给他客卿的官职。范雎如鱼得水，经常与昭王一起谋划军政大事。当时，秦国兼并天下的趋势已很明显，六国都很担心。一些游说家趁机活动，经常聚在一起鼓吹合纵，秦昭王十分忧虑。范雎说：“这事好办，不费力气就能搞定。”秦昭王很感兴趣，忙问有什么办法。
范雎指着堂前一群狗说：“大王您看，这些狗，现在都很安静，彼此之间也很友好。但是，只要往它们中间扔一块骨头，它们立刻就会争抢撕咬起来。”秦昭王大笑，明白了范雎的意思，于是派人用车载着黄金，去收买离间那些游说家。结果没用三千金，那些游说家就为黄金而大起内讧，合纵之声自然消失了。
范雎还为秦昭王出谋划策，削弱了贵族势力，加强了王室集权。魏冉也倒台了，范雎当了丞相，并被封为应侯。秦国在公元前309年，从秦武王开始，就正式设置了丞相官职。
范雎为秦国做出的重大贡献之一，是提出了“远交近攻”策略。他向秦昭王进谏道：“过去秦国打仗，缺乏计划性。有些仗虽然打胜了，但由于离秦国远，土地、人口都不能得到。所以，我们应该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远处的国家，我们要与之结好，让他们保持中立；近处的国家，我们要夺取它的土地，像蚕食一样逐步扩大。最后，天下的土地，就都是大王您的了。”
昭王一听，茅塞顿开，连声叫好，从此就按照范雎的策略实施。近攻，离秦国最近的是魏国，秦国就不断地派兵攻打魏国，攻占它的城邑和土地。魏国不是秦国对手，被打得狼狈不堪，范雎心里暗暗解恨。
魏国被打得没有办法，就派须贾去秦国，乞求称臣归顺。须贾只知道秦国丞相叫张禄，并不知道其实就是范雎。须贾多次求见丞相不成，在驿馆焦虑发愁。范雎却故意穿着破旧的衣服，一个人步行到了驿馆。须贾见了，大吃一惊，说：“你原来没死呀？”又问：“现在做什么？”范雎说：“当时死了，又醒过来，流浪到秦国，现在给人家当差役。”
须贾为过去的事有些内疚，就留范雎吃饭，见范雎衣服破旧，又送给他一件粗丝袍。吃饭间，须贾说起求见丞相很难，范雎说：“我的主人和丞相是好朋友，我和丞相也很熟。明天，我借用主人的马车，来拉你去见丞相吧。”须贾大喜，一再拜谢。
第二天，范雎驾车，把须贾拉进丞相府，让须贾在外边等候，说自己先去通报。须贾拽着马缰绳，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人来，就问门卒：“刚才范雎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门卒回答：“刚才进去的，是我们丞相。哪里有什么范雎啊？”
须贾一听，大惊失色，赶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双膝跪地而行，托门卒向范雎认罪。范雎将须贾痛骂一顿，说：“本来是要杀了你的，看在你留我吃饭和送袍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但魏齐的脑袋，我是非要不可的！”
吃饭时，范雎命须贾坐在堂下吃马料，美美地羞辱了他一番。须贾回国，把情况一说，君臣皆惊愕。魏齐匆忙抛弃相位，跑到赵国。后来，范雎逼得紧，魏齐没有办法，只好自杀，魏国拿着他的脑袋，当礼物给范雎送去了。
范雎有仇必报，对有恩的，自然也要报答。他散发家中财物，用来报答所有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凡是给过他一顿饭吃的小恩小惠，他必定报答；而瞪过他一眼的小怨小仇，他也是一定要报复的。郑安平、王稽对他有大恩，当然要报答。
范雎向昭王举荐，让郑安平当了将军，王稽做了河东郡守。可惜，这两个人很不争气。郑安平在与赵国作战时，被赵军包围，他就带领二万人投降了。王稽更是可恶，他利用河东郡守的职权，大肆贪污受贿，怕罪行暴露，竟然勾结诸侯图谋叛乱，结果阴谋暴露，王稽被杀。
按照秦国法令，官员犯了罪，举荐他的人，负有同样的罪责。秦昭王不愿意对范雎治罪，还再三安慰他。但范雎心里有愧，十分懊丧。百姓和官员也颇有微词。范雎终于推托有病，举荐贤臣蔡泽担任丞相，自己回到封地去了。
可见，恩怨分明，固然应该，但必须要有底线。对待公事，不能以个人的恩怨为标准。至于每饭之恩，可以报答；而睚眦之怨，就没有必要计较了。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