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相约在了离家不远的餐馆。
点好菜等他来,在他闪身进门的那刻,看着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梅见,意外之余,竞让我生出些许得意,只为这份友情,和难得的默契。
往年,春末,我总会购些普宁青梅,洗净,风干,然后用细细的牙签去蒂、扎孔,再铺上黄冰糖,用家乡的高粱酒酿上几罐,静待它从青涩圆润变成“皱老头”。当初秋,酒体从清澄变成淡琥珀色,清香的高粱酒汲取了浓郁的梅子香气,酸甜柔和,纯饮亦或加冰,都是对味蕾的宠爱。
阿城曾在随笔《思乡与蛋白酶》里求证过“人为什么会思乡”,从生物、化学到心理,结果发现思乡就是思饮食,思饮食的过程,思饮食的气氛。
北漂5年,能慰藉我的便是奶奶酿的青梅酒的味道。那是一种羁绊,对家乡,对亲人,于习惯,于过往。而离开家后,青梅酒又成为朋友之间的分享。
每年,自酿青梅酒熟成之时,最为期待和朋友相聚。彼此吃着各自家乡的美食,品着青梅酒,谈谈工作,聊聊生活,闲散半晌。就像充电,虽然短暂,却给我们蓄积了再下场一搏的能量。
青梅酒酿好,总是不够分,最多的一次和朋友一起酿了四罐,三罐送人,结果最后一罐也被好友“觊觎”,几次聚会,一滴不剩。
大家对青梅酒的喜爱,在于它的柔和,贴心。朋友相见,重要的永远不是喝酒,而是在喝酒时见得人,说的话,在杯盏交接处悄悄流转的气氛。
但今年,在最需要稳定的年纪,做了最冒险的选择,生活一下子被工作铺满,失去了朝九晚五的分界线。这种生活和工作的高度重叠,挤压了朋友间的三五相约,也扰乱了很多生活中的习惯。所以,当朋友再次相邀,恍然发现,青梅季短,梅子香气已然悄悄溜走。
不过,虽然酿梅子酒的佳期错过了,但斯人依旧。
提前来到餐馆,在等待朋友的间隙,思量着该喝些什么。明天要工作,白酒太烈,啤酒涨肚,问起老板自酿的果酒,才知道因为安全问题早已停售。正打算转身去邻街的酒水专卖店时,老板提议,“要不尝尝这款梅见,你老家的酒哦”。
对于异乡人,家乡的任何东西都因为距离美,被乡情赋予了极大的魅力。那是一瓶江记酒庄产的青梅酒,瓶身厚重,酒体琥珀色,颇有些复古感。
待朋友落座,两瓶梅见相对,两人相视一笑。开瓶,梅子的清甜与高粱酒的花果香自然融合,酸甜的口感,比起自调梅酒的深浅不一,梅见柔和的余韵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缱绻。
电影《第六感》里说,“人们有时以为失去了什么,其实没有,它们只是被换了个地方。”
生活匆忙,但我们习惯的味道和熟悉的朋友还在,想念时碰一杯梅见,毋需几个月自酿好酒的等待,就可以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寻得慢时光,尽享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