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月光死了，妻子指认我是凶手，将我送进监狱。

三年后，她的白月光奇迹归来。

我无罪释放，妻子拥住我：“老公，真好，他还活着，你也还好好的。”

后来，她说她最爱的还是我，会尽量补偿我。

但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的白月光是死遁，她不知道，我是真的要死了。

......

1

一出监狱门，就看到妻子关盈盈在那儿等着我。

发现我时，她冲上来，拉着我仔细检查：“老公，你还好吧，他们没对你做什么事吧？”

我面无表情，下意识地往后退。

因为是重大判决失误案件，监狱门口有很多媒体记者在拍照，并且冗杂着有揶揄的谈论声：

“天呐，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当初就是她一口咬定自己老公是杀人凶手，现在她心里肯定后悔死了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三年呐！她就也应该进去待上三年！”

“我要是她老公，我都不可能会原谅她！”

“其实也不是不能原谅，毕竟人家是真心相爱过的，说不定妻子也只是一时疏忽，如果她能真心悔过......”

身处谈论的中心，关盈盈脸上差点挂不住。

面对摄像机和镜头，她张开双臂，小鸟依人地拥住我：“老公，真好，阿哲他还活着，你也还好好的。”

她的一双大眼睛里盈满泪水，“老公，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嘴角掩着一抹冷笑。

三年不见，她做戏的功夫见长。

以前她遭受过霸凌，霸凌者还在老师家长面前扮可怜装委屈，她跟我说，她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了。

怎么，关盈盈，你现在也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吗？

我知道，要不是受舆论压力，她根本不会来接我回家。

毕竟，她可是深深地希望我去死，希望我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

挺好的。

如她所愿，我确实也是要死了。

就这样，关盈盈牵着我的手，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旁。

一路上，她都紧紧偎着我，俨然是个专心专情的妻子角色：“陆驰，你还记得吗，我们刚谈恋爱那会，我就喜欢这么靠着你走路，你还说。”

她噗嗤一笑，“还说我像一只小猫，全身上下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

“不记得了。”我说。

有人认为甜蜜的回忆是最好的愈伤药，可这些回忆在我身上，像一根根刺扎在身上，钻心的疼。

车窗摇下来，是秦哲的脸。

这个本该死了的人，三年后的今天，他看我的眼神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是关盈盈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的白月光。

除了娶到关盈盈为妻，其余的，在他面前，我从来没赢过。

当初就是因为他在海边失踪，尸首不见，关盈盈绝望崩溃之下，固执地认为是我杀害他抛尸大海，毅然决然把我送进了监狱。

如今他回来了，关盈盈对他似乎爱慕依旧。

她拉开车门，先让我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阿哲，快点道歉，就因为你不辞而别，我老公在监狱蹲了三年！你答应我要好好跟他赔不是的。”

秦哲宠溺地看着她点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盈盈，我听你的。”

他没有回头，而是在后视镜跟我对视了一眼，语气很是轻佻：“哎，陆驰，害你这么惨，真是对不住啊！”

他全然没有半分愧意。

关盈盈却还激动得拍拍手掌：“这就对了嘛！道过歉了，那就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关盈盈，三年来，我给你打过多少电话央求你。

包括在你的授意之下，那些数不清的折磨，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如今轻飘飘的一句道歉便揭过去，仿佛雁过无痕。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偏袒他。

我不由冷笑连连，觉得真是讽刺。

“陆驰，你少用那种眼神看我！”秦哲发现了我的不满，更加猖狂起来，“知道你在监狱里受苦了，大不了我赔你点钱呗，十万够不够啊！”

用十万块钱来买一个人受尽折磨的三年，怎么看都像在侮辱人。

连关盈盈都差点看不下去，正要开口打圆场。

我却接过那张卡来：“好啊。”

2

秦哲骂我像条狗一样，只会摇尾乞怜。

回到家，关盈盈也说我没骨气没尊严：“陆驰，不就是去监狱蹲了三年？你怎么变得这么势利眼恶心了！”

“他给你钱你就要，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我微眯着眼，觉得好笑：“难道你不是因为心疼他的钱？”

被我说中心事，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色彩纷杂变换。

她凑近我恶狠狠道：“陆驰，别以为我把你接回来是其他人说的什么后悔，要好好对你，想都别想！”

“你拿什么跟阿哲比，你连他的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当初要不是他出国你趁虚而入，我根本不可能会嫁给你！”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对她单相思。

直到秦哲丢下她出国，她似是赌气一般，扭头跟永远会站在她身后的我说：“陆驰，我们结婚吧。”

我一再让她确认自己的内心，不要只是为了气秦哲便搭上自己的婚姻大事。

但她却肯定地告诉我，说我爱了她这么多年，也该换她来爱我了。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秦哲回国，三言两语就又打动了她，即使有我这个正牌丈夫在，他们也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我生病难受没人照顾，打电话给她时，她往往都是和他在一起，还对我的不悦嗤之以鼻：“陆驰，别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把戏，你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啊！”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想见谁就见谁，你凭什么禁锢左右我的思想，你这是侵犯我的自由权利！”

结婚一周年，我们去夏威夷度假，关盈盈把秦哲也带上了。

他们时刻都贴在一起，俊男美女，嬉笑怒骂，仿佛才是一对新婚夫妻。

而我是那个可笑的第三者。

在关盈盈看来，秦哲就是那个不可磨灭的光。

他只是站在那里，她就能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陆驰！”

我才发现自己一时走了神。

关盈盈哪里受过我这样的忽视，怒视着我，“陆驰，你现在心里应该庆幸阿哲没有死，不然，等我上诉，你就等着下地狱去给他陪葬！”

“就算他没死，那天你打了他也是事实！你怎么敢打他的！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

她扬起手要扇我耳光，被我一把扣住，她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有种你跟我离婚啊陆驰！”

我不愿再和她争执，进入书房锁了门。

进门之前，瞥见她得意的笑容。

她笃定我爱惨了她，就算将我的自尊踩在地上狠狠羞辱，我也断不会和她离婚。

但我只是累了。关盈盈。

早在三年前，我就想要和你离婚，因为被送到监狱才没有机会。

而在现在看来，却是没有离婚的必要了。

我时日无多，不应该浪费在这样的琐事上。

写字台前，我掏出一张纸，写下那个默默在心中念了很久的电话。

几年没握过笔，我写的颤颤巍巍，数字歪七八扭，好在还能够勉强看清楚是什么。

我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才拨通电话，等那边回应后，我说：“你好，我是成宇的朋友，关于他弟弟的手术，我可以捐献一切器官。”

挂断电话后，我握着秦哲给的那张卡，坐在椅子上静默良久。

关盈盈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尊严。

因为目前，我正好很缺这一笔钱。

我需要用它去医院治疗，尽量给自己的生命多争取一点时间。

因为我的器官，还要等着去救另外一个人。

关盈盈，我很好奇，你要是知道随随便便一笔钱就能让我多活几天，你会作何感想？

3

监狱里，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成宇。

他也是死刑犯，因为表现好，被减刑为无期徒刑。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我被其他人揍得奄奄一息时，他终于冲上来对那些人怒吼：“能不能消停了！他有心脏病，在这么整下去是会没命的！”

成宇眼中露出狠戾，他是真的杀过人，多少有些威慑力。

那些人骂咧一声“反正迟早都要死”之后，就走了。

事后我问成宇为什么要救我。

“他们说得对，我本来就是死刑犯，就杀了人要被枪决的，现在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我告诉成宇，我是自己不想活了。

妻子的不闻不问和疾我如仇，成为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对着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把我的经历讲给他听。我本来相信，任何一个人在经受我的遭遇之后，都不会想活下去的。

没想到成宇却气急败坏地也将我暴揍一顿，打到我全身骨头快散架了，他才停下来。

“不想活？ 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以为一死百了，不过就是你自己想逃避而已！”

成宇说，若换作还有机会出去，他势必要把仇人的坟墓刨了。

曾经我对他们这种真正的杀人犯避而远之，觉得他们把生命当成草芥，只为了一时泄愤就要结束别人的生命。

但是成宇不一样。

他有一个弟弟，在学校时经常受到同学的欺凌，一开始只是各种恶作剧，到后面他们变本加厉，竟然把他的弟弟打成植物人，躺在ICU好几年。

“草，老子看到监控录像里他们用剪刀戳进我弟弟眼睛的时候，老子就忍不了！”

“你说人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他说自己一点也不后悔杀了人，为弟弟报仇，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他也觉得值得。

别看他是个义愤填膺的硬汉，有时半夜我也会看到他对着墙壁偷偷抹眼泪：“我弟弟他还那么小，他都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了，他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怎么就遇到了那些个恶魔!”

他说，他弟弟还是个植物人，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他很多器官都要不得了，必须全部把器官移植替换，才只要30%的成功率。

我便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我能出去，我可以捐器官给他。”

成宇愣道：“你疯了？”

我告诉他，我的心脏撑到现在，的确是必死的趋势，还不如留着点价值救另一个生命。

那时候关盈盈还没对我提出上诉，案子便也一直搁置。

我不知道她是早就知道秦哲没死，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把我关在监狱里，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书房坐了这么久，我正想站起来时，心脏忽然疼得厉害，几乎喘不上气来。

身体瞬间失力，我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可能我就会死在今天。

可是我还没有签器官捐赠协议，还没有代替成宇去看一看他的弟弟，还没有将我的器官亲自交给他。

我还不能死！

掏出手机，几乎是本能的，我打给了关盈盈。

她那边传来冷漠的声音：“陆驰，刚才不是还很生气地把自己关在书房吗，现在又给我打电话干嘛！怎么，你终于开窍了想离婚了？”

时间紧急，我没有和她争论，用尽力气道：“关盈盈，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4

我捂着心脏喘气。

电话那头却传来调笑的声音。

秦哲说话声凑近：“盈盈，才到一半你怎么就不行了，快点，我现在恨不得把你给吃了！”

丈夫快死了，妻子却在和别的男人云雨不断，暧昧升温。

成宇，你让我怎么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哎呀，等会，陆驰那个窝囊废的电话，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关盈盈亲了秦哲一口以示安抚，然后冷笑道，“陆驰，装病这种戏码你还玩不够吗？”

“又不是要死了，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可是关盈盈，我是真的要死了。

你天天将我的死挂在嘴边，难道真的很希望我死掉吗？

感受到心跳的速度在减慢，我褪下一身锋芒，央求道：“不管你信不信，现在送我去医院，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们那边发出一阵爆笑，关盈盈笑嘻嘻地说：“好啊，那你现在求我，你说自己是个废物，说你坐牢三年是罪有应得，承认你就是嫉妒阿哲，你只要这么求我，我立马就赶回来。”

我轻轻一哼。

我的妻子，她好像高估了我对她的爱，也高估了我对秦哲的醋意。

三年前，就因为我打死不承认是自己害死秦哲，关盈盈便暴跳如雷地指认我是凶手，她知道三年后我仍然不会承认，便用这种方式要挟我。

如果仅仅是为了辱虐我而获得一时快感，那么恭喜，她成功了。

我按照她所要求的，一句一句从口中挤出来。

本来我都暗暗发过誓，绝不会再对她低头。但我这回身不由己，好像仍旧做不到。

我感到有各种东西在体内流失。

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

我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恍惚间看到有身影停在面前。

还听到有人说：“盈盈，你看他这样，像不像一条狗？”

在病床上醒过来，睁眼看到的是关盈盈的脸。

她坐在床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削还一边说：“早说你那心脏的问题还没治好啊，我又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你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但我想也应该没什么事。”

她语气放的很缓和，像是在特殊照顾我这个病号。

可是，谁要她照顾啊。

“你可以走了。”我面无表情，声音十分虚弱。

关盈盈一下就炸了：“陆驰你他妈什么意思！我都没去找秦哲，特地来陪着你，你还说这种话？”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她摔了东西站起身来，“你最好死了再让我来收尸！”

我朝她笑了笑，我是要死的，但至少还不是现在。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完，等做完那些事，我当然会死的。

那一天，你会很期待吗

关盈盈觉得，她不去找秦哲就是对我的恩赐，我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实际上我早就不在乎了，不在乎她去找谁，她在意谁。

更何况，她凭什么觉得我还爱着她。

关盈盈知道我心脏一直不太好，从一开始就知道。

5

早年的时候，其实就是心脏上的一点小问题，身边时刻备着药，只要感到不舒服随时吃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她并不将这个病放在眼里。

还让我不要总拿这个说事，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这点小病痛都克服不了。

结婚后，秦哲回来，她又和他见面。

每每见面，像是试探底线一般，从来不避开我，甚至过分到在我面前亲密接触，把观察我的反应当成了一种娱乐。

关盈盈无动于衷的眼神像好像在对我说“那又怎么样呢，陆驰，你受不了就离婚好咯”。

我的心狠狠地疼起来，在他们面前，我狼狈地到处找药吃下去。

“哈哈哈，阿哲，你看他好生气哦，要不我们还是收敛点呢。”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却越发大胆。

那个时候，我的确不敢跟她离婚，只要她一提离婚，我就拿她没有办法。

因为我喜欢她整整六年，从高中到大学，喜欢她喜欢得快疯了。

而她眼里只有秦哲。

每次失意伤心，她都知道她身后还有一个我，伏在我胸膛哭得梨花带雨：“陆驰，你说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她一哭，我就觉得全世界都错了。

我手足无措地安慰她，恨不得将她捧着含着当成月亮一样宠着，我说：“盈盈，她不值得你爱，你放弃他吧！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她没有回答。

也像是回答了。

即便是不被她喜欢，却也成为所依赖的人，这让我觉得没法在一起也值了。

直到秦哲出国，她红着眼睛来找我，说要跟我结婚。

她是那么可爱和坚定。

让我可以自己骗自己她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或许呢。

我满心欢喜地想着，就算她还没有放下秦哲，但我的一腔热情，难道还不足以捂热她的心吗？

一开始她的确在说：“陆驰，有你真好，幸好是嫁给了你。”

可后来秦哲回国，她还不是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上赶着投怀送抱？

关盈盈，治不好的心和捂不热的你，我都不要了。

在医院的几天，我再次联系了成宇的家人，得知成宇弟弟正好在我这家医院。

我拜托了医生帮我用药物多拖几天，拖到成宇弟弟可以进行手术，我才能放心地死掉。

这期间关盈盈都一直没再出现。

再见到她时，我身体已经进入病入膏肓的状态。

女人跪伏在床前，遮掩着脸，手背湿润。

她失声痛哭：“陆驰你怎么睡得这么沉，你醒醒，你听我说，秦哲他简直就是一个浑蛋！”

她以为我只是睡着了，实际上，我是没有力气起来。

等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她扑过来，脸贴在我的脑袋旁，“呜呜呜陆驰，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是你，我这次彻底对他死心了！”

“我答应你，等你好起来，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

由于她贴得很近，我接下来的话她也听得很清楚。

我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床伴了吗，关盈盈。”声音冷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