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凭借一曲琴音就能杀人于无形。
遇到陈霄后,渴望家庭温暖的我果断金盆洗手,甘于成为平凡的陈夫人。
谁料,他竟然喜新厌旧,对我的仇人一往情深,甚至还要为了她杀我。
我带走他的女儿,让他为了自保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我用行动告诉他,江湖儿女,哪怕身体自幼孱弱,也不是一个心软之人!
1
遇到如意时,我跟师父正在土匪窝里大杀四方,如意缩成一团像只小猫儿一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身上的破烂衣服早被雨水淋湿紧贴着身体,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小。
明明已经七岁,看起来却像一个五岁的孩子,惹人心疼。
她紧闭着双眼用双手捂着耳朵,仿佛这样,就能无视周围的厮杀声。
我和师父此行目标是跟土匪勾结的知府狗官,有人出金百两要他的项上人头,土匪窝里两百多名土匪是我跟师父额外的赠送。
战局终了,我抱着琴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我自幼体弱多病,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怎么也调理不好的,要不是有幸被师父捡到习得了一身绝技,只怕我都活不到十八岁。
师父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手起刀落,狗官的人头就被砍了下来。
淅沥沥的小雨绵密细长,落在满地尸体的身上混着鲜血流了满地。
我四处张望,见到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儿一样的女孩儿。
她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正与我对视上,见我看她,连忙跪在地上对我磕头,颤抖着声音哭求道:“女侠饶命!我是昨天被抓来干活的,我不是土匪!”
我问她:“你家在哪儿?”
她愣了一下,哭着道:“我爹娘都死了,我逃荒来的,我没有家。”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跟这孩子一样,也是一个爹娘都死了的小孤女。
“师父,我们把她带走吧!”
小孤女说自己没名没姓,大家都叫她臭丫头。
我让她随我的姓,给她取名如意,希望她以后的日子万事如意。
云如意虽然身材瘦小,武学天赋却极好。
我收她做了徒弟,师父说:“你这徒弟比我徒弟天赋还好。”
我欣慰地摸着如意的头,对师父调侃道:“是呀!你徒弟我天赋再好,不找个天赋更好的,又怎么对得起你这么多年的教导?”
从此,我与师父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变成了三个人同行。
两个月后,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之后,我体力不支晕倒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陈霄是县衙里的主簿,跟着衙门的人去往案发现场的路上发现了我。
他将我带回陈府,请大夫为我治病,细心照顾我。
他今年二十有三,生的相貌俊朗,谦谦君子般的人笑起来像冬日里的暖阳,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我望着他温柔俊美的脸,喝着他亲手递过来的药,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他比我大五岁,年龄上我们算是相配的。只是我是杀手,他是官,身份上却不相配。
心中惋惜地叹了叹,我掐断了自己想要有个小家的念头。
我托陈霄给师父带了口信,免得我不知所踪后她担心。
师父当晚就寻来将我带走了。
2
本以为跟陈霄不会再有瓜葛,谁料半个月后,我与师父带着如意湖中泛舟时,竟又偶遇陈霄。
彼时,我跟师父在小船内教导如意如何弹琴。
如意武学天赋好,乐理却差。
教了半天,琴音断断续续,周边游湖的船都开始离我们远了些。
师父气得掀开帘子去了船头,她坐在船头一侧望着岸上三三两两的人,再看看周围越来越远的船,气得直呼:“我的徒弟怎的就收了个这样笨的徒弟?!”
如意沮丧地噘着嘴想哭,眼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助:“师父,师祖,你们不要生气,如意会努力学的!”
我心下一软,不舍得看她流泪的样子,“哪里笨了?如意只是不擅长弹琴而已,她武功学的可是极好的!你都夸过她武学天赋比我好的!”
师父哼哼两声,终究没忍住心中气闷,气道:“武学天赋好有什么用?老娘最得意的从来不是这一身武功,而是能操纵几百人情绪的御魔之音!”
我拿过琴,试了几个音,“今天咱们不是出来游湖的吗?学习之类的事情都放在一旁,我给你们奏一曲吧!”
说话间,手下几个音符弹出,宛转悠扬的琴音瞬间消散了人心中的戾气,周围的船也渐渐靠了过来。
如意一脸陶醉地坐在一旁眼巴巴望着我,“师父,我要是能像你一样用琴来操纵人的情绪就好了。”
刚刚从船头撤回来的师父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呵!就你?你这辈子怕是不行了!我独创的御魔之音说不定就在你这个徒孙这里失传了!”
我不赞同她对如意这般严苛,调侃道:“师父,我这琴音要是让你的气还消不了,御魔之音的失传就是从我这里开始的了。”
说话间,我注入了几分内力进去,琴音清扬悦耳,犹如天籁,让人陶醉其中。
如意看我的眼神更添几分崇拜,她一脸炫耀道:“师祖,你看我师父是不是很厉害?”
“嗯,厉害,再厉害也是我徒儿,可你看看我徒孙,笨的连几个音都搞不明白!”师父嘴角止不住上扬,嘴里却丝毫不让。
如意一脸的向往,突然道:“师父,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既想让她当你娘,以后你便唤她云娘!”师父一锤定音。
“既然如此,那我从此以后便有了个七岁大的女儿。”我笑着点头,伸手将如意揽在了怀里。
又对师父笑道:“早知你如此好说话,我以前也要闹着叫你娘才好。”
师父撇撇嘴,道:“我女儿死的早,你娘死的早,咱俩还是当师徒吧,别去触那个霉头了。”
船头一阵风吹起,将薄薄一层遮风的帘子吹起,一艘船恰巧路过,船头站着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白衣公子。
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惊艳。
我对他微笑点头,他笑着对我作揖:“云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陈公子挂怀,已经好了许多。”
两船交错驶过,我看不到站在船头的他,视线只扫到他纤细腰间挂着的一枚白玉玉佩,不知怎的,我竟觉得陈霄就跟这白玉一样,温润无暇,让人好生欢喜。
我朝船尾望去,过了一会儿,陈霄站在船头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抬着头朝我这里张望,师父扫了一眼陈霄,又扫了一眼我,然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了出去,也将我的视线遮挡了个完全。
“陈公子,那日的案子不知你们查的如何了?”师父笑着问。
陈霄道:“仵作查明是那人情绪过于激动,心胆俱裂,是个意外,并不是什么凶杀案。”
他叹了叹,感慨道:“人之生死,实乃无常。”
师父笑笑,道:“陈公子莫要伤感了,对了,还要多谢你那日救了小女,之前来去匆匆,还未给过谢礼。我今日出门凑巧带了三百银,不如就当做谢礼送与你吧!”
说完,就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装满银子的小包丢了过去。
陈霄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迎面飞来的荷包已经到了近前,只能伸手接住,“这……小生并不……”
“不用拒绝,日后说不准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咱们这便两清了,告辞!”师父说罢弯身进了船里,“船家,快快走吧!”
我朝陈霄看去,船头站着的陈霄离我越来越远,他望着我怔怔地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别看了,他是官,你是云裳,你们走不到一起。”
3
又过了半个月,家里来了个媒婆,说是帮主簿陈霄老爷来提亲。
师父翻着白眼问我:“我反正是不赞同的,你什么想法?”
我脑海中浮现出陈霄亲手给我喂药时的温暖,我贪恋那温暖。
江湖第一杀手云裳不如就此消失吧?
“师父,我想有个家,有个丈夫,我想安定下来了。”我无视掉师父给我的正确答案,答应了这门亲事。
师父到底还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于是,十八岁的我成为了陈府的陈夫人,从江湖第一杀手变成了深宅大院里的一名普通妇人。
师父一生漂泊洒脱,不像我渴望温暖安定。
她离我而去,继续闯荡天地。
如意想跟着我,便以我养女的身份随我一同在陈府定居下来。
如意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即便只是养女,居然也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让她以陈府小姐的身份出入。
如意的生活没有因为我的出嫁而受到影响,这让我更坚信自己选对了人。
却不想,短短两年之后,陈霄竟然一夕之间变了心,从外面带回一个娇媚的青楼女子,并将她娶为侧夫人。
陈霄将白无愁娶进门时,陈府上下满宅红绸,掩不住的喜庆。
我却卧病在床,连去亲眼看看陈霄娶了个什么样的新欢都做不到。
若不是我还在陈府,或许,白无愁就是正妻了。
人性一向经不起考验,拜高踩低,人之常情。
陈霄娶回一个侧夫人,日日宿在她那里,府里上下惯会看眼色,陈府上下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在我缠绵病榻时,陪伴我的只有一个九岁的如意。
陈霄自始至终都没有来看望我,甚至没有派一个仆人来问候一声,或许他已忘了陈府还有云裳这个人。
我向如意打探那个女人。
她心思细腻,怕我难过,故意道:“人人都说侧夫人生的好看,我却觉得她比云娘差远了!云娘你生的美,琴弹得好,武功也厉害,人又善良,谁都比不过你!”
“原来,在我们如意心里,我竟然这么好呀!”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这个孩子跟了我两年,唤了我两年的娘,我怎会不知她是在安慰我?
白无愁若是同如意说的那般不如我,陈霄定然不会全然忘了府里还有个云裳。
她一定生的美若天仙,才会让陈霄这般痴迷。
如意突然悄悄凑到我耳边,道:“云娘,你要是把你的本事亮出来,府里的下人绝对不敢再薄待你,咱们为什么非得掩饰会武功的事儿?”
“因为陈霄是官,我是杀手,我们之间犹如猫和老鼠,天然就是生死天敌。”
我第一次有些后悔没有听师父的话,陈霄和我的确不是一路人,哪怕走到了一起,最终也还是走岔了路。
4
一个月后,陈霄终于想起府里还有我这么个正妻在。
他带着白无愁来见我,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半坐在床头虚弱地对着他喝白无愁笑。
陈霄见我如此,心里终于生了些愧疚,眼神闪躲地对我解释道:“这些日子县衙里有些忙,没抽出时间来看你。”
是吗?县衙里忙吗?是你床榻上忙吧?
我轻轻一笑,没有接话。
白无愁果真美若天仙,只是性情冷淡。
她眼神冷漠,唯有看向陈霄时,才能在她眼中发现那深藏的柔情。
而陈霄看向白无愁的眼神,与从前看向我时无异,也是满满的深情。
只是那温柔缱绻的眼神,已不再属于我。
男人呵,薄情寡性的玩意儿。
他牵着白无愁的手,轻轻柔柔的摩挲着,对我道:“云裳,这是白无愁。”
我强压心中的不是滋味,对白无愁笑了笑,“无愁生的真美,连我看了都心生欢喜了。”
我已经如此给面子,她却只是对我点了点头,算是对我打了个招呼。
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陈霄却生怕我会责怪,在一旁巴巴地解释:“无愁性子单纯,不通人情世故,云裳,你多多包容些。”
陈霄说要带白无愁去老夫人那里,便带着她离开了。
白无愁离开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再看去时,她已经回头向前。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他们走后,我终于抑制不住身体的不适,猛烈地咳嗽起来,身体颤动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这样咳嗽死了,猛然间喉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剧烈的咳嗽才突然停了下来。
我看着喷溅在被子上的鲜红,头脑里陡然升起四个字:命不久矣。
强撑了这么些年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了吗?
如意端着饭菜回来时,我正费力地想将被子翻个面,掩盖住上面的血迹。
到底是真的油尽灯枯了,连给被子翻个面都做的无比艰难。
如意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哭泣着帮我擦掉嘴角的血,哽咽着喂我吃饭,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抚摸她的头,想让气氛不那么悲伤,笑着玩笑道:“看来我是老了,居然忘了把嘴角的血擦掉了,害我们如意担心了。”
如意“哇”的一声哭起来:“云娘你都吐血了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躲在窗户外面都看到了,是陈霄跟白无愁把你气吐血的,等师祖回来,我要跟师祖一起杀了他们!”
我叹了叹,将如意揽进怀里,“如意,当初教你功夫是想让你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凭着一己喜怒随意杀人。”
“可云娘你跟师祖都是杀手,不是想杀谁就杀谁吗?”
“你可曾看我跟你师祖随意杀过人?我们手底下虽有无数条人命,却没有一条人命是无辜的。我们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如意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我心中盘算着师父还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已然命不久矣,死前总得把如意托付好才能安心。
还好,我手中还有续命用的草仙丸,能让我再坚持一段时间。
5
两天后,陈府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如意拿着一枚和陈霄时常挂在腰间一模一样的白玉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陈霄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