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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5月,当夕阳洒入北京寓所,映照着年逾八旬的宋庆龄。
工作人员怀着敬意轻叩房门,他们向她提出与孙中山先生合葬中山陵的建议。
没想到,宋庆龄却摇头拒绝了,并缓缓道出她的心愿:“我要和她葬在一起。”
这个“她”,是谁?
她和宋庆龄之间,有着怎样感人至深的姊妹情缘?
身世不幸这个人就是宋庆龄的保姆——李燕娥。
1911年,在广东中山渔村的贫民窟里,李燕娥呱呱坠地。
她父亲是一名渔民,终年顶着风浪与烈日,在浪涛汹涌的海上讨生活。
即使如此,她的家人仍然经常食不果腹。
但这份艰难的生活对小燕娥来说,却是如梦似幻的奢望。因为她出生不久之后父母便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人尝尽世间孤苦。
无依无靠的小燕娥只能跟着叔父生活。叔父也是一个船工,带着燕娥在海上漂泊。
一晃到了27年,燕娥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叔父权衡家中的开支,托人为她找了一户人家开亲。
叔父心知肚明,那个男人是远近闻名的混蛋,但他还是狠心地将侄女嫁了出去。
家中的负担沉重如山,燕娥的婚事成了他减轻压力的筹码。
李燕娥含着泪花,任凭叔父将她领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她不是不畏惧,只是她无从反抗。
自从嫁给那个恶棍丈夫后,李燕娥的生活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懒惰成性的丈夫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稍有不顺心便会拳脚相加。
一开始,燕娥还心怀一丝侥幸,以为只要自己足够顺从便能换来丈夫的善待。
可无论她如何卑躬屈膝,丈夫的暴力只会变本加厉,从身到心都是无尽的折磨。
李燕娥心如死灰,再这样凑合过下去,她只会被他打死。她只有逃离才有一线生机可言。
可茫茫人海,她该何去何从?
她的思绪纷乱,最终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谭妈,她在上海做保姆。也许她可以到上海去闯一闯,说不定谭妈能帮她一把。
等入夜丈夫睡了,李燕娥悄悄背着包袱,踏上了离乡的漫漫长路。
一路上,她尝尽了流浪的艰辛,风餐露宿,终于抵达了灯火辉煌的上海。
这个她从未踏足过的世界,让李燕娥目瞪口呆。
宽阔的马路上疾驰着汽车,高耸的洋房鳞次栉比,衣着光鲜的绅士淑女穿梭其间。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未真正活过,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又陌生。
通过多方打听,李燕娥在一个破旧的弄堂里找到了谭妈。
谭妈久违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她亲切地询问着李燕娥千里迢迢来上海的缘由。
李燕娥一听这话,压抑的委屈如洪水决堤,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谭妈心疼不已,俯身替她拭去泪痕。待情绪稳定下来,燕娥才缓缓开口,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娓娓道来。
谭妈听后柔声说:“燕娥丫头,你且宽心,你的事全让我这老婆子担着了。等我好消息!”
逃离家暴牢笼,李燕娥一路颠沛流离终于抵达上海。
在这座繁华都市,她找到了同乡长辈谭妈。
谭妈的出现为李燕娥开启了一扇新的希望之门。
在上海的这片繁华天地,李燕娥的人生将面临怎样的转折?
主仆情谊1928年,宋庆龄刚从武汉回到上海,正在为找一个合适的保姆发愁。
谭妈曾经也做过宋家的仆人,得知夫人家想再找一个保姆后,立马想到了老实本分的李燕娥。
谭妈便牵线搭桥,将李燕娥推荐给了宋庆龄。
李燕娥惴惴不安地坐在孙公馆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等待着女主人出现。
燕娥见过不少贵妇,个个衣着华美,仪态万千,可待人接物却冰冷刻薄,说话时眼神总是轻飘飘地掠过她的头顶。
她禁不住担忧起来,这位孙夫人是否也会如此傲慢无礼?毕竟她从未听闻有哪个豪门女眷会没理由地乐于行善。
没想到,宋庆龄一见她,便非常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询问道:“家中几口人啊?”
她眼眶微红,如实道来:“父母去世了,就我一个。”
宋庆龄又问:“识文断字吗?”
她摇摇头,怯怯说道:“不认识。”
几句话之间,李燕娥便打心眼里喜欢上宋庆龄了。她从来没见过一位贵夫人能如此平易近人。
听了李燕娥坎坷的身世后,宋庆龄心生怜悯握紧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宋庆龄果断把李燕娥留在了身边,还让她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
为了让她安心住下来,宋庆龄还委托秘书替李燕娥办理了离婚手续,再也不用担心那个暴虐的丈夫会找上门来。
为了报答宋庆龄的恩情,李燕娥干活愈加卖力。
她将宋庆龄的生活打理得妥妥帖帖,让日理万机的宋庆龄可以得以专心于国事。
闲暇之余,宋庆龄发现李燕娥竟是如此善谈。
她们天南地北地聊着,有取之不尽的笑料,也有发自肺腑的感怀。
渐渐地,李燕娥成为宋庆龄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她最亲密的知己。
从此,李燕娥便与宋庆龄结下了不解之缘。
1938年,宋庆龄在香港发起了轰轰烈烈的“保卫中国同盟”。
她不辞劳苦地向世界宣告八路军抗日的真实事迹,呼吁更多人加入抗战中来。
当太平洋战争的阴云笼罩香港时,日本轰炸机呼啸而至,投下无情的炸弹。
宋庆龄的住所也被袭击了,嗡嗡的轰鸣环绕耳畔,宋庆龄仓皇失措出逃。
生死一线间,李燕娥奋不顾身地架起扶梯,掩护宋庆龄逃入防空洞。
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住了宋庆龄的性命。
在香港宣传期间,李燕娥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宋庆龄,与潜伏的特务斗智斗勇。
在一次次的患难与共中,她们的革命情谊愈发深厚。
正是这份超乎寻常的信任,让这段主仆情谊升华成了流芳百世的友谊。
胜似亲人1966年起,宋庆龄因为公务在身需要常年驻守北京,但她和李燕娥的情谊却从未褪色。
每当李燕娥生日临近,宋庆龄都会亲自写信给上海的管家周和康,叮嘱他为李燕娥精挑细选生日礼物,并附上一张充满祝福的贺卡。
收到礼物的那一刻,李燕娥总是对宋庆龄无微不至关怀地感激涕零。
两颗相隔千里的心,因这份情谊紧紧相依,暖意融融。
1978年,68岁的李燕娥被确诊为子宫癌。
宋庆龄闻讯后,放下手头繁忙的事务,匆匆回到上海把李燕娥接到自己位于北京的居所。
她多次拜访名医,想为李燕娥寻找医术最精湛的医生驱走病魔。
可所有医生都告诉她:李燕娥的病情已无药可医。宋庆龄掩面而泣,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严重的病症让李燕娥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照顾自己的孙夫人宋庆龄了,这让病榻上的她十分难过。
宋庆龄却体贴地反过来开始照顾她:“燕娥,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找医生为你医治的。”
她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坐在李燕娥的病床边,一边闲聊家常,一边为她喂药。
李燕娥面前,宋庆龄的脸上总挂着勉强的微笑。
可一转过身,她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淌。
她只能写信给其他的朋友诉说心头的焦灼:“我亲爱的老管家得了很可怕的病,让我寝食难安。”
“她陪我走过了五十个春秋,是我最忠诚的朋友,也是我最大的依靠。我害怕,她就要离开我了……我的心在滴血,却无能为力……”
1981年2月,李燕娥已气息奄奄,她颤声对守在病床前的宋庆龄说:“我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呢?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宋庆龄紧紧握着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只能无助地看着她的亲密好友在眼前一点点地逝去。
李燕娥去世后,年迈的宋庆龄强忍悲痛为她料理后事。
她曾与李燕娥约定,要把她的骨灰安葬在宋家陵园,而且还是葬在宋庆龄父亲宋耀如、母亲倪桂珍的墓旁。
李燕娥是宋庆龄生命中的双重角色,既是贴心守护的女儿,又是风雨同舟的姊妹。
如今,宋庆龄将她安葬在宋家陵园,是对这段特殊缘分的最好诠释。
李燕娥离开不过百天后,宋庆龄也仙逝了,享年八十八岁。
按照她的遗愿,工作人员没有将她与孙中山先生合葬于中山陵,而是将其安葬在上海宋家墓园的东侧。
李燕娥的墓碑静卧在墓园的西侧,与宋庆龄隔园相望。
李燕娥这个从渔村走出来的姑娘,以其赤诚之心与宋庆龄结为挚友。
她们携手度过了半个多世纪,历经岁月的风雨。她们的故事在另一个世界仍将延续,她们的命运之线会在那里再次交织,续写一段不朽的友谊传奇。
参考文献
庄小燕. 李燕娥因何被宋庆龄尊为“李姐”[J]. 档案春秋,2012(11):24-27.
周和康. 宋庆龄关注保姆李燕娥伤害案[J]. 世纪,2011(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