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在这场盛大的旷野试验里,以纪实笔触勾勒出“月亮”们的成长与蜕变。
文|三秋
“为什么我们向往草原?因为牛马天性使然。”“有的人在‘好的,马上’,有的人在好的马上”……关于“班味”和“草味”的热梗近期风靡互联网,足见草原上停驻了多少“逃离都市”的梦:
风和流云,草和暖阳,马和牛羊,烈酒和甜茶,篝火和敖包……处处写满了自由、旷达与坦荡。
如果真以极尽优美的影像修辞,描摹出一个这样的草原,会让多少“社畜”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但偏偏有一部综艺要丢掉唾手可得的流量,打破田园牧歌的幻象,摒弃“桃花源”式的治愈,用粗粝的、真实的、客观的记录,将草原的严酷、艰辛、温柔与包容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12位来自不同城市、不同职业的女性,来到1.8万亩的广袤草原,接手1800只羊、120头牛、6匹马,将独立生活150天。
为什么在草原?为什么不“造梦”?为什么全员女性?
《燃烧的月亮》,究竟想通过这场沉浸式旷野实验,告诉我们什么呢?
不“造梦”
打破滤镜,然后再谈诗与远方
“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杨万里笔下的快意,对在“996”“007”里挣扎的现代人而言,早已属于奢侈的奖励。
不过好在还有综艺,可以给人一点做梦的权利。
但《燃烧的月亮》一开始没有打算炮制这样的美梦。
荆唱、王荣玉、陈如、谭秋爽、谢菲、周漩、王美涵、王思晗、张歆梦、刘芯羽、吴玉晓、吴都都这12位姑娘——或者按节目组的称呼——12个“月亮”,乘着越野车一路呼啸,一头撞进一个千难万难的开场:
窗子是破的,炕是塌的,围栏是松的,牛马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越狱”就再难赶回圈里的。
新手牧民们赶起牛来尚且兵荒马乱,考验又接踵而至:1735只羊很快抵达牧场,赶羊的痛苦一点不比赶牛少,“月亮”们还要从一千多头羊中要抓出25只山羊,并从它们身上梳下20斤羊绒贩卖,又要在4天内要给700只羊剪好羊毛,平均一人一天要剪16只;紧接着,青贮地即将开始播种,堆肥区里堆满了牛粪急待转移;打疫苗的时刻到来,12人要“硬控”近2000头牛羊;种土豆,先犁地,却刚下工就要返工……
这太有悖于观众关于草原的浪漫想象了,当然免不了招来质疑:为什么都逃离职场了还要人“当牛做马”?现实中“一干一天喘不了一口气”,为什么综艺里也是这样?
的确,节目组能屏蔽所有艰辛,打造出一个衣食无忧、岁月静好、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但骑骑马、遛遛羊、摆拍几帧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不仅是对观众的不尊重,更是对草原和生活在草原上的所有生灵的不尊重。
当前,我国正从农业大国向着农业强国迈进,强农需重畜牧,要想吸引更多青春力量加入振兴畜牧业的队伍,就不能让年轻人对草原的认知只停留在想象上。
而在《燃烧的月亮》里,草原是“一日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动物们是吃不好就会饿会瘦、照看不好就会生病、受伤、难产甚至死亡的,生活是既有纵马高歌、民族风情,也离不了泥土、干草和牛粪的。节目组派给“月亮”们的每一个任务,也都与草原生活的关键节点密切相关,比如挠羊绒,是为了防止羊群暴汗、苦夏,无法健康成长;春季一到,就要给牛羊接种免费的口蹄疫苗和结节病疫苗。
通过12个月亮的亲身实践,节目组又在打碎滤镜后,又用点滴细节“重塑”出一个真实的草原,为普通观众打开了一扇了解畜牧生活的“窗口”。
就像张歆梦说的那样,诗与远方不一定只有美好,脚下的生活也不一定只有不甘与痛苦。
或许,节目组就是希望,比起短暂的“逃离”,观众能从节目中找到前行的动力。无论是都市还是草原,无论是白领还是牧民,生活从来就是件踏实、沉重甚至残酷的事情,容不得半点轻佻矫饰,但与真正的牛马不同,人能以旷达心态去看待、去接受、去融入当下,去发现琐碎和艰辛背后的快乐,在挫折中观照自我、理解生命。
在草原
直面自然,读懂“生命”的分量
当前的田园综艺,无论是“归园田居”式的治愈系,还是“挽起裤管、下地实干”的“硬核”系,都免不了一个前置条件,远离都市。
目的地的选择有很多,田间阡陌、山里民居、小巷院落……但似乎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在草原贴近自然、亲近各类生命。
牧民畜牧为生,但也天然要对每一个生命负责。如何敬畏自然、承担责任,让牛羊们吃得饱、活得健康、过得舒服,按春夏秋冬的时序,走完接羔、催膘、配种、孕育的一生,对于要以“牧民”身份度过150天的“月亮”们来说,是一个需要长期学习、实践的重要课题。
尽管在节目开拍之前,“月亮”们就已进行了草原放牧专项文化课培训、医疗救护培训、消防安全培训、马术培训,还考取了玉米联合收割机、拖拉机证,为放牧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但在草原上,“无常是需要被学着接受的日常”,还没有掌握草原生存法则的“月亮”们,要担负起养育、照料近2000条生命的责任,只能拼尽全力、灰头土脸,为“我们”与“它们”的“活着”,刨出一条更好的路。
但哪怕已尽心竭力,仍然免不了力有不逮,而这一疏忽、一失误,往往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挠羊绒时由于缺乏经验,“月亮”们把羊群赶进过去狭小的空间,导致后方羊群发生踩踏,尽管“月亮”们第一时间疏散羊群,还是五条小生命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面对小羊的尸体,深深的内疚、懊悔、自责涌上“月亮”们的心头,但她们没有崩溃、没有逃避,哭泣过后很快重整心情,第一时间请教当地牧民,并组织复盘、吸取教训。
在回顾这场事故时,“月亮”们深刻意识到,在草原上,生命万分脆弱。为了不再有一条生命因为经验不足离世,她们总结了两条经验:
一是多问,有问题不怕难为情,多张口向牧民前辈求教;二是多学,在干事之前厘清工作思路,并根据情势变化及时调整工作方法。
但与生命打交道,并不只是小心就能顾全一切,很快,又一场意外发生了:母牛“小红”突发意外导致难产,由于体型太小,生产风险过大,最终小牛崽没有保住。“月亮”们兵分多路,有的去寻找“小红”的妈妈来安慰刚刚失去孩子的它;有的陪在“小红”身边,托着它的头同它说话;有的去给“小红”准备营养餐,帮它恢复体力……但镜头过处,在“小红”的牛棚旁边,一只新生的小牛正在吮吸妈妈的乳汁。
这就是自然规律,有获得新生的喜悦,也免不了接受生命的离开。
此后,“小红”好好吃草,好好恢复,然后在天气好的一天,又回到草场上,继续茁壮成长。“我们常说生命力,而这片草原上的小动物们,每一天,都在向我们诠释着这一点。”王荣玉说的,也是观众们的体悟。
在人与自然、人与其他生命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在思考生命的意义。
全女综
撕掉标签,回归最本真的成长
在《燃烧的月亮》播出过程中,有一种“唱衰”的声音始终如影随形:称它“女版《种地吧》”。
事实上,总导演陈娟从不讳言,《燃烧的月亮》创作契机,确实与《种地吧》有关——后者播出之后,陈娟的团队就在设想:一群人认认真真做一件事,如果换成女生,能做什么?
一开始曾经存在过另一套方案,让女生在江浙地带种桑树、养蚕、制作丝织品——男生种地、女生织布,这听起来似乎很“正确”,但偏偏不是陈娟她们想要的。
她们想象中的节目,应该是热烈、自由、充满女性力量的,能深度挖掘出女性和劳动群体更深层次和更值得大众讨论的内容,在一个陌生并且充满困难挑战的领域,掀起新的风潮,为无数女性树立新的榜样。
所以,去草原放牧,这个不符合大部分人对于性别分工刻板印象的选项进入了她们的视线:让女性抛掉过往经历、知识、技能,从零开始,去适应、去掌握、甚至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去书写生存法则。
在这场盛大的旷野试验里,节目组从一万多份简历里,选出了12位个性鲜明、富有生命力的女性,她们有的是小有成就的互联网产品经理、广告公司客户经理、职业模特,也有正在打拼的导演、音乐人、面点店主等;有的经历过职场上基于性别的不公平对待,有的因身为女性被家人否定。她们来到草原,就是希望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去思考未来、聆听自我,让自然把自己掰开、揉碎又重塑,去发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未来该往哪里走,又要怎么迈步。
这样大胆的选择,本身就是女性力量的具象。或者说,女性力量从来不需要被定义。
它可以是柔软的——会为天边出现的晚霞欢呼;会为挤牛奶时母牛流出的泪水而动容;会在生命逝去时落泪;会在完不成任务时打破规则束缚,“girls help girls”;会为了姐妹的生日在满当当的行程之余,想出剪辑生日小片、用电饭煲蒸蛋糕等办法准备惊喜……
也可以是强悍的——吴都都意外从三轮车上摔下,却一声痛不叫爬上车继续干活;谭秋爽奔波了一天终于在忙碌间隙崩溃,却还是清醒地告诉自己,只哭五分钟;为了将羊群驱至山前,荆唱勇敢地翻身上马,甚至跑到了连无人机也无法定位的山的另一边……
它可以是热烈的——盆被风刮跑了老远,周漩却一路追一路笑,说自己被盆遛上了;荆唱和王思晗赶回最后一批牛,但是栅栏突然打不开了,王思晗“灵机一动”,和牛一起保持静止;刘芯雨、周漩、吴玉晓、王美涵在一堆牛粪上纵情摇摆,用舞蹈给自己打气……
也可以是思辨的——当需要从一千多只羊里抓出25只乱跑的山羊,王美涵撸起袖子就是一个飞扑,但她绝非蛮干,而是慢慢总结经验,从以力取胜转向以智取胜;
透过羊群踩踏事件,“月亮”们一针见血地看到了近一段时间来工作的弊端:“每次都是事情发生后才觉得做错了什么”;在被摔下马短暂失忆后,张歆梦和荆唱有一段关于社会评价体系的对话,她们认为原因明确、有改正余地的否定才“不让人害怕”,比如对张歆梦而言,马摔了她,她却没有一秒怨过马,也没有一秒想过要退缩,因为问题出现的原因很清晰,她不够了解马……
正如“月亮”们自己所说,力量就是力量,不分男女。这个时代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