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徐贺是青梅竹马，

我纺纱供他科考，

他对我许下此生不负的诺言。

后来他高中状元，

却在我被掐死时吻上三公主的唇。

我听见他说，「乡野村妇，不值一提。」

多年后，他顶着天下骂名。

被剥夺爵位，将三公主送上断头台。

为我复仇。

第一章

在我被掐死前，仍在奋力挣扎，

企图唤回已经走远的徐贺。

我那拿纺纱供考，青梅竹马的夫君。

两个婆子死死地捂住我，没能让我发出声音。

血液充涨，我很快便咽了气。

死后我的灵魂飘在半空，看见三公主窝在徐贺的怀里。

「你当真要与本宫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若是后悔，本宫也不屑与旁人相争，将你还了便是。」

装得倒是大度，背地里却早已对我痛下杀手。

徐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乡野村妇，不值一提。」

「公主金枝玉叶，幸得公主青睐。」

我笑，刚竟还期待他拒绝。

三公主羞涩一笑，食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圈。

「那你夫人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公主仁善，但凭公主安排。」

「那本宫便赐你那夫人千金，安度余生。」

三公主垫脚吻上徐贺的唇，他迎合着。

而我早已是她手下亡魂。

我的生平如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

我是边塞绣娘的孩子，我娘凭着一手独创的针法赚得盆满钵满。

而徐贺是镇守边塞的将军，远房亲戚的孩子。

我俩初见时，他是个阴郁不爱说话的性格，完全没有日后翩翩君子的模样。

将军不管，夫人排斥，边塞更有他是将军私生子的传言。

没人愿意同他玩，更有甚者会欺凌他。

我那时正义感爆棚，最看不得别人仗势欺人。

也瞧不惯徐贺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第二次帮他打跑那些欺负他的孩童后，我粗鲁地将他从地上拽起。

「你一男娃娃怎么任由他们欺负，真没用，你不会反抗吗？」

我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越说越觉得恼火。

见他只是呆愣愣地听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更生气了。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你是傻子吗？别人欺负你，你得打回来，听懂了吗？」

「你什么都不做只会越来越窝囊，然后变成一个废物，大废物！」

见他依旧没反应，我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厉声道，「敲回来，废物！」

他看着我，猛地哭了。

我以为我敲得太狠了，或是骂得太重了，开始手忙脚乱地哄。

徐贺的哭泣声渐渐停了，听了我的话，敲了回来。

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我娘笑话我给自己捡了个童养夫回来。

将军没反对，夫人觉得他跟着我倒是少了些麻烦，专心教导着自己的儿女。

及笄后，我跟徐贺顺理成章的成了婚。

我娘的针法我学了个十成十，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后来徐贺说想要科考，可将军不许。

两人大吵了一架，书房里的砚台被砸了。

徐贺被将军关了禁闭。

我偷偷去看他，他问我会不会帮帮他。

我笑着回，「我们是夫妻啊。」

夫妻一体，这点忙算什么。

他的眼里迸发出期望的光，将我抱进怀里。

我将这些年纺纱挣得钱全部拿了出来，

贿赂了将军府的小厮和府兵，帮他逃了出去。

将所剩的全部银钱交给他，让他去科考。

临走前我告诉他，我会同肚里的孩儿一起等他。

徐贺惊喜道，「芸娘，你有了！」

我瞧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大夫说是个女儿。」

他着急的从脖间拽下吊坠，此物磨损严重，像是经年旧物。

但不难看出是以极其珍贵的料子所制。

于将军府也是难得一见。

「我向苍天起誓，此生绝不负你。」

「这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旧物，以此为证。」

我接过那个吊坠，重复他的话，「以此为证。」

画面上的人越来越远，模糊了人影。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抽疼。

可随之而来的是滔天恨意，我死咬嘴唇，

恨不得亲手将徐贺与三公主碎尸万段。

外间的丫鬟听见动静，走进来为我更衣，伺候洗漱。

我坐在铜镜前，倒映的是我年轻姣好的面庞。

再次睁眼，我成了江南襁褓中的孤女。

还魂夺舍，多么神奇的事情，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我身上。

随着年岁渐长，这具身体的相貌与我之前的越来越像。

老天有眼，不忍见我含恨而终，但我的孩子终究是离我而去了。

这几年凭借我刺绣的手法，很快在江南声明鹊起，建了家属于我的绣坊。

苦心经营多年后，我用所得的钱财换了一个身份，

将绣坊交于慈幼堂，带着所剩的银两来到京城。

目的只有一个——复仇。

我在京城凭借着几件出彩衣裳，很快在高门大户中出了名，

我也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徐贺和三公主李安安的事。

徐贺当年高中状元，游街时被李安安一见钟情，

可当她得知徐贺在家乡早有了妻子，还怀有身孕后。

便命人对我痛下杀手。

我朝驸马没有驸马不可入朝为官的律令。

圣上下旨赐婚后，徐贺便获封定国候，

即便李安安多年无所出，徐贺也不曾纳妾。

好一个情深不改的好儿郎。

那被掐死的我算什么？

我的孩儿算什么？

好在我终于收到了定国侯府请我去做衣裳的帖子。

收拾好后，带着丫鬟便出发去了定国侯府。

府上的丫鬟将我们带至院内时，李安安正在把玩一株牡丹。

她身边站着当年掐死我的那两位婆子其中一个。

带路的丫鬟朝李安安行了一礼，「公主，绣坊的人到了。」

我尽量低着头，我现在的脸与当初太为相像，我怕那婆子认出我。

我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李安安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替刘侍郎夫人做了百蝶逐花的那个绣娘？」

「回公主，正是民女。」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些气音。

像是刻意压低声音，在耳语。

「抬起头来。」

是李安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暗道不好，莫不是她身边的婆子认出了我。

李安安要的衣裳我早已在上头抹了剧毒，只要她穿上便大功告成。

我如此筹谋，难道要在今朝化为乌有？

我依旧低着头，「民女不敢。」

一旁的婆子怒喝，「公主命你抬头就抬头！仔细你这条小命！」

边上几个丫鬟朝我靠近，将我押住，强行把我的头抬了起来。

李安安看着我的脸问婆子，「苍华，像她吗？」

苍华脸色苍白，恭敬跪在李安安脚边，「夫人，极像。」

李安安的神情瞬间变得狠厉，对那几个丫鬟点了点头，「拖下去！」

不，不可以，绝对不行！

第二章

「何事如此热闹。」

是徐贺的声音。

苍华在这时冲另几个丫鬟使了眼色，几人上前将我挡住。

虽不知李安安为何对与我相像之人如此忌惮，但现在徐贺来了，我便还有一线生机。

不如赌一把，破釜沉舟。

李安安走上前正要交谈，我在此时惊呼出声。

「父亲救我！我是芸娘的孩子！」

李安安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徐贺朝着声源看来，瞳孔骤缩。

时隔数年，他一眼认出了我的这张脸。

「芸娘......」他喃喃，「你是芸娘的孩子。」

他走向我，目光有些呆滞。

李安安想阻拦，在一旁厉声，

「大胆刁民，竟想高攀定国候，来人，将她拿下！」

「我看谁敢！」徐贺将我扶了起来，

扫向李安安的目光令她感到陌生。

「既你是芸娘的孩子，那芸娘呢？她在何处？」

言语间是不加掩饰的欣喜，让我有一瞬的恍惚。

「阿娘她，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