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不自称秦族或唐族,偏偏是“汉”?

历通史一点 2025-03-07 18:30:50

公元前202年,一位出身草莽的亭长在垓下击败西楚霸王项羽,建立了一个国号仅两字的王朝——汉。这个王朝存续了四百余年,却让“汉”字跨越两千年时空,成为十四亿人共同的名字。为何中国历史上强盛的秦、唐未能冠名民族,而一个曾被匈奴围困的王朝,却让“汉”成为永恒的印记?当我们翻开汉武帝时期西域都护府的档案,在敦煌悬泉置出土的汉简上,赫然写着“诸夏谓之汉人”的记载,这或许正是答案的起点。

秦朝虽首开大一统先河,但“暴秦”的烙印深深刻在历史记忆中。当刘邦率军攻入咸阳时,关中父老箪食壶浆迎接的不仅是新君,更是对“约法三章”的期待。汉初的休养生息政策让百姓第一次感受到统一王朝的温情,文景之治的粮仓“陈陈相因,腐败不可食”的盛况,为“汉”字注入安居乐业的底色。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汉武帝时期。太史令司马迁在《史记·平准书》中记载:“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充盈的国库支撑着这位帝王完成三大创举: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打通河西走廊;董仲舒“罢黜百家”将儒家思想铸成文明内核;张骞凿空西域让丝绸之路上“汉使”成为东方文明的代名词。当西域诸国称中原人为“汉人”,当南越王赵佗自愿“愿长为藩臣,奉贡职”,一个超越血统的文化共同体已然成型。

汉朝的包容性更令人惊叹。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五星占》用楚地方言书写天文,滇王之印融合中原与西南青铜纹饰,甚至匈奴王子金日磾能官至托孤重臣。这种“海纳百川”的气度,让不同地域、族群的人们在“汉”的旗帜下找到归属。正如剑桥大学汉学家鲁惟一所言:“汉朝创造的并非武力帝国,而是一个让所有人说‘我们’的文明范式。”

公元89年窦宪燕然勒功,北匈奴西遁引发的连锁反应,竟让多瑙河畔的罗马帝国遭遇“上帝之鞭”。此刻长安城正上演着更深刻的变革:太学生们聚集鸿都门学辩论经义,四川井盐工人用冲击式顿钻法打出千米深井,王充在《论衡》中写下“汉朝天下,周家之旧疆”。

最动人的场景藏在敦煌悬泉置遗址。这里出土的汉简记载,西域于阗国王入朝时,沿途驿站精确计算着“日食米二升”的供给标准。当龟兹使者因骆驼病死不知所措时,敦煌郡守立即调拨新驼——这不是朝贡体系下的恩赐,而是“汉人”对“自己人”的照拂。民间谚语“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渐渐变成“胡琴琵琶与羌笛”,酒肆中高鼻深目的粟特商人与巴蜀工匠举杯共饮,他们或许不懂彼此语言,但都自称“汉家子民”。

当王莽篡汉引发绿林赤眉起义时,一个细节耐人寻味:起义军仍要抬出刘姓宗室作旗号。就连光武帝重建王朝时,也要在《河西简》中强调“汉德复兴”。这证明“汉”早已超越一家一姓,成为深入骨髓的文化认同。正如日本学者鹤间和幸研究发现:东汉崩溃后,西域长史府仍坚守六十余年,将士们至死保持着“汉军”建制。

今日三星堆青铜面具与汉画像砖共展一室,维吾尔十二木卡姆中流淌着汉乐府韵律,“汉”早已不是族群的边界,而是文明融合的见证。当我们在基因图谱中发现北方汉族与匈奴遗骨共享M117突变,在越南三府庙看到“汉伏波将军”马援仍享香火,或许该重新理解费孝通所言“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汉”从来不是血统的牢笼,而是两千年前那个王朝为华夏文明浇筑的包容之鼎。秦砖汉瓦终成尘,唯有文明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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