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峰忽然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在准备搬家,把家里的东西往一块归置,在搬箱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让凌峰请假回去帮他搬家。
凌峰火急火燎开车赶回枫叶镇。
回到家,凌峰发现爸爸的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大。
干了一辈子体力活的父亲疼得龇牙咧嘴。
“爸,我看您的脚踝伤得不轻,我得赶紧带你去医院。”
凌峰说完就要搀扶父亲出门。
凌峰爸直摆手说:
“不要紧,不要紧,就是扭了一下。
你给我找点白酒,用火点着,用手沾着白酒给我扭伤的位置,搓一搓就能好。”
这是老家那边应对扭伤的土办法。
如果只是轻微扭伤,这个法子确实可以活血化瘀,减轻症状。
但是,如果伤到了骨头,这个办法就不灵了。
凌峰担心父亲不是轻微扭伤,看脚踝肿得那么厉害,很可能是伤到了骨头。
再三坚持下,凌峰开车把父亲送进镇上的医院。
经过医生检查,凌父果然脚踝骨折了,需要打钢钉固定断开的骨头。
凌父住进了医院。
在医院病房里,凌父还惦记着搬家的事情。
“凌峰,我一个人在医院可以的。
你请假回来的,时间宝贵,你赶紧回家去帮我收拾东西。
我打算这两天就把房子腾空。
毕竟咱家这房子已经卖出去了,我还一直占着不走,恐怕新房东会有想法。”
凌峰手里拿着暖水瓶给父亲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爸,怎么就那么着急把房子卖了呢?
再说您现在都这样了,你把房子腾空,打算搬哪儿去呢?”
凌峰父亲双手捧着水杯,轻轻吹了吹热水,小口喝了一口,又看了看自己已经打上石膏缠满绷带的左脚,叹了口气说:
“你回来之前,我就跟你张叔打了招呼。
他那儿有两间闲置的房子,我搬那儿去住。
每个月给他6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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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父亲说的张叔是过去的一个老同事。
张叔的老伴去世后,独自一人住着五间房,嫌家里太冷清。
听说凌峰爸想要租房子,他就主动上门,让他搬过去一起住。
不求给房租,只求老哥俩有个伴,能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但是,凌父去房屋中介打听过,两间平房市面上的租金大致在500元到800元。
凌父就决定给老张每个月600块当做房租。
凌峰拗不过老爸,还是回了老房子去收拾东西。
自从母亲去世后,家里的东西比过去少了很多。
有一部分是在老伴病重的时候,需要钱治病,老凌把一些家具变卖了。
老伴走了,老凌把她的一些生活用品也处理了,只留下当年他们定亲时候的一个牛角做的梳子。
这把梳子是老凌对老伴的念想。
父亲爱整洁,在凌峰回来前,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打包装箱了。
还有小卧室里装在北面窗户下的书架上摆着大概有20多本书还没有整理。
这些书是父亲当年学习修车时买来的。
老凌当年在炼油厂当搬运工,厂里炼油都是用黄豆。
卡车把用麻袋装的黄豆运进厂里,再由厂里的装卸工搬到指定的炼油车间。
老凌因为常年扛麻袋,累出了严重的腰肌劳损。
干活累着了,就直不起腰,严重的时候,连走路都走不了。
在老凌上班的路上,他经常路过一个修车部,他观察了好一阵子,觉得开修理部挺赚钱。
于是,还没有辞工前,就买了一些修车的书回来看。
那些书,有修理自行车的,有修理摩托车的,有修理三轮车的,甚至还有修汽车的。
看了半年多的书,老凌从修理自行车开始做起。
在离家不远的街口摆了一个修自行车的小摊子。
之后,就辞了工作,靠修车赚钱养活一家五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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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他也是靠修车赚钱供凌峰三兄弟读书的。
凌峰是家里的老二,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凌云,弟弟叫凌松。
三兄弟之中,凌峰脑子最聪明,也最勤奋,考上了大学。
凌峰大学毕业留在省城,娶了妻子吴小梅。
因为小梅的父亲开了一家餐饮公司,小梅和凌峰都在公司里任职。
大哥凌云初中毕业去了县城的轧钢厂上班。
小弟凌松高中毕业去了省城的一个私人公司做销售。
如今三个孩子都在外地,老伴去世后,老凌成了空巢老人。
凌峰把书架上的书拿下来,把上面的灰尘用鸡毛掸子掸掉,一本本地放进纸箱里。
他抱着一摞书往纸箱里放的时候,最上面的一本《汽车电瓶维修指南》从书堆上面滑落下来。
凌峰放下手里的书,弯腰拾起那本书。
从书中掉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稿纸。
稿纸上密密麻麻好像写了好多字,纸张对折,夹在书里。
凌峰打开稿纸。
那是一封借据。
上面写着“
凌志高(凌峰父亲)借儿媳吴小梅十三万用于治疗婆婆刘春慧乳腺癌。
借款期限三年,三年后,按照银行利息,如数归还。”
下面是父亲凌志高和吴小梅的签名还有两个人的红手印。
本借据一式两份,凌志高吴小梅各执一份。
最下面是时间:2022年10月28日。
看到这份借据,再看看父亲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急三火四地要卖房子,凌峰一下子都明白了。
父亲是为了还钱。
债主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小梅。
可是父亲是什么时候跟小梅借的钱呢?
小梅怎么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
这借据,凌峰一无所知。
父亲卖房是为了还债,他还是一无所知。
凌峰忽然感觉自己这个儿子简直太不称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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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心中一种无名火,也在不停燃烧。
我母亲病重没钱看病,作为儿媳就该给老人拿钱,为什么要让我父母出具借据?
他对小梅失望极了。
小梅这样做,几乎就是在乘人之危。
还要求三年后按照银行利息如数归还。
小梅当真就是掉进钱眼,跟自己的公婆办事,还要如此锱铢必较。
她简直没有把我的父母当成一家人。
凌峰的心被愤怒和悲伤折磨着,他好想跟小梅大吵一架。
他抬起头环视这个自己出生长大的家。
三间砖房,东间是父母的卧室,西间曾经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卧室。
中间一间朝南的一面是客厅,朝北的一面是厨房。
他此刻正在父母的卧室里整理那些旧书。
妈妈的遗照还挂在东面的墙上。
母亲微笑着似乎在看着凌峰。
母亲在病后的第三年,还是被乳腺癌夺走了生命。
老伴去世距离老凌卖房子前后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自从母亲走了,凌峰很多次提出,让父亲搬过去跟他同住。
父亲每次都拒绝。
如今凌峰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拒绝搬到他家生活。
一定是小梅从中阻挠,父亲不希望看到他们夫妻因为他产生矛盾。
四个月前,凌峰给父亲打电话让他来省城一起过端午节。
父亲就说,他准备卖房子,家里总是来人看房子,走不开。
凌峰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要出售家里的老屋。
问过几次,父亲的回答都是,这房子是我和你妈从结婚住到她去世的地方。
你母亲走了,我住在这里,睹物思人,我心里难过。
房子卖了,搬去别处住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凌峰没有多想,以为过一段时间,父亲会重新置办新的房子。
他不知道,父亲欠下小梅的钱即将到了还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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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母亲病重期间,凌峰只回来三次探望。
每次回来,母亲都劝他早点回去,工作需要他,小梅和孩子需要他。
他每次回家都问爸妈治病的钱还够吗?
父母都告诉他,钱够,你别担心。
凌峰每次塞给母亲的钱,临走的时候,父亲又重新塞回儿子的行李箱。
父母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跟他开过口。
父母在最无助的时候,没有让他担心过。
所有的一切,年迈的父母独自扛起。
想到这里,凌峰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凌峰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走到母亲的遗像前。
“妈,是儿子不好,就顾着忙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忽略了你和爸爸。
如今我一定要照顾爸爸,不能让他孤苦伶仃一个人过日子。
也让您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凌峰没有把父亲的物品送到张叔家。
而是,开车把所有已经打包的东西都送到邮局,邮寄到他的家里。
收拾完老屋的东西,他把门锁好。
把钥匙又压在房门口那块活动的红砖下面。
他几乎是倒退着走出这个熟悉的小院。
眼前还是那个红砖搭建的三间瓦房,蓝色的木头窗框上镶嵌着玻璃。
玻璃上还贴着过年时父亲贴上去的窗花。
红色的窗户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已经由红色变成灰白色。
这里曾经承载过凌家太多的嬉笑吵闹,欢声笑语。
小时候凌峰三兄弟淘气,上树掏鸟蛋,凌峰和凌松从树上摔下来。
老凌拎着棍子满院子追着凌云跑。
他要教训老大,不懂得照顾两个弟弟,带着弟弟上树爬墙,摔坏了老二老三。
老二老三屁股双双摔肿了,疼得嗷嗷叫。
老大一边跑一边哀求,老爸我再也不敢了。
长大后,凌峰最先带回女朋友,全家人喜气洋洋热热闹闹,招待第一次上门的未来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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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老凌坐在客厅里嘴里喝着茶,看着儿子儿媳,点头微笑。
母亲在厨房里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简直比过年吃得还好,全家人脸上都挂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如今,人去屋空。
三个兄弟都长大成家离开了这里。
母亲去世,也离开了这里。
父亲如今也要离开这里了。
小院里的李子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李子。
父亲不再会把那些李子摘下来,再送到邮局,分别寄给三个儿子。
小院里父亲种的美人蕉,合欢花,海棠花,月季花都在绚丽绽放。
它们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已经换了。
凌峰知道这次离开这里,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百般不舍,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挪着走出院子,转过身双手拉上两扇已经掉漆的黑色木门。
一个星期后,凌峰和父亲还没有到家,他邮寄到家的东西已经到了。
妻子小梅看见邮递员用厢式货车拉来四五个大大的纸箱。
她以为是凌峰采购回来物料。
就找来公司几个小同事把那些纸箱搬进楼下的下房。
那几个年轻人手脚毛躁,乱七八糟地把纸箱堆进仓房就了事了。
之后的几天,总是下雨,仓房的房顶漏雨了。
那几个纸箱被雨水打湿了。
雨水顺着窗户流进仓房,凌峰爸爸的东西都泡在了水里。
整天忙着上班的小梅都没有发现仓房漏水了。
只是打过几次电话催促凌峰处理完老家的事情早点回来,公司里实在缺人手。
凌峰走前,小梅就计划再多开几家蛋糕烘焙门店。
她已经带着人到星海区的豪华商圈去寻找门店。
小梅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
看过四个门店,觉得位置合适,租金合理,就直接和商场签约。
随后,就安排装修公司入场装修。
那边还在装修,小梅就开始采购烘焙设备,招聘烘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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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四个门店在筹备开业,小梅一个人忙前忙后,几乎天天都要忙到后半夜才能回家。
她现在就希望凌峰能早点回来帮她分担一些。
这几天房屋中介还一直打电话给她,让她去看房。
实在走不开,她就让母亲帮她去看。
小梅妈跟着中介公司看了好几套电梯房。
其中有一套房子位于塘河雅苑。
这套房子距离小梅家大概15分钟车程。
两室两厅的房子,全新装修。
附近有医院,菜市场,超市,商场,还有地铁站。
无论出去购物还是出行,都非常方便。
不仅如此,距离小区里还有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
很多老年人在那里跳舞,下棋,打太极拳,唱歌。
小梅妈妈最中意这个小区,所以拍了好多照片给女儿看。
有房屋格局的照片,室内陈设的照片,小区里的照片,老年活动中心的照片……
小梅给妈妈发语音问:
“妈,你觉着这房子老年人住,行不行?”
小梅妈笑得合不拢嘴说:
“哎呀,小梅啊,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份孝心。
这房子太适合老年人居住了。
这房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价位有点高。
总价差不多要50多万。”
小梅咯咯一笑说:
“嗨,才50多万,不算多。
只要老人住在里面舒服,就比什么都强。”
小梅妈妈喜笑颜开,高兴地回复:
“哎呀,女儿啊,还是你最贴心。”
小梅妈妈看完房子一百个满意一千个开心。
老太太高兴地往回走。
因为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小区单元门口的台阶上积满了雨水。
小梅妈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摔倒了。
小梅妈妈有些胖,加上突然摔倒,扭到脚踝,奋力挣扎,想要爬起来。
努力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
老太太趴在水里慌乱地拨通女儿的电话。
小梅扔下手里的工作,开车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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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小梅妈被扶起以后,脚踝剧烈疼痛,以至于不能行走。
小梅赶紧把妈妈送到医院检查。
小梅妈右脚脚踝骨裂,需要打石膏。
打完石膏回家要卧床静养三十天。
前天家里的保姆刚刚请假回了老家。
小梅妈妈回家没有人照顾她,这下急坏了小梅。
她又给凌峰打电话,催他赶紧回来。
公司里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把小梅忙得焦头烂额。
“凌峰啊,你这次是怎么回事?
回趟老家,要这么久?
家里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赶紧回来,抓紧,抓紧。”
小梅说完没等凌峰解释就挂断电话。
凌峰面对妻子无休止地催促,心中更加不满。
她在电话里关于公公一句问候都没有,一句关心也没有。
毕竟如今不同于过往,凌峰妈妈过世不久,凌峰爸爸此时最需要家人的关心。
然而,小梅没有任何关心的举动。
凌峰把那张借据悄悄揣进兜里,准备回家之后,和小梅对质,她为什么要背着他做这样冷血的事情。
一个星期后,凌峰爸可以出院了。
他坐在轮椅上,对凌峰说:
“小峰,已经耽误你好几天工作了。
你把我送到你张叔家去,再把我的那些东西送过去。
然后,你就赶紧开车回家吧。
昨天小梅打电话催你回去,我都听到了。”
凌峰听到小梅的名字,怒火直冲脑门。
心想等我回去找她算账。
凌峰去住院部,帮爸爸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又把父亲搀扶到车上,一脚油门车子驶出医院。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上了高速。
凌峰爸忽然问:
“小峰,你这是送我去哪儿,怎么上了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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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爸,你跟我回家,以后就去我那儿,跟我一块生活。
我妈走了,把你一个人放在老家,我实在不放心。”
“可是,这件事,你跟小梅商量了吗?
她同意吗?”
“为什么要跟她商量,你去儿子家生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凌峰因为心里有气,觉得把父亲接到自己身边生活,小梅必须同意,没有反对的权力。
如果小梅坚决反对,他宁可跟小梅离婚,也要把父亲接到身边。
凌峰爸重重地叹了一口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
我的脚伤养好了,我就回老家去。
我都跟你张叔说好了,去他的房子住。
去你家也是暂时的,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回家。”
凌峰被父亲的固执,气得无话可说,一路上父子无言。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凌峰的车子驶进了丰园小区。
到家了。
凌峰把车子开到单元门门口,又从后备箱拿出父亲的轮椅,搀扶父亲坐上轮椅。
凌峰推着父亲来到家门口,伸手打开密码门。
小梅此时正穿着一件吊带睡裙,睡眼惺忪地站在餐厅里吃面包。
转身看见凌峰推着公公在门口。
她被吓得扔下手里的面包就跑回卧室。
小梅赶紧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来一件针织衫套在身上。
又伸手拢了拢披散的头发。
“小梅,我和爸都没吃午饭呢,你赶紧给我们做点吃的。”
凌峰冰冷的语气命令着小梅。
小梅尴尬地站在客厅里说:
“爸,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凌峰爸刚要开口解释,凌峰搀扶父亲坐在沙发上,一个凌厉的眼神射到小梅身上。
“亲爹来亲儿子家生活,怎么?还需要提前打报告,写申请,等你审批不成?”
凌峰句句话充满火药味。
小梅不知道凌峰这是怎么了?
回趟老家,再回来,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咱爸来得有点突然,我随便问问。
那什么,你们都饿了,我先去给你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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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小梅明显在退让。
凌峰却还不依不饶,没好气地叮嘱:
“抓点紧,我们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小梅没有再言声,穿上围裙就钻进厨房,给凌峰和公公准备饭菜。
就在这时,小梅妈妈打来电话。
“小梅啊,不好了,我刚刚去洗手间,不小心又摔倒了。
你快来救救我啊!”
小梅听到妈妈又一次摔倒了,吓得心里咯噔一声。
本来妈妈脚踝已经骨裂,再次摔倒,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小梅无心做饭,拿出手机,给凌峰和公公点了回锅肉,青椒炒腊肠,红烧排骨,辣子鸡丁,红烧带鱼,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蛋,紫菜蛋花汤。
一共点了七菜一汤。
这些都是公公爱吃的。
下单之后,她匆匆回了卧室,换好衣服来到客厅。
凌峰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陪着父亲看电视。
小梅走到公公跟前蹲下身说:
“爸,我妈摔倒了,我得过去看看她。
来不及给你们做饭吃,我已经帮你们点了外卖,等会就送到。”
小梅说完站起身,还没等转身走。
凌峰一把拽住她,质问道:
“小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刚到家,还没吃饭,让你做饭吃。
你妈就摔倒了,怎么会这么巧合?
我爸已经很久没来咱家了,到咱家的第一顿饭,你就让他吃外卖,你居心何在?”
凌峰父亲见儿子和儿媳即将吵起来,吓得他连忙向凌峰摆手说:
“小梅妈摔倒了,你快让她去看看。
咱爷俩吃外卖也挺好,能吃饱就行。”
凌峰不顾父亲劝说,越说越生气,指着小梅的鼻子说:
“我告诉你吴小梅,从今往后,我爸就住在咱家不走了。
如果你有意见,你就搬出去!”
“不不不,小梅,我没有打算常住不走,我的脚踝骨折了。
到你家来暂住一段时间,等我好了,我就回老家去,你别听凌峰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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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凌峰爸急得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去够沙发边上的拐杖。
小梅此刻已经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爸,你听听你儿子说的都是什么话?
您来我这,我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吗?
他好几天没回来,回到家,就跟我发脾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梅抽泣着转身推开房门就走了。
小梅赶去妈妈那里照顾她。
一路上她感觉自己好委屈,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小梅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凌峰对她这么大火气。
小梅母亲因为二次摔伤又住进医院。
公司里一堆事都等着小梅。
小梅顾不上公公,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
凌峰父亲住进来,在衣柜里找不到一件属于他的衣服。
他让凌峰帮他去找找。
凌峰才想起来几天前就邮寄回来几个纸箱,那里放的都是父亲的生活用品。
但是,楼上并没有纸箱。
想了一下,他明白了,那些纸箱一定是被小梅放进仓房里。
于是,他去仓房里找爸爸的换洗衣服。
打开仓房的门,里面地上全是积水,简直汪洋一片。
凌峰爸的东西都泡在了水里。
凌峰翻腾了半天,把爸爸的衣服从箱子里找出来。
但是因为被水泡了好几天,每一件衣服都是湿答答的,根本没法穿。
凌峰把父亲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随后跟爸爸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去了小梅的娘家。
小梅陪母亲在医院又住了三天院,重新在受伤的脚踝打了一块钢板固定。
岳母刚刚出院,凌峰就赶过来了。
小梅妈妈一脸笑容地问:
“凌峰啊,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伤得不重……”
还没等小梅妈说完,凌峰抢话说:
“小梅,你到底有多讨厌我爸?
我把他的东西提前寄回来,你把那些纸箱都丢进仓房里,还都被雨水泡了。
你是用这样的行为在赶我爸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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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小梅听到这话,一下子蒙了。
她已经忘记了仓房里有凌峰寄回来的东西。
更不知道那些东西被雨水泡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小梅把母亲搀扶坐在床上,又去给她倒水。
凌峰冲过去一把抓住小梅的胳膊:
“你还跟我装糊涂?
好,我问你,这借据是怎么回事?”
凌峰从裤子口袋掏出凌峰爸爸和小梅之间的十三万多借据甩在小梅的脸上。
小梅被凌峰猛地一拽,身子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没有去捡掉在地上的借据
黑下来生气地大吼:
“凌峰你是不是有病?
从那天你回来,你就不停地跟我找碴?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跟你怎样,你把借据这件事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咱俩就别过了!”
凌峰朝小梅咆哮着。
小梅妈妈见女婿和女儿吵了起来,摇着轮椅赶紧过来劝架。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借据。
看到借据小梅妈妈明白了。
她拉住凌峰的手,颤抖地说:
“凌峰啊,你错怪小梅了。
这借据的事情我知道,我帮她给你解释。
两年前你妈妈病了,治病的钱不够,小梅知道了。
给你爸妈送去十三万块钱。
你爸妈非要跟小梅立个字据。
小梅说,咱们是一家人,不需要这样做。
是你爸非要坚持,说这个钱按理说应该三个儿子共同承担,不能只让老二一家承担。
立个字据有个证明,一方面方便以后还钱,一方面也方便让老大和老三两家知道。
小梅拗不过你爸,就写了这张借据。
前些天,你爸把十三万打给小梅。
小梅又添了三十七万给你爸买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
那房子我去看过,房型、采光、地段都没的说。”
此刻小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委屈的泪水,疲惫的泪水,伤心的泪水集结在一起。
凌峰知道自己错怪了妻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梅,对不起,是我不好,不问青红皂白就跟你吵架。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凌峰使劲儿扇着自己的嘴巴。
小梅转身跑回卧室,关紧房门,趴在床上号啕大哭。
结婚三年,她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本短篇小说为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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