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瓦利内和普里戈任，一个是普京的心腹爱将，一个是普京的头号反对者，两人因为立场不同，曾经斗得死去活来。

普里戈任曾成功向纳瓦利内索赔8800万卢布，差点让对方破产，还强硬地表示，希望“将这群无良之人的一切剥光，只剩下衣服和鞋子”。

两人还在监狱中见过面，当时纳瓦利内是阶下囚，而普里戈任担负着进攻巴赫穆特的重要任务，他来到监狱中招募瓦格纳成员，放话要把纳瓦利内送上战场。

不料这一对冤家却落得同样的下场。在普里戈任坠机前20天，纳瓦利内被正式判刑19年。在监狱中纳瓦利内从律师口中得知该事件，表示由于接收到的信息不多，不便进行评论。

而如今，纳瓦利内也紧随普里戈任之后，化作尘烟。其实，纳瓦利内并非首次面临生命危险，早在2020年时他就中了一种神秘的毒剂，命悬一线，最后被送往德国治疗才侥幸活了下来。

普里戈任与纳瓦利内

纳瓦利内出生于一个军人家庭，父母退休了开了一家篮子编织工厂，生意做得不错。纳瓦利内考上了大学，学习法律和证券，毕业后做过律师。

不过他对政治有着浓厚的兴趣，于2000年前后投身政治活动，参加过莫斯科杜马选举，虽然以失败告终，但让他通过网络发表自己的政见，在青年群体当中产生了不小影响。他还在网络上揭露俄罗斯社会的腐败问题，成为网络意见领袖。

在2011年的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中，纳瓦利内出尽风头。他指责普京的俄罗斯统一党是“骗子与小偷党”，并组织了多次大规模游行，抗议选举不公，影响力从线上蔓延到线下。

纳瓦利内在莫斯科参加一次抗议活动时被捕，不过媒体认为逮捕他是一个错误，因为这等于让他获得官方的认证，能让他从一个网络领袖变成线下领袖。

纳瓦利内果然抓住机会宣传，出狱后号召俄罗斯人团结起来反对普京。在普京顺利当选后，他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示威活动，参与人数多达数万人，这也是普京上台以来面临的首次大规模反对潮。

纳瓦利内也被西方媒体描述为“过去5年来俄罗斯唯一出现的主要反对派人物”。

参加街头活动

纳瓦利内因为频繁组织抗议活动，进监狱就如同回家一般。据媒体统计，从2011年到2018年，纳瓦利内至少被逮捕过10次，在收容所里度过了192天。这些逮捕短则数天，长则二十多天，自然吓不倒纳瓦利内。2013年，他宣布决定参选莫斯科市长，也因此惹上了大麻烦。

俄罗斯联邦调查委员会指控纳瓦利内贪污，将其逮捕。起初该委员会认为，2009年纳瓦利内在利用担任基洛夫州长顾问的职务便利，让一家国有木材厂低价出售木材，造成130万卢布的损失。

不过审查时发现证据不足，对纳瓦利内的指控变成更加严重的贪污罪。联邦调查委员会指控纳瓦利内勾结两家企业的负责人，盗取了价值1600万卢布的木材。

纳瓦利内辩解称自己只是进行了正常的商业行为，并未盗取木材，也未从中牟利。但法院并未采信他的任何辩解，检察院建议量刑6年，法院判了5年。

判决结果一出，舆论哗然。纳瓦利内的支持者到法院门口抗议，西方媒体也对判决结果进行口诛笔伐，就连老巴尔戈乔夫都坐不住了，表示判决“无法接受”。

大概是迫于压力，检方进行了一通神奇操作，尽管法院判决基本上满足了其量刑建议，他们还是决定抗诉，并表示在二审判决前一审结果不能生效。

就这样纳瓦利内暂时重获自由，结果二审判处纳瓦利内缓刑。官司的程序还走了好几年，缓刑有非常严格的管理制度，只要纳瓦利内稍有违反就会被收监。这个案子就如同套在纳瓦利内脖子上的绳套，随时可能收紧。

重获自由后，纳瓦利内继续投入莫斯科市长选举，最终他只获得了27%的支持率，不敌对手。纳瓦利内认为结果不公，进行申诉但未获受理。27%的支持率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成绩，尤其是在一些选区他的支持率甚至高于对手。

这也给了纳瓦利内更大的勇气，决定参加2018年的总统选举。但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以纳瓦利内腐败罪为由，禁止他参选。纳瓦利内不断组织抗议活动，也多次被捕。

纳瓦利内与妻子

前文说过，纳瓦利内一开始是靠反腐获得关注。叶利钦时代将大量国有企业快速私有化，有的人通过贿赂以极低的价格接手国企，后来成长为寡头。普京上台后，又推动能源企业国有化，一些参与其中的高官也成为既得利益者。

这些过程当中不可避免地存在腐败， 也让俄罗斯人非常痛恨。纳瓦利内通过购买一些大企业的股票成为小股东，继而要求企业信息透明化。后来他还专门成立了反腐败基金会，通过网络发帖、制作纪录片等方式举报一些高官。

不得不说，纳瓦利内胆子很大，谁都敢惹。比如他曝光资深议员佩赫京在美国有价值超过130万美元的房产，却未申报，直接导致后者辞职。

他还举报匈牙利将位于莫斯科的一栋使馆大楼以2100万美元的低价卖给一家公司，后来该公司又以1.16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俄罗斯政府，但实际上该栋大楼的评估价为5200万美元。这导致参与出售大楼的3名匈牙利官员被捕。

纳瓦利内还将矛头对准一些大人物，认为俄罗斯联邦交给卡德罗夫的资金使用不透明，存在欺诈。指控国民警卫队局长佐洛托夫在采购中捞取了2900万美元。

他甚至还将矛头对准梅德韦杰夫，发布了一部影片，指控梅德韦杰夫涉嫌腐败，挪用了12亿美元。这部影片放出来的第一天就有150万次播放，两周内播放超过1300万次。

后来纳瓦利内又制作了另一部影片，称普京有一座大型庄园，建造成本超过13.5亿美元。同样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一周之内播放量超过2000万次。不过克林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称该影片是“骗局”，而寡头阿尔卡季·罗滕贝格称该庄园为其所有。

普里戈任也是纳瓦利内的举报对象之一。普里戈任外号厨子，是因为早年干餐饮起家，后来搭上大船干得风生水起，跑到莫斯科垄断了军队、学校以及一些政府部门的食品供应。

不过这家伙对食品安全把控不严，导致2019年莫斯科地区的学校爆发了大规模的痢疾，引得家长们怨声载道。纳瓦利内也落井下石，指控普里戈任的公司利用权力垄断餐饮市场，还提供劣质食品。

举报当然没有结果。此时的普里戈任已经是瓦格纳大佬，正指挥部队秘密加入乌东分裂武装与乌军作战，不可能让他分心。而他的脾气可不像此前被举报的那些人，一纸诉状直接把纳瓦利内告上法庭。

由于得罪人太多，纳瓦利内再次遭遇不幸。2020年8月20日，他搭乘飞机前往莫斯科，突然在飞机上大声嚎叫，随后昏迷不醒。

纳瓦利内被紧急送往鄂木斯克医院，但之后医院拒绝家属探望，也拒绝出示是否中毒的检测报告。纳瓦利内的状况不太好，随时有生命危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西方媒体开始大肆宣传纳瓦利内被人下毒，支持者也不断到医院门口闹事。

美国、法国、德国领导人都就此事件表明了态度，就连联合国也表达了关切：“任何疑似中毒的指控必须得到充分调查。”

最终在家属要求下，俄罗斯迫于压力允许纳瓦利内去德国治病，而柏林的夏理特医院经过检测后，认为纳瓦利内体内存在一种名为诺维乔克的神经毒剂。这是苏联研制的一种毒剂，2018年叛逃英国的间谍斯克里帕尔就死于这种毒剂。

另外，社交媒体上也有一段视频显示，在飞机起飞前，纳瓦利内使用机场一家咖啡馆的杯子喝过水。据他自己回忆，很可能就是这时沾上了毒品。

西方媒体纷纷把矛头对准克里姆林宫，面对种种质疑，普京在一次记者会上进行了回应。他的回答非常简单：“要是我们干的，他早就没命了。”

监狱中的纳瓦利内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再回俄罗斯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德国愿意为纳瓦利内提供庇护。其实俄罗斯联邦情报局也早已经发出警告，称纳瓦利内多次违反缓刑规定，只要他回来就会被收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纳瓦利内还是坚持回到俄罗斯，果不其然一下飞机就被逮捕。此后纳瓦利内陆续被指控存在政治欺诈、盗窃给予其政治组织的470万美元、藐视法庭等多项罪名。

经过漫长的审判程序，2023年8月4日，法院以纳瓦利内犯有公开煽动极端主义活动、资助极端主义活动和“恢复纳粹意识形态”等罪名，判处其19年有期徒刑。

纳瓦利内还在德国治疗时，普里戈任状告他侵犯名誉权的官司胜诉，法院判决纳瓦利内赔偿8800万卢布，并查封了其房产和资金账户。普里戈任表示希望“将这群无良之人的一切剥光，只剩下衣服和鞋子”。

后来俄乌冲突全年爆发，普里戈任也从幕后走到台前，并在监狱中招募囚犯加入瓦格纳集团，开赴前线战斗。巧合的是，普里戈任也来到了纳瓦利内所在的监狱招募。

纳瓦利内后来通过自己的律师向外界发表看法：“普里戈任把囚犯们召集到球场，并表示自己也坐过10年牢，号召囚犯们加入他的部队，还保证6个月后赦免他们。但他只给了囚犯们5分钟时间考虑。”

普里戈任看到纳瓦利内的说法后也进行了回应，称囚犯们也有保卫祖国的权力，他们可以通过战争洗涤自己的心灵，获得第二次生命。

而对于纳瓦利内个人，普里戈任则发出了威胁：“像这类人，不能给他们逃到国外的机会。他们应该被集中起来，交给我。不要怀疑，他们都会作为英雄死去。”

不过世事难料，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的仇家最后成了难兄难弟。普里戈任因为对国防部不满而发动兵变，但未能成功，不久后便意外坠机而亡，走在了纳瓦利内前头。

纳瓦利内听到这个消息时，虽然表示自己不清楚情况不便发表评论，但想必内心还是偷着乐了一阵。不过，此时他们已经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了，结果也必然相同。

最终纳瓦利内也在监狱中意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