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的选举有可能将重塑整个欧洲。问题在于波兰新政府是否能抓住机遇，为欧盟提出积极的愿景和议程。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整个欧洲很可能会紧随其后。

反对派在波兰的胜利是自埃马纽埃尔·马克龙 (Emmanuel Macron) 2017 年在法国击败极右翼民粹主义者玛丽·勒庞 (Marie Le Pen) 以来欧洲大陆上最重要的选举结果。2017 年的大选紧随英国脱欧之后，人们担心欧盟可能进一步解体，那次的选举将欧盟从深渊中拯救了出来。而最近的这次选举被广泛视为拯救了波兰的民主，对欧盟来说也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不是因为它阻止了什么，而是因为它承诺了什么。

按人口计算，波兰是欧盟第五大成员国，也是前华沙条约国中加入欧盟的最大国家。自2004年加入欧盟以来，波兰也经历了经济奇迹时代，并一直对普京治下的俄罗斯表示强烈、持久和准确的担忧。

所有这一切意味着，当2022年2月乌克兰战争爆发时，欧盟内部出现了以波兰为首的权力东移的讨论。毕竟，东欧人对于俄罗斯威胁的看法是正确的，而西欧方面，尤其是德国，则在这个问题上大错特错了。然而尽管这种观点尤其是对于东欧国家来说很有吸引力，但欧盟内部的权力并没有向东转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东欧国家没有就其希望欧盟走向何方提出积极的愿景。

例如当爱沙尼亚向欧盟提出一项为乌克兰购买弹药的开创性倡议时，该倡议迅速获得通过。这表明，如果东欧带头努力加强欧盟，西欧确实会效仿。但当时的波兰没有能力领导欧盟，因为它想削弱而不是加强欧洲。波兰可以在国防开支和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方面为欧洲树立标杆，但它同时也在破坏欧盟的裁决，蓄意挑起与德国的紧张关系，最近还限制了乌克兰的贸易。拥有民族主义政府的波兰无法领导一个它看起来并不相信的联盟。因此欧洲的注意力可能已经东移，但欧盟内部的重心几乎没有移动。

随着唐纳德·图斯克可能成为总理，中间派反对党的胜利为欧盟内部备受关注的权力东移创造了机会，这正是因为亲欧盟的波兰政府将寻求加强欧盟。但更重要的是，一个亲欧盟的波兰新政府也可能为深化欧洲一体化打开大门，包括提供让欧盟成为更具凝聚力的全球地缘政治行为体，而需要进行的关键改革。

这次选举的时机至关重要，部分原因是法德两国推动欧盟发展的引擎已经停滞。最近在汉堡举行的年度峰会，法国和德国本应在此次峰会上消除分歧并制定欧盟议程，但其结果进展甚微，而这是在去年的峰会被完全取消之后。执政联盟四分五裂的柏林陷入困境，无法为欧洲提供更广阔的愿景。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为欧洲提出了很多愿景，但由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他缺乏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变为现实的能力和更广泛的信任。因此欧盟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无法就新的财政规则、如何增加欧盟预算或帮助乌克兰让路的改革议程达成一致。

而当我们把目光转向波兰时，由前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领导的亲欧盟波兰新政府可能有助于推动欧盟的启动。图斯克曾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熟悉布鲁塞尔事务。波兰有机会与法国合作，为欧盟勾勒出清晰的愿景。这并不意味着波兰简单地同意法国的议程，而是要扮演德国经常扮演的角色，即专注于特定的工作并调整雄心壮志。如果华沙和巴黎意见一致，朝着同一方向前进，就会给柏林带来更大的压力。柏林迫切希望摆脱波兰当前政府的敌意，与华沙建立更牢固的伙伴关系。因此，德国、波兰和法国之间所谓的 "魏玛模式 "可能会成为未来几年的一个关键场所。

因此，波兰新政府有机会在多个关键领域推动欧盟向前发展。

首先，它可以为乌克兰加入欧盟和欧盟改革创造动力。以法律和正义党为首的波兰政府在援助和难民支持方面为乌克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毫无疑问，该党假如继续执政，将成为欧盟改革的主要障碍，而欧盟改革对于为乌克兰加入欧盟铺平道路是必要的。波兰新政府可能会对改革议程采取更具建设性的态度，从而创造真正的动力。这很重要，因为欧盟改革的主要障碍之一是心理上的。如果官员们认为政治成功的可能性很低，那么他们就会对进入一个困难、漫长、技术性且往往乏味的过程持谨慎态度。消除波兰这一障碍可以创造积极的动力。

其次，它可以增强欧盟维护民主和法治的能力。这一议题现在可以重新提上欧盟改革的议程。波兰新政府在竞选活动中提出要维护民主和波兰的欧盟地位，因此它清楚地认识到维护欧盟法治的重要性。波兰应带头加强欧盟的执法工具，并帮助引导欧盟政策对匈牙利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第三，它可以推动欧盟防御向前发展。如前所述，爱沙尼亚在这方面率先提出了创新性建议。但欧盟迫切需要做得更多，比如为更大规模的欧洲联合采购提供资金。无论是通过加强欧盟对乌克兰的安全援助资金，扩大欧盟在弹药以外的采购工作，还是更广泛地勾勒欧盟防务愿景并将其嵌入北约，波兰都可以推动意义深远的建议。

第四，它可以呼吁改革欧盟预算和联盟的财政能力。波兰可能希望看到欧盟预算增长，以支持乌克兰、投资国防和提供基础设施支持。波兰目前是欧盟预算的最大净受益国，2021 年将获得近120亿欧元。这意味着波兰可以成为扩大欧盟财政能力的有力代言人，并很可能会反对硬性回归德国所主张的稳定与增长条约。因此，欧盟有必要增加投资和支出，而这可以通过增加欧盟借贷或发展其创收能力来实现。法德关系的破裂阻碍了欧盟的发展，而波兰和西班牙等欧元区主要国家的领导力可以在这方面开辟新的道路。

最后，它不太可能破坏欧盟的气候议程。上届波兰政府是欧盟气候努力的眼中钉。尽管波兰可能不会在欧盟气候政策方面发挥带头作用，但它也可能不再充当搅局者，而是采取更有成效的做法。这将使布鲁塞尔方面松一口气。

波兰的选举有可能将重塑整个欧洲。问题在于波兰新政府是否能抓住机遇，为欧盟提出积极的愿景和议程。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整个欧洲很可能会紧随其后。

作者简介：马克斯·伯格曼 (Max Bergmann) 是华盛顿特区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欧洲、俄罗斯和欧亚项目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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