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周自横收到了我寄给他的信。
他不屑一顾的把信丢进垃圾桶里,认为这是我挽回他心意的手段。
可当他终于得知我的死讯后,他却疯了。
1.
周自横把蒋南希拥入怀中的瞬间,我才知道原来难过到极点心脏真的是会疼的。
明明上一秒我们还对着神父庄严的宣誓,下一秒我却好像那个棒打鸳鸯的法海,站在聚光灯中央恶毒的看着台下那对相拥而泣的苦命鸳鸯。
“温暖暖,算我求你了,你爸毁了我的前半生,你就让我下半辈子好过一点,别跟我抢自横了。”
蒋南希声情并茂的哭诉着,说到最后时朝着我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来。
“南希,地上凉你快起来,你身子弱…”
“不,我不起来,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周自横舍不得用力拉扯蒋南希,便神色埋怨的看向了我,像是忘了是他主动跟我求婚的。
半年前的一天夜里,我收到了一张蒋南希和周自横的床照。
照片中,周自横哪怕陷入了熟睡但还是紧紧搂着蒋南希,像是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关上手机我看向身旁的周自横,明明是睡在一个床,但我们中间却像隔了一条银河。
从前我们没有走出那一步时他也每天搂着我,走出那一步后他却再也不愿意碰我。
他没明说,但我知道他嫌脏。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给周自横煮了他最爱吃的小米粥,煎了两个鸡蛋,我想毕竟相识多年,不如好聚好散。
但当我说了分手后,他却慌了,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求我给他一个机会,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说他早就想跟我求婚了。
我看着他眼中毫不作假的慌乱伸出了手,我想十五年的感情可以抵作一次原谅。
2.
周父周母都是好面子的人,婚礼当天闹了这么大个笑话,本就对我不满的老两口看我的眼神像是镶了刀子。
“自横,先别闹了,有什么事婚礼办完再说。”
“自横,我真的离不开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父女俩要这么对我。”
蒋南希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清楚的感受到周自横眼中那仅剩的一丝犹豫消失了,他一把抱起蒋南希,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挡住了宾客们窥探的目光。
“婚礼取消,温暖暖,这是你欠南希的。”
我想说我从来不欠蒋南希的,但周自横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丢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抱着蒋南希转身离去,独留我一人站在舞台上接受着众人的嘲讽或怜悯。
我唯一的亲人身陷囹圄,来的宾客多是周自横的亲戚朋友,我听到有人在说自横那孩子从小到大就懂事善良,这回能把新娘抛下,肯定是新娘不是个好东西。
就像小时候那帮小朋友说的一样:你爸爸是强奸犯,你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
我短短25年的人生泾渭分明的隔成了两道线。
10岁之前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10岁之后我成了人人喊打的强奸犯女儿。
父亲以强奸了蒋南希的罪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母亲受不了邻居异样的眼光丢下我离开了这个小镇,一辈子好强的奶奶收留了我,却每天被人戳着脊梁骨,时不时的被人以正义之名掀翻她卖咸菜的小摊。
而我更是被“善良”的小朋友们视为罪恶的源头。
他们有多护着蒋南希这个“受害者”,就有多憎恨我这个“施暴人家属”。
最开始是对我言语咒骂,后来会把我堵在厕所里走廊里殴打,我的课本我的书桌从来没有干净过。
明明他们是最善良的孩子,却让我见识了最单纯的恶意。
又一次放学后,我被蒋南希的拥护者堵在小巷子里殴打时,比我大两岁的周自横骑着单车路过,他帮我赶跑了那些人,我却在他要拿出手绢帮我擦拭伤口时下意识的躲开。
我问他不嫌弃我是强奸犯的女儿吗?其他的同学都说我碰过的东西脏。
周自横听后眼里满是心疼,一字一句的跟我说:
“大人犯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无辜的。”
可能是周自横的目光太过温柔,久未得到善意的我瞬间就红了眼眶。
上学时人总是会盲目的崇拜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我也不例外,更何况周自横对于我而言就像是黑夜中仅存的一束光,如果抓不住我将永堕黑暗。
从那天后,我就成了周自横的小跟班,只有是不上课便会牢牢的跟在周自横身后。
周自横是那种从小就长得好看的,所以那时他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身边有着不少好友。一开始周自横的朋友们都很嫌弃我,但见周自横一门心思护着我也只好作罢。
一次我去篮球场给周自横送水时,听到他兄弟问他为什么要护着我,整个镇上谁不知道我是强奸犯的女儿。
周自横先是语气严肃的跟他朋友说,他以后不想听到这句话。半晌又说我长得瘦瘦小小的,眼睛又圆圆大大的,很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兔子,他没照顾好那个小兔子所以想好好照顾我。
躲在篮球架的我看着周自横好看的眉眼,第一次庆幸自己的瘦弱,哪怕这曾给我带来泼天的祸。
……
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独自走回了跟周自横的婚房。
说是婚房但不过就打了几个气球贴上了几个喜字,从准备时就可以看出来这场婚礼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期待。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准备做交杯酒的女儿红,婚礼取消了但奶奶亲手给我埋的酒总不能浪费。二十五年的陈酿入喉的瞬间,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火撩撩的刺痛,疼的我几乎喘不过来气,我下意识的拨通了紧急电话,意识消散的瞬间,我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
4.
再度睁开眼我正躺在病床上,周自横皱着眉头坐在床边。
“你又作什么妖?南希她有抑郁症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要是不按她的意愿来,她真出事了怎么办?”
见我醒了周自横对着我就是扑头盖脸一顿训斥,见我不吭声,半晌,周自横又软下了神色。
“暖暖,你懂点事,毕竟是你们父女欠了南希的。”
又是这句话,每次蒋南希遇到什么事周自横都会说这句话,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周自横,你记住我不欠蒋南希的,我爸也不欠蒋南希的,等我出院我们就离婚吧”
话音落下,我闭上眼,不去看周自横有些慌乱又震惊的脸。
父亲被抓前我曾休学过半年,对外称是回老家养病,实际是我在补课时被侵犯了,那个人就是蒋南希的父亲。
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