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伴随着大数据、移动通信、云计算等技术的进步,网民数量大幅增长及自媒体、社交和电商平台的兴起,网红经济快速崛起。
20世纪著名的艺术家安迪·沃霍尔曾预言道:“未来,每个人都能够在15分钟内成名。”短视频平台的火爆,使得每一个草根平民都有了一跃成名的机会,或许,一次不经意的曝光,就是一位素人一跃成为顶流的契机。
在四川的渠县,有一位男子既无颜值,也不会唱跳rape,却凭借一张酷似动画片《熊出没》中主人公光头强的脸,成功走红网络,被经纪公司签下。只是后来,他也被坑惨了。
一朝成名天下知:四川渠县“光头强”诞生冯加六出生在四川渠县双土乡燕山村,尽管家乡山清水秀,风景优美,但他的家庭却贫困始终。
冯加六在网络上一炮而红时已经年逾五十,1968年出生的他,同父亲、叔叔、侄子一样属于四级残疾人,膝盖从小就不能伸展,走路时还有点瘸,平日里也干不了重活,再加之外表并不如何英俊,至今仍未婚配。
然而,这般听来平庸又灰暗的前半生却被冯加六过得有滋有味。
父亲离世后,冯加六和哥嫂一同生活,平日里,他热爱生活,养鸡、编制缝补、种菜喂猪,种地之余,还时常骑摩托车出门拉客,挣得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其勤劳憨厚的品质在村里很是出名,村里的老人时常见这么一位好后生还是赤条条一个人,无家无室,都不免唏嘘。
可是,哥嫂又何尝没操心过冯加六的人生大事?第一道阻碍就是冯加六那张“怪异”的脸——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张先天早熟的脸,下巴拉的老长,额头却高高凸出,再配上一口烂牙。
从冯加六20岁开始,哥嫂就为他请媒人,说姑娘,但不说逾百,几十个不少,竟无一人想看上冯加六。尽管媒人、哥嫂甚至是女方家人说尽了冯加六的好话,也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过来。
显然,这张酷似光头强的脸在前半生,并未给这位朴实的农民带来一星半点好处。
终于,在哥嫂的安排下,冯加六在2000年怀揣着2000多元去巴中通江的大山中请人说媒,辗转六七个中间人,耗了不少时间和介绍费,才得见女方及其父母,一切进展似乎还算顺利,冯加六带女孩回到了渠县老家,准备好好过日子。
不料,女孩仅在和他生活了短暂的一个月后,就悄悄地溜了出去,理由是嫌他们家太穷。
冯加六听闻女孩丢了,十分担忧其安全,先是想方设法地将女孩找了回来,听了她的陈诉后沉默片刻,便给女孩家发了一封电报,由自己出路费,让女方父母将女孩接回家。在当时,冯加六的淳朴善良令女方及其家人感动不已。
然而,此事过后,冯加六却下定决心终生不娶。
2004年,邻村有位村民在接连生下了第三个女胎时,决心将这个孩子舍弃,眼见幼小的孩子在襁褓中嚎哭,冯加六于心不忍,便收养了这个小女婴,慰藉家中清冷,避免老年孤寡。他给这个孩子取名“莹莹”,意为玉雪可爱,晶莹剔透。
日后,冯加六辛勤劳作,为女儿挣奶粉钱、学费,无事陪女儿看看动画片,抚养女儿长大,这样平淡的生活,在2015年年初一次购入新衣过程中被打破了。
当时,冯加六正在挑选过年时穿的体面衣服,一抬头,自己就被一位外地人的镜头锁定,手指一点,视频一传,一个面目呆滞,瞠目结舌的渠县“光头强”就此诞生。不少网友在下方评论“一模一样!”“光头强本强!”
事实上,在《熊出没》尚未播出之时,冯加六不过是村中一个长相“怪异”,憨厚老实的同村大叔,甚至在儿时,冯加六还常常因长相问题被同学骂作“丑八怪”,因此自卑难过,不善交际。
直到2014年的夏天,冯加六到镇上办事时,遇到几个小学生,一脸震惊地指着他,正当他不妙地以为,自己即将年过半百还要承受这种容貌羞辱时,那个小女孩却指着他大叫:“快看,光头强!”一群小孩围着他叽叽喳喳:“太像了,太像了,和光头强一模一样。”
一回忆女儿莹莹每日看的动画片中,那个成日拿把锯子想些歪点子的老汉,滑稽又可笑地被两头大熊捉弄的情景,冯加六儿时因容貌被小伙伴嘲笑的创伤被触及,一时间很不耐烦,回嘴道:“你才像光头强!”
羞愤交加的冯加六此时尚未想到,自己会因为“光头强”这个动画人物交上好运。
渠县一个地盘不大的小县城,居然会有“星探”,不仅是冯加六,这是许多人都难以相信的。
当初那位偷拍冯加六的外地人就是四川一家传媒公司管理高层黄森的朋友,当黄森和上司看见友人拍摄的照片时,大吃一惊,并委托“友人”一定找到这位“渠县光头强”。然而,人海茫茫,寻人何其容易?当“星探”几经周折,多番打听后,终于找到了冯加六。
这位肤色黝黑,口舌木讷的农民尽管对所谓的经纪公司多抱怀疑,甚至在心中暗暗认为这是一群骗子,但依旧十分有礼貌地接待了他们——开着破烂的小摩的去村口亲自迎接了客人们,将今年的新茶泡上几杯,致以贫寒农家人最高的礼遇。
当经纪公司开出诱人的条件时,冯加六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但念及微薄的收入——此时他卖菜、跑摩的,一个月仅有千把块的收入,而女儿上学的花销却日渐增多,初中每个月400元的收入之于平日里还要人情往来,随礼份子的冯加六都是十分吃力,时常感觉入不敷出。难道自己还有什么让他们骗?
困窘交加之下,他咬咬牙,签下了为期5年的合同。
火眼金睛辨真伪:“光头强”住别墅?娶娇妻?在此之后,那位在各大短视频平台和商演现场活跃的“光头强”横空出世。
冯加六做了半永久的浓密眉毛,时常画着密密的小胡子,剃掉所有的头发,在各大活动现场穿着马甲,耐心地和一拨又一拨的孩子合影。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听到人家呼喊:“看,是光头强!”就恼羞成怒的农民了,他笑容可掬,似乎既不像燕山村的冯加六,也不像动画片里那个糊里糊涂的光头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相对以往,丰厚的演出收入使得冯加六生活暂时摆脱了拮据的境况。每次参加完活动,就会有一叠厚厚的钞票交到他手中,似乎,只有金钱的重量,才能压住自己一朝成名的飘忽感觉。
冯加六常常和女儿莹莹吐露:自己也能“靠脸吃饭”?这不太靠谱。女儿一面安慰他,一面说道:“没文化要吃亏,明星也是,没有文化、演技和技能,也红不长久。”
冯加六只上过两年小学,女儿的这番话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比钞票的重量还要沉重。他想不到自己该怎么提高技能,但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反复琢磨当初觉得可笑无比的《熊出没》,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研究态度来模仿光头强的言行举止。
渐渐的,他在家乡也出了名,当他生日时,还有几位邻村的粉丝连夜来给他过生日,他说:“我记得,凌晨一点到的,太谢谢他们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喜欢我。”一朝走红的背后,真真切切能令这位农民踏实下来的,不过是三两粉丝真诚的喜欢。
冯加六以酷似“光头强”的外形在网络上小小火爆一阵,再加之他认真配合公司的培训和演出,他的出场费水涨船高,从几百元涨到了几千元,这令他十分欣喜。
然而,在2018年的春节期间,就不断有营销号号称“渠县光头强”的“同乡”,口口声声称冯加六赚了大钱,开豪车、住别墅、娶了比他小20多岁的村里“一枝花”。
“光头强”当真如许多网友所说,靠着一张脸,走上了人生巅峰?听来可信度很高,就像一些社会主流的思维定势——或者说是固化歧视一般:农民有了钱,就要变坏。
当消息一经爆出,冯加六就在第一时间否认了自己所谓的挥霍无度行为。
冯加六并没有网友鼓吹的那般暴富。在网络红人已经趋于饱和的短视频平台,冯加六这等爆趣搞笑的“段子手”的确深得网友的心,但用他本人的话说:“没文化,是硬伤。”
冯加六小学没上过几年学,尽管他在工作中积极性强,配合度高,时常瞪大眼睛,咧着嘴巴,让自己无限接近“光头强”这一角色,但在拍摄中因为理解不到位,经常找不到镜头,和其他演员磨合也摩擦重重,一次拍摄中,摄像换了三块电池,愣是一条视频也没拍出来。
事实上,这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农民却比大多数人都深谙《红楼梦》中“明媚鲜艳能几时”的道理,他一面使出十八万分的参加商演,配合训练,一面知道,自己并不能媲美一些技能水准高的网络红人,自己的走红,一部分原因吃了资本的红利。
冯加六并未选择生活改善之后就大大肆挥霍,所谓的住别墅、娶娇妻,不过是自媒体时代无良媒体的随意发挥。
但正是这些舆论,使本就花期短暂的冯加六境遇惨淡,公司不再给他安排满满的行程,转而将目光放向更为鲜艳的新人,如今的冯加六,只能靠茶余饭后拍摄搞笑段子来博网友一笑。
去伪存真作剖析:“光头强”走红后期《2020年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我国网络视听用户规模9.01亿,短视频用户规模达到了8.18亿,占网民整体的87%。如今短视频平台迅速得到发展,简单的操作方法和方便的拍摄条件,使得传播变得简单可行。
只需一部手机,人人都可以接受,人人都可以传播。互联网的底层——短视频的快速发展,是一切网络红人走红的物质基础。
现今,冯加六除了偶尔会拍一些搞笑视频娱人娱己,基本回归平常的生活。
久久不曾接受采访的他,看来有几分局促,搓着双手,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当现今被问起昔日的流言——关于娶娇妻、住别墅、开豪车,他十分讶然又笃定道:“别人说我买豪车、住别墅、娶娇妻,都是假的。
直播间里经常有小主播为了蹭热度,把网名改成‘光头强的老婆’‘强哥的女朋友’,都是噱头,完全不认识。”
其实,冯加六早已做好了自己不会大红大紫的心理准备,现今,他回归了老本行,每日在村口拉摩的,他如是说道:“摩托拉人一天可以挣二十块,碰上喜丧事,可以挣得三四十块。”
这点钱对于曾经被无数人喊作“强哥”的他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回归农村的农民冯加六而言,若不想坐吃山空,确实是一份生计来源。
据冯加六的友人透露,尽管的确有年轻女性向冯加六表达好感——原因不言而喻,自是觉得冯加六手中积蓄不少,大小也曾经是个名人,但冯加六则十分无奈地笑称:“顺其自然。”
他唯一的盼望就是即将中考的女儿考个好高中,然后争口气,上个好大学。
他像一位最朴实的农村父亲一样,坚定地说道:“女儿一出生我就带在身边了。今年15岁,是个大姑娘了,现在念初三。她爱读书,我就供她读书。”这样本真的生活状态正是冯加六的起点,也是终点。
包装成为大家同情的一类人物,都是哗众取宠的行为。媒体应当关注光荣的、优美的、崇高的,或者是苦难的、无奈的、难以言说的,而非一味迎合大众口味,无下限搏出位。
与其在短期内想制造轰动性事件来博人眼球,进而倚仗资本像“滚雪球”一样步步登顶,不如提高自身素养、增强专业技能,在丰富自我内涵的同时影响粉丝群体,传递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只有立足这一基础上再去迎合大众审美,才是“网红”产业在中国健康发展的长久之道。
参考文献:[1]:段烨:《从网红发展看知识的重要性》
[2]:王书会 申迪:《谁成就了“网络红人”》
[3]:李蕊娟:《时来运转:山路上走来个“光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