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催我去做试管，否则就让她儿跟我离婚。
老公在一旁默不作声，我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和她理论。
婆婆以为我是怕了，妥协了。
等我进卧室后，听见她对我老公说：
「当年是她上赶着要嫁给你，连彩礼都不要，房子也自己准备，真是够贱的。」
老公依旧没吭声，也不知道手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一直盯着。
婆婆以为我会服软，结果没多久我就悄悄把房子挂了出去。
1
我和刘文结婚三年，一直没怀上孩子。
婆婆最近总打电话催生，于是我去做了下检查，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
我有排卵障碍，难以怀孕。
从医院出来后，刘文脸色难看，但还是安慰我：
「别担心，医生说了，只要好好调理两三年，怀上的概率很大。」
我点点头，心想当年我妈结婚第五年才怀上的我，缘分到了孩子就来了，没有缘分也强求不了。
第二天，婆婆就从老家赶了过来，进屋就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说怎么抱不上孙子，原来是你这只母鸡不下蛋！」
这话实在难听，我心里不快，面上却努力维持着体面安抚婆婆：
「医生说了，只要好好调理两三年，很可能怀上。」
婆婆一听这话，嗓门儿更大：
「还要等两三年？！谁知道两三年后是不是又是个哑炮！」
我拿出医生开的诊断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轻度排卵障碍。
婆婆正要继续骂我，刘文回来了，她立马转变了脸色，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婆婆：
「儿子辛苦了，上班很累吧？快进屋歇歇。那谁，快去给我儿子做饭去！」
刘文一进门就看见了我脸色不好，猜到是我和婆婆闹得不愉快，直接对我说：
「你又惹妈生气了？妈难得过来一回，你就不能收收脾气？」
我一愣，没想到他问都没问就直接责怪我。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我们大学开始恋爱，我陪着他一路考研、找工作。
为了减少他的不安，我推辞了两个毕业就可以上岗的工作，陪着他考试。
加上我家境比他家好不少，他的性格又自卑敏感，我一直鼓励他，在他还没有收入之前主动承担两人的共同开支。
因此他总说：
「能娶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现在居然开口就是我的错，就因为我确诊难以怀孕吗？
所有的好，在生育功能不足面前，都不值一提。
或许是我脸上的诧异和委屈太过明显，他意识到应该是误会我了，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但嘴上仍说：
「咱们当晚辈的，就该多尊重长辈。」
婆婆的得意之色毫不遮掩，仿佛打了胜仗，仿佛我这个给钱、给房的儿媳妇是她的敌人。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妈买给我的。
当初准备结婚时，刘文工作才两年，积蓄少，他家也提供不了什么支持，要在一线城市买房简直痴人说梦。
我是本地人，家里有父母的积累，大学毕业时家里就给我买了这套房子。
2
我不想给刘文太大压力，主动提出不买房，就住这套。
那时他激动得抱着我哭：
「我何德何能遇见你，你还能看上我！这辈子我要是对不起你，就天打雷劈，不得……」
我阻止了他后面的话，不想听那些不吉利的。
后来双方家长谈论婚事时，婆婆显得极为拘谨。
我爸妈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心有不忍，不想让双方家境差距过大让男方难堪，于是主动提出平娶平嫁。
我爸说：
「两个孩子感情好才最重要，彩礼、嫁妆都只是过场，最后还不是都给孩子们。我们不讲究那些，他俩把日子过好就行。」
婆婆当时的不可置信又喜出望外的样子，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她拉着我的手说：
「淼淼，我家刘文能找到你，真是祖上积德啊！他以后若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就这样，我们没有买婚房，也没有彩礼、嫁妆，只是宴请了宾客就结了婚。
想起刘文和婆婆曾经的话，我只觉得，人心变得太快。
因着先前的事，我心情不好，迟迟无法入睡。
就在我熬到凌晨一点左右时，黑暗的房间忽地亮起了一道光，是刘文的手机亮了。
我背对着他，察觉到他立刻拿起了手机，手机就这么亮了一个小时，其间他时不时发出轻笑，连带着床垫也微微震动。
我心中发凉，是谁会凌晨1点给他发信息，还一发就是一个小时？
他为何没睡？
是刻意在等对方？
我不愿往坏处猜想，就怕越不想面对什么越会来什么。
失眠一夜，我早上的状态很差，没有准备早饭。
刘文起来看到冷锅冷灶，语气很是不好：
「怎么没做饭？我还忙着上班呢。」
疲惫加上心寒，我的语气更差：
「你别忘了，我也要上班，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忙人。」
这话似乎一下子点醒了刘文，他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最后只说了一句：
「我出去吃，先走了。」
他是忘了，忘了我跟他一样在上班。
当年是我陪他一起参加的考试，他读的是管理专业，考入了一家大公司。
我读的是会计专业，进入了一家合资企业。
我俩同一时期参加工作，他怎么能忘了？
难道是我因为体贴他，主动承担了更多家务，所以这些事就理当我来做？
是谁当初在我耳边说：
「辛苦老婆了，以后你负责做饭，我就负责洗碗。」
一开始因为刚参加工作，新人要干很多活儿，时常加班，我便没让他洗碗。
后来洗衣、拖地、买菜、做饭都成了我的事。
3
因为我不怎么加班，家务事就顺理成章的全被我干了。
只要他能看得见我的辛苦，说一声抱歉，我就甘之如饴。
可他现在看不见了，我心里嘴里都泛着苦涩。
连续好几天，我都早出晚归，即使下班了也找理由在外面待到12点才回去。
婆婆这次似乎不看着我去做试管就不肯走，一住就是一星期。
可除了第一天，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我，怒火越积越多，过了她睡觉的时间还硬撑着，非要逮着我。
今天不是我刻意拖延，是真的加班。
年底了，企业要轧账，财务的活儿堆了起来，我从早上到晚上11点一直在对账，到家时已经累得不想说话。
谁知刚一进门，就听见婆婆劈头盖脸的辱骂：
「谁家好女人12点才回家？就算是只鸡，好歹也下个蛋，如今蛋也不下，做鸡都只能被人宰了吃了！」
夜深人静，婆婆的骂声显得尤为刺耳，我脑袋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
我扶着墙，慢慢换鞋进屋，并不搭理她的话。
但她见我不反驳，反而更来劲了：
「别人家的媳妇都是忙前忙伺候老公，你倒好，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谁知道是不是出去鬼混！」
「我儿子可是研究生，在大公司上班！人中龙凤！伺候他是你的福气！」
「别成天垮着个脸，跟谁欠了你似的，当初可是你倒贴着求着嫁给我家刘文的！」
听到这话，我不再沉默，直直盯着婆婆的脸，冷声反问：
「所以，你是看不上我给的钱，也看不上这套房？」
话一出口，婆婆就哑了火，表情在嚣张和心虚间来回变动，显得滑稽又丑陋。
我不想跟她大半夜的辩论，更何况，跟一个只会骂街的泼妇根本无法辩论，直接卧室，把烦人的声音关在门外。
曾经很多次，当我和婆婆之间产生矛盾时，我都试着沟通。
我胸口刺痛，怀疑是心脏有问题，去医院做了心脏检查。
最后查出来胃炎伴胆汁反流。
婆婆知道后跟我说：
「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去检查妇科了？我保证不跟人说。」
我知道她要孙子心切，啥事都想往怀孕上靠，便解释：
「妈，我真的是去检查心脏和胃。再说了，刘文说暂时不要孩子，先奋斗两年。」
婆婆却仿佛没听见，继续说：
「你要真的有问题，就多去几家医院检查。」
我很无奈，但又不好发火，毕竟婆婆也是在关心我，于是再次解释：
「妈，我真的是去检查心脏和胃，不是妇科。你看，这是我的检查报告。」
婆婆摆摆手，压根儿不看，自顾自地继续道：
「你看不孕不育就说看不孕不育，我是你婆婆，你还瞒着我干啥？你要生不了孩子，这不关系到我刘家没有后吗？」
我心里烦躁，感觉婆婆实在无法沟通，最后问她：
「妈，我真的是看胃病，已经挺严重了，你咋不关心关心我呢？报告看都不看一眼？」
谁知婆婆的回答是：
「胃病又死不了人，你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输卵管堵塞？我听说那得做手术。我们老家就有好几个媳妇得了这个病，做了手术就怀上了。」
最后是我找借口出门，才结束了艰难的对话。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我已经彻底明白，不在乎你的人就是会耳聋眼瞎。
自那晚拿话堵了婆婆一次，她安静了两天，可能是怕我赶她走，还主动早起做饭。
刘文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每天早出晚归，我俩时常一起出门，但方向不同，并不同路。
我好几次回家后，他还没回来，说是加班，但我很清楚，他已经不是新人，天天加班只是借口。
今天我因为要回家拿一份学习资料，早早回了家，没想到刘文已经在家了。
我刚要开门进卧室，就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
「唐淼比你差远了，不温柔也不会撒娇，说话强硬得很。哪像你，一张嘴，我就硬了。」
「她最近跟我妈吵架，一点不知道孝顺，我说她两句还跟我甩脸色。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当初可是她连彩礼都不要，死皮赖脸非要嫁给我，现在却连饭都不做，还让我妈做。」
「你放心，她生不了孩子。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还算女人吗？我可是家里的独苗，唯一的研究生，我还得跟咱家传宗接代呢。」
「快了快了，宝贝儿，我的老婆迟早是你。」
我在门外，听得脚底生寒。
这就是我爱了九年的男人？
大学四年，工作两年，结婚三年，我的付出被全盘否定，我的真心被彻底践踏，就连我的体贴都成了死皮赖脸。
我竟不知道，男人可以伪装到这种地步。
同床共枕这么年，一边看不起我的倒贴，一边又享受着我的付出。
将我的爱贬得一文不值来取悦另一个女人，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我听见他在屋里笑得开怀，跟大学时我答应他做他女朋友那天的笑声一样。
此时我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家境来的？
我像逃离一般离开了家，明明是我自己的家，我却不敢也不想回去。
我原本要拿的书没拿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忽然电话响了，我还以为是婆婆又不满我晚归。
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小姑子刘娟。
我按下接听键：
「喂，小娟，什么事？」
刘娟：
「嫂子，我听妈说你不孕不育，是不是真的？」
我没力气纠正她的说法，只敷衍道：
「对。」
那头的刘娟闻言竟显得有些高兴：
「真的？你没骗我？」
我：
「这有什么好骗的？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刘娟忙应声：
「是，是，那嫂子，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听到我不孕，刘娟似乎心情极好，我猜不出她要做什么，也没精力猜。
4
直到冬夜的寒风吹得我打了个喷嚏，我才开始往回走。
回到家里，婆婆睡了，刘文也睡了，屋里漆黑一片，我回不回来没人在意，连个电话也没打给我。
一觉醒来，我感冒了，嗓子剧痛、浑身发软。
我给公司请了个假，刘文出门前还假模假样地提醒我要吃药。
等他出门，我就强撑着爬了起来。
我只要一感冒，症状就很严重，翻了翻家里的药箱，不少药已经过期，我干脆打车去了医院。
我正在排队挂号，就看到前面的妇产科诊室出来一个穿着甜美的女人，旁边陪同的男人，正是刘文。
女人正撒着娇：
「我这孩子都有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啊？」
刘文很是宠溺地亲了亲女人的脸颊：
「快了，最多一个月吧。」
听到这话，我心中冷笑，刘文是绝对不会主动提离婚的，他可舍不得免费的房子和倒贴的老婆。
我对这个同样被刘文欺骗的女人没什么同情，自己眼瞎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我也一样。
我没有和刘文碰面，看了医生就直接回了家。
开门后，发现刘娟来了，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女人。
看到我回来，刘娟忽然显得慌张，旁边的女人好奇地问：
「这是谁啊？你家保姆吗？」
我快被气笑了，我只是生病了，不修边幅而已，怎么就成了保姆？
刘娟支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也不跟她拉扯，直接问：
「小姑子，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有什么事吗？这位又是谁？」
那女人直接惊叫一声：
「你哥居然结婚了？！那你还骗我说他单身！」
刘娟忙拉着女人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嫂子不孕不育，我哥跟她就快离婚了，马上就单身了。我这不是想给你抢占先机吗？我哥可是名校研究生，正儿八经的大公司正式员工，一旦离婚就抢手得很！」
刘娟完全视我于无物的言论惹得我气极反笑：
「所以，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拉皮条拉到我家了？」
刘娟振振有词：
「谁知道你今天没去上班？我这不是因为你不在才把人带过来吗？就是怕你看到了不高兴。」
我嘲讽地看着她：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想得周到？」
刘娟理亏得厉害，一时不知道如何还嘴，拉着女人准备离开，嘴里还小声跟对方嘀咕：
「改天再约时间，今天不凑巧，对不住啊。」
打我认识刘娟到现在，她在我面前一直是骄纵的性子。
我以为，她是婆家的幺女，哥哥宠、妈妈爱，骄纵一些也很正常。
没想到她也有礼貌的一面。
看来真的是一家人都认为我被刘文吃得死死的，所以才将我不当回事啊。
刘娟才刚到楼下，就遇到了刘文回来，她面露惊喜：
「哥！你回来得正好！」
她拉着旁边的女人忙介绍：
「这是我闺蜜，彭小慧，跟我一样大，才25岁，也是大学生，也在大公司上班！」
刘文有些不解，问：
「你这是……」
刘娟笑骂道：
「哥，这你都看不出来？我找新嫂子啊！你看小慧行不？人好看，还温柔！」
刘文顿时有些慌，忙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我立马躲到窗帘后面，没让他看见。
刘娟不满地白了刘文一眼：
「哥，不用管她，她都知道了。刚才她回来，我俩就在屋里坐着呢。她全知道了。」
刘文这时是真的慌了，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真的离婚。
对我这个老婆，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都很满意，再找不到我这样高性价比的女人了。
现在非婚生子和婚生子享受同样继承权，所以他也不必非得离婚跟小三结婚。
对他来说，谁给他生孩子都一样。
刘文慌慌张张地冲上了楼，开门就见我完全无事发生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小心试探我：
「老婆，小娟还小，不懂事，就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我只是点点头，对他的言行已经没了任何触动。
我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吃了，直接睡觉去。
我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家中只剩下我一人。
刚才的闹剧就像个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小姑子敢带人直接来我家，和我老公相亲。
婆婆也不在，看来是早就知道，所以刻意留出空间。
老公不在乎自己老婆生病在家，跑去陪别的女人产检。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心痛到极点反而哭不出来，我在反省，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到底哪里出了错？
是我不该付出太多，还是我眼光太差，一开始就挑错了人？
吃了药，迷迷糊糊睡了一天，起床时天已经黑了。
婆婆吃过晚饭，已经出去跳广场舞。
刘文还没回来。
我点了个外面对付了一顿，不出意料又被婆婆阴阳几句：
「真是不知道节俭，几分钟就能煮碗面条，还点什么外卖，娇生惯养。」
我吃完了饭，又吃了药，直接出了门。
关门时还听见婆婆在说：
「病了都挡不住往外跑，天都黑了，不知检点。」
我出门直接找了家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中介要立刻上门看房，我找了个借口：
「家里现在太乱了，现在去看不方便，等我收拾好了再通知你。」
我把包里的房产资料拿出来放在桌上：
「房子是我本人的，你放心挂出去就行。」
「另外，我还想租一间房。」
中介的很是专业，没有问我为何有房不住非要租房，麻利地挑出几家介绍。
我回家时，婆婆已经睡下，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当初拥有它时心中满是喜悦，它承载的是父母对我的疼爱。
如今这房子被鸠占鹊巢不说，还装满了让我恶心的记忆。
我以为刘娟经过昨天的荒唐会安分几天，但我终究是低估了人的没脸没皮。
她一大早就来了，坐在客厅里吃早饭。
5
看到我出来，刘娟抹了把嘴说：
「嫂子，你起得也太晚了，我妈把饭都做好了。」
听这话，似乎早饭有我的份儿似的。
我看了眼婆婆，婆婆理直气壮道：
「谁知道你在不在家吃，我没做你的。对了，鸡蛋没了，下班买点鸡蛋回来。」
说完便将最后一个蛋打入锅中，煎好的蛋进了刘文的碗里，刘文习以为常地吃了，完全不在意我像个局外人被晾在一旁。
我心中毫无波澜，径直朝门口走去，对他们的态度无动于衷。
刘娟忽然意有所指：
「哥，你说一个女人见到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相亲却毫无反应，是为什么？」
刘文吃饭的动作一顿，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脸上露出不悦。
刘娟又继续说：
「要是我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有任何牵扯，我一定会闹得鸡犬不宁。不闹，说明压根儿就不爱。」
「你说是不是，嫂子？」
我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正要开门，听见这话回头和刘娟对视。
她没想到，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还这么冷静，有些恼怒：
「嫂子，既然你不爱我哥，不如离婚，把位置让出来，别耽误我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