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90年9月,广东那边天气热得不行,满大街的人都穿着短袖。但就在海关那儿,有个老爷爷特别显眼,他穿得特别正式,白衬衫、西装,还系着领带呢。
他一把拎起挎包,从里面摸出一张崭新的港澳同胞回乡证,递给了海关人员检查。那证件干干净净,一个章都没盖过。海关人员好奇地问:“大爷,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玩啊?”
老人家白内障严重,眼睛看不太清了,这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工作人员问话时,他轻声回应:“不是,我是回家乡。”
就四个字,简单明了地说出了他这次来的原因,还让人深深体会到他藏在心里的那份强烈的思乡之情。
这位九十岁的老人家,龚楚,终于回到了他阔别四十年的故乡。这是他漂泊在外这么多年后,头一回踏进家门。他这一辈子,到底经历了啥?为啥要等这么久,才决定回家看看呢?
【从红军名将沦落到“红军第一叛将”】
1925年那会儿,国共两党正一块儿合作呢,党员们可以个人名义加入对方党派。在广东韶关滇军讲武分校念书的国民党人龚楚,也顺势加入了共产党。
琢磨了国共两党的情况后,他心里更明白了:国民党已经病入膏肓,没法带着中国人民完成革命大业,就连孙中山先生都提倡向俄国学习。所以,那年6月,龚楚就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共产党。
1927年那会儿,国共两党闹翻了,国民党那些反动家伙开始疯狂杀害共产党员和爱国的年轻人。那时候,白色恐怖笼罩着一切,党的革命活动眼瞅着就要顶不住了。就在这时,龚楚带着广东的工农军赶到了南昌,加入了著名的八一南昌起义。起义搞完后,党中央又派他去长沙,打算让他领导秋收起义。可谁承想,半道上他们遭遇了敌人的埋伏,结果跟党组织走散了。没办法,龚楚只好先跑到香港,费了好大劲才跟那里的地下党接上了头,然后又悄悄地回了国。
1929年的时候,龚楚参加了百色起义,和邓小平紧密合作,两人之间结下了很深的革命友谊。起义胜利后,红七军就成立了,邓小平做了政治委员,龚楚则当上了参谋长。在建立红七军的过程中,龚楚可是出了不少力,毕竟他有过在井冈山的经验嘛。
1931年,红七军在湘粤地区打仗时,不小心被人数是他们两倍的国民党军队给包围了。这一仗,红七军损失非常大,龚楚也受了伤。他跟着队伍一路撤退,最后去了上海养伤。等伤养好了,龚楚就去了中央苏区,当上了红十二军的参谋长。在那儿,他的命运发生了大转变。
那时候,王明推行的“左”倾冒险主义在党中央占了上风。在他的错误指挥下,中央苏区搞起了过度的肃反运动。之前参与百色起义但被策反的李明瑞,无辜受到牵连最终含冤离世,这事儿让龚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龚楚晚年回忆时说道:“那次经历让我头一回真切感受到共产党里的派系争斗、排挤和打压。”
他刚当上红十二军的参谋长没几天,也就大概一个星期吧,就被调去江西会昌做了红七军的军长。从那以后,他带着队伍参加了中央苏区的很多战斗,打了很多胜仗,战功显赫。
不过,在1933年5月底,中央开了一次中共高层会议,会上谈到了对农民的政策,说是要“除掉地主,跟富农划清界限,对中农保持中立,跟贫农联手,还得靠雇农来打基础”。对于这点,龚楚有不同的看法。他说,咱们应该“跟地主斗,但对富农别太狠,得稳住农村的生产;得把中农、贫农、雇农都拉进来,一起把人民阵线搞得更结实”。
因为在会议上说了些看法,他就被扣上了“右倾机会主义”和“阶级观念不强”的帽子,结果军长的位子就这么被拿下了。
后来,因为军委的总头儿刘伯承生病了,他就被调去红军总司令部,顶替刘伯承的位置,临时当起了参谋长。在中央苏区那会儿,龚楚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后来聊起那段日子,他这么说:“不光是下面的干部整天提心吊胆,就连上面的大领导们也是个个心里不踏实。”就是那时候,他开始琢磨着“走人”,这也成了他后来背叛革命的一个苗头。
第五次“围剿”没打过,中央红军就打算换个打法,开始长征。龚楚呢,他留在了湘南,继续带着队伍打游击。那时候,他被提拔成了中央军区的参谋长,手握大权,一个人就能决定好多军事和政治上的大事。这全是党中央和战友们对他的信任。
不过,龚楚那时候心里犯了嘀咕,怕自己得挑的担子太重,还老怕一个不小心就栽了跟头,啥时候失败都不知道。
1935年那会儿,龚楚带着1200多人的红军,从江西杀出重围,一路跑到广东,然后又到了湖南郴县。这一路上,他们打了三场硬仗,好不容易突破了敌人一次次的围追堵截。但这一路打下来,队伍伤亡特别重,最糟糕的是,他们还跟中央失去了联系。
龚楚带着队伍四处转战那会儿,国民党反动派一边忙着军事“围剿”,一边还想尽办法用高官厚禄来诱惑红军,想拆散我们的队伍。他们搞了个“剿抚并用”的策略,结果呢,红军里有些人心志不坚,被那些好处给迷住了眼,最后就变节投降了国民党。
龚楚在经历了一系列猜疑、恐慌,还有那些要命的生死挑战后,觉得革命的路越走越暗,心里头的火渐渐灭了。国民党那边一诱惑,他心里就开始琢磨,要不要背叛革命。
1935年5月2号晚上,他瞅准警卫员打盹的空档,悄悄溜出队伍,回了老家。第二天一早,战士们去他屋里找人,开门一看,屋里就剩桌上的一封信。信里他写着:
你回来那会儿,我已经跑到广东那边了。想我这样一个肩负重任的同志,却扔下你们跑了,你们肯定会觉得奇怪,说不定还会骂我动摇了,甚至说走上了不革命、反革命的路。没错!要是从中国共产党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以前,我曾大胆地向党提建议,想纠正一些政策,希望党的革命能走对路。但结果呢,我个人挨了处分,党的政策还是老样子。那以后咋办呢?……我怎么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又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呢?我就是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离开的。……如果你们觉得我走得不对,那也没办法,人各有志,咱们就此别过吧。
回家后没多久,他就投进了国民党反动阵营。因为以前在红军里干过不少大官,对红军里的人和事都特别了解。所以,他一反水,就跟国民党军勾结起来,对共产党员和红军战士大开杀戒。那会儿,党真是吃了大亏。龚楚呢,也因此背上了“红军头号叛徒”的恶名。
【率国民党军剿杀红军,项英、陈毅差点丧命】
1935年10月,龚楚投奔国民党军后,带着三十几个国民党士兵,换上了红军游击队的装扮,悄悄跑到北山那边,想去找当地的党组织。
在这地儿溜达了好几天,跟土匪周文山那帮人假装打了两天架,乒乒乓乓的,最后“击退”了他们的“进攻”。这么一来,“龚参谋长”带着的“红军游击队”可就名声在外了。这事儿慢慢地就传到了红军的耳朵里头。
听到龚楚来了的消息,北山游击大队的队长贺敏学乐坏了,他赶紧让何长林去跟龚楚接上头。可没想到,何长林这人没啥见识,被龚楚一忽悠,没多久就倒向了国民党那边。他还跟龚楚透露说,项英和陈毅眼下就在北山,不过他俩不直接跟游击队和后方打交道,都是用秘密方式联系。龚楚可以给项英、陈毅写信,约他们出来见个面。
龚楚觉得何长林的主意挺不错的,就给项英和陈毅写了封信,邀请他们过去“帮忙把把关”。项英一接到信,乐得不行,立马就想动身。可陈毅这个人比较细心,他拦住了项英,说:“龚楚那家伙平时眼高于顶,骄傲得不得了,怎么突然转性了,还客气地请咱俩去‘把把关’?这事儿咱们得先观察观察,别急。”
项英想了想现在的斗争形势那么严峻,人心也摸不透,就接受了陈毅的意见。他们打算先等等看,观察一下龚楚接下来会怎么做。
龚楚等了好久都没收到回应,心里开始焦急起来。他怕拖久了会出问题,暴露自己叛徒的身份,所以打算先采取行动。到了10月13号,龚楚就让何长林把干部们都叫来开会,一共有50多个人呢。
在会议上,龚楚终于卸下了伪装,大肆宣扬道:“红军已经走到了尽头,苏区也垮台了,再继续坚持斗争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大家不如跟着我一起去投降吧。”
有些机灵的队员,比如贺敏学,察觉到不对劲后,立马掏枪向龚楚开火,但龚楚早有准备。在那次混乱里,贺敏学虽然挨了三枪,还是滚下山逃了出去,另外有七八个人也带着重伤冲出了会场,剩下的人全都不幸牺牲了。这事儿对我党和红军的打击特别大。
20号那天,龚楚又带着国民党军队去围捕项英和陈毅。就在这时,侦察排长吴少华和几个同志正悄悄绕过敌人的防线,往山上运粮食。吴少华走在最前头,肩上还挑着大米呢。
走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子里,吴少华隐约觉得前面草丛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悄悄移动。他停下脚步,等后面的几个同志跟上,压低声音告诉大家先躲起来。接着,他悄悄拿出枪,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摸了过去。
突然间,从草丛里头窜出俩人来,他俩嘀咕了几句,然后朝后一招手,紧接着,三十多个人就冒了出来,立马把吴少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少华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但一看到这场景,他反倒不慌了,开始仔细打量起这群人来。他发现他们一个个面露紧张,行为鬼祟,明摆着不对劲儿。
“嘿,吴排长,是你不?”这时候,有个人突然喊了一声。吴少华顺着声音瞅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何长林。他又瞅瞅旁边那人,一开始觉得好像有点面熟,仔细一打量,这才认出来是龚楚。
“哎,是何主任啊。”吴少华回了句。
“嘿,你这是去买大米了吧?”何长林问。
“回山上吧。”吴少华心里虽感到一丝纳闷,但还是随口应了下来。
这时候,龚楚笑呵呵地走近了,边走边摆手说:“都是自己兄弟,别见外。”他身后跟着的三十几号人也一块走了过来。
“嘿,大家停一停,别动了。”吴少华扯着嗓子喊。一看这么多人猛地扑过来,他本能地喊停了。何长林和龚楚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被发现了,两人就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看到对面的人都站着不动,吴少华这才迈步上前,朝龚楚和何长林点了点头,同时借机快速扫了一眼后面的三十几号人。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些人眼神躲闪,我一个面生的都没见过。何长林作为后方办事处的头儿,咋会领这么多陌生人来呢?
龚楚瞧见吴少华没啥不对劲,便开口说:“碰到你正好,我有点事儿得跟特委说说,吴排长,你先忙去吧。”可能看出吴少华心里有点犯嘀咕,龚楚连忙又补上一句:“这些兄弟,你不认识也正常,他们都是最近才投降过来的。”
“嗯。”可龚楚那“欲盖弥彰”的模样,让吴少华心里直打鼓:平时咱都管对方叫“同志”,今儿个龚楚咋突然改口叫“弟兄”了?不对劲,肯定有啥猫腻。
“老龚,特委现在到底在哪儿呢?”龚楚猛地拽住吴少华的胳膊,急声追问。
“之前他确实在这儿,但眼下搬到了哪儿,我是真不知道。”吴少华平静地说。
龚楚心里有点儿落空,他又追问起来:“你咋能不知道呢?难道你不是特派来负责粮食这事儿的?”
吴少华没直接回答,反而转头问何长林:“我正琢磨着去找你呢,能告诉我特委那边怎么联系吗?”
见吴少华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说真话,龚楚急了,直接问道:“老兄,我可是特意从湘南赶过来,要去特委那边干活的,你为啥非要拦着我呢?”
“我确实不清楚这事儿。”吴少华坚称道。
“你要是不听我的,敢不指路,我就得让你吃枪子儿。”龚楚这么一说,他身后立马有个人窜了出来,一把夺走了吴少华手里的手枪。其他人呢,也都端着枪对准了吴少华。
“咋回事儿?快把枪给吴排长还回去。”龚楚故作姿态地朝那些人喊道。吴少华接过枪,眼尖地一看,嘿,撞针没了,这枪不就成摆设了嘛。到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明镜似的,这俩人不对劲儿了。
吴少华心想得赶紧给特委送个信儿提醒一下,于是打定主意,先想法子把他们引开,然后再瞅准机会在半道上溜走。
好吧,那我就领着大伙儿去找特委,不过呢……首长下了死命令,不让随便带人上山,到时候要是怪罪下来,可咋整啊?
“这事儿我们扛下来了。”
可是,这么多人没法都挤上去,就你俩去吧。
“嗯,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走着走着,吴少华猛地发现一座高山上站着个哨兵,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特委可能刚搬到这儿来了。他赶忙跟龚楚说:“我先上去跟那哨兵解释一下情况,要不万一弄错了,出了岔子,我可担当不起啊。”
龚楚还没回过神,吴少华就急忙朝哨兵跑去。一到哨兵跟前,他就赶紧指着山下面说:“不好了,有叛徒在下面。”
哨兵赶紧发出警报,朝天连放三声枪响,那两个人见状撒腿就跑。
陈毅和项英一接到警报,立马就躲了起来,转移了位置,这才侥幸躲过一难。
【在外漂泊40年,晚年回乡定居】
1949年,人民解放军大局已定,龚楚觉得在大陆待下去没啥好下场,就溜到了香港,还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叫龚松庵。
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中央出了个新规定,说不再追究国民党军政人员在建国前干的那些事儿了。这事儿让龚楚心里头动了回乡的心思。他还挺特别地跟龚庆韶这些晚辈讲:“你们啊,现在可以回大陆去做生意咯。”
后来,龚庆韶采纳了龚楚的意见,回到了广东惠阳,开了一家毛衣工厂。他成了惠阳第一个来这儿投资的外国商人。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龚楚一直都没承认自己背叛过革命。他曾经说过,当年给陈毅和项英报信的那枪声,其实是他自己开的。
龚楚的几个在香港搞企业的亲戚都赚了大钱,还给老家拉来了不少投资,这让他最后也铁了心要回老家。
听说这事儿后,赶紧问了上面,看应该用啥标准接待,还有以后咋打交道。上面很快就给了回复:
龚楚回乡定居后,我们按照对待人民内部问题的方式来处理,就像接待以前的国民党中级军政人员那样,正常地与他来往。
就这样,文章开头讲的事儿发生了。龚楚带着夫人,回到了他一直想念的韶关。当地人还特地为他摆了场欢迎宴。
宴席上,龚楚则拿出了他事先写好的三封信,让他们帮忙寄给邓小平、杨尚昆还有王震。信里头说的都差不多,主要就是问个好,还有表达了自己想长期留在老家的愿望。
邓小平晓得龚楚回了老家,就亲自打电话给他。龚楚一听到邓小平的声音,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
回到老家的头两年,龚楚家里可热闹了,接待了不少客人。就连朱德的女儿也抽空来了趟,还有些研究历史的学者们,都来找他聊天,想了解共产党的那些往事。
聊起红军的事儿,龚楚总是满脸兴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但一说到自己离开共产党后的那些日子,他就立马打住,不愿多提。要是有人非得追问,他就简单来一句:“咱俩政治观点不一样。”
1995年7月24号,龚楚老人家走了,94岁高龄。他临终前的心愿,就是回老家长来镇。家里人尊重他的意思,把他安葬在镇上一座荒山,结束了40年的漂泊,他终于算是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