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北京军区总院,刚做完开颅手术的王君,颤抖着为奔赴萨拉热窝的丈夫整理行装。这个出身将门的姑娘,为支持水均益的战地记者梦,独自照顾瘫痪公公、智障大哥和新生女儿。有次女儿高烧40度,她背着孩子挤公交求医,途中因体力不支晕倒,醒来第一句话却是“千万别告诉均益”。
2004年那场改变命运的车祸现场,王君在昏迷前给丈夫发的最后短信是“别回京,好好做直播”。当水均益从伊拉克战场赶回,看到浑身插管的妻子仍在用眼神示意他看《东方时空》播出效果时,这个战火中面不改色的硬汉跪地痛哭。
王君瘫痪三年间,水均益创造央视纪录:连续842天凌晨四点起床为妻子按摩,白天照常直播《国际观察》。有次直播中他突然离席,后来观众才知道是王君呼吸机脱落。为支付天价康复费用,他偷偷接拍广告被台里警告,却在收到酬劳后立即购置进口护理床。转折发生在2007年除夕夜。
王君用尚能活动的右手,花四小时写下离婚协议书。水均益看到“不愿成为你的枷锁”那句时,把自已关在直播间整夜,第二天被同事发现时,控制台上散落着17根燃尽的香烟。
净身出户的水均益,带着两个行李箱住进央视宿舍。有实习生目睹他在食堂连吃一个月阳春面,只为省钱给前妻买理疗仪。与杨迪的相遇颇具戏剧性——某次高校讲座,这个比他小13岁的体育记者,竟准确报出他战地报道中的所有数据。
2010年女儿水亦诗留学前夜,父女俩在王府井教堂长谈五小时。这个曾被同学骂“负心汉女儿”的姑娘,最终握着父亲战地勋章说:“你去追求幸福吧,妈妈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爱。”
如今在北大新媒体研究院,水均益的《战地传播学》课程场场爆满。学生们不知道的是,他每年清明都带现任妻子去给王君父母扫墓。杨迪手机里存着特殊备忘录:王君复健日程、大哥体检时间、继女生日提醒。
2023年王君出版自传《站立的灵魂》,签售会上有读者问是否后悔离婚决定。她转动电动轮椅面向镜头微笑:“你看我现在能自己签售,就是对他最好的成全。”坐在观众席的水均益低头拭泪,那本被翻烂的《百年孤独》里,夹着1991年的出租车发票——正是当年遗失通讯录的那趟车程凭证。
从巴格达烽火到燕园讲台,水均益在最近的采访中抚摸泛黄的战地记者证:“人生最难的不是穿越火线,是穿越自己良心的防线。”当被问及如何评价自己,他指着家中并排悬挂的央视金话筒奖杯和王君的康复证书:“这两个都是我的军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