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长安大戏院的后台,镜中倒映着梅派传人的风骨,也映照着这位京剧名伶不被定义的人生——不沾烟火气的艺术家、不惧流言的独行者、不设限的新时代女性。
河北柏乡县的冬日清晨,10岁的李胜素踩着积雪走向县剧团。教习老师记得,这个零基础的新生初次压腿就展现惊人柔韧性,更难得的是对唱腔的敏锐感知。两年后,她已能完整演绎《贵妃醉酒》,水袖翻飞间尽显天赋。
1987年,中国戏曲学院的练功房见证了她的蜕变。为攻破《霸王别姬》的剑舞,她绑沙袋苦练三个月,最终在汇报演出中赢得满堂彩。时任院长王荣增惊叹:“这孩子眼里有火,将来必成角儿。”
1995年的北京个人专场,成为李胜素艺术生涯的转折点。梅葆玖在台下看完《穆桂英挂帅》,连夜托人递话收徒。拜师仪式上,梅先生赠她祖传点翠头面时叮嘱:“梅派讲究外柔内刚,你要演活女儿情,更要守住英雄骨。”
这对师徒的严苛在圈内闻名。有次排练《洛神》,李胜素因走位偏差被罚重演七遍。直至深夜离场时,梅先生才透露:“当年父亲教我这场戏,练的是第九遍才过关。”
聚光灯下的荣耀总伴随暗处的揣测。2003年上海大剧院庆功宴后,搭档于魁智送李胜素回酒店的监控画面被恶意剪辑。面对甚嚣尘上的绯闻,她只在节目彩排时淡淡回应:“我和于老师的关系,就像《四郎探母》里的铁镜公主与杨四郎——戏里生死相随,戏外各有天地。”
更荒诞的是某周刊杜撰她与主持人隐婚十年,她笑着展示空荡的无名指:“真要藏丈夫,我倒想藏个能替我打理行头的人。”这般洒脱,反而让流言失了滋长的土壤。
2019年维也纳金色大厅,李胜素一袭白蟒亮相《白蛇传》。德语区的观众虽不懂唱词,却为“断桥”一折的哀婉动容落泪。谢幕时,当地汉学家拉着她的手感慨:“您让欧洲看见了东方戏剧的诗意美学。”
最近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演出中,她创新融入英文念白。当纯正的美式发音念出“妾身杨玉环”时,台下年轻观众惊呼:“原来京剧可以这么酷!”
生活里的李胜素保持孩童般的纯粹——不会开燃气灶,分不清洗衣模式,却能在五分钟内描出精准的丹凤眼妆。面对“非常女人”的质疑,她在央视访谈中笑道:“若把钻研家务的功夫用在戏上,我能多排三出新戏。”
今年春,她资助的“梅韵新苗”计划正式启动,首批三十名女学员中有藏族姑娘、归国华侨。训练基地的墙上刻着她的寄语:“京剧是流淌的血脉,不是束缚的裹脚布。”
从太行山麓到世界舞台,李胜素用五十载光阴诠释何为“大女主”。正如她在抖音发布的练功视频配文:“人生如戏,我的剧本里没有『应该』二字。”长安街的霓虹照亮戏院牌匾,那个仍在后台描眉的身影,早已活成新时代女性的精神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