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张桂芝,丈夫早几年因病去世了,我一个人辛苦把儿子张浩拉扯大。现在儿子都44岁了,身高一米八多,体格壮硕,比我高壮了不知多少。但他至今没有工作,还住在我这个老太太家,光吃我的饭。

前几天,我数落他说:“张浩,你都44岁的人了,体力好得很,为什么现在还天天在家里吃软饭?你不会自己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吗?”

张浩蹲在地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妈,我又不笨,有本事养活自己的。只是现在年轻人没有好工作,我在网上做点小买卖就挣了钱,何必非去公司上班?”

我火冒三丈,站起来对他大声道:“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玩手机、上网,有什么出息?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报答我?其他人家孩子早就出去养家糊口了,就是你还像条废物在我家混吃等死!”

张浩皱着眉头抬起头,不满地问我:“妈,我长这么大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吗?我就网上做点买卖挣点钱花,有什么不对吗?我又不缺衣食,为什么非要我去公司工作不可?”

张浩听我这么说,脸上明显一怔,紧跟着就急了:“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亲生儿子,你就因为我在家花点你钱就连自己儿子也认不得,要赶出家门?我这44年除了吃你的长大以外还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说:“就因为你现在44岁了还整天在家吃我的东西,你不觉得心里过意得去吗?其他人家子女赚钱养家,你天天光吃我的拿我的,你就一点愧疚心都没有?”

张浩脸色发白,语气急促地问我:“妈,你就这么狠心吗,真的要一个月后赶我出家门?到时候我无家可归到处流浪,你忍心看着吗?”

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回敬他:“我才44岁生下你的时候多艰难,我能养活你长这么大,现在你44岁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你走了我自然也能继续活下去。到时候你会后悔自己不努力工作非要我养的!” 看我这么坚决,张浩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与恐慌。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妈,你先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我其实一直在网络上做微商生意,完全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

我冷哼一声:“微商?那不是骗人的吗?你整天也不出门,哪里来的微商?”

“不是所有的微商都是骗人的!”张浩急忙辩解,“我主要是通过直播带货,介绍网店上的产品给大家。我自己的网店上也卖东西赚差价。这完全是正当营生,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疑惑地问:“就凭你那几件小商品,能挣多少钱?别跟我胡扯了!”

我仔细查看着电脑屏幕,张浩指着上面给我逐个解说。这些东西我可能不大看得懂,但订单上显示的确实都是真金白银的交易。我心里咯噔一下,也许我真的误会儿子了。

“妈,你相信我了吧?”张浩把我的沉默当成默认,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靠网络赚了不少钱,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也许我真的老了,眼界狭隘,还在习惯性看不起年轻人。或许正如老人们常说的,这个世界变得太快,我已经跟不上它的步伐了。

“妈,你就给我再一个月时间,我保证会拿出更多证据,让你彻底信服我的能力!”张浩恳切地请求。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点点头说:“好吧,一个月后我再来查看你的收入证明。这一个月你好好工作,多挣点钱。”

转眼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时刻关注着张浩的一举一动。我发现他白天基本一刻不停地盯着电脑和手机,要么在看数据,要么在跟客户聊天,要么就是对着镜头直播。有好几次我深夜去厨房喝水,还看到他的房间亮着灯,不知道在忙什么。

就这样,好景不长,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

在月末的那一天,张浩神秘兮兮地跑到我跟前,一脸志得意满地说:“妈,日期到了,我这一个月按你要求好好工作挣钱了,你要看收入证明了!”

我抱着十分怀疑的态度点点头。张浩二话不说,立刻把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这一次,他直接打开了手机银行,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妈,你看,这一个月我的收入,对,一共有12万块钱!”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数字。怎么可能一个月就挣了12万块钱?我狐疑地盯着那些来自各大电商平台的转账记录,全都是4000至6000块不等的收入。难道,难道这就是真的?

“妈,你不相信的话,我还有其他证据。”仿佛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张浩又打开了电脑给我看,“这些都是网店一个月的销售记录,到账余额,以及实物快递单。你要一个一个地对账核对都可以!”

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张浩的不信任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面对如此确凿的证据还在揪住不放。这种错待孩子的行为,简直就像当年怀疑我还未出世的婴儿会带来厄运和损失那样荒唐可笑。或许我真的该改变一下自己陈旧的思维模式了。

我轻叹一声,对张浩说:“好吧,这些证明我都看到了。谢谢你如此努力地工作,并拿出了收入证据。看来你的确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甚至赚得比我想的还要多。我错怪你了。”

“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张浩开心地说。

我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见张浩一把拉住我的手。

“妈,我这一个月日思夜想,总觉得我们母子之间缺失了什么。”张浩语气诚恳地对我说,“您为我操劳一生,我却一直让您失望。今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争取成为您可以引以为傲的儿子。”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44岁的大男人。我了解我的儿子,自小就性格内敛,极少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或情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想必他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浩儿,其实妈妈从来都很为你骄傲。”我轻声说,“当初生下你时痛苦难忍,我就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这些年看你长大成人,即便选择的道路和我的想法不同,但我知道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其实你并没有让我失望过,错的是妈妈自己,没有及时了解和接纳你。”

“妈!”张浩红了眼圈,用力抱住了我。我心中一暖,也抱住这个大男孩,轻拍他的背。

我们就这样拥抱了很长时间,仿佛要把这些年没说出口的情话都补回来。

“妈,我想继续住在家里。”分开后,张浩小声对我说,“您一个人生活也不方便。我可以支付一部分房租和生活费,您就当是收我房租好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以后你就是房客了。不过房租不用你出,你挣的钱自己留着用吧。我一个老头子吃穿用度也不高,你偶尔帮我买些生活用品就行。”

“那我每月给您3000块吧。”张浩想了想说,“不够的话尽管和我说。我这个‘房客’身份必须要交房租的。”

我点头答应下来,心里感慨这小子还挺会照顾人的。想起他小时候贪玩失足掉进河里,害我着急得整夜难眠的场景,我不禁感叹岁月能把一个调皮的男孩培养成这么贴心的成熟男人。

我惊讶又感动地望着儿子,眼眶不禁湿润了。我开心地点头,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或许我不该固步自封,时刻用老的思维模式苛责孩子和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我需要做的,是去理解,去沟通,去适应,并学会欣然接纳。

和张浩心间的隔阂消除后,我发现我对这个儿子又有了全新的了解。

他平时喜欢穿着宽松舒适的居家服,戴着耳机一坐就是一天,对着电脑忙碌个不停。我起初以为这很没有事业心,可后来我了解到,他其实是把“网络”当成自己最大的事业。他靠视频、直播等把商品推销给需要的人们,赚取一定的佣金;他自己还在各大电商网站开设多个网店,销售咖啡机、壶具等生活相关商品,这也为他带来可观的收入。

“妈,这就是现在最热门的社交电商,完全不需要离开家门就能通过视频接触到千万客户。”有一天吃饭时,张浩开心地跟我解释他的工作,“我只要 根据用户喜好推荐适合他们的商品,有需求的人就会购买,我只管提供服务获取提成就行了。”

我听着有些云里雾里,不过看到张浩眼里兴奋的光,也为他感到开心。也许孩子们的世界我不太理解,但这样新颖的买卖模式,对他们来说应该很合适吧。

“妈,有空的时候您也可以下来看看我的直播。”张浩笑着对我说。

我有些好奇,就在一天中午坐到张浩身旁,戴上耳机想听听他平时都在直播些什么。只见张浩对着摄像头给大家介绍新品的咖啡机,十分详尽地讲解产品的功能、优势、产地等信息。我还发现,许多用户会在弹幕中提问,而他都能一一耐心地给出解答。

“哇,这小子平时挺不爱说话的,怎么一开直播就变了个人似的,那么健谈!”我吃惊之余,也由衷为张浩感到骄傲。也许从小内向的孩子,一旦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也会毫无障碍地灵活变通、大放异彩吧。

我开始逐渐适应并接受张浩通过网络谋生的现实。儿子也很自觉,从不要求我帮他做任何事。他一有空就主动帮我打扫房间,购买生活用品。我们母子之间似乎重新建立起了一种平等互助的关系。

我被突如其来的“出镜”弄得有点发蒙,但张浩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直播了。在他一步步指导下,我开始给大家介绍怎么炒香葱姜蒜,怎么放调料,以及精心炖制的诀窍等。期间张浩不断向我抛出问题,我也顺着他回答了许多细节。完全没想到我们母子俩居然联手做起了美食直播!

“妈妈我告诉你,这次直播特别受欢迎!都快千条弹幕了!”结束后,张浩开心地跟我分享数据。我有点惊讶自己也能在网上拥有“人气”,让我这个老太太没来由地有些小骄傲。

从那之后,张浩时不时会拉我一起“联播”。我在镜头前教大家做家常菜和点心,获得了许多观众的喜爱。而通过这些直播互动,我也更加认同和理解张浩的这种网络营生方式。原来年轻人也可以在这虚拟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并能做出些真实且有意义的贡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