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第一天,我成了王婉婷的眼中钉。
本以为沉默会换来她的友好,却没想到却换来她变本加厉的“关照”。
消失不见的练习册、不堪入目的纸条、潮湿恶心的厕所……这些都是她带给我难以磨灭的过去。
后来。
她高中肄业不知所终,我考入名校自主创业,意外发现她在我名下的工厂打工。
看着她鹌鹑似的打战,我不由得轻笑出声,轻飘飘丢下的一句她曾经在厕所里对我说过的话,让她成了厂里的众矢之的。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1
早操刚结束,教室里充满了蓬勃的热气,花枝招展的王婉婷挎着只香奶儿略显娇羞地走向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而从她迈入教室的那一刻起,嘈杂的交谈声慢慢地小了许多。
这是我转学以来第一次见她这么早来学校,为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挑了挑眉,侧头看了眼身边坐得端端正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许言,脑袋再转过来时就被王婉婷狠狠地飞了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眼刀。
自从我插班进来阴差阳错成为许言的同桌之后,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以及以她为首的小群体针对的对象。
据我观察,上一个是一个妹妹头,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被欺负的原因不明。
我只知道她其实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像是一朵偷偷在角落里生长的蘑菇,逆来顺受。
但我不一样。
陆晚舟说了,她把我生下来可不是为了受别人欺负的。
对于王婉婷的眼神警告,我没当回事,兀自垂首翻开待会儿要背的单词书的同时偷偷在课桌底下拽了下许言的衣角。
看见许言忽然抬头,王婉婷怨毒的表情忽地一僵,硬生生挤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别扭而又快速。
虽然五官因为大幅度的表情变化而出现扭曲,但不得不说,她的表情管理很强——仅限于速度这一方面。
美观程度当然见不得人。
但无所谓,许言一向视美貌如粪土。
所以王婉婷心安理得地靠近。
她扭到我的桌前,半个身子都要占据我桌子的上空,造作地摸着新包掐着嗓子和许言搭话,“你觉得我这个包怎么样?”
那只包被她带到我的正前方,只需一抬眼就能看清任何细节。
那是当季的新品,我的衣帽间里就有一只,是我亲爹文儒轩送的。不过由于我单方面和他的隔阂,我没打算带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识货。
文儒轩有钱,为了讨好我不可能送我假货,王婉婷这副皮质看着就假得要命,哪怕做工和模样都刻意往正品上靠,也依旧是拙劣的低仿。
可她偏偏又是学校里的大姐大,没人敢细看她所谓的“当季新款”。
除了许言。
他一向认真,听王婉婷这样说便看了过去,几秒后转移视线,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礼貌性地笑了笑,“还不错。”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预备铃响了,这意味着早读即将开始。
我按部就班地浏览着单词,出于某方面的考量,我体贴地没有发出声音。
但由于这一页的单词昨天早读时已经背了大半,剩下的寥寥几个词被我快速记住,我便翻了一页,发出不大不小的翻页声。
许言闻声看了我一眼,随即对王婉婷友好地提醒道,“刘老师一会儿会上来检查,你还不回座位吗?”
他的话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班级里部分屏息吃瓜的人开始翻找起等下要背的书。
王婉婷的脸瞬间僵住,用力挤出的笑半死不活地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惊悚。
但她拒绝不了许言,不情不愿点点头后并没有转身,而是径直往后走,打算越过我从后门出去。
她迈得第一步力气大极了,像是想要踩我的脚。
不过可惜我没有将脚放出课桌外区域的习惯,王婉婷落了个空。
她飞快地调整过来,将包换到另一边,将身体左侧空出来,路过我身侧时死力抓了一把,发出纸张扭曲的声音。
她将我拿着抵在腰侧的习题册拧成了一坨废纸。
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受到伤害的就不是这个练习册了。
而是我的腰间软肉。
“呵呵,刚刚差点摔跤,下意识地找了个东西成了一把。”王婉婷虚伪地解释,做作地将那一坨废纸抚平,两只眼睛都快粘在许言身上了,话却是对我说的,“不好意思哦。”
没什么诚意。
但是没关系。
这毕竟不是我的练习册。
我接过王婉婷递来的皱皱巴巴的东西放在了许言的桌上,仰头看着王婉婷无辜地眨眼,道,“啊?怎么向我道歉呀,这是许言的本子。”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没关系的,我懂你,毕竟我有的时候也是绿茶,就是不知道许言怎么想。”
2
有人小声地吸了一口凉气。
王婉婷的尖叫接踵而至:“陆缘你——!”她气得脸都青了,但碍于许言在她还是没放出什么狠话,咬牙切齿地转身走了。
我有些庆幸地看了眼许言桌上那惨遭蹂躏的练习册,“还好我已经复印好了。”
练习册是班主任刘老师给我们印的,上面都是些她四处搜罗来的题,因此看得很重,若是谁不重视,被骂都是轻的。
而我的练习册早就不见了,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谁的把戏,许言得知后主动伸出橄榄枝,说要用他的练习册给我复印一份。
他和王婉婷之间的关系很奇怪,眼睛放在头顶上的王婉婷独独对他的态度趋近于舔,而他却一副身外人的姿态,分明心里清楚王婉婷什么样,可依旧能够毫无芥蒂地拿她当一个普通的女同学相处。
啊,不对。
倒也谈不上“普通”。
许言对王婉婷的态度甚至可以算得上“好”,甚至在王婉婷惹祸之后还会不着痕迹地帮她擦屁股。
比如主动借出自己的练习册给我复印。
可我所遭受的一切不都是由他间接造成的?
王婉婷就像疯狗一样,但凡谁和许言亲近一点,她就咬谁。
在我来之前,许言的同桌之位一直空缺的主要原因。
不过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只不过就剩下最后几个月了,反正高考完我就远走高飞了,这个地方我也不会再回来。
陆晚舟去世后,我已经没有家可言了。
至于文儒轩?
他只不过占了我个“亲生父亲”的名头,直到陆晚舟去世后,他才活过来,揽过了监护人的责任将我从乡下带走,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像是要弥补这将近二十年的缺席。
可陆晚舟这些年的辛苦难以想象,单亲母亲的重担堪比泰山。当初那个青涩稳重,对陆晚舟一片真心的穷酸书生早在他考上名牌大学后就销声匿迹了,独留她与我两个孤儿寡母艰难求生。
我对他口中的家完全共情不了,那是他当凤凰男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组成的,与我和陆晚舟无关。
在我眼里,姓文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文儒轩是一个,文儒轩和那个女人生下的儿子文敬崇又是一个。
文敬崇比我小两岁,是这里的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虽然年纪小,在学校里也是如雷贯耳的人物,甚至连王婉婷见了他都得笑脸相迎。
那次他分明就看见了王婉婷带人将我堵到厕所,却不置一词,垂眸将手里的烟灭了,笑得意味深长。
我被推搡着与他擦肩而过,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王姐,又换了一个?”
王婉婷笑了声没说什么,文敬崇又说道:“别弄出什么痕迹来。”
“这是自然。”
说话间,我便被王婉婷的小妹推入厕所。
那里刚被阿姨打扫过,瓷砖的地面湿滑,推我的人下了死力,我差点一头栽到不远处粘答答且散发着恶臭的拖把上,努力控制着往前跌了几步,堪堪扶住同样恶心的墙这才逃过一劫。
如雷的笑声爆发出来,王婉婷捂着肚子,几乎直不起腰。
我冷着脸瞪她,她像是被我的眼神激怒,偏了偏头,身后的跟班立刻上前按住我的两只手臂,将我整个人都摁在墙上,力气大得要命,那几根手指如同铁一般,像是要嵌进我的肉里。
王婉婷挑眉笑,拿腔拿调地向我走来,尤其盛气凌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后背的冰冷湿漉令我几欲作呕,但我依旧控制着表情,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出言嘲讽,就听门口处守门的女生慌里慌张地跑来,嘴里叫着:“婉婷姐!快走,老刘来了!”
王婉婷的脸色冷了下来,轻蔑地拍了下我的脸,“算你好运。”这才带着一众跟班扬长而去。
当晚回去,我就向文儒轩提出要报班。
柔道、散打、自由搏击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拥有反击的能力。
3
现在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多一点,为了让我们劳逸结合,校方将停了快一年的体育课再度开启。
我一向目的明确,还在乡下中学读书时就把体育课当做自习上,来到这里也是一样,到操场点了个卯就准备回教室刷题。
王婉婷算是找到了机会,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将我堵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角落。
那次在早读在许言面前撂了王婉婷的面子,我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放过我。
“不想额外吃苦头就老实点跟我们婉婷姐走。”按住我肩膀的跟班低声恶狠狠地恐吓。
我看着趾高气扬的王婉婷,随即垂下眼睑,老老实实地被她们压着到了废弃教学楼的拐角。
这里据说会在暑假翻新,所以现在处于半荒废状态,没什么人来。
就算有,也是王婉婷之流,老师当然指望不上。
桎梏着我肩膀的手松开,一阵大力袭来,将我贯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我紧咬着下唇,没叫出声。
下巴被人抬起,王婉婷怨毒的眼神刀似的剐着我。
“陆缘,”她叫着我的名字,轻笑一声,声音很轻,却又透着恨意,“我们现在新仇旧恨账一起算。”
柔软的指腹摸了摸我的眼皮,又掠过我的睫毛。
“他好像很喜欢你的眼睛。你跟他讲话的时候,他总会很温柔地看着你。”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下巴被迫抬起,脊背又贴着硬墙,我不舒服地动了下,两边守着的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将我固定在墙上。
动作间我的头发散了,几缕乌发滑过王婉婷的手腕。
她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触碰了似的蹙眉,“怎么,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