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大雨倾盆,我被男人一脚踹出大门。
从此落下病根,也成为满京城的笑料。
就算如此,我也自甘下贱留在沈翊身边。
因为系统说,能收集沈翊的气运来救我心爱的人。
……
1
我与沈翊大婚,大雨倾盆。
本是洞房花烛夜,沈翊毫不客气扯着我的衣领将我拉扯出房门。
他将我丢出沈府,豆大的雨点砸在我的身上,我发簪散落,婚服湿透,狼狈的爬起来想进去。
男人一脚踹来,我滚下台阶被踹中的胸口疼得我脸色惨白一片。
沈翊冷着脸眼中厌恶,“用下药这种卑劣手段也要嫁给我,苏妍,你就这么下贱?”
我咬着牙,整个人在雨中颤抖,“沈翊,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男人表情嘲弄,没再看我一眼转身进了府,在他身影彻底看不见后,我才被赶来的青珠小心扶起。
我说的是实话。
嫁给沈翊,只是为了留在他的身边。
系统说,沈翊是天命之子,它能收集他的气运转化能量,能量蓄满后,可以复活已亡之人。
而离沈翊越近,它便能收集越多的气运。
我只想让楚尧,活着。
我与楚尧,青梅竹马。
他说平了战乱被封将军,便骑着宝马回来娶我。
可是他食言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战胜回朝受封的路上。
那日,我在家中等了一日,偏偏等来的是他的死讯。
从他同僚口中得知,回城路上,楚尧为救落水女子,跳入水中。
因肩膀旧伤未好,无力支撑,沉入水底。
赶来的士兵纷纷跳水救人,却只捞上了他冰冷的尸体。
我永远忘不了,我握住的那双手那样僵硬寒冷。
那股寒意从他身上蔓延至我的心里,再到我的全身上下。
我哭得撕心裂肺,控诉老天无眼。
甚至求神问佛,一步一叩首,拜上了普安寺。
千步台阶,我的膝盖被磨破,额头也一片血色,虚脱无力时,系统的出现像是一道光,让我看见了希望。
为了楚尧,我做什么都可以。
从系统口中,我才想起沈翊这人。
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最厌烦被规矩束缚,也最讨厌我这样摆着架子的贵女。
我费心偶遇,只是徒劳。
我知道他看不上我。
但在系统的催促下,我便给他下了烈性的药。
计划很成功,他毁我名节,被逼娶我。
我也成功嫁进沈家,虽说我与他关系紧张,但至少我留在了他的身边。
等我被扶着再回到婚房,里面空无一人,想来沈翊也不会同我圆房。
青珠小声抽泣,吹灭烛火,“如果楚尧少爷还在,一定不会让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黑暗中,我眼睫颤着,默然躺下。
夜里,我不间断的低声咳嗽。
胸口处泛着青紫,每一声咳嗽似乎都能牵扯到痛意,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咳了一夜,眼中湿润,我问:[系统,你真的能复活楚尧吗?]
喜烛全都熄灭,屋内漆黑寂静。
许久,系统应声,[当然。]
这样肯定的两个字,让我放下心来。
第二日,我的脸色青白难看。
青珠为我擦了些脂粉才勉强遮住苍白的脸色。
沈翊不待见我,拜见公婆也只我一人。
昨夜沈翊踹来的一脚,让我成为偌大沈府,整个京城的笑料谈资。
除了我的陪嫁丫鬟青珠,没人将我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
沈翊性子野,不爱读书,儿郎间能玩的的稀奇玩意被他们玩了个遍。
我寻过去时,沈翊正与几位同龄公子带着萱怡楼的姑娘打赌下注。
湖边亭子下,越是走近,声音越是清晰传入我耳中。
“姑娘们想好比什么,若是谁赢了,我们沈大公子就答应谁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都可以?”
“当然。”
沈翊闻言,有些不悦:“柳勉,你存心给我找事?”
绿衫公子摇了摇折扇,调笑道:“沈公子莫不是怕家中夫人吃味?”
话音落下,沈翊眉目淡淡,冷声打断:“别提她。”
“柳勉你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怎么嫁给阿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提她作甚。”
柳勉自罚一杯,“怪我怪我。”
我站在不远处,犹疑后没有再上前。
几位身姿窈窕的姑娘来了兴致,“不如我们比声乐?”
“洛筱姐姐可带了琴,不如我们比比?”
“茵儿,洛筱姐姐的琴京城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确定要比?”
“啊,没比我就要输了啊……”
亭子内一时热闹起来,有人摆出了琴,一位戴着白色长惟帽一身素雅衣裙的女子先一步坐下。
她声音不卑不亢,目光看向沈翊,“沈公子,洛筱若是赢了,公子明日可否来萱怡楼捧洛筱的场?”
明日,是该我婚后三日的回门日。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背对着我的沈翊。
沈翊靠在柱子上,意味不明开口,“看来明天我是非去不可了。”
洛筱掀开帷帽,目光移到我所在的方向,笑意吟吟:“也不一定,听闻苏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琴技了得,今日也不一定是我赢。”
柳勉顺着洛筱的目光看来,“苏妍怎么来了……洛筱,你这是要跟她比?”
他用手肘撞了撞沈翊,“你家夫人找过来了,会不会出事……”
沈翊只回头轻飘飘扫了我一眼,不甚在意,没有接话。
系统冷声:[宿主,你得再靠近些。]
听到这话,我便不再纠结,迈步上前。
洛筱看着我,欣然一笑,“苏小姐,你敢跟我比一比吗?”
我捏了捏手心,“当然。”
一时间,本是玩闹的比试变了味道。
几位公子都看向了沈翊,而沈翊不动如山,一眼也没看过我。
洛筱一曲弹完,她纤细的手指抚在琴弦上,“沈公子,如果洛筱输了,明日你还会来么?”
话音柔柔带着期许,勾人心弦。
沈翊目光落在她身上,扯了扯唇角,“美人邀约,自是得去的。”
如此,我与她之间的输赢便没有任何意义。
我落座,看向琴时想起从前教我练琴的老师严厉,每每弹错便会罚我练上一日半日,练得指尖磨出水泡茧子,楚尧心疼帮我弹琴替我遮掩。
却因为弹得太难听被老师发现,他与我一起被罚跪。
后来,楚尧偷偷练习了几首曲子,再来替我已经可以做到让老师浑然不觉。
几次下来,他的手指不成样子,还满不在意只为我买了药膏。
如此,为了不被罚练,我便更用心学着,倒也学得老师每每提及我,都赞不绝口。
我回过神,垂下的眼睫盖住了孤寂和落寞。
或许是心绪牵动了琴音,这首曲子从我指尖弹出,哀戚婉转,追思伤感。
琴音结束,我收手。
亭子内,寂静无声。
我朝沈翊看去。
他并没有看我,垂着头看不清情绪。
洛筱语音淡淡,“苏小姐,你赢了。”
2
柳勉这才反应过来,迟钝的拍了拍手鼓掌,“赢了啊,赢了……”
他有些难办的看向沈翊,挤眉弄眼:“要不今天就到这?”
我惦记着离沈翊近一些,好让系统收集气运,于是站起身主动提道:“沈翊,跟我一起回府吧。”
沈翊抬眼,注视着我,许久,他转身从亭子离开,“跟上。”
我松了口气,迈步跟上。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他迈一步,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微微喘息,我捂着胸口,忍着胸腔内隐隐的痛感,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明明是成婚不过第二日的夫妻,却生疏冷漠得跟陌生人无异。
我安静望着车窗外面。
沈翊抬眸看我,“苏妍,明日我不会陪你回门,我爹娘那边,管好自己的嘴。”
冷硬的一句警告。
我垂眸,点了点头,“我知道。”
窗外行人来来往往,我放下帘子隔绝视线。
刚刚的要求,我大可以提出让沈翊陪我一同回门。
但我任性非要嫁进沈家,母亲与我置气不会见我,父亲若是看到沈翊对我这样的态度,怕是也会在心里憋屈气闷。
所以,回门我早就做了一个人回去的打算。
至于沈翊去哪,我自然无权插手。
次日早间,沈翊与我在沈父沈母目送下一起离开,只是出门后不远,他就下了马车转头去往萱怡楼。
我看着沈翊的背影有些苦恼。
就算嫁给他,我与他独处的机会,总是稀少。
青珠替我不平,她心疼的看着我,“小姐,不如我去劝劝沈少爷……”
我轻轻摇头,“先回家吧。”
出嫁后再回到家,府中清冷的许多。
与我想的不同,听侍奉母亲的丫鬟说,母亲气早就消了,一直盼着我回家。
我眼中浮现些许水雾,看着鬓角多了几分白的女人,“娘。”
对面的人顿时红了眼眶,拉着我的手摸了又摸,盯着我看了许久,她想起什么,心疼的将我上下打量,“那混账东西敢踹你,快让娘看看,踹伤你哪了?”
我摇头,“娘,那些人最喜欢搬弄口舌,谣言传来传去,信不得。”
闻言,我娘擦了擦眼睛放下心,“是假的就好……”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提到沈翊。
只牵着我进屋,一边念叨,“娘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沈翊,你不说我便不问,但在沈翊那若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能瞒着我和你爹。”
“你哥哥如今被调遣京外为陛下办事,不能赶回来见你,你有时间便写信给他,让他安心。”
“天气越发冷了,我备了擦手的药膏,冬天让青珠给你擦上,可别又生冻疮了。”
我听着,一一轻声答应。
以往在家,与爹娘也只不过平常的交流。
如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与我娘说了一上午的话,又陪着爹娘用了午饭后,我才告辞回沈府。
只是等我回到沈府。
才知道沈翊被动用了家法,正关在祠堂罚跪已经跪了一个时辰。
我带着软垫赶去祠堂时,男人脊背挺直,单薄的衣物后背隐隐看见血痕。
他回头,看见是我,眉头拧住厌恶之至,“苏妍,我早该知道你这个女人心机深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将垫子递过去,“你跪在这上面,会好受一些。”
“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我爹那边,难道不是你告的状吗,我被罚,你一定很解气吧?”
我对上他盛满怒意的眼睛,认真看向他,“不是我告的状。”
说完,我将垫子放在他面前,“如果你过几日还想能不用扶着走出府,就垫上这个。”
这样跪一晚,他的膝盖没有小半月,是好不了的。
沈翊表情冷凝,他伸手轻而易举掐住我的脖子,“苏妍,少在这演着多么关心我。”
我垂眸,“沈翊,我没有演。”
脖子上的手收紧又松开,半晌他收回手。
我揉了揉脖子,在他身侧跪下,脱口而出:“我陪你。”
话音落下,我自己都有些怔怔。
记忆中,我被罚跪,罚抄,罚闭门思过。
身边永远有一道影子。
少年干净坚定的声音依然清晰的印在脑海。
[阿妍别怕,我陪你。]
我一声不吭的跪着。
气氛似乎缓和了几分。
沈翊将垫子垫上,闭着眼睛似乎不想看见我。
待到外面日头彻底落下去,夜里风逐渐寒凉。
我抿着发白的唇,盯着前方摇曳的火光。
没忍住,我捂着嘴低低咳嗽了声。
胸腔内的痒意始终泄不出来,难以安抚。
我看着身旁浅睡过去的人,悄然站起身退到屋外。
确保屋内的人听不到。
我才松开捂住唇的手,不再压抑咳嗽的声音。
掌心隐隐有温热湿润的液体。
借着月光,我用手帕擦去。
想了想,还是唤来青珠为我去请大夫。
青珠请来的大夫是沈府特意为后院一位女眷调养身体住在府中的。
听说是沈母老家姐妹的女儿,失去亲人无依无靠便被接来了沈府住着。
因为身体虚弱,便一直没有见过外人。
我咳嗽着,记忆里似乎听见有人提及她的名字,但我并没有去打探这位女子的消息。
大夫为我把脉,轻轻叹了一声,“少夫人伤到了内里,不能受凉受惊,还要保持心情宽慰,切莫伤神劳累。”
“外伤事小,内里还要多加调养。”
我虚弱点头,“有劳大夫了。”
等送走大夫,喝了止咳的药,外面天已经大亮。
我口中泛着药汤的苦味。
青珠将蜜饯递过来。
我含了一颗,是楚尧常买给我吃的那一家。
我的生活,无时无刻都有他的影子。
是以,他对我一直细致入微。
口中甜了,心里却有些苦。
而祠堂内,门外晨光探入几分。
惊扰了跪着的人。
沈翊抬眼,往身侧看去。
那处蒲团早已空了,他眸色变换,伸手去探。
指尖温度冰冷。
那人早就离开。
他不由扯了扯唇角有些讥讽。
闺阁大小姐,自然是受不得一点苦。
昨晚还坚定说着陪着他,转眼就走了。
他再不会相信那个满腹心机的女人了……
“表哥,你还好吗……”
沈翊蹙眉,回头看。
身形纤弱的女子跪在他后面不远处,有些水雾的眼睛似小鹿一般。
他想起,是前些日子母亲从老家接回来的表妹。
蒋纤月想站起身,却因为跪了许久膝盖发僵站不起来,她咬了咬唇,脸色发白。
沈翊撑着地起身,膝盖僵硬,但好在有软垫,没有以往那么行走不得。
他表情冷淡,扫了眼柔弱无依的女子,“你怎么在这?”
蒋纤月仰头,脆弱白皙的脖颈下锁骨晃眼,“我看表嫂嫂留表哥一个人在这,有些不放心,便想着陪着表哥一会……”
“我以为表嫂只是离开一会,没想到一直没见她回来……”
沈翊周身气息有些沉积的不悦,他压下心烦,走过去小心扶起娇弱得似一只幼燕儿的女子,“你身子不好,我送你回院。”
“有劳表哥了……”
3
等我端着早餐来的祠堂时,已经没有看见沈翊的人。
沈父昨日动了怒,将沈翊好好说教了一通。
围绕着的便是他成婚后不与我过好日子,反倒死性不改出去鬼混。
于是,我很快再见到了沈翊。
两个家丁跟着沈翊进了房间,他脸色难看,极为不满。
将沈翊送到,家丁关门出去。
我此时已经脱了外衣准备就寝。
男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他坐下,走路的动作有些僵硬,是昨晚跪了一晚膝盖还没缓过来。
我披上外衣,从药箱拿出一瓶药膏,“我帮你擦些药吧。”
沈翊借着烛光看向我,他冷笑了声,意味深长:“好啊。”
话落,他撩起裤子露出膝盖。
我用竹片沾上药膏,看见他膝盖青紫的痕迹,想了想,学着记忆中那人的手法,将药膏抹在掌心,轻轻按揉上去。
安静的氛围下,我专心为沈翊揉开淤青。
而沈翊盯着我的发顶,黑眸沉沉。
擦完后,我洗干净手。
男人才开口:“表妹陪我跪了一夜,膝盖也伤了,不如你明日也替她擦擦药?”
我诧异,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表妹就是接回沈府不久的那位姑娘。
沈翊扯着唇角,有些阴阳怪气,“表妹性情温良实在,陪我跪了整夜,不像某些人,说着陪我,怕是一刻钟都没多待。”
我哑然,“昨晚风凉我受了寒,咳嗽难忍,不想扰了你才先离开的……”
沈翊脱了外衣轻嗤,“今夜房间不冷总不至于叫你受寒,不如你跪回来?”
我顿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看向他,“沈翊……”
但男人话音没半分玩笑,“就跪在床边吧。”
他自顾躺上床,背对着我。
见我许久没有动作,他声音发冷,“你可以不跪,明日我便写休书。”
似乎觉得拿捏住了我的命脉,料定我会妥协。
系统:[宿主,这是个机会。]
机会,是靠近沈翊的机会……
我咬着牙,挨着床边跪下。
但他似乎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记得明日去给表妹擦药。”
烛火轻摇。
我垂下眼睫,静静不动。
膝盖下,没有垫子,只是冷硬的地板。
胸腔那阵痒意磨人。
我捂着唇,小声咳嗽。
床上的人翻身,有些不耐,“你在装什么?”
我张了张嘴,没有回话。
只能压抑着咳嗽,用袖口捂住唇。
漫漫长夜,我跪着,出神想起我幼时秋冬容易受凉总是咳嗽,楚尧听了民间大夫的话,亲自去城外寻得枇杷树,摘来叶子为我煮水喝。
只是枇杷叶上有细微绒毛,每次楚尧摘后,皮肤上都会发痒挠出大大小小的红斑疹子。
怕我看见,就将自己裹成粽子一样,一板一眼说自己怕冷。
秋末的天气是冷,但不至于冷到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后来,我看见他满手满脸的红痕疹子,得知原委,抱着他哭了好久。
只是我一边哭,一边被他哄着多喝了些枇杷叶水。
此后,我夜里再不敢乱踢被子,白日嫌热也不会悄悄偷喝凉水,去屋外吹冷风。
楚尧死后,所有人都告诉我,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但每每想起,我会反复爱上记忆中的那个人,走不出与他相关的回忆。
跪了一整夜,我的膝盖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疲惫的睁开眼,沈翊已经起身。
他自顾穿好衣服,目光在我的膝盖上多加停留,什么也没说出了房门。
我喉头干涩,撑着站起,每走一步膝盖都似有针扎一般。
青珠赶忙过来扶我,眼眶泛红抑制不住哽咽,“小姐,我扶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宽心。
这一晚,至少是有收获的。
我离再次见到鲜活的他,更近了一步……
青珠替我擦了药膏,我整理好自己,从药箱里拿出新的药膏,“青珠,随我去看看蒋姑娘吧。”
如果我没记错。
沈翊口中的表妹,那位才被接回沈家的女子,是叫蒋纤月。
青珠虽然不解,但只专心扶着我,没有多问。
蒋纤月所在的院子,僻静雅致,是个休养身体的好地方。
见我来,丫鬟迎出来,而后是蒋纤月。
女子穿着素雅,气质纯良,一步一步走来裙摆摇曳似湖面莲花荡漾。
“表嫂嫂?”
声音也娇柔软糯,令人生不起厌恶。
我让青珠将药膏替我拿过去,面上笑着,“沈翊说你陪他跪了许久,伤了膝盖,便让我过来替你擦些药膏。”
对方不做他想,嫣然一笑,“谢谢表嫂嫂,药膏纤月收下了,纤月自己擦就可以了。”
她眼眸明亮,看向我的膝盖,“表嫂嫂的腿怎么了?”
我摇头应了声无事,不打算久留,便告辞带着青珠离开。
因为膝盖发疼,青珠扶着我走得很慢。
青珠欲言又止后还是开口:“小姐,我这几日在沈府听了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讲给小姐听听……”
“你说。”
见我想听,青珠压低声音,“我听下人们议论,如果不是小姐,沈夫人是有意撮合沈少爷与这位蒋小姐,但现在沈少爷娶了小姐你,蒋小姐在府上的身份便有些尴尬……”
我垂眸,“青珠,你想说什么?”
青珠看了眼我的脸色,“小姐,青珠只是觉得,蒋小姐不是表面上这样好相处的。”
我神色淡淡,“我无意与她争斗。”
因着膝盖的伤,我从蒋纤月那里回来便没再出去。
只是晚饭时,沈翊黑着脸闯进来。
我的手腕被紧紧握住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妍,你就这么恶毒?”
“尽使下作肮脏的手段,还要牵连旁人,你对我有不满,就冲着我来,何必伤了无辜的人!”
男人盛满怒意质问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我不明所以,“沈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翊盯着我的脸似乎想要找出破绽,“纤月擦了你给的药,浑身起了疹子,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说罢,他拿出手里紧握的药瓶,用手指沾了大半靠近我的脸。
我偏头想躲。
沈翊另一手掐住我的下巴,“既然你不知道,那你躲什么?”
我抿唇,脸色苍白,“沈翊,你吓到我了。”
对方似乎不信,表情满是冷漠,不顾我的挣扎将手上沾的药膏尽数擦在我的脸颊。
“苏妍,别在我眼底下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计,否则,我让你在沈府,不得安宁。”
沈翊发了狠,等他离开。
我缓了许久,才拿出手帕去擦脸上的药膏。
脸颊被掐过的地方有些疼。
我照着铜镜,沾染药膏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肿起。
这药膏被做了手脚。
4
我擦干净后,整理好自己散乱的发丝,唤来青珠与我一起去看蒋纤月。
不顾膝盖的疼,我加快脚步。
刚到门口,我听见里面传来他们交谈的声音。
“表哥,你别怪表嫂嫂,她或许也是无心的……”
“你身上疹子这么严重,先担心担心自己,别为她开脱了。”
蒋纤月轻声,“近日府中下人都在议论,说如若不是表嫂嫂,表哥娶的便会是我……这些话,如果我是表嫂嫂,我听着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纤月能理解表嫂嫂的。”
沈翊冷呵,话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平和,透着语重心长,“纤月,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她害你的理由,你不用理解她,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也不要瞒我,我会为你做主。”
“表哥,谢谢你。”
“纤月在这院子待了好久,也没人陪我说说话,表嫂嫂来看我,我觉得很开心,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你若无聊,我平日多来陪你便是。”
“真的吗,表哥……”
屋内氛围似乎融不进第三个人,我收回迈出的脚步,不打算进去。
脸颊上灼烧般的痛感让我清醒的意识到。
自己被算计了。
白日里那样温柔美好、天真无害的女子,如白莲一般。
但眼下,白莲长在淤泥污烂之中,内里早被浸染。
这件事后,沈翊与蒋纤月之间关系越发好起来。
而我无从解释,被安上恶毒的名号。
虽然沈翊不待见我。
但为了系统能收集到他的气运。
我还是会找机会凑上去。
沈翊一开始还会数落我,后面见我默不作声的模样,便懒得再理会我。
刚做好甜羹,我盛好想给沈翊端过去。
只是青珠慌忙来寻我,说是沈翊在我房内翻出了什么东西,大发雷霆。
我端着甜羹过去时,沈翊一如上次,黑着脸眸色沉沉。
他看向我端着的甜羹,又看向我的脸,“我当你已经知错就改,没成想还是这样卑劣。”
我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向他面前的木盒。
木盒不是我房间的东西。
直觉告诉我,我又被陷害了。
盒子里,是一堆碎布料,拼凑起来是被恶意剪坏的香囊荷包。
我心下咯噔,抬眼看向沈翊,“沈翊,不是我。”
男人似乎厌倦了我这副态度,他拿出破碎的布料,自顾说着:“纤月说,她为我绣了许多小物件都会派人送来。”
“总是没见我戴,今日才问了我。”
“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我也不想你的这些脏污手段吓到她,所以我便瞒了下来。”
“纤月身体不好,绣这些东西每一针每一线都很费心思。”
他沉声,“苏妍,你这样不把别人的心血当回事,也别怪我不把你当回事。”
我手指攥紧身侧的衣服,咬了咬牙再次辩解,“沈翊,这些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够了。”
沈翊将盒子抱进怀里,看向我的目光只有冰冷,半晌他扯了扯唇角凉薄开口:“你嫁给我这么久,也该为自己的夫君绣些东西,就荷包吧,香囊手帕什么的都要,我挑不来颜色,不如就每种颜色做一个?”
我眼睫颤了颤,被冤枉的委屈涌上,心头一阵泛酸。
沈翊不为所动,“一个月,我要看见这些东西。”
说完,他抱着一盒子碎片,转身离开。
房间安静只有我与青珠两人。
我坐下来,手边的甜羹还在冒着热气,我搅动着勺子,喂进自己嘴里。
眼泪不知不觉滴在桌面,视野模糊。
我喃喃:“糖放少了……”
没有楚尧做的甜。
青珠听见这话,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抱着我哭起来。
沈翊说话算话,第二日便让人送来了各种颜色的布料,并特意交待,只准我一人完成。
入冬的天气,我的手拿着针线冻得僵硬冰冷。
才绣了半月,我的手又疼又痒,便生了冻疮。
我的手从小便受不得冻,幼时因为练琴长了一手冻疮,此后每年便格外容易复发。
以往都有我娘替我揉手暖手,还有楚尧督促着身边人时时刻刻备着温热的手炉。
因为绣荷包,我的手指尖全是针眼,骨节发红,发痒被我挠得微微肿起。
京城的冬天今年比往年更甚。
薄雪覆盖林木地面,空气中朦胧似有一层雾。
我无心赏这雪景,只看着我冻疮伤口破溃泛着鲜红血肉的痛处发呆,然后继续拿起针,绣着。
青珠心疼的为我拿来从家里带过来的药膏,这几月下来,她也消瘦了很多,此刻苦着小脸,半点笑不出来。
我绣着,她看着。
手指僵硬一时针扎在手指上,她便掉着眼泪珠子,捧着我的手吹了又吹。
第四次银针扎在我的指尖,青珠擦了擦眼泪,看向我,“小姐,我们回家吧。”
我用掌心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边浅笑,“没事的,你家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完成。”
“必须留在沈家完成吗?”
“对。”
必须留在沈翊身边。
系统说,这个冬天过去后,它的能量便会蓄满。
而那时,我的楚尧,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