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镇,仿若尘世桃源,四面青山连绵,似青黛画卷绵延展开,一湾湖水卧于其间,澄澈得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将天光云影尽纳其中。

镇里百姓,依着山水讨生活,或耕田间,或捕湖鱼,日子虽不阔绰,却满是质朴安宁。
阿福,便是这桃源镇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渔夫。每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星辰还未隐去,他便扛着那艘旧渔船,哼着小曲,脚步匆匆迈向湖边。
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皮肤黝黑发亮,犹如刷了一层古铜色的漆,身上那件粗布麻衣,补丁摞着补丁,家中老母亲卧病在榻,等着钱抓药续命,生活的重担沉甸甸地压在他肩头。

这天清晨,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湖边。阿福沿着熟悉的小道前行,突然,草丛里一个灰扑扑的包袱闯入眼帘。
他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弯腰捡起,入手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的心瞬间“砰砰”狂跳起来,像敲起了急促的战鼓。
颤抖的双手缓缓打开包袱,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几件精致首饰,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诱人光芒,晃得他眼睛都直了。

“老天爷啊,俺可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呐!”他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脑海中两个念头如拔河般激烈争斗。
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吼:“拿回家,娘的病能治,家里也能过上好日子啦!”
可另一个声音却像警钟般敲响:“这不是咱的东西,昧下良心,往后咋睡得安稳,怕是要遭天打雷劈呐!”
阿福站在那儿,仿若钉在地上的木桩,一时不知所措,只是死死盯着包袱,眼神中满是纠结。

阿福揣着包袱,魂不守舍地在湖里胡乱捕了几条鱼,便心急火燎地回了家。他家那屋子,破旧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屋顶茅草稀稀拉拉,门“吱呀”推开,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草药味。
“娘,俺回来了。”阿福耷拉着脑袋,走到母亲床前,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阿福娘从被窝里探出那张苍白消瘦的脸,目光敏锐地落在儿子手中包袱上,眉头立刻拧成个“川”字,虚弱却严厉地问道:“儿啊,这包袱哪来的?”
阿福挠挠头,不敢直视母亲眼睛,把湖边捡包袱之事一五一十道出,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像个犯错的孩子。

阿福娘一听,脸瞬间涨得通红,拿起床边拐杖,用力敲着地,气呼呼地数落:“你这糊涂蛋!咱虽穷得叮当响,可骨气不能丢,良心不能坏呐!这钱说不定是人家的救命钱,丢钱之人此刻不知多揪心,你咋能起歪心思?赶紧给人家送回去,一分一毫都不许少,别在这儿磨蹭!”
阿福撇撇嘴,眼眶泛红,委屈巴巴地嘟囔:“娘,咱家都穷成啥样了,您这病也拖不起,这些钱能救咱家急,就留一点,天知地知,咱不说谁晓得呀。”
阿福娘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手哆嗦着指向门口,声泪俱下:“你要敢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咱祖祖辈辈老实做人,可不能因这点钱,坏了祖宗的名声,作下这缺德事儿。你立马回湖边,等着失主,要是敢不听话,娘死也闭不上眼呐!”

阿福望着母亲决绝模样,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长叹口气,咬咬牙道:“娘,俺听您的,这就去。”
阿福背着包袱,里头还装着那几条鲜鱼,脚步沉重得像灌满铅,一步步挪回湖边。没多会儿,只见一人火急火燎赶来,正是同村富商钱二。
钱二在村里,那可是风光无限,整日身着绫罗绸缎,走路大摇大摆,鼻孔朝天。
他家做着绸缎生意,往昔繁华,可近来因错信奸商进了批残次布料,又逢客源被新开店铺抢走大半,生意一落千丈,亏得底儿掉,正为钱急得像热锅上蚂蚁。

此刻,他双眼通红,在湖边草丛中东翻西找,嘴里不停嘟囔着。
阿福走上前,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钱二叔,您这是找啥呢?”
钱二抬头,瞧见阿福,眼睛骤亮,目光瞬间锁定在阿福手中包袱上,忙不迭说:“哎呀,阿福啊,可算遇见你了!我丢了个包袱,里头装着二十两银子,还有给我家娘子精心挑选的首饰呐,急得我头发都快薅秃了!”
阿福一听,心想:“这不就是我捡的嘛。”忙不迭递过包袱,陪着笑说:“钱二叔,俺今早在这儿捡着个包袱,正盼着失主呢,估摸就是您的,您快瞅瞅。”
钱二一把抢过包袱,匆匆打开,可转瞬脸色大变,眉头紧皱,扯着嗓子叫嚷:“不对呀,我明明丢的是二十两银子,这里面咋才十两?阿福,你别是藏了我银子,想私吞吧?”

阿福眼睛瞪得滚圆,又急又气,双手挥舞着辩解:“钱二叔,俺真没藏,捡着时就这般模样,俺娘千叮万嘱要原封不动还人,俺咋会干那缺德事儿呐!”
这时,周围几个早起赶集村民围拢过来,交头接耳。有人小声嘀咕:“哟,阿福平常挺实诚,这回难不成真动了歪念?”“哼,钱可惑人,谁说得清呐。”
阿福满脸涨红,像熟透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把拽住钱二胳膊,咬着牙说:“钱二叔,您不能冤枉俺,咱去县衙,让县令大人断断这事儿,还俺清白!”

钱二心里有鬼,可想着县衙也未必能识破自己小算盘,况且阿福无凭无据,便梗着脖子应道:“去就去,我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不成!”
县衙大堂,庄严肃穆,县令赵大人端坐于上,身着墨色官服,头戴乌纱,目光如炬,透着睿智与威严,恰似那高悬青天的明镜。堂下衙役分站两旁,手持水火棍,齐声高呼“威武”,声震屋瓦。
阿福和钱二跪在堂下,阿福满心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将清晨湖边捡包袱之事,到家后母亲的教诲,再到还钱时钱二的翻脸不认人,详详细细复述一遍,言辞恳切,句句属实。
赵县令听毕,微微颔首,目光如电般射向钱二,沉声道:“钱二,你口口声声说阿福少还了你银子,可有真凭实据?”

钱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磕头如捣蒜,狡辩道:“大人呐,小的出门前,家中娘子亲眼瞧着我包了二十两银子,还有那贵重首饰,这阿福如今只还这点,定是偷偷昧下了,大人可要为小的做主,严惩这贪心小儿啊!”
赵县令剑眉一皱,传令道:“去,速将阿福母亲请来。”不消片刻,阿福娘被搀扶上堂,虽身形孱弱,可腰杆挺直,将对儿子的叮嘱、催儿还钱之事清晰道出,与阿福所言毫无二致。
赵县令心中已有几分判断,紧盯钱二,声若洪钟:“钱二,阿福母子所言契合,你却坚称银子短缺,莫不是在蓄意说谎,妄图讹诈?”
钱二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仍强撑着狡辩:“大人,他们没准串通一气,小的着实丢了二十两银子呐,冤枉至极啊!”

赵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仿若炸雷,怒斥道:“哼,还敢嘴硬!左右,速去查访钱二家中近日财务往来,传他店铺伙计问话,仔细盘查,不得有误!”
衙役们领命飞奔而去,钱二身子微微颤抖,眼神慌乱游移,恰似惊弓之鸟。
不多时,衙役押着钱二的伙计匆匆回堂。伙计一进大堂,瞧见这森严阵仗,吓得双腿发软,
“扑通”跪地,在赵县令威严审问下,结结巴巴供述:“大人呐,俺家老爷近日生意亏得厉害,债主天天上门催债。那天他出门,我瞅着包袱瘪瘪的,绝不像装了二十两银子呐,俺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人呐。”

钱二闻言,恶狠狠地瞪向伙计,破口大骂:“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胡言乱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赵县令再次怒拍惊堂木,呵斥道:“钱二,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想耍赖?
本官还查实,你包袱乃特制蜀锦所制,边角绣有你家商号印记,阿福所捡包袱与之吻合,且湖边早市有摊贩见你当日神色慌张寻物,你却妄图讹诈阿福,填补自家亏空,实在可恶!”
其实那摊贩之证,是衙役寻访时偶然寻得,此刻一并抛出,让钱二再无狡辩余地。
钱二这下彻底慌了神,瘫倒在地,磕头求饶,哭喊道:“大人,小的错了,小的被猪油蒙了心,生意垮了就想歪点子,包袱里确实就十两银子,求大人饶命呐,小的再也不敢了!”
赵县令站起身,昂首挺胸,声如洪钟宣判:“阿福拾金不昧,品德高洁,赏银五两,以助其为母治病、改善家境,望尔秉持初心,福泽绵长。钱二恶意讹诈,心术不正,重打二十大板,关入大牢反省三月,以儆效尤!”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钱二按倒在地,板子此起彼落,打得钱二鬼哭狼嚎,惨叫连连。阿福跪地,泪流满面,磕头感恩:“多谢大人明察秋毫,还俺清白,大人之恩,如同再造,阿福铭记于心呐!”
阿福捧着赏银,搀扶母亲,迎着乡亲们敬佩目光,昂首挺胸回了家。他用银钱请来镇上妙手回春的大夫,母亲病情日渐好转。又购置崭新渔具,捕鱼收获颇丰,日子似春日暖阳,越过越好。
而钱二,在牢狱中食不果腹,夜不能寐,每日反思往昔,忆起富足时肆意挥霍,决策失误致生意惨败,又妄图讹诈,追悔莫及。
三月期满,家人凑钱赎他出狱,他整个人瘦骨嶙峋,没了往日嚣张,灰溜溜回家,从此踏实做人,重操旧业,做起小本买卖,规矩经营。
自那以后,桃源镇里,阿福之事传为美谈,人人视作楷模,镇上风清气正,邻里互帮互助,再无刁钻讹诈之事。
多年后,阿福靠勤劳双手过上富足生活,还时常救济穷人。钱二也改邪归正,生意渐有起色。

老人们常给晚辈讲起这场“银钱风波”,末了感慨:“人呐,贪心是祸根,本分方得福。善恶到头,上天有眼,守正不阿,才是正道呐!”
这故事,仿若璀璨星辰,在桃源镇历史长河中代代闪耀,时刻警醒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