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少年给我玉簪，许我皇后之位。
他爱我，却不知我。
“你想怎么死才对得起江瑜”
我含泪闭眼，断舌自尽。
少年的许诺是我的，当今的天子却爱江瑜。
我每唱一次歌谣，就挨一次鞭。
如今我断舌，此生不负相见。
1
“娘娘昏倒了！娘娘昏倒了！”
小桃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终究又没撑下去。
她喊的再大声又有谁能听见呢？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大雪将倒地的我覆盖了一遍又一遍，像我从未来过一样，如此干净。
等我醒来已经是在东云宫的床榻上了，站在我旁边的只有被打的满嘴是血的小桃。
“下次就不要喊了。”
我艰难的抬起手去拉住小桃。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遍了，多到我早就已经说不清这是第几场大雪了。
只要冬天有大雪，我就会收到一封圣旨，让我一跪一叩首 ，跪遍三宫六院。
他心爱的女人是在大雪天离世的。
他罚我泄愤，他罚我占了他心爱女人的皇后之位。
我对不起他，我有罪。
“小船巍巍，荡起芦苇。”
“娘娘，你不要唱了。”
“垂柳依依，夫唱妇随。”
小桃跪下了，她还记得上次我唱这首民谣的下场。
我也记得，三宫六院满朝文武都记得。
元宵庆典上，我被他拔掉发簪，脱掉外衣，跪在大殿内，他让侍从拿鞭子抽我。
我薄薄的里衣内只有白玉肚兜。
七星鞭一鞭一鞭的抽下，我的衣服被划开，露出了洁白的后背。
伤口和衣服粘连，连着肚兜的后绳一同染红，它本是月光色，是我第一次见他穿的衣服的颜色的。
我能感受到文武百官看我的目光，随着我衣服的破裂，随着我露出的肌肤越来越多。
他们的呼吸声都重了。
皇上对折磨我从来都乐此不疲，他喜欢看见我被羞辱的样子，更喜欢看文武百官看我贪婪的眼神。
“把她的外衣脱下。”
我惊恐的看着他，那是要剥去我最后一件体面。
“不不要，皇上，你饶过娘娘吧。”小桃跪在我旁边，她痛哭流涕，一直重复着让皇上放了我的话。
小桃是现在唯一对我好的人。
“既然你这么爱求饶，那就把你送到军队，让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骑你一遍，好好求求饶。”
他声音轻佻戏谑，像在开玩笑，一句话就定人生死。
不行，他不能把小桃从我身边夺走。
“ 不要，皇上，我脱，我脱”
我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我只知道脱下来的外衣黏着我的皮肉，被血浸湿成一件红衣。
我背后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已经已经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我被七星鞭打了30下，早就已经看不见原本的皮肤是什么样子。
我像一个血人。
原本大臣们看我的眼神有觊觎，但如今浑身是血的我，只能让他们投来怜悯。
那天是小桃把我带回东云宫的，她那么瘦小，那么瘦弱，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
思绪飘回。
小桃是为我好，她从服侍我开始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见她抱怨过，是我对不起她。
“小桃，我想我娘了。”
小桃还是跪着没有起，她在等我。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唱了。”
她跪着没动只是抬头看向我，她满含泪水的眼中似乎忽有了希望，我知道，那希望一滴水都能浇灭。
“真的，我真的不会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说过一句话，可能我是真的没有感情了。
我的感情已经在这后宫中，像我的泪一样流干了。
小桃笑着站起身，说要给我拿午餐。
她两边的脸颊都被打得高高肿起，一微笑，扯着，肯定很疼。
她好像习惯了，她为我挨了太多的打。
小桃把午餐端过来，和以前一样，粥。
一碗很稀很稀的粥。
我喝了一口，喝不下了。
皇后华服下包裹的我，早已瘦弱不堪，可我是皇后，皇后的衣服是后宫中最华丽最繁重的。
它把我遮的严严实实，哪怕有一天我只剩骨头，这衣服也能让我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娘娘，你多喝一点吧，不然晚上肯定会饿。”
我忍着难受，又喝了一口。
还没咽下去，就连带着我刚才喝的那一口，以及胃里上泛的血一起涌了出来。
小桃来不及递帕子，血流到了被单上，猩红色，还很粘稠。
“小桃，我活不了多久，我有病，但你还能活着”
小桃看着我不知所措，眼里蓄满了泪水。
“小桃不离开娘娘，小桃想永远陪在娘娘身边。”她说罢又跪了下来。
我一边笑着一边抚摸她被打肿的脸颊，我知道我笑的一定很难看。
我要把小桃送出宫去，一定。
2
“娘娘，皇上今晚要侍寝，要您去伺候”
这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每次罚跪，都是他来宣的旨。
被叫来的嬷嬷们给我画着最美的妆，梳着时兴的发髻，精心挑选从内到外的每一件衣服。
其实再美的妆再厚的粉也已经盖不住我毫无血色的脸了。
每一次皇上招嫔妃侍寝都会喊我盛装打扮来伺候，哪怕是个官女子，也要我跪地一整晚伺候。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羞辱，但每次公公来宣旨，小桃都是担心不以，生怕那会我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被大轿抬往养心殿。
我刚下了轿，就听到里面的嬉戏打闹声。
是我许久没听见的皇上的声音，和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
我站在店外不知进与不进。
“娘娘，那是新晋封的元良妃。”
“小桃呢？”
“在殿外等候，娘娘，你还是赶紧进去，误了时辰皇上可要发脾气了。”
我简单的迈着步子跨过了店外一个又一个门槛。
嬉笑声越来越近，我也走得越来越累。
身上的衣服好重，好重。
常年在雪地里罚跪，我的膝盖早已坏掉，走几步路就觉得疼，钻心的疼。
我艰难的移到皇上起居的内殿。
隔着一层层薄纱，是两个人影。
我的母亲身份卑微，但也懂礼数，我不是没有母亲教的野丫头。
我来到床前，没有任何犹豫，轻轻扶着地面跪下。
“参见皇上”
我将交叉在腰间的手举过头顶，磕头。
我看不见两人的动作，但听声音，顿了一下。
“皇上，跪着的就是皇后吗？”
“爱妃怎么对她很感兴趣？”
“皇上，人家可听说，皇后是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她这么跪着，臣妾可受不起？”
“爱妃金枝玉叶，在朕心里什么都受得起，只要你想，皇后算什么，你就当她是洗脚的奴才。”
他笑了，笑声很轻蔑。
我趴在地上没有动，皇上还没让平身。
“皇上不爱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妓女生的种，也配我喜欢，她生来就不配，只配和她娘一样。”
你们以为我会难过？我第一次听确实很难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看着熟悉的脸庞，看着脱了稚气更加坚毅的嗣允，我不相信，那个夸我唱歌好听的嗣允，抱着我的嗣允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像现在受罚一样跪在相府，我跪在嗣允脚下。
我本来抱有幻想，只要他相信我说的话，那个在围场走丢的女孩，那个在洞穴中给你唱歌的女孩是我江瑜而不是江琬。
他是爱我的，只是认错了。
我挪动着僵掉的膝盖，一步一步，我伸手，终于勾到了他的衣角。
“嗣允，嗣允，是我，你还记得吗，你给了簪子，是我”我像只为了讨好主人的狗，我满含热泪，我一遍一遍的祈求。
他像石柱，没有任何动作，雪越下越大，落到了他的发丝，落到了我靠过的肩头。
“唰”他打开了我扯着他衣角的手。
“你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你就这么想当皇后吗”
他的声音很小，像纸烧完的灰烬，飘起来，又落下去，很绝望。
我看着他，慢慢走向正堂里放着的，江琬的尸体。
是走吗，是拖，他一步一步拖到了门前。
接着是台阶，一下两下。
“噗”
周围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一拥而上。
嗣允吐血了，他还差最后一级台阶。
他像直挺挺的尸体，倒了下来。
第二天，我被封为皇后，正宫之礼，十里红妆，抬我入了宫门。
3
“滴答”好冷的酒水。
顺着我的太阳穴，到我的脸颊，再到我的下巴，最后滴到了木板上。
“皇后是后宫之主，连伺候皇帝就寝都不知道吗”
他把一罐酒，从我头顶倒下。
“哗啦”倒光的酒瓶被他砸在了我的头上，碎了。
好痛，头痛，这种痛好像连着我的心脏。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忍住的，可这生理上的疼痛还是让我忍不住的颤抖。
这次的血顺着我的脖子上流下来的，滴答滴答。
“来伺候元良妃和朕，沐浴”
他拉着元良妃来到了浴室。
我站在一边，为他们褪去衣服。
看着他们鸳鸯戏水，我给浴池扔着花瓣。
他总是喜怒无常，前一秒对我恶语相加，好像要说尽所有侮辱人的词眼，后一秒又有无数的花言巧语来哄着宠爱的妃子。
不一会就传来了琴瑟和鸣的声音。
我像平常宫女一样，立在一旁，乖乖的站着，低着头，不敢看一眼浴池中的景象。
水声结束了，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皇上你既然不喜欢皇后？为什么不休了她？”她的声音又娇又媚，像勾引又像在撒娇，拧一拧都能出水。
“因为她喜欢皇后的位置，拼了命的都想做皇后，费尽心机，耍尽手段，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那臣妾也喜欢做皇后，皇上能封我为皇后吗？”她的声音更柔了，想羽毛在人心上扫。
他收起了笑声，唇微抿勾起嘴角，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女人。
纤细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慢慢往下，在移到下巴后，忽然掐住了元良妃的脖子。
“啊”随即响起了元良妃的呼救声和不断挣扎的水声。
“扑通扑通”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哈，哈”皇上松开手，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声音。
“就你也配做朕的皇后，滚！”
元良妃受到惊吓，刚刚还柔情蜜意的皇上，转眼就要杀了自己，慌慌张张的逃出了浴池。
经过我身边还不忘剜我一眼。
她似乎不服气，不过我知道，在他心里只有江琬才配做他的皇后。
“过来”浴池中的人开口。
我缓缓抬头。
他看着我，没有表情。
“是”
我小步上前站在他的身后。
安静的只能听着浴池旁雕像吐水的声音。
他没有动。
过了一会，他慢慢抬手。
我被他抓住脚踝拖入水中。
“啊！”我惊叫出声。
厚重的衣服浸了水，更加重，压的我差点没浮出水面。
他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我挣扎，像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
我感觉衣服像铁链，缠着我把我往水下拉，我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终于，厚重的外衣，因为剧烈挣扎落入水中。
我这才可以喘气出水面。
头上的伤口沾了水，流的血与池水混合，只在水面上有一丝血迹。
刚刚呛了好几口水，我感觉要窒息了。
我看着他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我控制不住自己向后退。
最后退无可退。
我垂下眸子不看她。
他的动作像绳子牵着我的心，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折磨我的方法。
他迅速抬手扯住了刚刚流血处的头发。
我惊恐的说不出任何话，无声的张开嘴。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他一次又一次将我按入水中，等我快窒息的时候再拖出来。
我每次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起初由于本能我会挣扎，最后一次，我连本能都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