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言二拍丨第四章玄武湖情仇

鲁鲁阅览旅游 2025-03-13 04:23:37

玄武烟波掩孽缘,贪嗔痴妄化云烟。

从来孽海无舟渡,莫道情关有善全。

话说这金陵古都,素称六朝金粉之地,最是红尘中繁华锦绣的去处。玄武湖畔杨柳堆烟,画舫凌波,千百年来不知埋下多少痴男怨女的孽债。今日且说一桩奇案,正是这湖光山色间酿出的祸端。

一、湖畔逢君

时值辛丑年深秋,金陵城西风萧瑟,玄武湖上残荷零落。护士钱菲值罢夜班,独往湖畔散心。她年逾三十,生得杏眼桃腮,却因命途多舛,至今孑然一身。原是苏北小镇人氏,幼年丧父,母亲常年卧病,她咬牙考取护校,白日照料病母,夜班伺候患者,十年青春尽耗在药罐与针筒之间。前岁母亲病逝,留她孤雁单飞,更觉人世凄寒。

正倚着石栏怔怔望水,忽闻身后有人轻咳:“姑娘可是赏景乏了?这南岸有家老茶寮,姜丝蟹黄包最是暖胃。”回头见一儒雅男子,鬓角微霜却目光炯炯,正是金陵大学药学院教授司马羊。他递过一方绣竹丝帕,温言道:“秋露湿衣,仔细着凉。”钱菲心头微颤——自父母亡故后,再无人这般体贴。那帕角绣着“慎独”二字,针脚细密,倒似他为人。

二人沿湖漫步,司马羊侃侃而谈:“这玄武湖古称桑泊,南朝萧衍曾在此操练水军……”钱菲听他引经据典,恍惚间竟似回到大学时光。临别时,他掏出鎏金名片轻按她掌心:“若遇难处,只管找我。”指尖温热久久不散,钱菲攥着名片,忽见背面蝇头小楷写着“桑泊斋主”,心下暗叹:好个风雅人物。

二、孽海生波

此后月余,司马羊常邀钱菲至家中书房。檀木架上宋版医书琳琅满目,他执紫砂壶斟茶道:“内子带孙儿长居澳洲,这宅子空荡得紧。”烛影摇红间,钱菲见他腕间沉香佛珠轻晃,檀香混着龙井清气,不觉迷了心神。某夜暴雨突至,他留她宿在客房,却抱来锦被亲自铺床:“这蚕丝被是前年从苏州带回,最是祛湿。”指尖掠过她手背,惊雷炸响时,她竟未缩回。

“每月两万,全当贴补你照料母亲的药费。”他抚着她腕上淤青——前日护理醉汉时落下的伤。钱菲垂泪推拒:“我虽穷,却不是……”话未说完,却被他揽入怀中:“傻姑娘,我疼你还来不及。”他衣襟间沉水香沁入鼻端,钱菲忽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泪珠滚落,洇湿他胸前盘扣。

起初,司马羊倒也守信,每月按时给钱菲转账两万元。然而,三个月后,他忽然断了供给。钱菲追问缘由,司马羊叹道:“近来学校经费紧张,我的项目拨款迟迟未到,手头实在拮据。”钱菲虽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直到某日,她偶然发现司马羊在朋友圈晒出与友人豪饮的照片,桌上赫然摆着几瓶价值不菲的名酒。她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闲暇时的消遣。

三、银钱作茧

转眼冬去春来,钱菲忽觉恶心反胃。司马羊见化验单时,手中汝窑茶盏“哐当”坠地,碎瓷溅如残雪。“七十万补偿,即刻安排手术。”他连夜拟协议,律师朱笔誊写条款如药方般工整。钱菲攥着衣角颤声道:“我要留着孩子。”司马羊冷笑:“莫忘了,你母亲透析费还欠着八万。”窗外玉兰簌簌而落,钱菲盯着协议上“自愿终止妊娠”五字,忽觉那墨迹似蝮蛇吐信。

几番拉锯,钱菲咬牙索要四百万。司马羊佯装妥协,却在律师见证下交付现金时暗藏玄机——帆布袋中钞票皆连号新钞,每一叠均拍照存档。钱菲浑然不觉,独往医院堕胎。术后未愈,又查出宫颈恶疾,悲愤中再索六百万,反被司马羊录音为证。

四、暗箭穿心

钱菲蜷在病榻上,冷汗浸透床单。复查单上“高危HPV感染”“宫颈癌前病变”几字刺目如刀。老医生叹息:“需做锥切手术,日后恐难生育。”她恍惚忆起幼时母亲蒸槐花糕,蒸汽氤氲中笑语:“菲菲将来要做白衣天使呢……”而今白衣染血,天使折翼。

手机屏亮起蓝光,司马羊朋友圈正晒着墨尔本学术会议合影。他搂着金发女学者谈笑风生,腕间沉香佛珠换成镶钻劳力士。钱菲指尖深掐入掌心,血珠滴在伪造的“子宫全切”诊断书上——那是她花三百块在黑诊所买的。

“司马老师,我子宫摘了。”微信发送键按下时,窗外惊雷炸响。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闪烁如催命符。她附上血腥手术照片,又补一句:“不然我把书房暗格里的春宫图捐给校史馆。”发送瞬间,闪电劈亮夜空,四百万元钞在潮湿空气里已长出霉斑。

五、原配屠刀

司马羊收到钱菲索要六百万的消息,冷笑一声,回复道:“钱菲,你这是在敲诈。我已经给过你四百万,你不要得寸进尺。”钱菲不甘示弱:“那四百万是你自愿给的,现在我要的是补偿我的身体和精神损失。如果你不给,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司马羊不再回复,而是直接报警。警方以涉嫌敲诈勒索罪将钱菲带走。庭审时,司马羊的律师出示了钱菲索要六百万的聊天记录和录音,法官最终认定钱菲敲诈勒索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就在钱菲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司马羊的原配周淑芬突然从澳洲回国。她一身墨绿旗袍,翡翠镯子叮当作响,甫入宅便摔出一沓文件:“老东西,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司马羊垂首不语,律师趁机奉茶:“夫人息怒,眼下需联手追回四百万,否则……”周淑芬冷笑:“否则怎样?让他那姘头把周氏药业股价闹崩?”她指尖叩着案几,忽柔声道:“羊哥,当年你求娶我时怎么说的?‘此生绝不负卿’……”司马羊扑通跪地,佛珠散落满地。

周淑芬以婚内财产的名义将钱菲告上法庭,要求追回四百万。钱菲戴镣伫立,见司马羊夫妇共撑一伞离去。周淑芬柔声问:“教学楼冠名费打点好了?”司马羊赔笑:“都依夫人。”秋雨滂沱,钱菲腕间镣铐叮当,混着周淑芬腕上翡翠相击声,竟似地狱变相图的配乐。

六、二审风波

钱菲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二审开庭时,司马羊忽然态度软化,当庭出具谅解书,声称“念及旧情,愿从轻发落”。法官斟酌再三,改判“判三缓五,罚金十万”。钱菲走出法庭时,见司马羊与律师耳语:“让她缓刑期间来我公司试药,月薪三千。”律师谄笑:“高,实在是高!”

钱菲找到媒体倾诉,声泪俱下控诉司马羊翻脸无情。然而,司马羊早已退休,创办的医药公司风生水起,更与校方达成默契,对此事三缄其口。媒体虽报道此事,却因缺乏实据,最终不了了之。钱菲的控诉,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

尾声

玄武秋深露作霜,明珠暗投孽缘长。

千金难赎心头垢,万卷空余佛骨香。

今人游湖,偶见老妪踽踽独行,传言是当年女护士。而司马羊夫妇捐建的“淑芬楼”矗立湖畔,碑文刻着“伉俪情深,造福桑梓”。湖风过处,似有呜咽声混在柳浪中,不知是笑是哭。

此正是:

教授夫妻演双簧,护士痴魂陷罗网。

若问孽债几时消?且看玄武水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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