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2年4月5日,荷兰航海家雅各布·罗赫芬率领的由三艘船只组成的舰队,已经在一望无垠的南太平洋上漂荡了好几个月了,他们迫切地需要补给淡水。
就在这时,船长罗赫芬发现了一座孤岛。远远望去,岛上的居民沿着海岸线站成了一排,难道这是岛上居民对外来船只的独特欢迎方式吗?
罗赫芬兴奋地在航海图上,用墨笔标注了此岛的位置,并在旁边写下了「复活节岛」一词,因为当天正好是「基督教复活节的第一天」。
可是当罗赫芬带领100多名船员抵达小岛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刚刚站在岛的边缘,和他们隔海相望的,并不是活人,而是一排巨大的石像。
这样的诡异石像遍布全岛。此后的数百年里,「复活节岛」上的谜团一直困扰着人们。
在欧洲人来复活节岛之前,这里显然还处于石器时代,连金属工具都没有的当地土著是如何建造并运输这些巨大石像的呢?难道真的有外星高等文明曾经生活在这里吗?
经过长时间的研究,考古专家们在这些石像背后发现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末日诅咒。
神秘巨石复活节岛位于东南太平洋上,面积约160多平方公里,外形呈三角形,每个角上都有一座死火山,整个岛屿就是由这三座火山曾经喷发出的熔岩流和凝灰岩所形成的一块陆地。
在航海家雅各布·罗赫芬给这里取名「复活节岛」之前,当地土著是以「特-皮托-特-何努阿」来称呼他们的家园的,意思是「世界的肚脐」,因为这里是全球最与世隔绝的小岛之一。
它东距智利海岸3500公里,西距澳大利亚7500公里,往北5000公里到美国,往南4500公里到南极。距离复活节岛最近的有人定居的岛屿是2000公里外的皮特凯恩群岛。
这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复活节岛的原住民究竟从何而来?难不成真的是从天而降的外星人吗?当然不是。
考古学家们根据岛上人类活动痕迹的放射性同位素测定,判断大约在公元400到700年间,岛上开始有人类活动。
1994年,生物学家又从12具岛上的人类骸骨中提取出了DNA,确定了岛上原住民是波利尼西亚人。波利尼西亚民族是世界上最杰出的航海民族,也是太平洋各岛屿最早的领主。
「如果你读懂了海,如果你能在心中看见岛屿,就永远不会迷失」,这是波利尼西亚人的信仰。
事实上,复活节岛就是庞大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中的一个,并且处于群岛最东端。1000多年前,玻利尼西亚人的一个分支抵达了复活节岛,并定居于此。
此后,他们自称「拉帕努伊人」,因此人类学家和考古学家们也更喜欢将「复活节岛」称为「拉帕努伊岛」。
1722年,荷兰航海家雅各布·罗赫芬发现「复活节岛」时,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荒凉和贫瘠。
岛上没有一条河流,也没有任何高于3米的树木,大部分都是草本、蕨类和矮小的灌木。老鼠和蜥蜴是岛上仅有的野生动物。
然而,就是在这块贫瘠、落后的土地上,却诞生了大批被当地人称为摩艾的巨大石像。整座岛上有近900尊摩艾石像,高度在2.4米到21.3米之间,平均高度4米,重量可达到十几吨,甚至几十吨。
其中近300尊已完工的摩艾被成功运到了称为阿胡的高台上;还有397尊未完成的摩艾,散落在复活节岛东南海岸的火山口斜坡上,那里也被称为拉诺拉拉库采石场;其余的92尊则被遗弃在了运输途中。
岛上最大的一尊摩艾高21.3米,但还没有完工,它就静静地躺在拉诺拉拉库采石场里。也是这尊摩艾让我们知道了,这些巨型石像是从采石场里直接凿出来,然后运输到特定位置的。
采石场上的石像都处于不同的完工阶段。有些仍然依附在被凿刻的基石上,轮廓隐约可见,但是手和耳朵这样的细节还未显现出来。有些则已从基石上分离,下半截埋在土里。
一些雕刻用的石斧就被随意地扔在了山坡了,给人一种诡异的阴森感,就好像在工厂上班的工人突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全部扔掉了手中的生产工具,弃工作不顾,夺步而出,留下了一座废弃的石像工厂。
完工的摩艾中最大的高9.8米,重约74吨。没有两尊摩艾是长得完全一样的,他们有的安详端庄,有的怒目而视,有的似乎在沉思默想,也有的杀气腾腾。
但他们都有着长耳朵、大鼻子、薄嘴唇、深眼窝,有的眼窝中还镶有用珊瑚做的眼白和深色石头做的眼珠。
大约有50~75尊摩艾头顶上还戴了一个用红色火山岩做的石帽,石帽被当地人称为普卡奥,仅仅是这顶帽子就能重达数吨。
大部分摩艾都是背对大海,面朝岛内陆地的。
近几年,宾汉姆顿大学人类学教授卡尔.立波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他带领的团队研究了岛上93座阿胡高台,发现高台和石像位置标记着地下淡水涌出的位置,无论位于海岸、内陆还是低地都是如此,而没有石像或高台的地方就没有水源,分布原则十分一致。
摩艾绝对是复活节岛上最引人注目也最使人疑惑的风景。罗赫芬曾在他的航海日志上写下过这样一句话「这些石像使我们震惊,因为我们实在无法理解岛上的这些人是如何让巨型石像立起来,并移动他们的?」
罗赫芬的疑问直到今天还被人们不断提出,有人甚至还搬出了「外星人」这个万能背锅侠,说石像根本就不是岛上的拉帕努伊人建造的,而是外星人文明用高科技制作的。
1000多年前,一艘外星飞船出了故障,迫降在了小岛上,竖起了这些石像向同类求救,后来救援来了,外星人就又坐着飞船走了。
故事好听是好听,但考古专家们研究出来的结果恐怕要让众多科幻迷们失望了。
会走的石像复活节岛上的摩艾绝大多数是用火山灰凝固形成的凝灰岩雕刻而成的,这种岩石最大的特征就是质地柔软,易雕凿。
而雕刻工具则是用坚硬的玄武岩制作的石斧,当地人称其为托其。在拉诺拉拉库采石场,随处可见因为用钝了而被丢弃的托其。
美国人类学家卡尔.立波和特里.亨特,根据采石场中处于不同完工阶段的石像,推测出了石像的雕刻过程
先在采石场的山坡上画一块区域作为雕刻基石,然后在石材的四周挖出一个四方形的通道,方便雕刻人员作业。雕好摩艾的正面后,开始一点点把摩艾和基石分离,并往摩艾的背后塞一些小滚石,最后摩艾和基石之间只剩下了一条龙骨连接。
敲断龙骨,在滚石的作用下,摩艾将从陡峭的山坡上滑落下来。此时,另一组作业小队早已在半山腰处挖好了一个深坑。摩艾落入深坑,雕刻人员可以开始雕刻背面了。
这也是为什么采石场中,很多摩艾的下半部分深埋地下的原因。所有雕刻工作完成后,将深坑前的石土堆移除,就可以开始运输摩艾了。
比起雕刻摩艾,运输摩艾才是更大的难点。岛上运输摩艾的道路,至今依旧清晰可辨,最长的一条从拉诺拉拉库采石场一直通到西海岸的阿胡,长约 9 英里。为还原摩艾的搬运方法,各路科学家们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1955年,著名挪威考古学家海尔达尔提出了一种猜想:将摩艾石像固定在一根或多根粗壮的树桩上,再用结实的绳索拉动树桩,以移动摩艾。
可后来人们发现,当摩艾的重量达到数十吨后,仅凭人力,是很难用这种方法拉德动它们的。
1970年,美国人类学家威廉·穆洛伊想到,可以将两根粗壮的树枝捆在一起,制作一个V字型的支架,再利用杠杆原理,拖动固定着摩艾的树桩。
威廉·穆洛伊的理论一度流行了好几年,但一段时间后其他人类学家跳出来反驳了。
因为根据拉帕努伊岛口耳相传的古老传说,摩艾石像被建好后,是会自己走到目的地的,也就是说,石像移动时,很有可能是垂直于地面的。
1987年,美国考古学家查尔斯·洛夫又提出设想,拉帕努伊人在搬运摩艾时,是把摩艾竖直固定在木橇上的。
木橇底下垫一排木头当轮子,地面洒水减少摩擦。的团队用混凝土复刻出了一尊10吨重,约4米高的摩艾石像,并在美国怀俄明州进行了实验,用这种方法,25 名男子能够在两分钟内将石像移动 150 英尺,也就是45米。
2011年,卡尔.立波和特里.亨特在《考古科学杂志》上发表论文称,用3根绳索就能实现石像的直立行走。Lipo和Hunt的研究团队找来了18名志愿者,将他们分为了3个小组,分别站在石像的左右两侧和后面,每个小组拉着一根绳索的末端。
3根绳索都卡在石像深邃的眼槽里,左右两边的小组通过摆动石像,使石像前移;后面的小组通过拉住绳索,防止巨石像向前倾倒。
通过这种方法,18名志愿者在1个小时里,就让一尊高3米,重4.35 吨的混凝土石像复制品移动了100米。而且远远看去,石像就真的像是在自己行走。
至于石像最终是怎么被立到阿胡平台上的,Lipo和Hunt认为,拉帕努伊人应该是在平台前修了一条徐徐上升的石头坡道,石像登上平台后,再180度转身,固定好位置。
有人可能会问了,有些摩艾头上还戴着一个红色的普卡奥,那又是怎么被放上去的呢?普卡奥的直径在2米左右,但好在它是圆形的,运输起来就比较方便了。
2018年,美国人类学家肖恩·希克森Sean Hixon和Lipo、Hunt等人又联合在《考古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揭开了摩艾戴帽之谜。
研究团队推论,拉帕努伊人固定好摩艾石像后,会在石像面前再修一条更高的坡道,一直通到石像头顶。然后用绳索将普卡奥滚到坡道顶端,再利用渔船搁浅时常用的「套拉索技巧,就能轻松利用杠杆原理将普卡奥翻到摩艾头顶。
目前,考古学界对于摩艾是如何搬运和树立的,依然颇有争议,各路科学家们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状态。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肯定,巨大的moai石像并不是超自然的杰作,而是被古人实现出来的。
说到这儿,细心的观众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不管拉帕努伊人用的是什么方法竖起的这些石像,他们都需要重型木料和坚韧的树皮搓成的绳索,但刚刚我们提到了,1722年,罗赫芬发现复活节岛时,那里就是个不毛之地啊,全岛没有一棵高于3米的植物,哪儿来的大树和树皮啊?
通过对复活节岛沼泽地沉积层的钻孔取样花粉分析,考古学家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复活节岛在早期并不是一块荒地,而是一片茂密的亚热带森林。
沼泽地中的沉淀物是按时间顺序沉积的,越往上的年代越近,越往下的年代越久远。每一层沉淀物的绝对年龄可以用放射性同位素法测定。
在显微镜下,分析沉淀物所包含的花粉,鉴定其种类,计算其数量,就可以知道当时的植被分布情况。
曾经的复活节岛也是一个自然生态的天堂,火山喷发产生的火山灰为植物生长提供了理想的养料。
岛上有一种叫做哈兀哈兀的树,其纤维可以用来做绳索,还有一种叫做托罗密罗的树,它密度较大适作木雕,也可用来烧火。
而最常见的是一种与智利酒棕榈树相似的树木,该棕榈树高度可达25米、直径1.8米。其树径上没有树枝、是理想的制造搬运工具与船只的材料,它的果实还可以食用,也可以制糖、酿酒。专家们推算,岛上的棕榈树总量一度达到过1600万棵之多。
那么这些植被都去了哪里呢?根据已知的线索,考古学家们推测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人间天堂千年之前,拉帕努伊人抵达复活节岛的时候,他们的木船上满载着甘蔗、香蕉、蕃薯和鸡,还有用以食用的老鼠。
登岛之后,他们发现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惬意了。把农作物的果实洒向肥沃的土地,甚至不用去管理便可以迎来丰收。
岛上住着20多种海鸟,这群傻鸟以前没见过人,你去抓它,它们还傻傻地往前走,就这样海鸟们也成了拉帕努伊人的盘中餐。
唯一的遗憾是,复活节岛位于亚热带,与热带相比气候过于寒冷,小岛周围鲜有珊瑚礁生长,自然也很少有聚居于珊瑚礁的鱼类,其险峻的海岸线也不适合于浅海捕鱼。
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用棕榈树建造大船,去远海捕鱼呀。考古学家们通过挖掘复活节岛上地层里古代遗留的食物垃圾,发现公元900年到1300年间,海豚骨头占了食物垃圾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拉帕努伊人每三餐就能吃一顿海豚肉,海豚也成了他们日常饮食中蛋白质的主要来源。
拥有丰富的食物来源,又没有外来者的威胁,拉帕努伊人就这样在岛上悠闲自在地生活了几百年。
正所谓,温饱思淫欲,岛上的人口迅速增长到1万人,也有考古学家认为,巅峰时期,岛上的人口在2万左右。
这个数字虽然还是有争议的,但岛上的人口曾经呈指数级增长是不争的事实。人一多就想搞点事情干,随便追求一下精神上的满足。
此时的岛民们已经形成了不同的氏族和部落,他们像切蛋糕一样把小岛划分为了12块。12个氏族起初和平相处,直到有一天,酋长们决定以令人敬畏的石刻雕像来荣耀自己的世系。
石像是按照祖先的样子雕刻的,「Moai Aringa Ora」一词在拉帕努伊语中就是「活着的祖先面孔」的意思。长长的耳垂代表的是,地位崇高的酋长或祭祀在耳朵上打洞并戴上耳夹的样子。红色的帽子普卡奥是酋长的发髻和红色羽毛装饰。
人们还在地下淡水涌出的位置,修建了阿胡祭台,以安置石像,希望石像能够保佑土地的丰收。石像建成后,部族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给石像镶嵌眼睛,应该是仪式的一部分。
眼睛是用白珊瑚和深色石头制成的,而珊瑚是岛上的稀有材料,所以石像的眼睛就显得弥足珍贵,平日都由酋长或祭司保管,只有在庆典时才拿出来嵌进眼眶。
拉帕努伊人感谢祖先曾带领他们登上这片天堂般的土地。他们相信摩艾石像能捕获已去世的祖先的灵力,在祖先的注视下,复活节岛会永远风调雨顺,这也是摩艾石像大部分都面相岛内的原因。
神奇的是,石像建成之初,岛上农田的收成真的要比往年好的多。
2019年,发表在《考古科学杂志》上的一篇论文指出,这是因为拉帕努伊人在雕刻摩艾时,会不停地翻动土壤,把土壤深处的营养物质带到了地表,使农作物变得更加多产。
但耿直的拉帕努伊人才管不了这么多,他们认为这就是祖先显灵了,祖先的灵魂附着到了石像上,在保佑着这片土地。
于是,各个部族加大马力,为建造摩艾石像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今天你造一个5米高的,明天我就要造一个7米高的。你们部族的摩艾有10吨重,我们就一定要搞一个20吨的。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拉帕努伊人突然有一天意识到,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海鸟了。
这是因为几百年来,运输石像需要砍树,造船出海捕海豚需要砍树,建造房屋、日常生活,都需要砍树,岛上的棕榈树已经所剩无几了。海鸟们失去了它们的栖息地,已经不会再来岛上筑巢了。
大约在公元1500年左右,海豚骨头突然从拉帕努伊人的食物垃圾中消失了,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没有可供建造大型船只的木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只能乘坐小木舟在海岛附近寻找一些能吃的食物,以前看不上的贝类、海螺也很快被捞得一干二净。
再往后发展,岛上的居民就只能依靠农业和养殖业了。从前农业、养殖业是采集业的补充,可现在芋头、香蕉、甘薯这些素食成了拉帕努伊人的主要食物来源。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祖先登岛时带来的鸡和老鼠,可供他们补充一些蛋白质。
化石花粉分析表明,岛上的最后一颗棕榈树在公元1650 年消失了。拉帕努伊人也不是没有想过重新种树来挽救生存环境,但命运已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大棕榈树的生长周期非常漫长,其种子要六个月到三年才能发芽,长成成年树木通常要几十年。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复活节岛已经不是拉帕努伊人的天堂了,而是老鼠的乐园。老鼠的繁殖能力极其惊人,一对老鼠三年内就可以繁衍出百万鼠群。
研究人员发现,岛上棕榈树的种子无一例外都被老鼠啃咬过,这样的种子永远也不会发芽了。
1722年,罗赫芬发现复活节岛时,只在岛上看到了三、四条简陋的小划子,长仅3米,最多乘坐两个人,而且有破洞。
这样的小划子是根本不可能到深海里去的。如果岛上还有造船用的材料,也许拉帕努伊人仍能像祖先一样,出去寻觅一片新的天堂,但如今他们注定被锁死在了小岛上。而欧洲人的到来给拉帕努伊人带来的是更大的厄运。
从天堂到炼狱拉帕努伊文明与西方世界的第一次接触就是以流血开始的。罗赫芬曾在航海日志中这样写道:「他们手无寸铁地出海迎接我们」。在荷兰探险队员眼中,拉帕努伊人无知且无畏,他们上来就去触摸荷兰人的帽子、衣服,甚至想要拿走荷兰人手里的枪。
冲突很快就爆发了,探险队员开枪打死了10-12名拉帕努伊人。此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拉帕努伊酋长命岛民们拿来了丰盛的食物,献给了探险队员。
探险队员们都愣住了,作为礼尚往来,他们归还了被打死的岛民的遗体,并给了拉帕努伊人一些欧洲的亚麻布。
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后,罗赫芬带领探险队员们在岛上待了3、4天,他们估算此时岛上的拉帕努伊人口约为2000-3000人。
下一批欧洲访客于48年后的1770年抵达,他们是两艘西班牙船只。
4年后的1774年,著名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也来到了复活节岛。他在航海日志中,将复活节岛形容为「贫瘠的土地」。
1786年,法国探险家拉佩鲁斯
也访问了复活节岛,并绘制了详细的地图。随着复活节岛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出版的地图里,19世纪,这里已经成为了来往船只的中途补给站,也成了船员们的海上娱乐场所。
厌倦了枯燥的海上生活的船员们会来到复活节岛上泄欲,岛上的很多女性因此患上梅毒。
更糟糕的是,1805年起,西方殖民者开始到岛上抓拉帕努伊人当奴隶。
起初还只是偶尔为之,但1862年,8艘全副武装的秘鲁海盗船,抓走了1000多名拉帕努伊人,岛上的男性几乎被一网打尽,包括大酋长、祭司及其子女。
这些人被运到秘鲁,卖给了当地奴隶主。虽然次年在国际舆论的谴责下,秘鲁政府不得不命令奴隶贩子将这些拉帕努伊人重新带回岛上,这批拉帕努伊人已死得只剩下100人左右了。
在返回复活节岛的途中,他们又不幸感染了天花,最终回到故乡的就只有15人。
这15人也把天花病毒带到了复活节岛。那些侥幸逃脱了奴隶贩子魔爪的拉帕努伊人没能躲过瘟疫的肆虐。
到了1877年, 复活节岛上的人口只剩下了111人。
如果非要说欧洲人的到来给复活节岛带来了什么好处的话,那可能就是岛民在西班牙人的启发下,发明了他们的象形文字「朗格朗格」了吧。朗格朗格在当地语言中意为「会说话的木头」,因为这些象形文字是刻在木板上的。
目前存世的朗格朗格木板共约24块,但很可惜,能读得懂这种文字的拉帕努伊祭祀和酋长早已从地球上消失了,朗格朗格文至今尚不能完全被破译。
1888年复活节,智利宣布吞并复活节岛,此后的数十年里,智利政府将岛上的大部分土地租给牧羊公司,一直持续到1953年,牧羊使岛上土地更加贫瘠。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欧洲人没有叩开复活节岛的大门,这座小岛就会延续昔日的繁荣吗?美国地理学家、历史学家贾里德.戴蒙德的答案是,未必。戴蒙德认为,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复活节岛本身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了。
1722年,罗赫芬发现复活节岛时,岛上的居民约2000-3000人,是鼎盛时期人口的十分之一,说明岛上人口此前已经经历过了灾难性的崩溃。
戴蒙德教授认为这种崩溃是源于生存资源的耗尽。为了争夺资源,岛上可能还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支持这个观点的证据之一是岛上发现的大量名为「马塔」的黑曜石。这种黑曜石非常锋利,被认为是拉帕努伊人用于作战的武器。
当然了,也有专家并不同意戴蒙德教授的观点。人类学家卡尔.立波就曾带领团队,对复活节岛上400多枚马塔的形状进行了分析,他们认为,马塔并不适合作战,更像是祭祀时的一种用具。上面的划痕也可能是举行仪式时留下的。
不过,支持「战争说」的证据还有很多。比如,1774年,库克船长访问复活节岛时,带了一位大溪地语翻译,该翻译听得懂部分岛上的语言。
他听到岛上最恶毒的脏话是「你妈的肉还沾在我的牙齿上」。在近代地层的垃圾中,考古学家们也发现了一些人骨。这些似乎都证明了,人吃人的现象真的存在于小岛的晚期历史中。
另外,1774年,库克船长登岛时还发现,许多摩艾石像都从祭坛上被推倒了,有的摩艾甚至身首分离。
到了1864年,基督教传教士尤金·埃罗曾到复活节岛传教。他抵达该岛时,发现几乎所有的摩艾都已被推倒。
我们现在看到的立起来的石像基本是后期重建之后得到的。戴蒙德认为,石像被推倒是部族之间的战争所导致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波操作实在是太狠了,搁在今天,就相当于,灭了你全家,还要刨你祖坟。
不过,石像被推倒也可能是因为彼时的拉帕努伊人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摩艾无法给他们带来丰收。
18世纪之后,岛民们开始崇拜一种新的东西,叫做鸟人。 复活节岛西南角的奥隆戈村的悬崖上,有很多圆溜溜的大石块,上面刻有大量「鸟人」的壁画和浮雕。
每年八、9月份,岛上还会举行「鸟人竞赛」。勇士们从奥隆戈村的悬崖边上,顺崖而下,游到2公里外的大礁石上,寻找候鸟鸟蛋。
传说,鸟蛋是上古时期,造物主留下的祭祀圣物。第一个拿到鸟蛋并游回岛的勇士,将成为当年的「鸟人」。
可能此时,拉帕努伊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像鸟儿一样,长出一双翅膀,逃离这座「死亡之岛」了吧。
也许1722年的那个复活节,岛民们在见到了罗赫芬船队枪炮的威力之后,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迹,他们期待眼前的荷兰探险队员们能像神明一样,能将福祉再次降在这片土地上,所以才拿出了最好的食物献给他们。
只是没想到,这居然是更大灾难的开始。
一直以来,学术界对复活节岛文明消亡的原因都争论不休。有人说是殖民者带来的瘟疫,毁了小岛;也有人说是岛内资源的枯竭,使原本运行良好的社会体系逐渐崩溃瓦解
但更多的人相信,是内因外因叠加的结果,在外界强盗式的干预之前,复活节岛文明已经急速衰败,而殖民者的到来又恰好加速了这一过程。
复活与警示上个世纪60年代,美国人类学家威廉·穆洛伊发起了修复摩艾石像运动。一尊尊被推倒的摩艾重新站到了阿胡平台上。在各国的帮助下,复活节岛也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1967年,岛上修建了一座机场,这应该也是地球上最偏僻的机场了。
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复活节岛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根据2017年的统计数据,岛上目前有7750位居民,其中 3512 人(45%)认为自己是拉帕努伊人的后裔。小岛的支柱产业是旅游业,粮食靠外部输入。
每位来到这里的游客,看着风中矗立着的摩艾石像,仿佛依稀能听到它们在诉说着岛上文明过眼云烟般的繁荣与触目惊心的野蛮荒诞。
历史学家贾里德.戴蒙德在他的著作《崩溃》一书中说,复活节岛的故事就像是一个世界末日的隐喻。
玛雅、维京这些文明也曾灿烂辉煌、盛极一时,但最终都轰然崩塌了。他们或不敌严寒和干旱的考验,活活饿死
或为了争夺土地和食物,拔刀相见,甚至以敌人的尸体果腹;华美的宫殿、神庙最终都化为了一堆乱石。
然而相比之下,复活节岛的覆亡比起任何一个史前社会都更让人触目惊心。
戴蒙德认为,在全球化、国际贸易、喷气客机、互联网的推动下,如今地球上所有的国家就像复活节岛上12个氏族一样,共享着资源,又同样面临着环境的考验。
今天的地球何尝不是宇宙中的孤岛?末日来临之际,谁又能独善其身?
曾有学生问戴蒙德:「那些岛民砍下最后一棵树的时候,他们在想些什么呢?难道人能蠢到这个地步,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自己推到灭绝的边缘吗?」
戴蒙德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砍掉最后一棵树的岛民并没有见过最初的森林,也不知道小岛原本的样子,这种「景观失忆」是人类常犯的毛病。
危机并非绅士,它不会礼貌地敲敲门,说「嘿,先生,我来了」。
它们通常不声不响,徐图缓进。现在,我们依然有机会从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不要等人类文明的最后一棵棕榈树倒下时,才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