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烨性格向来冷情,即便我作天作地,甚至是割腕自杀。
也只是换来他一句轻描淡写的“别闹了。”
可是,他的月光女神只是轻微擦破点皮,他却满脸疼惜。
原来爱与不爱,竟是如此明显。
可是既然不爱,他却为何在看到我挽着其他男人时面色铁青,活像是见到了奸夫淫妇。
1
我割腕了。
就在林子烨面前。
鲜血顺着我的手腕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开出一串串娇艳的梅花。
林子烨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轻描淡写道:“别闹了。”
闹?
谁在闹?
林子烨明明知道我有多怕疼。
我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在自己手腕上划下那一刀。
结果,我的行为在他眼里竟只是在闹。
那一瞬,心口比伤口还痛。
心脏剧烈皱缩,痛得我几乎要无法呼吸。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苍白如纸。
我强撑着逐渐虚弱的身体,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到底是有多不在意,才能在我以命相逼的时候还能镇定自若。
不在意是吗?
眼角余光瞥见墙上那幅林子烨最宝贝的画。
我一把扯下,撕成几片。
泄愤般将碎片洒落一地。
做完这一切以后,我挑衅地看着林子烨。
我不信,他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如我所料。
只有与沈心柔相关的事物才能引起林子烨最强烈的情绪变化。
那画是沈心柔画的。
沈心柔,林子烨的月光女神。
林子烨一直把她的画当宝贝一样挂在墙上,平时任何人都不许碰一下。
最可笑的是,那画还是我送给林子烨的生日礼物。
当时,我并不知道林子烨和沈心柔的关系。
一心只想讨好林子烨的我,从林子烨朋友那打听他的喜好。
记得当时那个朋友用调笑的语气道:
“林子啊,他最喜欢沈心柔的画。”
为打听到林子烨喜好的我光顾着沾沾自喜,完全忽视了那个朋友说这句话时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时的沈心柔也只是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想买到她的画并不难。
当我在林子烨生日那天,拿出这幅画时。
我第一次在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看到了情绪的翻涌。
尽管快的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林子烨很快就恢复镇定自若的表情,语气一贯的客气疏离:
“谢谢!”
但是回头就把这幅画挂在了客厅的最显眼处。
2
我多次在夜深人静时发现他盯着那画,眼神温柔且深情。
彼时,我满心满眼都是取悦林子烨后的欣喜。
单纯的我压根就没深究林子烨喜欢的到底是画?
还是画画的人?
“温暖,你发什么疯?”
关祈将我狠狠地甩在地上。
一直冷静自持,就算天塌了恐怕都不会皱一下眉的人竟然急红了眼。
那一瞬,关祈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杀父仇人般凶狠。
我一点都不怀疑他想上前撕碎我。
膝盖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我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林子烨愤怒的表情,我反而有着报复后的快感。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
而此时此刻。
林子烨却对我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满心满眼都是地上那幅被我撕碎的画。
他快步上前,将地上的碎片一点点捡起来。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虔诚。
“呵呵!真是稀奇!原来你也会生气?”
“那怎么每天面对我时都一副万古不变的冷脸呢?”
“我还以为你真的看破红尘没有七情六欲呢?”
我故意刺激着他。
说出口的话也尖酸刻薄。
我定定地望着他。
空气中,我与林子烨视线相接。
林子烨眼神微微闪烁便立即移开,不敢与我对视。
3
“你心虚了?”我咄咄逼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子烨不承认。
“沈、心、柔。”
在我说出沈心柔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子烨明显一怔。
“林子烨,你欣赏的到底是画还是画画的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与她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林子烨似乎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些。
我嗤笑一声,嘲讽地看向林子烨。
“过去了?你确定?”
“难道昨天晚上抱着沈心柔不撒手的人不是你吗?”
我与林子烨结婚七年。
人前的林子烨温润如玉,没有人发现他眼底深处隐藏的无边冷漠。
人人都夸我好福气,赞林子烨是难得的好丈夫。
起初,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性格内敛,林子烨也不是那种热情奔放的人。
我们没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热恋。
我们的感情更像是涓涓细流,润物细无声的那种。
我也一直认为平平淡淡才是真。
七年来,林子烨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冷静自持,淡定从容,天破不惊。
就连有次半夜我急性阑尾炎,医生告知他需要手术时。
林子烨也只是淡淡点头,神情不见丝毫慌乱。
紧接着就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手术相关的一切事宜。
直到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的那天晚上,我才发现,林子烨也有情绪激动,紧张慌乱的时候。
只不过,对象不是我而已。
“你跟踪我?”
林子烨面色阴沉,冷厉的眼神似利剑般射向我。
4
昨天是我与林子烨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
虽然林子烨对此一直表现得兴致缺缺。
但我以为他是性格使然。
从半个月前我就开始计划着要如何庆祝。
结婚七年,我们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
与林子烨在一起,我们经常默默无言。
我越来越感到窒息。
我希望借着这样的特殊日子,能让我们平淡的生活泛起一丝涟漪。
我忙活一天,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烤了一个蛋糕。
为了烘托气氛,我还在餐桌上点了几根蜡烛。
当一切准备就绪,我与林子烨双双落座。
我笑着举起酒杯,刚要开口,林子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的人名时,林子烨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微变,快速地接起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林子烨的表情大变,蹭地一下站起身,“等我,我马上到。”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丢下一句“我有事,你先吃。”林子烨就匆忙离开了。
我张了张嘴,想留住他。
想着万一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最终我还是合上嘴,什么也没说。
林子烨走得匆忙,外套都没穿。
北城现在是冬季,寒风凛冽。
担心林子烨穿着单薄再着凉了,我拿起外套就追了出去,结果只来得及看到林子烨的车尾灯消失在远处。
我连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的那辆奥迪。”
5
司机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同情中还有着掩藏不住的兴奋。
“好嘞!”一脚油门下去,很快就追上了林子烨的车。
我没有理会司机怪异的眼神,拿着手机拨打林子烨的号码。
结果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占线中。
话筒里不断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别说,这司机车技还不错,似乎还很有经验,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开车还在打电话的林子烨无暇顾及其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有车跟在他的身后。
林子烨的车速很快,由此可见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急迫。
没多久,“嘎吱”一声,林子烨的车子停在路边。
就见他推开车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旁边的一间画室。
跟着下车的我看到“画室”两个字的时候,心猛地一沉。
我顺着透明的玻璃橱窗望进去。
只见林子烨正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女人包扎伤口。
那个女人我也认识,正是炙手可热的新派画家沈心柔。
沈心柔之前一直在国外,听说是两个月前回国的。
现在回想起来,林子烨似乎也是两个月前开始变得忙碌的。
经常早出晚归不说,有时甚至夜不归宿。
沈心柔只是手指微微擦破点皮,林子烨却满脸疼惜。
这样的林子烨是我从没见过的。
这一瞬,我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心碎的声音。
6
在我面前的林子烨几乎很少有表情变化,活得像个假面木偶,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结婚七年,林子烨对我一直都客气疏离。
我与他之间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可以像其他的夫妻那样交心。
可惜,无论我多么努力,我始终触碰不到林子烨的心。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眼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出。
我仰起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
原来,爱与不爱,区别如此明显。
林子烨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里没有我。
都说如果不是心里的那个人,那么换谁都无所谓吧。
对于林子烨来说,我应该就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将就吧。
我不知道失魂落魄的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只知道,林子烨一夜未归。
而我在沙发上独坐至天明。
回想结婚这七年里,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对林子烨掏心掏肺。
可是,除了丈夫的背叛我得到了什么?
不甘心的我,脑海中生出了一个疯狂又可怕的想法。
于是,当林子烨回家的时候,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
散发着寒芒的刀身映衬着我决绝的脸庞。
我想最后试验一次,林子烨是否对我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在意。
明知结果却一意孤行。
我的试探本身就是一场最大的笑话。
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又如何会在意你的死活?
地上的血慢慢汇集成一滩。
面对我的自残,林子烨那清冷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为自己感到可悲又可笑。
我想笑,可是失血过多的我,此时却连动动嘴角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一点点消退......
7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看来林子烨最后还是把我送来了医院。
难为他在恨不得杀了我的情况下还是选择救我,而不是任我躺在那里自生自灭。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静得我几乎都能听到胶管内药水滴落的声音。
来给我换药的小护士不忿地告诉我: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么重要的事,你老公把你送来以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我心里自嘲一笑。
还能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想,林子烨现在应该是正忙着找人修复他的宝贝画吧。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为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值。
我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头深深地埋进双膝。
想想一直以来自己竟蠢得可怕,竟然妄想去捂热一颗冰冷无心的石头。
我告诉自己,只许哭这一次。
以后,不许再为那个男人掉一滴眼泪。
一直到点滴全部打完,我也没看到林子烨的身影。
虽然手腕处的伤口依然很痛,可是毕竟我没真的想死,而且我那么怕疼,所以划得并不深。
我没有继续等他,自己办了出院。
等车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我的身边。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帅气英俊又有些熟悉的脸。
“师姐?”
端详半天,我才认出这人是谁。
教授的儿子,我的小师弟关祁。
关祁比我小五岁。
七年不见,没想到当年的小屁孩,现在已经是个帅气英俊的翩翩公子。
8
关祁的目光落到我手腕处的白色纱布上,眼底似有寒潮来袭。
我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拽了拽,试图藏住纱布。
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掩藏内心的难堪与窘迫。
我与关祈以前关系还算亲密,那时的我真的把他当成弟弟。
关祈也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师姐,师姐”地叫。
我们的关系转变是在我与林子烨结婚前夜。
那夜,关祁向我表白了。
“温暖,我喜欢你。”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喜欢。”我笑着打趣。
“我是认真的。”少年那澄澈的眸子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认真。
可是,即将要嫁给喜欢的人,我满心欢喜。
关祈对我的喜欢反而让我感觉到负担。
“我只把你当弟弟。”
男孩的本来澄澈明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祝你幸福。”说完这句,关祁就跑掉了。
关祁没有参加我的婚礼,第二天也就是我婚礼的当天他出国了。
从那以后我一直没再见过他。
不知道被我伤害过的少年现在是否还记恨我。
几年不见,关祈成熟了许多。
许是感受到我的窘迫,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同时也感谢他没有客套地问我“这些年过得好吗?”保全了我仅存的一点点颜面。
最终还是关祁开车送我回家的。
车上,我们都很默契地避开“感情生活”这个敏感的话题。
“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我笑着对关祁挥挥手。
关祁的车子刚离开,就听砰的一声,我身后的车门被大力打开。
林子烨面色冷沉的走下来。
9
“他是谁?”
“你从医院离开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林子烨一开口就是质问,声音里竟然含有一丝愠怒。
我不由得有些意外,不明白林子烨这是闹哪样?
我自残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我斜睨了一眼无缘无故发疯的林子烨,面无表情地饶过他走进电梯。
回到家以后,我给自己下了碗面。
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总不能再饿死了。
我费力地把面端到餐桌上,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刚要送进嘴里。
“刚刚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林子烨似乎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
“哦,手机没电了。”我声音淡淡,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
“为什么不在医院等我?”
看来林子烨是不打算让我好好吃面了。
我索性放下筷子。
“你说呢?”
饿着肚子的人,语气自然不会太好。
“我......”林子烨一噎。
“我没有不管你,我只是”林子烨竟然难得地想要跟我解释。
我嗤笑一声打断他:
“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事让你扔下受伤的妻子不管不顾?”
“我为什么要等你?”
“我又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说你会不会回来?”
林子烨眼神游离,被我怼得心虚。
“画修好了?”
我的话题转移的有些快,林子烨一怔。
看他的表情我就明白我没猜错,他真的是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去找人修画去了。
可是,我竟完全没有感觉到心痛。
看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我现在看淡了许多事,这其中包括生生死死,情情爱爱。
“有什么话等我吃完面再说吧。”我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呃,好。”林子烨在沙发上坐下来。
看他的表情我似乎能猜到他心里肯定在想,我刚刚历经生死,现在竟然还有胃口吃东西?
林子烨更加确定我的自残只是一场闹剧,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10
我不再理会林子烨,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面。
如果是以前,我从来都不会让林子烨等我哪怕是一分钟。
肯定是狼吞虎咽的几口就把碗里的东西吃完。
林子烨也从来都不会有耐心等我,尽管他不说,但是每次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会说明一切。
而此时,林子烨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我。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坟墓。
我不想再呆在坟墓里。
“离婚吧。”
没想到,说出这三个字并没有我想象的难。
“离婚?”
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子烨重复道。
林子烨坐直了身子,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嗤!温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子烨的语气里全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