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回了一趟家乡，去最后送一程离世的大伯。

家乡在豫西南，一个叫做邓州的地方。

邓州以前是邓国的封地，冠军侯霍去病的封地，冠军侯的墓地也在那里。

有花洲书院，范仲淹曾在书院凭栏眺望，用想象写下千古名篇《岳阳楼记》。

城东湍河附近，有八里岗遗址，据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夏朝以前。

还有一座宋代的塔，十几年前去过，风吹起塔角的风铃，近千年的塔在风中落寞。

那个时候的楼房还不高，旁边有个戏院，婶子在那里唱戏，是小有名气的旦角。

塔与戏院相得益彰，都属于古老，有时间感的物件。

这次回去，匆匆掠过，连拍照都没有来得及。

匆匆千年的塔，被车水马龙包围，在夕阳下，显得分为孤单。

又被现代的大楼包围着，显得越来越低，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辉煌。

昔日的戏院已经破落了，婶婶那一帮人早就开始走村串巷，通过红白喜事讨生活。

城市的路宽了很多，路上的车也不少，楼房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这都是发展的象征，可在发展中，总会有一些掉队的东西。

譬如这塔，譬如这戏院，譬如离去的人——如我的大伯。

大伯八十三岁了，孤寡老人，最后的几年在敬老院度过。

也算高寿，所以也没多少伤感。

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如地里的麦苗，一茬一茬的，大部分到时间就被收割了。

有个别的会提前离去，譬如被牛羊吃了，譬如被路过的小孩摘去了。

有个别的会在收割时候被遗漏，孤立的矗立在原野中，在秋风中掉落。

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都差不多。

村边有一条河，叫做严陵河，在下游与湍河相交汇。

湍河又流入白河，白河又汇入长江。

严陵河的名字，因为东汉时候，严子陵归隐于此垂钓而得名。

他和刘秀是同学，刘秀得江山后，他就归隐于此。

因远离城市，河边风景如画，以前是，现在也是。

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阴丽华应该在这里浣过纱。

刘秀和严子陵路过河边，看到浣纱的女子

，不觉感叹：做官当如金持吾，娶妻当如阴丽华。

这一感叹，成为名言，流传到现在。

河里水不多，水中央的地方有浅滩，浅滩上有飞起又落下的水鸟。

我站在石板桥上，河里的风吹过来，似乎是从千年前的东汉吹来，猎猎作响

似乎听得见阴丽华在风中轻吟，风吹起她的秀发

君住长江头

我住长江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