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做错事我背锅，他谈女朋友我牵线，他失恋了我来陪。
他家里濒临破产，我义无反顾决定和他联姻。
婚后他久不归家，他绯闻不断，他冷眼旁观我这些年为他的种种付出。
我尽忠尽职地做着一个合格的舔狗，期盼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但他没有。
直到他的前女友回国，他整日围着他的前女友嘘寒问暖，视我如无物。
看着手机里发来的两人的亲密照，我终于决定，和他离婚。
离婚的第二天，我死了。
1
夜色深沉。
空旷的大宅内一片死寂，我静静坐在餐桌前，蛋糕因为放的太久，奶油已经有些融化，饭菜也早已冷却，隐隐透着灰败。
就像我一团乱糟的婚姻一样。
手机上的信息依然停留在十个小时之前。
【今天会下雨，我让小李给你送了伞过去。】
【吃饭了吗？】
【我订了裕香居的饭菜，记得吃午饭。】
【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我有事要跟你说。】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复我一句话。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我点开一看，发现是一张图。
昏暗的包厢内，顾峥似乎喝得有点多，一个女人扶着他，两人上半身靠在一起，看起来亲密异常。
我紧紧盯着照片上的女人。
那是顾铮的前女友，孟秋。
【阿峥跟我们在一起聚呢，今晚应该不会回去了，嫂子不会介意吧？】
顾铮的死党彭江紧接着又发来消息。
良久，我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纪念日，我亲自下厨做了他爱吃的饭菜，学着做了蛋糕，准备好一切等他回来。
可他却和他的初恋前女友喝得大醉。
我坐在亮堂的大厅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等得浑身冰凉时，门口传来了响动。
我抬眸，等了许久的人影映入眼帘。
顾铮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浅蓝的外套，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带着几分少年时代的俊朗，跟平时严肃正式的样子全然不同。
是啊，去会初恋情人，可不得在一起回忆往昔青葱岁月吗？
我冷冷想。
似乎没料到会见到我，他明显地吃了一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垂下眼眸。
“这么晚了，你不也才回来吗。”
他皱起眉，已有几分不耐烦。
“我和彭江他们出去应酬了。”
呵，应酬。
我在心里讽刺一笑。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一愣，脸上带了疑惑。
“我记得你的生日不是今天。”
难为他还记得我的生日。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调出照片摆在他眼前。
看到照片，他眼神一凝，瞬间变得锋利，冷冷看着我。
“谁发给你的？”
我并不答他，反问：
“这就是你说的应酬吗？
似乎是无话可讲，他移开目光，避而不谈。
“只是普通朋友聚餐而已，那时候我喝多了，并不清楚是谁扶着我，况且——”
他语调一转。
“我记得我们结婚前说好的，不会打扰彼此的私生活。”
是啊，不会打扰彼此的私生活。
我有些恍惚。
我跪在门前求了我爸三天，签了对我没有丝毫好处的婚前协议，做出了无数妥协换来的婚姻，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
终于下定决心，我从一旁的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慢慢推到他那边。
“我们离婚吧。”
我缓缓道。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我所有力气，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离婚？你要和我离婚？”
他不可置信重复道。
“是的。”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当初，本来就是我强求，帮顾氏渡过危机。现在我不愿再强求了，顾氏也在你的经营下如日中天，我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我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结束了。
顾铮脸上带着戾气，仿佛我说了什么十恶不赦侮辱他的话。
“呵，没想到你还挺在乎我，就因为一张照片，你就要和我离婚。”
我看着他，反倒笑了。
“不仅仅因为这张照片。”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在做朋友时我不曾对不起你，在结婚后我也自认尽了一个妻子的义务。”
“我唯一有愧于你的地方，是在顾氏落难时强逼你与我结婚。”
“是我帮你扛住外界的打压，注入资金帮顾氏起死回生。”
“是我帮你照顾父亲，操持家里。”
“是我心生贪婪，以为朝夕之间的相处可以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我只能看着你久不归家，你在外彩旗飘飘，你绯闻不断，你红粉无数。”
“或许当初，我们一直保持朋友的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我赌输了。”
“我不想忍了。”
他凶狠地看着我，眼中弥漫着鲜红血丝。
“你不想忍？你以为我就很想继续吗！”
“我巴不得早点离婚！”
“你别后悔！”
他咬牙切齿道。
我见他依旧站着不动，抬手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他死死盯着我，半晌，快步走上前，干脆利落地签了名。
“你别后悔！”
他冷冷道。
我看着离婚协议，脸上终于挂上笑容。
“谢谢。”
我在他呆愣的面色下，真心实意道了一声谢。
2
只是，正当我准备摆脱过去，开始新生活时，我就死了。
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死了。
我飘在空中，看着面前自己的尸体，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的尸体还躺在路边，从顾家收拾出来的行李散得遍地都是。
真狼狈啊。
我想。
希望能有好心人给我收一下尸。
很快警察就来了，收殓了我的尸骨，直接拖去了太平间。
毕竟撞成那个样子，也没有抢救的必要。
警察在联系我的亲人。
我手机里的置顶是顾峥，按照道理，他们应该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滴——”
铃声响了几秒，就被毫不留情地挂掉了。
警察可能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无一例外都被挂掉了。
随后他们打给了我的父母。
我父母来得很快。
他们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挪到我盖着白布的尸体旁，眼中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惊惧。
似乎完全想不到前一天还在和他们联系的女儿，怎么后一刻就天人永隔了。
直到白布被掀开，我残破的尸体裸露在他们面前。
我飘在一旁，看着他们趴在我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感到一阵内疚和心痛。
真奇怪，成鬼了也会有心吗？
可此时此刻，我的确是感受到了鲜明的疼痛，眼眶酸涩，却并没有泪水流出来。
我的前半生，几乎都在围着顾峥打转，却忽视了我身后，默默关心着我的父母。
我想起之前，我父亲不同意我和顾峥结婚，因为顾家的形势实在严峻，他并不想淌这滩浑水，他也清楚，清楚我对顾峥的一厢情愿，不愿意把我交付给他。
所以我干脆领完证，才回家告诉他。
他没料到我的胆子会这么大，盛怒之下，将桌上的物件一扫而下。
烟灰缸不巧地砸到我身上，肋骨处立即传来钻心的疼，我硬生生忍住了。
我跪在门外求了他三天，终于跪得他心软松了口，答应了给顾氏注资。
当时的他，头发尚是黑的，身体也算硬朗，如今却几乎满头华发，面色沧桑。
原来这五年婚姻，被禁锢其中的不仅是我，还有我的父母。
“顾峥呢！小瑜出了事，顾峥怎么不在！”
母亲流着泪哽咽道。
警察在一旁解释了电话被挂断的事。
父亲听得浑身颤抖，拿起手机给顾峥打了电话。
这次电话被接通了。
隐隐地，我似乎听见了电话那边嘈杂的音乐声，和几声模糊的女声。
似乎是没想到我父亲会打电话给他，那边过了片刻，才传来声音。
“您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父亲极力压抑着悲痛，嘶哑道：
“小瑜出事了，你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中静了静。
“您别开玩笑了，她昨天还和我谈过离婚的事，不过一天，怎么会出事。”
顾铮的声音不变，听起来完全不信。
“华北医院负一楼，你现在就来。”
父亲一字一顿道。
“阿峥，谁的电话？”
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
虽然隔着电话，但我依然听出，那是孟秋的声音。
果然一和我离婚，就迫不及待去找了初恋情人。
“现在吗？我现在有些不方便。”
顾峥道。
“华北医院负一楼，你现在就来。”
父亲重复道，苍老的声音回响在停尸间。
那边静默片刻，方传来顾峥的声音。
“好的，等我一下。”
电话挂断，我父母互相依偎着，看着我的尸体默默流泪。
我轻轻摸了摸他们花白的头发。
对不起。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我抬手，顾峥僵着一张脸一步步靠近。
只是我有些诧异，他怎么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好不容易脱离我这个苦海，不是该好好收拾自己迎接新生活吗？
父亲蹒跚着走到他跟前，忽然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啪——”
顾峥被扇的侧过脸，脸颊上瞬间留下一个鲜红的印子。
“刚刚警察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父亲死死盯着他。
3
顾峥一僵，怔怔望着那盖着白布的尸体。
“这里是停尸间，她怎么会在这？”
顾峥哑着嗓子道。
父亲走到我尸体前，伸出手，缓缓将我身上盖着的白布掀开。
露出下面残破不堪的身体。
顾峥猛地退后一步，脸上瞬间失了颜色，脸上那个巴掌印都不怎么红了。
“刚刚警察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父亲再次问。
我看到顾峥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垂在身侧，被捏得发白。
“我……我以为……”
“以为她给你打电话是谈离婚的事？以为她后悔了，又来找你死缠烂打？”
父亲蓦地抬高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开：
“顾峥！我柳家不欠你的！”
“你们这些年如何过来的，我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
“你要是不喜欢我女儿，大可等顾氏的危机结束了就和她离婚。”
“你何至于一天天把她拖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为了和你结婚，跪在门口求了我整整三天。”
“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时心软。”
“早知你们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就是跪到死，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
“对不起。”
许久，顾峥才干涩着嗓子道。
我父母离开了医院，我本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可走了几步后，就感觉到一股吸力将我拉了回来。
难道是不能离身体太远？
我坐在椅子上，另一头，顾峥愣愣坐着，似乎依旧没接受我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突然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我。
可在即将触碰到我时，又像是触电一般，猛然缩回来。
我幽幽叹了口气。
碎成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摸的必要了，早点让我入土为安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这样静默地坐在我身边，手机响了几次也不管。
直到到了医院下班的时间，他才在医生的催促下慢慢起身往外走。
我飘荡着试了一下，发现我不能离他三米远，只能跟在他身后飘上了车。
我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困住我五年，我早上才离开的那个家。
跟早上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收拾走了一些东西，房子显得有些空。
顾峥衣服也不换，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到底与我认识了这么多年，即使我们结婚那几年关系实在不好，但到底有做朋友时的情分在，一时接受不了我的离世吧。
我想。
“叮叮——”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一扫，发现是孟秋的电话。
顾峥也看到了，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果然，不管发生什么，他待孟秋总是和旁人不同。
他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喂。”
“阿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突然走了。”
电话里传来孟秋温柔如水的关切声。
“没有，没有什么大事。”
静默片刻，顾峥才迟钝地、慢慢回复。
“下午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看到他的视线放在了桌前的一盏灯上。
那是去年情人节我送给他的，他当时表现的十分不喜，说这个灯花里胡哨的。
“抱歉，我未来一段时间都有安排，不能陪你去奥地利了。”
顾峥道。
“我让彭江去陪你。”
半晌，孟秋才柔声回复：
“我知道了，你注意身体。”
我在一旁默默飘着。
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独处过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学。
当时我外婆刚刚离世，年幼的我第一次经历死别，只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
那天我看见同学在吃棉花糖，想起了总是偷偷给我棉花糖吃的外婆，坐在草坪上默默擦着眼泪。
哭到一半，一张纸递了过来，我抬头一看，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我面前。
听我叨叨讲述了难过的原因，他揪了一棵草，给我编了一个草蜻蜓。
“我也刚刚失去母亲。”
他的声音带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温柔。
“蜻蜓会把我们的思念带给她们。”
后来我在学校里又碰到了他，只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我。
但我们很快成为了朋友。
他桀骜不驯，不听管教，带着手下一堆小弟天天在外招惹是非。
他上学逃课，是我给他打掩护；他和别人打架断了半条腿，是我背他去医院；他被顾叔叔惩罚，是我替他背锅，替他求情。
在他眼里，我是他从小到大的死党，是两肋插刀的兄弟。
所以我只能把自己那卑微的、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心思，深埋在心底。
以朋友的名义，守在他身边，像是守着独一无二的珍宝。
直到那年大二。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向他表白。
可他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女孩，他想追她。
我抬首，阳光下，少年满脸笑意，眼睛里像盛了一捧光。
“那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我咽下满腔欲言事，微笑着祝福。
4
我们之间的关系第一次出现裂痕，是在孟秋的生日会上。
她的生日会上来了很多人，满满当当塞了一整个包厢，有我认识的，更多的是些陌生人。
我看着顾峥和孟秋聊天，没料到有人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一个侍者递给我一杯橙汁，我无心饮食，随手就放在了桌上。
聚会结束，顾铮本想送孟秋回家，但孟秋和她朋友一起回去，只得放弃。
等把孟秋送出门，他才又进来包厢。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慢吞吞站起来，准备把桌上的橙汁喝完了再走，他却等的不耐烦了，拿起橙汁一饮而尽。
“走吧。”
等到了租房门口，我正准备上楼时，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我疑惑地问道。
“有点热，我上去喝杯水。”
他皱着眉，呼吸有些急促。
我只得把他带进门。
可喝了一杯冰水后，他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缓解。
他脸上蒙上一层薄红，额头上出了密密的汗，眼睛里都带了血丝。
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和焦急，准备打电话送他去医院。
我刚拿起电话，一只灼热的手就掐住了我的手腕。
我猛地一颤，抬起头，他正用那种隐忍而又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看着我。
“顾铮！顾铮你清醒点！我带你去医院！”
我慌乱地叫着，话还未说完，一个柔软又火热的东西就贴上了我的脖颈。
那是他的唇。
我用力挣扎闪躲着，只是他力气极大，如钢筋般锁住我的手，让我无法脱身。
“顾峥！”
我惊慌地叫他，推拉间只听见“嘭”地一声，台灯从桌上翻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似乎被这个声音惊醒，他的动作猛然顿住了。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我们两人的粗喘声。
片刻后，他艰难地撑起身子。
“是药。”
他压抑着情绪道。
药？什么药？
我尚未从刚刚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捂着衣服坐起来。
“有人给我下药了。”
他隐忍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发现他目光深深地盯着我。
蓦地，我想到了那杯橙汁。
他是在怀疑我？
我心中一凉，如坠冰窖。
只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沉默着起身走了。
这件事过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我们再次见面，是在三个月后。
那时顾家濒临破产，孟秋也因为出国和他分手，他颓唐的书也不念了，整日借酒消愁。
接到彭江的电话后，我立即开车赶到了酒吧。
“他再这么喝下去迟早出事，你劝劝他吧。”
彭江无奈道。
等他离开，我才上前把醉得瘫在沙发上的顾峥扶起来。
他神智不清，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
“所以你这样，是为了孟秋，还是顾家？”
我低声问他。
他微微睁眼，灯光下，眼睛像是琉璃。
“如果是为了孟秋，我可以去帮你把她追回来，如果你不介意异地恋的话。”
“如果是为了顾家，我可以帮你。”
半晌，他才又哼唧道：
“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他刻意偏过头没有看我，我顿了顿，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跟我结婚，柳家和顾家有一部分产业重合，我会让我父亲帮你。”
他瞳孔一缩，似乎一下子清醒了。
“即使我们两家交情不错，但这次形势不一样，我父亲恐怕不会花那么大的代价去帮扶顾氏。但如果你和我结婚，两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他会出手的。”
包厢内一时安静无比，片刻后，他才哑声道：
“我不会和你结婚。”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孟秋，我们结婚对你来说不公平，也违背了我自己的心。”
“即使没有你的帮忙，我也会让顾氏从困境中走出来。”
我看着他倔强的脸，没有说话。
之后他倒是振作起来了，每日学校公司两头跑，既要兼顾学习，又要打理公司的事，人瘦了一大圈。
可顾氏积重难返，股东跑了一大半，情况并不容乐观。
我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消瘦，回家去求了我爸，可他也不想掺合到顾家的烂摊子中。
我又去见了顾峥爸爸，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顾爸爸激动不已，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表示明天就让顾峥和我领证。
当晚我就接到了来自顾峥的电话。
“你去找我爸了？我说了我不会跟你结婚！”
电话中，他压抑着怒气道。
“我们结婚，是你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
我解释。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为什么还来干扰我的选择！”
我知道因为顾父的出轨，让小三登堂入室，顾峥母亲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和偏执症，对顾峥的一言一行到了苛刻的地步，以为只要孩子足够乖巧，就能挽回丈夫的心。
可她到死都没看到丈夫的回头，极度绝望下，当着年幼的顾峥的面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顾峥也是从那时起带上了母亲的不安和偏执，变得桀骜狠戾，不受拘束。
“我很抱歉。”
我垂下眼眸。
电话中安静了片刻，半晌，传来一声冷笑。
“柳瑜，你这么为我着想，别不是喜欢我吧。”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清楚我的品性。”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我再说一遍，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和你结婚。”
“没有你，我也能重振顾氏。”
可他终究没顶住顾父的强压，几天后，就在顾父的逼迫下和我领了证。
签字前，他丢给我一份婚前协议。
“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先在这个协议上签字吧。”
他冷冷道。
我看着这份对我没有丝毫益处的协议，干脆利落地签了字。
5
我看着顾峥睡了一觉，第二天照常去公司工作，安排事项，觉得男人的恢复力是真的不错。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在他的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意思意思地为我短暂地哀悼了一番，就又投入进新生活中了。
“阿峥，你怎么回事！昨天孟秋邀请你去奥地利旅游你竟然拒绝了！你脑子进水了吗？”
彭江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嚷道。
顾峥处理事务的手一顿。
“家里出了点事。”
他淡声道。
“什么事能让你推开孟秋的邀约去处理？难道是离婚的事？”
彭江狐疑道。
某种程度上讲，他也算猜对了。
“柳瑜……去世了。”
“什么？！”
彭江夸张地叫起来。
“前天我还给她发了消息，怎么突然就……就……”
顾峥忽然抬眸看着他。
“前天？哪张照片是你发的？”
彭江一顿，讪讪道：
“我这不是为了撮合你跟孟秋，要是离婚了你俩不就能成了吗。况且柳瑜当初逼你结婚你不是不愿意吗？我这是救你脱离苦海……”
见顾峥的目光越来越冷，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就这样陪着顾峥工作，因为不能离开他太远，只能百无聊赖地逛他的办公室。
临近中午，但他看上去并没有要去吃饭的打算。
我看到助理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最终还是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道：
“顾总，您要下去吃饭吗？”
顾峥头也不抬。
“按以前的来。”
“顾总，以前都是夫人在外面订的饭菜……”
助理忐忑道。
我才想起来。
我们刚结婚时，顾氏的情况还不太妙，他整日忙到深夜，总是忘记吃饭，我怕他身体熬不住，每日都提醒他，有时是自己做了让助理送过去，有时是去符合他胃口的餐馆订。
后来顾氏渐渐走上正轨，每日安排他的饮食也成了我的习惯。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吃。
“我知道了。”
顾峥低着头慢慢道。
一整天，他都没有吃东西，直到工作完回家，按部就班洗漱完上了床。
后面几天，依旧如此度过。
我看着他在黑夜中的脸，感到些许讽刺。
我活着的时候他总是夜不归家，现在我不在了，他倒是每天都回来了。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了床，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今天是我下葬的日子。
我的葬礼由我父母一手操办，顾峥对此也没有什么表示。
葬礼进行到尾声时，天空下起了纷纷细雨。
人渐渐走光了，我的坟前只剩下我父亲，母亲和顾峥三人。
“她喜欢了你很多年。”
我母亲慢慢开口。
“在你们还是朋友时，我以为，总有一天，她能打动你。”
“她是喜欢你，但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她不会因为顾氏一时落难就趁火打劫，逼你成婚。”
“她是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看着你孤军奋战，心疼你为了顾氏宿夜不寐，劳心劳力。”
“她是想帮你。”
母亲眼中含着热泪，哀切地看着我的坟。
我的心脏又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本来，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她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父亲颤着手去扶，几日不见，他的背脊弯的更狠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我突然就恨起从前的自己来，恨自己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恨我的一厢情愿，我的自我感动，我对亲人的自私和漠视。
“对不起。”
良久，顾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死死盯着我的坟不语。
6
顾峥回来就病倒了。
他躺在床上，浑身滚烫，皮肤烧得通红。
可我只是一抹幽魂，在房间飘来飘去，帮不上一点忙。
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我飘过去一看，发现是孟秋。
她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温柔又知性。
“阿峥？你在吗？”
她轻轻叫着，见房门开着，推开走了进去。
“阿峥！你怎么了！”
看到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影，她惊慌失措地叫出来。
似乎她的声音惊醒了顾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嘴里说着什么。
“你发烧了，我去叫医生。”
孟秋摸了摸他脸，缩回手时却被顾峥拉住了。
“柳瑜……柳柳……”
我一怔。
柳柳，是很小的时候，他给我取的绰号。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