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02年,朱温的军队攻占了汾州、慈州和隰州,并对太原形成了包围之势。李克用面临巨大压力,一度考虑逃往云州或远遁大漠,但最终未能做出决定。关键时刻,梁军内部爆发了大规模疫情,被迫撤退。李克用自此忌惮,不敢挑衅朱温。
在河东之战中,李克用的军队遭受重创,这使得朱温能够集中力量对付李茂贞。面对朱温的强大攻势,李茂贞感到孤立无援,急忙派人前往成都,请求西川的王建出兵“救驾”。
王建以仁义著称,素有“只做好人不做恶人”的名声,闻讯后派遣义子王宗涤、王宗播率领五万川军北上支援。
天复二年八月,王建的军队迅速行动,连破岐军四座营寨,随后猛攻兴元(今陕西汉中)。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见势不妙,被迫投降,汉中落入王建之手。
汉中自古以来就是西川的重要屏障,控制汉中意味着王建的战略地位大大增强,可以高枕无忧地应对未来的威胁。
然而,李茂贞对王建的行为感到愤怒,认为他背信弃义,但愤怒并不能改变局势。
面对朱温的猛烈进攻,李茂贞连连败退,损失惨重,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兵力。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坚守不出,像乌龟一样缩在城中。
与此同时,李茂贞派出使者前往鄜州(今陕西富县),请求鄜坊节度使李周彝前来救援。两人关系密切,李周彝决定倾尽全力相助,率军南下救援凤翔。鄜军在城北扎营,与城内李茂贞的部队通过火把信号保持联系,夜晚灯火通明,场面颇为壮观。
朱温见李周彝前来增援,心中暗笑,立即制定了一个计策。十二月,朱温派遣大将孔勍率军趁鄜军南下的机会,突然袭击鄜州,一举得手。随后,邠州(今陕西彬县)、坊州(今陕西黄陵)和宁州(今甘肃宁县)也相继被朱温占领。
李周彝得知老家被袭,家人成为朱温的人质,顿时心急如焚,几乎晕倒。最终,他不得不带领全军向朱温投降,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李茂贞无力调动援军,只能龟缩城内,任由朱温在城外叫阵。汴军围困凤翔近一年,始终未能攻破城池,朱温渐感力不从心,考虑撤军。
然而,在听从义子高季兴的建议后,朱温设下计谋,成功诱出岐军主力,大败对方,取得决定性胜利。
为了瓦解城中岐军的士气,汴军常常在夜间击鼓吹号,鼓声震天,号角悠长,加之火光冲天,场面令人震撼。岐军不甘示弱,在城墙上大骂汴军:“你们这伙劫持天子的贼子!”汴军也不甘示弱,回骂道:“你们才是篡夺天子的逆贼!”双方互不相让,言辞激烈。
长期的围城使得城中粮食极度匮乏,饿死者众多,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人肉一度卖到一百钱一斤。
唐昭宗李晔被困城中,李茂贞不得不宰杀狗只以供御膳。随着实力逐渐消耗殆尽,李茂贞无奈之下,只好放下身段向朱温求和,并将责任推给韩全诲等人。
经过唐昭宗李晔的旨意,李茂贞诛杀了包括韩全诲在内的七十多名宦官,将其首级献给汴军营。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正月,李晔亲临汴军营,朱温身穿素服,伏地痛哭请罪。
唐昭宗李晔心知肚明,朱温此举不过是做戏,但仍假意安慰道:“若非卿相救,社稷早已化为灰烬。”
数日后,朱温亲自护送唐昭宗李晔返回长安。抵达长安时,朱温再度扮演起“忠臣”的角色,亲自牵着李晔的马前行,一直走了十多里地。这一举动赢得了路人的赞誉,许多人称赞朱温为忠臣。宰相崔胤及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行礼如仪,表达了对皇帝和朱温的敬意。
然而,朱温的真实意图远不止于此。他深知,李晔之所以被迫逃往岐州,根源在于宦官的操控和干扰。为了彻底消除这一隐患,朱温决定采取果断行动,铲除宦官势力,以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同月,朱温和崔胤联名上奏,请求皇帝下令整治宦官问题。奏折中写道:“自天宝年间以来,宦官势力日益膨胀,掌握了兵权,屡次犯上作乱,甚至弑君篡位,祸乱朝纲。恳请陛下以史为鉴,断绝后患,罢免各司监军的宦官职位。”
唐昭宗李晔早已对宦官深恶痛绝,当即批准了这一奏请。
随后,朱温迅速派遣军队捕拿了数百名宦官,除了留下几十名年老体弱的宦官继续侍奉皇帝外,其余不论善恶,一律处死。
宦官势力自李辅国时代开始崛起,到了元和年间更是达到了顶峰,不仅弑君篡位,还把持朝政,为害甚烈,久为天下所诟病。此次行动彻底扑灭了唐朝的宦官之祸,结束了长达百余年的宦官专权局面。
安顿好唐昭宗李晔后,朱温返回了汴州。虽然他并未将李晔带在身边,但长安已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实际效果并无二致。
唐昭宗李晔虽为九五之尊,但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实权,沦为一个傀儡皇帝。历史上不乏类似的例子:汉献帝刘协、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等,这些皇帝虽然名义上尊贵无比,但实际上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过得十分憋屈。相比之下,掌握实权的藩镇节度使或地方诸侯,反而更加自在。
权力才是最尊贵的,至于名义上的地位,并不重要。朱温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在掌控了朝廷大权后,逐渐走向了更高的政治舞台,最终成为了历史的主宰者之一。
在西线的忧患解除之后,朱温将目光转向了东方,决心清除那些在他西征期间趁机作乱的地方势力。首当其冲的是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此人趁着朱温西征之际,在后方频频动手,成为了朱温的心腹大患。
唐天复三年(公元903年)四月,朱温派遣侄子朱友宁率兵进攻青州。面对朱温的攻势,王师范虽然试图抵抗,但实力悬殊,很快就被朱友宁打得溃不成军,甚至他的弟弟王师克也在战斗中阵亡。王师范的初次抵抗以惨败告终,士气大挫。
为了自救,王师范急忙派人前往淮南,请求当时与朱温势不两立的杨行密发兵援助。
杨行密作为朱温的主要对手之一,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立即派遣大将王茂章率军北上,前往青州支援王师范。此时,朱温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博昌(今山东博兴),并逼近登州(今山东蓬莱)。
青州军与淮南军联合作战,凭借默契配合,成功地在一次关键战役中重创了朱温的军队。在这场战斗中,朱友宁的战马不慎摔倒,他本人也被青州军所杀。这一胜利让王师范暂时看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朱温听到朱友宁战死的消息后,怒不可遏,决定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赶赴青州。七月,朱温的大军抵达青州,开始了对城池的猛烈围攻。
朱温的军队战斗力极强,连续突破青州军的防线,王茂章尽管尽力抵抗,但终究无法抵挡朱温的强大攻势。
最终,王茂章意识到继续战斗只会徒增伤亡,于是率军撤回淮南,放弃了对王师范的救援。
随着援军的撤离,王师范的处境愈发艰难。十一月,面对朱温的重重包围和不断加剧的压力,王师范终于选择向朱温投降。朱温接受了王师范的投降,并任命李振暂代青州的治理。王师范则被要求穿着素衣、骑着驴,带着家眷数百人迁往汴州,象征性地接受朱温的控制。至此,胶东半岛地区完全落入朱温之手。
这场战役不仅标志着王师范的覆灭,也进一步巩固了朱温在中原地区的霸权地位。
朱温在此次东征中,除了军事上的胜利,还收获了一位极具侠义精神的将领——刘鄩。刘鄩是五代时期著名的将领,以其高尚的品德和卓越的军事才能闻名于世。他曾与朱温手下的大将葛从周在兖州交战,而葛从周的母亲恰巧被困在城中。
刘鄩不仅公私分明,而且心怀仁慈。他对葛母极为尊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并且主动将城中的老弱病残全部放出城外,只留下自己的部队守城。这种侠骨风范,即便千年之后,仍令人敬仰不已。孙子所言为将者应具备的“智、信、仁、勇、严”五德,刘鄩至少当得起一个“仁”字。
后来,王师范投降朱温,葛从周劝降刘鄩,刘鄩才最终归顺朱温。朱温对刘鄩极为赏识,常称赞他是李勣(即传说中的徐茂公)再世。
值得一提的是,刘鄩还有一段广为人知的浪漫故事。他曾购买了一名卖饼的王家女孩作为侍女,这名女子容貌出众,被誉为“花见羞”,意指她的美貌连花朵都会自惭形秽。
刘鄩去世后,王氏携带着大量财富投靠了后来成为唐明宗的李嗣源,并深得其宠幸。在后唐及晋汉交替的政治舞台上,王氏也发挥了重要的影响力。这便是后话,暂且 不提。
唐昭宗李晔在位期间频繁更改年号,似乎对改年号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偏好。天复三年(公元903年),他再次改元为天祐元年(公元904年),寄希望于通过新的年号祈求上天保佑大唐王朝和自己的统治。然而,此时的大唐帝国已经气数将尽,李晔的这一愿望终究未能实现。这一年也成为他生命的最后一年。
李晔曾一度认为朱温是能够支撑国家的栋梁之才,未曾料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狼穴逃入了虎口。朱温不仅不如李茂贞,反而更加专横跋扈。
为了更好地控制李晔,朱温强行将其“请”到了洛阳。尽管李晔不愿前往,但在朱温的威胁与恫吓之下,他最终不得不屈服。
离京之际,李晔面对前来送行的百姓,悲痛欲绝地吟诵道:“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朕今到处流浪,不知朕将死于何地。”左右之人无不落泪。
堂堂大唐皇帝竟沦落到如此境地,若唐太宗李世民泉下有知,恐怕也会为之痛心疾首。
临行前,李晔秘密起草了一道诏书,分别送往河东的李克用、西川的王建以及淮南的杨行密,期望他们将来能够联合起来讨伐朱温,复兴唐朝。
然而,其他一些较大的藩镇,如吴越的钱镠、福建的王审知、湖南的马殷以及广东的刘隐等人,则采取了观望态度,多数人倾向于支持朱温,这使得李晔的复兴梦想变得更加渺茫。
不久之后,王建、李茂贞、李克用、杨行密等地方势力纷纷公开声讨朱温,指责他企图篡夺大唐江山,并扬言要联合起来消灭朱温。
面对这些指责,朱温怒不可遏。他本想出兵教训这些所谓的“忠臣”,但又担心李晔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制造麻烦,最终决定除掉昭宗,以绝后患。
唐天祐元年(公元904年)八月,朱温派遣亲信朱友恭、氏叔琮以及枢密使蒋玄晖等人前往长安,密谋杀害李晔。
当夜二更时分,蒋玄晖等人率领士兵闯入宫中,声称有紧急军情要面奏皇帝。内侍不知有诈,便开门放他们进入。
裴夫人贞一察觉到不妥,质问来者为何带兵入宫。话音未落,汴将史太便一刀砍死了裴夫人。昭仪李渐荣见状,急忙大喊:“大人勿伤官家!要杀就杀我们!”
此时,唐昭宗李晔酒意已醒,惊恐万分地绕殿奔跑。史太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得手时,李渐荣扑在李晔身上,试图保护他。
史太大喝一声,踢开李渐荣,最终一剑刺死了李晔,年仅三十八岁。随后,史太也杀害了李渐荣。
乱兵随后捕获了何皇后。何后跪倒在蒋玄晖面前,苦苦哀求饶命。蒋玄晖一时心软,决定放过她。
史书对李晔的遇害深感同情,认为他的悲剧并非因为他本人愚昧或残暴,而是因为国家的衰败已经积重难返。当大势已去,即使再有智勇之士,也无法挽回局面。
唐昭宗李晔的遭遇堪称真正的不幸,命运令人唏嘘不已。
随后,蒋玄晖等人奉朱温之命,拥立年仅十三岁的皇太子李祚在昭宗灵前继位,并改名为李柷。朱温见大势已定,迅速前往洛阳处理善后事宜。
朱温的表现堪称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他伏在李晔的棺木前痛哭流涕,仿佛悲痛欲绝,这一幕虽然感人至深,却显得有些做作,令人不禁质疑其真伪。
朱温随即前往拜见新即位的哀帝李柷,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为先帝报仇雪恨,誓言响彻宫殿。
然而,李振私下劝谏朱温:“当年司马昭指使成济弑杀高贵乡公曹髦,如今应当将罪责归咎于朱友恭等人,以免大王背负恶名。”
朱温深知此言有理,刚从李晔的棺木前起身,便下令处死了“首逆”朱友恭。
朱友恭临刑前怒吼道:“把我卖出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迟早遭报应!”而氏叔琮则被贬为白州司户,最终也被赐死。朱友恭的悲剧让人联想到三国时期的成济——同样是受命弑君,同样在事后被抛弃,成为替罪羊。
成济和朱友恭固然难辞其咎,但真正该受到谴责的是幕后主使者——司马昭和朱温。没有他们的命令,成济和朱友恭又怎敢轻易弑君?两人的演技虽然拙劣,但他们的权谋和冷酷却令人不寒而栗。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而这些事件背后的人性与权力的博弈,至今仍值得我们深思。
新皇帝登基后,通常会进行一些人事调整,但这些变动往往只是形式上的,实际上朱温早已安排妥当。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三月,李柷颁布诏书,任命礼部侍郎张文蔚、中书侍郎柳璨和代理尚书左丞杨涉为宰相。其中,柳璨是唐末著名的奸臣,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不惜出卖自己的人格,谄媚讨好朱温。
柳璨见朝中许多官员仍心怀唐朝,便劝说朱温清除这些人。
与此同时,李振也向朱温进言:“这些人自诩为清流,应该把他们扔到黄河里,让他们所谓的‘清流’变成‘浊流’。”
天祐二年六月,李振奉朱温之命,将前宰相裴枢等三十多名朝官押解至白马驿,命令武士将他们全部斩首,并将尸体投入黄河。这一事件在唐末五代史上被称为“白马之祸”,标志着朱温对唐朝旧臣的大规模清洗。
李振频繁往返于洛阳与汴梁之间,为朱温效力。由于其手段狠辣,朝中官员私下里常骂他是“鸱枭”,对其恶行深感痛恨。
尽管中原地区已成为朱温的势力范围,但他依然不满足,始终渴望扩大地盘。
天祐二年(905年)七月,朱温派遣大将杨师厚进攻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赵匡凝不敌杨师厚,最终被攻破老巢,狼狈逃往淮南。
看到南方各路势力如此脆弱,朱温的野心再度膨胀,决心一举吞并杨行密控制的淮南地区。同年十月,朱温亲自率领大军南下,展开对淮南的征讨。
尽管朱温以残暴著称,但他的军事才能不容小觑。毛泽东曾评价他:“朱温身处四面受敌之地,与曹操相似,但其狡猾程度更胜一筹。”
淮南多年未经历大规模战事,杨行密深知此次朱温来者不善,显然是为了报复此前水淹庞师古之仇。朱温的汴州军久经战阵,战斗力极为强悍,当时能够与其抗衡的只有李克用的晋军。
朱温攻势迅猛,连连得手,汴军在江淮一带横冲直撞,杨行密一时难以抵挡。然而,当朱温进抵寿州(今安徽淮南)时,遇到了顽强抵抗。淮南军坚守不出,使得朱温无计可施,最终决定撤军。
撤退之际,淮南大将柴克用率军在大路边设伏,斩杀汴军三千余人,朱温狼狈逃回汴梁。不久后,杨行密病逝,其长子杨渥继位。
在朱温于前线遭遇败仗之际,洛阳城中的宰相蒋玄晖、柳璨等所谓“开明人士”已经开始为朱温张罗改朝换代的事宜。然而,蒋玄晖的行事方式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蒋玄晖为人较为古板,坚持认为改朝换代必须遵循传统的程序:先封大国,总揽百揆,接受九锡礼,最后再正式禅位。这种做法在历史上确实有先例,如司马炎、刘裕、萧衍、陈霸先、杨坚等人都是如此。蒋玄晖的观点并非毫无根据,但他显然低估了朱温的急躁和务实。
朱温对这些繁琐的仪式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它们多余且虚伪。当蒋玄晖提出要为他加九锡时,朱温大怒,骂道:“直娘贼!难道我不受九锡就不能当皇帝了吗?”
朱温的态度明确表明,他更看重实际权力而非形式上的礼仪。相比之下,历史上那些通过九锡礼上位的帝王,往往被后人视为虚伪做作,徒留笑柄。
朱温意识到,朝中大臣对他的称帝并不热心,若强行推行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反对。因此,他暂时装出一副推辞的姿态,拒绝了九锡。
而蒋玄晖、柳璨等人则急于成为新朝的开国功臣,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荣华富贵。十二月,蒋玄晖派柳璨前往汴梁,劝说梁王朱温称帝。
然而,蒋玄晖和柳璨的行为并未赢得多少人的尊重,反而让他们背负了恶名。朱温虽然表面上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但内心对他们极为不满。他明白,这些人急于攀附权贵,却让他来承担改朝换代的骂名,这令他感到愤怒和失望。
北院宣徽使王殷和赵殷等人因嫉妒蒋玄晖深受朱温宠信,便趁其失势之际,向朱温告发蒋玄晖的罪行。他们诬陷蒋玄晖与何太后密谋复辟唐朝,甚至焚香盟誓,意图颠覆朱温政权。
朱温听闻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逮捕并处决蒋玄晖。王殷和赵殷进一步诬陷何太后与蒋玄晖有不正当关系,并指控宫人阿秋、阿虔为他们传递消息。朱温毫不迟疑,下令处死何太后,阿秋和阿虔也在殿前被乱棍打死。
蒋玄晖死后,柳璨也未能幸免。朱温命令将其斩首,柳璨临刑前仰天长叹:“卖国贼柳璨今日受此报应,实乃天理昭彰!我死得其所!”张廷范则在市井中被车裂示众。
就在朱温准备继续巩固权力之时,魏博军突然发生哗变,罗绍威无力控制局面,急忙向朱温求援。朱温深知魏博的战略重要性,不容有失。
天祐三年(公元906年)春,朱温亲自率军前往魏博镇压叛乱。朱温果然手段高明,仅用两招便平定了乱兵。
罗绍威对朱温的及时援助感激不尽,盛情邀请他在魏博多停留几日。实际上,罗绍威是想借助朱温的威名震慑刘仁恭、王镕等潜在对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汴军将士不仅善战,还以吃喝闻名。他们在魏博驻扎了整整半年,期间消耗了七十多万头猪羊,花钱如流水,几乎把罗绍威的家底掏空了。罗绍威心疼不已,感叹道:“即便把六州四十三县的铁都熔化,也换不回这次的错误!”然而,朱温对此毫不在意,吃饱喝足后便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天祐三年九月,朱温率兵攻打沧州。刘守光坚守不出,城中饿殍遍地。
朱温在城下劝说刘仁恭的长子刘守文投降:“你父亲已经被我打得不敢出战,他不会来救你的,不如早点投降吧。”
刘守文坚定地回答:“我是刘仁恭的儿子,理应为父亲守城。大王若想以仁义服天下,更不应逼我背叛父亲。大王若用我这个不忠之人,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您?”
刘守文的话正气凛然,无懈可击,朱温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暂时放缓了攻城的步伐。刘仁恭担心儿子的安全,急忙向河东的李克用求援。
起初,李克用并不想插手此事,但他的儿子李存勖却有远见,对父亲说:“我们与燕国都是汴梁的死敌,若燕国灭亡,我们将失去重要的战略侧翼,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克用觉得儿子言之有理,于是派遣李嗣昭、周德威等人去袭击朱温的后方。没想到,驻守潞州的汴军大将丁会突然投降了李嗣昭。
李克用大喜过望,设宴款待丁会。席间,丁会泪流满面地说:“梁王虽然对我恩厚,但他志在篡夺唐室。为了大义,我不得不降于大王,以匡扶王室。”
朱温得知泽潞地区失守后,大骂丁会背信弃义,无奈之下只得撤军。
刘守文随即致信朱温,恳请梁王念及天下苍生,分发一些粮食给濒临绝境的沧州百姓。虽然历史上常将朱温描绘为残暴之徒,但与他同时代的其他军阀相比,又有谁真正称得上仁慈?出人意料的是,朱温竟痛快地答应了刘守文的请求,为沧州留下了大量的粮食后撤回。
汴军此次受挫,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朱温也因此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这时,罗绍威向朱温进言,建议他废黜唐朝自立为帝,以消除那些反对他的借口。
朱温并未立即应允,但他心中也明白,继续打着唐朝的旗号已无济于事。李克用、王建、杨渥等人早已视他为眼中钉,无论他如何行事,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经过深思熟虑,朱温最终决定废黜唐昭宗李柷,另立新朝,开启属于自己的时代。
这一决定不仅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为中原大地带来了新的动荡与变局。
公元907年6月1日,即唐天祐四年四月十八日,梁王朱温在汴梁正式登基称帝,改元为“开平”,建立大梁政权。这一历史时刻标志着唐朝的终结和五代十国时期的开始。
在朱温称帝的过程中,不乏一些谄媚之徒为其造势,纷纷献上所谓的“祥瑞”:黄龙显现、七彩芝草等,极尽夸张之能事,以迎合朱温的心意。朱温对此心满意足,成为了五代首位皇帝,并改名为朱晃,史称梁太祖。
朱温称帝后,追尊其先祖及父母:父亲朱诚被追封为文穆皇帝,母亲王氏为昭懿皇后。同时,他大肆封赏宗室成员。由于他的发妻张氏已于唐天祐元年(公元904年)病逝,朱温追封她为贤妃。
据记载,张氏生前曾多次劝阻朱温不要废黜唐朝自立为帝,但朱温并未采纳她的建议。
尽管如此,朱温对张氏的感情始终未变,直到他去世时,始终没有再立皇后。张氏为朱温生育了一个儿子,名叫朱友贞,后来继承了皇位,成为梁朝的末代皇帝,史称梁末帝。
在张夫人去世后,朱温失去了约束,逐渐放纵自己的欲望,宠幸了上百个女人。欧阳修在编纂《新五代史》时,对朱温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甚至将他后来的惨死归咎于“女祸”。
欧阳修认为,“女祸”轻则亡家,重则亡国,所谓“红颜祸水”便是如此。然而,这种观点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真正决定历史走向的,是男性的自我修养和政治决策,而非女性的影响。将国家的混乱归咎于女性,显然是不公平的。
朱温建立的后梁政权,虽然被后来的李存勖、郭威等河东军政系统的统治者视为伪朝,但这种评价更多是出于政治立场,而非客观的历史判断。赵匡胤建立宋朝后,由于他并非河东系出身,反而承认了后梁的正统地位。这反映出正统性的认定往往受到当时政治势力的影响,而非纯粹的历史事实。
从历史上看,朱温的篡位方式与南朝、隋唐的权力更替并无本质区别。如果因为朱温的手段而否定他的正统性,那么唐朝通过武力夺取杨氏政权的行为是否也应被视为“伪朝”?同样,李存勖自称继承唐朝正朔,但实际上他与唐朝并没有直接的血缘或法理联系,充其量只是一个“冒牌货”。既然如此,为什么朱温就不能被视为正统呢?
总之,历史的评价不应仅仅基于道德谴责或政治偏见,而应从更广阔的视角去理解权力的转移和社会的变迁。朱温固然不是一个值得称道的人物,但将他的一切过错都归结于“女祸”或个人品德,显然过于简单化了。
朱温登基为皇帝后,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的并非是李克用这位“唐朝正统”的继承人,也不是王建这个曾经的“偷驴贼”,而是朱温的亲哥哥——朱全昱。
朱全昱对弟弟的行为早已忍无可忍,趁着酒意,他猛地掀翻了赌桌,指着朱温的鼻子大声斥责:“朱三,你原本只是一个平民,跟随黄巢造反,后来唐朝封你为节度使,你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荣华富贵。没想到你竟然灭掉了唐朝三百年的江山,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我们朱家迟早会因为你而毁于一旦!”说完,朱全昱拂袖而去,留下朱温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温称帝后,将国都定在了汴梁,并将汴州改名为开封府。这是开封历史上第一次正式成为首都,这一决定对开封日后成为历史名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到了北宋时期,开封再次成为都城,进一步巩固了其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
与此同时,长安这座曾经辉煌千年的古都,正式告别了它的建都史,从“贵族”变成了“平民”。尽管如此,长安因为唐朝在中国历史上的独特地位和深远影响,至今仍被列为中国的四大古都之一,与北京、洛阳、南京齐名,继续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与文化传承。
朱温在907年建立后梁,标志着唐朝的正式灭亡。然而,天下诸镇对这一新政权的态度各异。李克用、王建、李茂贞和杨渥等人坚决不承认后梁政权,继续使用唐朝的年号,以示对唐朝正统的忠诚。与此同时,其他如马殷、钱镠、刘隐、王审知和李思谏等地方割据势力则选择向后梁称臣。对他们来说,谁是中原的皇帝并不重要,只要能维持自己在本地区的统治权即可。
李克用、王建等人虽然表面上坚持唐朝正统,但实际上并非真正的忠臣。特别是王建,他在朱温篡位后曾率先向天下发檄文,号召各路诸侯联合讨伐朱温,但响应者寥寥无几。原因很简单:王建的信誉不佳,被认为是“非诚实”的人。
果然,几个月后,王建便在成都称帝,建立了大蜀政权。这一行为不仅暴露了他所谓的“忠义”不过是权宜之计,也进一步证明了当时各路诸侯的真实动机——他们更关心的是自身的利益,而非所谓的“忠君报国”。
面对这些仍然打着唐朝旗号的反对者,朱温决定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为了彻底断绝这些人的“邪念”,他下令处死了唐废帝李柷。
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春,年仅十七岁的李柷在曹州被杀害,结束了唐朝最后一位皇帝的短暂生命。
中国历史上真正意义上不得善终的亡国皇帝,除了李柷外,还有明永历帝朱由榔(注:应为朱由榔,而非朱由检)。朱由榔在南明政权覆灭后,被吴三桂逼死,成为了明朝最后一位皇帝的悲剧性终结。相比之下,清末代皇帝溥仪的结局则显得不同寻常。经过新中国成立后的改造,溥仪得以重新做人,最终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公民,翻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也是在这一年,北方的契丹部落首领耶律阿保机(也译作耶律按巴坚)向后梁的朱温称臣纳贡。契丹后来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辽国,北宋名将杨六郎镇守三关时,对抗的正是这个强大的契丹大辽国。
朱温建立后梁后,首要目标便是消灭宿敌李克用。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六月,朱温派遣保平节度使康怀贞率领八万梁军,会同魏博军,前往收复潞州。康怀贞急于立功,率军大张旗鼓地前往潞州。
然而,河东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坚守潞州城池,坚决不出战。梁军虽然苦攻数月,却始终未能攻克这座坚城。
晋王李克用得知潞州被围的消息后,立即派遣精锐部队前往救援。河东的几位名将,如周德威、李存璋、李嗣源和安金全等人迅速率军赶往潞州,增援守城力量。
朱温的耐心有限,见二十多天仍无进展,便撤换了前线指挥官康怀贞,改派亳州刺史李思安接替指挥,企图扭转战局。
李思安颇具军事才能,抵达潞州后,下令在城外建立了军事据点,意图切断城内河东军与外界的联系,这一据点被称为“夹寨”。
周德威意识到夹寨的威胁,日夜不停地攻击,即使无法攻破,也要拖垮梁军。梁军则选择龟缩在夹寨中,以守代战,避免与周德威正面冲突。
这场对峙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双方都在等待着转机的到来。
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正月,晋王李克用病逝,其子李存勖继位为新的晋王。
临终前,李克用将三支箭交给李存勖,并咬牙切齿地叮嘱道:“第一支箭是为了讨伐幽州的刘守光,他尚未被消灭,你切勿南下攻打梁国;第二支箭是为了对付耶律阿保机,他曾与我结为兄弟,却背信弃义,投靠了汴州,你要为我报仇;第三支箭则是针对谋逆篡位的朱全忠,他是灭亡我们国家的罪魁祸首。如果你能完成这三项重任,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李存勖痛哭流涕,接过三支箭,发誓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后来,李存勖称帝,追尊李克用为唐太祖武皇帝。
然而,相比起那位被誉为“文治武功”的唐太宗,李克用的“武”字似乎显得有些名不副实,连修史者也认为他不太配得上这个称号。
李存勖继位后,感到自己声望不足,便请来了他的三叔、振武军节度使李克宁,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稳固地位。李存勖谦虚地对李克宁说:“侄儿虽是继承人,但才能和德行都不足以胜任晋王之位。三叔在河东享有崇高的威望,恳请三叔暂代晋王之位。”
李克宁并非愚钝之人,他立刻明白了李存勖的用意,只是想借他的名义来稳定局势。因此,李克宁坚决推辞道:“先王临终前明确指定你为晋王,谁敢不服从?”说完,他恭敬地向李存勖下拜,确立了君臣之礼。
见李克宁低头认命,众人心中敬畏,纷纷效仿,跪伏于地,表示效忠。这样一来,李存勖的权威得以迅速确立,政权也得到了巩固。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臣服于李存勖。
李克用的养子李存颢一直对李存勖不屑一顾,私下里常常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亲生儿子吗?”
李克宁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力却迟迟不愿行动,这让李存颢暗自嘲笑他愚蠢。
于是,李存颢找到李克宁,劝说道:“兄终弟及,这是人之常情。况且叔父向侄儿称臣,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天赐良机,若不抓住,必将自取其祸。”
起初,李克宁坚决反对:“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李家以忠孝著称,举世共知。再敢放肆,我定不会轻饶你。”
然而,李克宁的妻子孟氏一直梦想着成为晋王妃,她不断在李克宁耳边煽风点火。渐渐地,李克宁动摇了,开始心动。于是,他命令李存颢等人秘密筹备,准备对李存勖下手,并计划将河东之地献给朱温。
然而,李存颢为人不够谨慎,这件机密大事被他的好友史敬镕得知。史敬镕大惊失色,立刻将此事告知了李存勖。李存勖召集近臣商议,当众揭露了李克宁的阴谋,并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说:“骨肉相残,实非我愿。为了李家血脉不绝,我愿意让位于三叔。”
老臣张承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作为李克用的托孤重臣,怎能跟着李克宁背叛李存勖?众人纷纷表示愿意支持晋王铲除逆贼。最终,李存勖决定采取行动。
二月,李克宁等人前来府邸议事,不料李存勖突然大喝一声,武士们随即冲出,将李克宁和李存颢擒获。
李存勖泪流满面地对李克宁说道:“之前侄儿曾愿意让位给三叔,但三叔并未接受。如今三叔却要加害侄儿,这令侄儿实在难以理解,三叔怎能如此狠心!”
李克宁无言以对。
最终,李存勖下令处决二人,并赐孟氏自尽,一场潜在的内乱就此平息。
李克用的死讯传到汴梁后,朱温起初并不相信,怀疑这是沙陀族人的诡计,决定亲自前往前线查看局势。由于李思安在潞州前线屡战屡败,朱温便任命刘知俊接替他担任总指挥,但此时刘知俊还在同州(今陕西大荔)。
经过多方确认,朱温终于相信李克用确实已经去世,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李存勖不过是个年少无知的孩子,不足为惧,于是他返回汴梁避暑,并让李思安暂时负责前线事务,等待刘知俊的到来。
然而,朱温低估了李存勖的能力。这位年轻的继承人不仅年少气盛,而且野心勃勃,决心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实力。李存勖绝非朱温想象中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是即将崛起的一代英豪。
开平二年(公元908年)四月,李存勖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前来解救被围困的潞州。河东军行进至距离潞州约五十里的黄碾时扎营,李存勖身披重甲,时刻准备迎战,并命令士兵密切侦察前线动态。
在一次侦察中,李存勖发现梁军营地竟然没有设置瞭望哨,这一疏忽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进入五月,一天清晨,浓雾弥漫大地。李存勖抓住这个天赐良机,率军悄悄推进至三垂冈(今山西长治附近),并在那里设下埋伏,静待最佳进攻时机。
大雾持续到夜晚仍未散去,李存勖认为时机已到,遂下令全面出击。
他亲自率领一路军队直扑梁营东北寨,周德威和李存审各率一支部队从两侧包抄,三路大军同时向梁营发起猛攻。前锋由李嗣源担任,他是李存勖的义兄,勇猛善战。李嗣源率先攻破了梁营的东北角,河东军如潮水般涌入敌营。
梁军毫无防备,侦察系统完全失效,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措手不及。河东军士气高昂,攻势如虹,梁军被杀得溃不成军,几乎全军覆没,所有的军械和粮草也被河东军缴获。
经过近一年的围困,潞州终于在李存勖的巧妙指挥下成功解围,展现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果断的决策能力。这次胜利不仅挽救了潞州,也为河东军赢得了重要的战略优势。
河东军企图乘胜追击,夺取泽州(今山西晋城),但梁朝大将牛存节已率援军入驻该城。河东军随即展开攻城行动,甚至在城外挖掘地道,意图通过“神兵天降”般的突袭取得胜利。然而,牛存节严防死守,河东军未能得逞。
经过十余天的激烈攻城,泽州依然固若金汤。
与此同时,梁朝将领刘知俊正率领大军逼近泽州。李存勖意识到短期内难以攻克泽州,而他在三垂冈之战中已经取得了重大胜利,足以向世人炫耀。于是,他决定撤军返回太原,犒赏将士们。
此时,朱温正在避暑,本以为会收到好消息,却得知了全军覆没的消息。朱温悲痛欲绝,感叹道:“生子当如李亚子,李氏不亡矣!吾家诸子乃豚犬耳。”
八百多年后,清朝诗人严遂成有感于这段历史,创作了一首著名的咏史诗《三垂冈》: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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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百多年,伟大的书法家毛泽东同志亲自书写了这首《三垂冈》,使其成为了毛泽东书法作品中的经典之作。
朱温在开平三年(909年)春季,因屡遭军事挫折,为了调整心态,决定迁都洛阳。尽管迁都,他仍保留汴梁作为东都,保持其重要地位不变。
随着岁月的流逝,朱温的性格愈发猜忌和刻薄。
当时,镇守长安的佑国军节度使王重师以治军有方、政绩斐然而受到百姓的爱戴。然而,这反而引起了朱温的怀疑,他认为王重师心怀二志。于是,朱温下令左龙虎统军刘捍接替王重师,担任长安的守将,并召王重师前往洛阳。
王重师深知前往洛阳意味着失去自由,甚至可能面临不测,因此他不愿赴任。当刘捍抵达长安时,王重师愤怒地质问并驱逐了他。刘捍满心委屈,回到洛阳后,向朱温添油加醋地汇报,称王重师暗中与李茂贞勾结,图谋不轨。
朱温本就对王重师存有疑虑,再加上刘捍的煽风点火,认为王重师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甚至可能成为隐患。于是,朱温迅速贬黜王重师为溪州刺史,不久后便下诏将其处死,并诛灭其家族。
事实上,王重师不过是有些居功自傲,根本没有反叛之心。朱温的严酷治军风格和对将领的刻薄态度,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旧五代史》中,朱温的几位大将如氏叔琮、朱友恭、朱珍、王重师、李思安等被合为一传。这些将领在朱温崛起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最终却因各种罪名被朱温处死。这一历史现象引发了后人的诸多讨论和批评。
然而,如果我们从更客观的角度来看,朱温对待这些功臣的态度虽然显得冷酷,但简单地给他扣上“卸磨杀驴”的帽子可能有些不公平。事实上,朱温并没有对所有功臣下手。例如,汴朝的其他名将如庞师古、葛从周、刘鄩、牛存节、杨师厚、张归霸等人,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则得以善终。这表明朱温并非毫无理由地诛杀功臣,而是基于某些具体的原因。
朱温之所以选择诛杀氏叔琮、朱友恭、朱珍、王重师、李思安等人,很可能是因为他们身上存在某些让朱温无法容忍的隐患或把柄。这些将领可能在权力斗争中表现出过强的野心,或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导致朱温不得不采取行动以巩固自己的统治。相比之下,庞师古、葛从周等人则没有给朱温留下任何可以抓住的把柄,因此得以保全。
朱温诛杀王重师不久后,忠武节度使刘知俊突然造反,这让朱温感到非常不解。刘知俊是朱温的老臣,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为何会突然背叛?朱温写信质问刘知俊:“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刘知俊的回信揭示了事情的真相:“臣本不敢负陛下,然王重师亦陛下忠臣,犹不免族灭,臣今畏之,故尔有此。” 这封信表明,刘知俊的反叛并非出于对朱温的不满,而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恐惧。他看到王重师这样的忠诚之士都被朱温所杀,担心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因此选择了先发制人。
朱温看完后,一时气结,无言以对。为了挽回局面,朱温不得不派遣使者去劝说刘知俊,表示:“刘捍诬告王重师与李茂贞勾结,朕一时误信,导致王重师蒙冤而死。如今回想起来,深感追悔莫及。只要卿能归来,朕必定不会辜负你。”
然而,刘知俊跟随朱温多年,深知其阴险狡诈的性格,知道他一旦翻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因此,刘知俊并未轻易相信朱温的承诺,选择拒绝归顺。
朱温的颜面受损,自然大为恼怒,随即命令刘鄩率军前去平定刘知俊的叛乱。刘知俊虽然勇猛,但终究不是刘鄩的对手。
不到一个月,刘知俊便兵败如山倒,被迫逃入岐国境内,投奔了李茂贞。随着刘知俊的逃离,西部的局势暂时得到了稳定。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刘知俊叛变刚刚被平息之际,镇州的王镕却与晋王李存勖暗中勾结,关系日益密切。朱温对此一直心存疑虑,担心王镕会背叛自己。
开平四年(公元910年)十一月,朱温借燕王刘守光准备南下进攻镇、定二州之机,派供奉官杜廷隐等人率领军队前往镇州,声称是来“帮助”王镕抵御燕军的侵袭。
王镕心中明白,朱温此举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想在他的领地内安插一支忠于自己的力量,以便随时控制或消灭他。然而,王镕又不敢公然拒绝朱温的要求,毕竟朱温的手段狠辣,稍有不慎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于是,当杜廷隐率军抵达深州(今河北深县)时,王镕不得不允许他们进入城内驻扎。这一举动实际上等于将梁军引入了自己的腹地,成为了朱温在他身边埋下的一颗定时炸弹。只要王镕稍有异动,朱温便可以立即采取行动,彻底铲除这个潜在的威胁。
朱温的这一招不仅显示了他的老谋深算,也预示着镇州未来的局势将更加复杂和危险。
王镕内心充满了犹豫和挣扎,是否应该与朱温彻底决裂。他深知,即便求助于李存勖,也难以确保能战胜梁军。一旦失败,不仅他自己,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战争的残酷性不言而喻,“夷其族”这四个字虽然简单,但其中的惨烈和无情,外人又怎能真正体会?一个人的决策失误,却要让整个家族付出生命的代价,无论是年迈的老者还是无辜的孩童,都难逃一死。
此时,梁军中有人叛逃至镇州,揭露了朱温的真实意图:消灭镇州,以绝后患。王镕收到这一消息后,依然在权衡利弊。他只是写信给朱温,谎称燕军已经离开(实际上根本未曾到来),并希望梁军能够班师回朝。
朱温表面上装作大度,派人前去安抚王镕。然而,没过几天,王镕便得知深州的梁军已经将城中的镇州军全歼。这一消息让他意识到,朱温这个“无耻之徒”已经动了真格。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王镕最终决定不再继续依赖朱温,转而投靠李存勖,并向燕王刘守光求救,试图寻找新的出路。
刘守光收到了王镕紧急求援的鸡毛信,但他却固执地坚持“卞庄射虎”的策略,认为应该等待双方力量消耗殆尽后再出手。他拒绝了部将孙鹤提出的“援助赵国以巩固幽州外围”的建议,错失了一个重要的战略机会。
刘守光的行为一直充满争议。他曾与父亲刘仁恭的侍妾罗氏有染,因此遭到父亲的严厉惩罚。心怀怨恨的刘守光后来率兵攻打自己的父亲,最终将刘仁恭擒获,囚禁在别处。这种父子相残的事件在历史上极为罕见,令人震惊。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刘守光的哥哥刘守文得知父亲被弟弟俘虏后,前来讨伐刘守光。然而,刘守文在阵前设下圈套,却被刘守光识破,最终也成了刘守光的俘虏。
至此,刘守光正式掌控了幽州节度使的职位,虽然他的势力范围广阔、兵力雄厚,但其能力和人品却备受质疑,最终导致了一系列丑闻和笑话。
相比之下,李存勖则展现了更为远见卓识。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控制镇州和定州不仅能对梁朝的东线构成威胁,还能三面合围刘守光。因此,当王镕来信求援时,李存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天赐良机。
为了应对这一局势,李存勖派遣周德威率领河东精锐部队前往王镕的地界,驻守赵州(今河北赵县)。王镕见到河东军的到来,感到安心许多,他对河东军的实力充满信心。随后,王镕正式与朱温决裂,尊奉李存勖为盟主,并采用河东的天佑年号。
通过这一系列行动,李存勖不仅削弱了死敌朱温的力量,还为自己赢得了更多的盟友和支持,为未来的统一战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不久后,李存勖亲自率领河东军主力南下,而此时朱温也决定对镇、定两州用兵,意图一举消除北方的威胁。为此,朱温派遣宁国节度使王景仁、潞州招讨副使韩勍和相州刺史李思安率军北上,准备与河东军一决高下。
两军在柏乡(今河北柏乡)对峙。为了试探梁军的实力,李存勖先派周德威前去挑战,但梁军坚守不出,拒绝应战。
李存勖不愿久耗于此,于是命令周德威上前挑衅,要求他用尽一切手段激怒梁军,骂得越难听越好,务必让对方出营决战。
镇州军虽然拼死抵抗,但面对人数众多的梁军,逐渐难以支撑。梁军眼看就要突破镇州军的防线,即将渡过野河。此时,驻扎在河北岸的李存勖深知,一旦梁军渡河,局势将变得极为不利。
李存勖命令大将李建及率军与梁军展开决战。河东军士兵体格健壮,擅长野外作战,双方迅速陷入激战。
尽管梁军攻势猛烈,但未能取得突破,两军在战场上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战斗持续到中午,仍难分胜负,梁军因长时间的对抗逐渐体力不支。
王景仁见此情形,决定暂时撤退,以便让士兵们补充体力。
然而,河东军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抓住梁军撤退的瞬间,高呼:“梁军败了!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这一声呐喊极大地鼓舞了河东军的士气,士兵们如潮水般冲向梁军阵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屠杀。
梁军顿时阵脚大乱,局势瞬间逆转,最终惨败,死伤数以万计。剩余的梁军见势不妙,纷纷解甲投降,王景仁、韩勍、李思安等人则仓皇逃走。
李存勖乘胜追击,意图一举攻下汴梁,活捉朱温。河东军一路追至邢州(今河北邢台),却发现驻守在此的梁保义军节度使王檀早已得到败报,并做好了严密的防御准备。面对有备而来的梁军,河东军不敢贸然进攻,遂决定收兵回营,暂作休整。
与此同时,驻扎在深州的梁军将领杜廷隐得知李存勖的威名后,不敢轻举妄动,当夜便率领部队驱赶附近的壮丁,向南撤退至梁朝境内,以免被河东军包围。
这场战役不仅展示了李存勖的军事才能,也彰显了河东军的强大战斗力,使得梁朝的士气受到严重打击。
乾化元年(公元911年)正月,柏乡之战作为五代历史上的一场著名战役,标志着梁晋争霸中的一个关键转折点。此战不仅对梁朝造成了沉重打击,使其精锐部队“龙骧”、“神捷”军全军覆没,也彻底改变了河北地区的政治格局。战后,王镕和王处直倒向了李存勖,使得梁朝从此一蹶不振,而李存勖则巩固了其在河北的控制权,进一步扩大了对梁朝的优势。
柏乡之战的失败对朱温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为了发泄内心的挫败感,他将目光投向了河南尹张全义的家眷。据传,朱温听闻张全义的妻子和女儿容貌出众,便以避暑为名,强行进入张府,肆意玩弄张全义的妻女,甚至连张全义的儿媳也未能幸免。张府内一时淫声四起,秽不可闻。
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张全义选择了隐忍。他深知,朱温手中掌握着自己一家百余口人的性命,任何反抗都可能导致灭门之祸。因此,张全义采取了“乌龟法”,选择默默忍受,装作视而不见。毕竟,对于他来说,保住性命远比维护面子更为重要。
然而,张全义的儿子张继祚却无法忍受这种屈辱。看到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妹妹受到如此凌辱,张继祚怒火中烧,甚至拔刀欲与朱温决一死战。
但张全义及时制止了儿子,并冷静地劝说道:“我们一家百余人性命都在朱温手中,你若杀了他,他的儿子必然会报复,我们全家恐怕难逃一死。当年我在河阳被困时,若不是朱家相救,哪有你们这些人的今天?这些事就算了吧。”
张继祚最终被父亲说服,放下了手中的刀。这场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也揭示了五代时期权力斗争的残酷与无情,以及个人在强权面前的无奈与妥协。
张全义深知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朱温手中。尽管过去朱温并未给予他特别的帮助,但此时此刻,张全义不敢有丝毫冒犯。朱温作为五代时期最具权势的人物之一,其威严和影响力令人敬畏。历史上,王师范因触怒朱温而遭受严厉惩罚,这使得张全义更加谨慎行事,避免任何可能引发朱温不满的行为。
到了晚年,朱温已近六十岁,但他的精力依然旺盛。尽管曾经沉溺于声色犬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这些享乐逐渐失去了兴趣。然而,他仍然表现出对女性的关注,甚至将目光投向了儿媳妇们,这一行为引发了诸多争议和不满。
朱温有多名亲生儿子,但他最为宠爱的却是义子博王朱友文。在五代前期,认养义子是当时常见的政治和社会习俗,朱温也不例外。
相比之下,张氏夫人的亲生儿子、均王朱友贞虽也是朱温的重要子嗣,但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却不及朱友文。
尽管如此,朱友贞与朱友文的关系相对融洽,两人之间并未出现明显的矛盾。
朱友文不仅容貌俊美,而且博学多才,擅长诗文。然而,他受到朱温宠爱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表面的优点。实际上,朱温对朱友文的偏爱更多源于他在政治上的才能和谋略,这使得朱友文成为了朱温心目中的得力助手和未来的接班人之一。
据史书记载,朱友文的妻子王氏以其美貌著称,在朱家的儿媳中尤为突出。朱温晚年时,尽管年事已高,但仍然被王氏的美丽所吸引。最终,他未能抑制自己的欲望,与王氏发生了不当关系。
这种行为在民间被称为“扒灰”,意指公公与儿媳之间的不伦之恋。朱温的行为显然违背了传统的伦理道德规范。道德约束的前提是个人愿意遵守,而朱温显然将个人欲望置于道德之上,导致了这一违背伦理的行为。
郢王朱友珪的妻子张氏与朱温之间也存在身体关系。因此,表面上看,似乎是王氏和张氏之间的争宠,但实际上这背后隐藏着朱友文与朱友珪之间的政治较量。最
终,尽管朱友文并非朱家嫡系血脉,但他凭借王氏的得宠地位,逐渐占据了上风。王氏在朱温心中的地位显然高于张氏,这也为朱友文的政治优势奠定了基础。
梁乾化二年(公元912年)闰五月,朱温决定安排王氏前往东都汴梁,召见朱友文前来洛阳,准备让他继承皇位。王氏接到命令后,心情愉悦地踏上了旅程。
与此同时,张氏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她意识到自己和儿子朱友珪的处境变得极为危险。张氏对朱友珪说道:“情况不妙,朱温打算让朱友文继位。如果朱友文成为皇帝,我们恐怕难以保全。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局,朱友珪感到形势紧迫,他深知自己必须迅速采取行动。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朱友珪决定铤而走险,发动了一场政变,试图通过武力改变局势。
乾化二年(公元912年)六月,朱友珪通过贿赂禁军将领韩勍,策划了一场政变。
作为禁军统领,朱友珪能够自由进出皇宫,他命令韩勍带领五百名亲信士兵混入控鹤都,在夜色的掩护下突破宫门,直奔朱温的寝宫。
当时,朱温正准备就寝,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他的侍卫们见形势不对,纷纷逃散,只剩下朱温一人惊恐地站在原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叛军。
朱温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愤怒地质问朱友珪:“你这个不孝之子,竟敢背叛我?!”
朱友珪冷笑着回应:“不错,正是你儿子我!”
朱温气得浑身颤抖,声音因愤怒而发抖:“逆子啊!我早该对你有所警惕,悔不该没有及早除去你。你竟敢弑父,如此大逆不道,天理难容,老天绝不会饶恕你!”
这句话成为了朱温临终前的最后遗言。
朱友珪早已无心继续与父亲的争论,他冷冷地说道:“不必多言,你该上路了!”随即,他向身边的家奴冯廷谔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冯廷谔立刻领会,迅速冲向朱温,挥刀一击。伴随着一声惨叫,朱温倒在地上,结束了他60年的人生旅程。
这位在唐末纵横三十余载、亲手终结大唐帝国的一代枭雄,最终以一种令人感叹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
朱温的死显得格外突兀和荒诞:一个纵容妻子与父亲发生不伦关系的儿子,因为未能如愿获得应得的“报酬”,竟亲手结束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父亲的生命。这一幕不仅令人唏嘘,也揭示了权力斗争中的无情与残酷。
朱温临终前或许会想起大哥朱全昱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我们朱家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这句话仿佛成了预言,预示了朱温及其家族的悲惨结局。
朱温在历史上的名声极差,北宋史学家欧阳修在其《新五代史》中写道:“呜呼!天下之恶梁久矣!”欧阳修虽然承认了朱梁政权的合法性,但这一决定并非没有争议。
当时就有反对者认为:“梁负大恶,当加诛绝!”就连后来赵匡胤建立宋朝时承认朱梁政权,也遭到了后世学者如王夫之的批评,后者指出:“宋之得天下也不正,因许朱温以代唐。”
朱温的一生充满了戏剧性的转变。他从一个反叛唐朝的“革命者”逐渐变成了一个背叛自己初衷的“革命叛徒”。他曾被唐僖宗赐名“朱全忠”,意为忠诚于唐朝,但最终却废黜唐朝,自立为帝,建立了后梁政权。在这段充满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岁月里,朱温确实成就了一番霸业,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例如,朱温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正面的形象,但在五代时期,除了柴荣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值得称道的英雄人物。李存勖等人虽然也曾一度掌权,但与柴荣相比,他们的能力和品德都相去甚远,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朱温更糟糕。
朱友珪篡位的过程中,伪造了遗诏,命令驻守汴梁的均王朱友贞杀害了朱友文和他的妻子王氏,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然而,朱友珪上台后,迅速变得与他的父亲朱温一样荒淫无道,残暴无情。朝中的大臣们对朱友珪的行为感到失望和不满,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对他不服气的人,更是对他失去了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朱温的女婿赵岩(时任驸马都尉)和外甥袁象先(时任马步军都指挥使)决定联手推翻朱友珪,拥立朱友贞为新的君主。朱友贞对此自然求之不得,欣然同意。赵岩认为,成德节度使杨师厚在禁军中有极高的威望,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推翻朱友珪将易如反掌。于是,朱友贞秘密派遣亲信马慎交前往魏州,游说杨师厚加入他们的行动。
马慎交言辞犀利,力劝杨师厚倒向朱友贞:“郢王朱友珪弑君父,此乃大逆不道之举,篡位数月间,暴行累累,淫威肆虐,民心尽失。令公为何要臣服于这样一个逆贼?不如改效均王朱友贞。我临行前,均王曾许诺,事成之后,将赏魏博军五十万缗钱,令公仍可稳坐此镇。”
杨师厚心中犹豫,他深知朱友珪虽不成器,但朱友贞是否能成事也未可知:“郢王已经继位,君臣名分已定,若此时反水投靠均王,岂不是有亏臣节?此事恐怕难以成行!”
马慎交见杨师厚有所顾虑,继续紧追不舍:“人伦之道,君父为尊。令公若屈膝于弑君杀父的逆贼,千载之后,史书上岂不会留下令公的恶名?况且,均王乃是嫡子,仗义讨贼,顺应天意民心。若令公在此坐视不管,万一均王事成,令公难道还要再次背叛不成?”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杨师厚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将赌注押在朱友贞身上。他立即写信给禁军将军,晓以大义,阐明局势,并率兵屯驻滑州,准备接应朱友贞。
最终,杨师厚的选择成为了关键一环,帮助朱友贞成功夺位。
朱友贞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秘密命令袁象先率领已经策反的洛阳禁军攻入宫中,目标是铲除篡位者朱友珪。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朱友珪惊恐万分,试图逃离洛阳,但四周已被朱友贞的人马严密控制,根本无路可逃。走投无路的朱友珪命令他的“功臣”冯廷谔先杀死“皇后”张氏,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冯廷谔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投降也难逃一死,最终选择了自尽。
随着政变的成功,袁象先和赵岩等人立即前往汴梁劝进,希望朱友贞正式登基。朱友贞考虑到汴梁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决定不去洛阳,而是在汴梁继位。乾化三年(公元913年)二月,朱友贞正式成为梁朝的新君。
与朱友珪生母吴氏出身低微不同,朱友贞的母亲张氏出身高贵,是朱温的正妻,因此朱友贞被视为真正的“龙子凤孙”。他性格温和,喜好与文人雅士交往,在梁朝统治集团的上层拥有广泛的人脉。这些因素使得朱友贞继位后迅速获得了朝中重臣的支持,国内局势得以迅速稳定。
然而,朱友贞面临的挑战远不止于此。虽然他成功平定了内部的动荡,但在北方,晋王李存勖正在河东地区逐渐崛起,成为梁朝最强大的外部威胁。
朱友贞很快意识到,他的真正对手并不是志大才疏的朱友珪,而是雄踞河东、野心勃勃的李存勖。未来的战争与外交斗争将更加复杂,朱友贞必须审时度势,应对这一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