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开国中将倪志亮病重,被送入北京301医院治疗。
在住院期间,他遇到了时任北京军区副司令员的滕海清。滕海清出身四方面军,当年他在红11师31团当通信排长时,倪志亮是红11师师长。
(滕海清在抗战期间,是彭雪枫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干将,战功累累,备受彭雪枫信赖。彭雪枫出征八里庄之前,11旅旅长滕海清跑到师部主动请缨,要求代替彭雪枫去指挥,被彭雪枫拒绝,不久后彭雪枫牺牲于八里庄。)
倪志亮记性很好,一眼就认出了滕海清,两人便在病床上畅聊了起来。
这中间,倪志亮说起自己过去在部队脾气不好,喜欢打人骂人的事情,滕海清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首长啊,我记得当年我当通讯排长,还被你打过两次呢。”
倪志亮听后连忙向他道歉,说自己过去确实存在“军阀习气”。
滕海清则摆了摆手说道:“你是我的老首长,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现在想起来没有不愉快的,都是美好的回忆。你是我尊敬的首长,我没有辜负你的培养。”
当年,倪志亮的脾气暴躁,在四方面军是出了名的。
据曾给张国焘当过警卫员的何福圣回忆,那时候,倪志亮喜欢用枪吓唬犯了错的同志,谁要是干了错事,倪志亮拔出手枪,朝着你的脚下、身边砰砰就是两枪。他枪法很好,不会打到你身上,但这样总能把人吓一跳,留下终身的印象,再也不敢犯类似的错误了。
何福圣说,有一次,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给倪志亮打电话,倪志亮没有听出来,又觉得对方的语气很不客气,便在电话里大骂了几句,给陈昌浩气得电话都摔了。
没过一会儿,陈昌浩带着几十个警卫员来到了倪志亮的驻地,倪志亮才知道自己骂的是陈昌浩。陈昌浩也不理会倪志亮的道歉,抬起马鞭就打倪志亮,住在隔壁的张国焘听到动静赶来,才把这件事化解。
应该说,在这件事中,陈昌浩的错误显然更大,他这个方面军政委都带头打人,他的部下打人就不令人意外了。
倪志亮出生于1900年的北京,是开国将帅中唯一一位北京人。他自幼家贫,在杂货铺给人家当学徒,受尽了欺凌。之后他又从军,先后在皖系和陕军当兵,这些都是旧军阀的部队,打人之事如家常便饭。
后来,倪志亮眼看军阀们军纪涣散,便决心另谋出路,因此他在1926年考入了黄埔四期,这成了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黄埔期间,他接受了革命了洗礼,并参加了共产党。
27年大革命失败后,倪志亮参加了广州起义,并在战争中受伤掉队。倪志亮坚持革命理想,伤愈后辗转来到上海找到了中央,并被安排前往急需军事干部的鄂豫皖苏区参加工作。
倪志亮是最一批到鄂豫皖工作的干部,是黄埔军校出身,有多年军事经验,又是中央派来的干部,参加了鄂豫皖根据地和红四方面军的创建,所以他在四方面军的地位是很高的,1931年11月,四方面军成立后,他就担任了红10师和红11师的师长。
倪志亮精明果决,打仗勇猛,点子很多。
在苏家埠战斗中,他率11师全歼韩摆渡之敌后,发现敌人的飞机轰鸣而来,便命令战士们全换上国军的衣服朝天上挥手,飞机不明所以,投下一大堆物资,倪志亮又下令战士一齐开火,将这架飞机击落了下来。
这是我军历史上击落的第一架飞机,从这次战斗中,我们能看出倪志亮的胆略和智慧。
1933年7月,倪志亮接替曾中生成为四方面军参谋长,开始协助总指挥徐向前进行军事指挥。此后四方面军经历了著名的反六路围攻,他们以8万兵力对战敌军20万,歼敌10万。
倪志亮在担任参谋长期间,在四方面军的司令部建设、通信联络、作战训练等方面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此外他还兼任了四方面军的彭杨军事学校校长,为四方面军输送了大量的人才。
但是,饶是如此,作为方面军参谋长的倪志亮,还是挨了陈昌浩的鞭子。
四方面军到达陕北后,倪志亮在抗大二期参加学习,不久后全面抗战爆发,倪志亮返回了八路军129师(由四方面军改编而来)担任参谋长,此后他率部创建晋冀豫军区,参谋长职务由参谋处长李达(开国上将)接替。
1942年2月,在整风中,倪志亮对自己过去革命生涯中的一些缺点进行了认真的反思。他对大家检讨说:“我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爱骂人,有时候着急了还动手动脚,这样很不好,是军阀残余作风。”
他反思道:
“这样的作风发生在我身上,并非偶然。我在旧军队待过近8年,受到了不好的影响;
其次,我觉得自己很能打,在四方面军进步也快,6年时间就从游击队长当上了方面军参谋长,因此滋生了骄傲自满的情绪;
再者,我的思想简单,觉得不打不骂就带不好部队。但实际上这是错的,在我们人民军队中,大家是战友,是同志,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好部队。”
倪志亮的诚恳态度让大家非常感动。
抗战胜利前夕,毛主席找到了倪志亮,并任命他为新四军参谋长,前去协助陈毅同志的工作。当他带着干部来到山西时,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中央于是命令他调转方向,带着这批干部奔赴东北。
在东北期间,倪志亮历任辽北军区司令员、嫩南军区司令员、嫩江军区司令员、西满军区副司令员、东北军政大学副校长(林校长未导致,倪志亮实际主持工作)等职。虽然没能在前线战斗,但在后方,倪志亮同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新中国成立后,倪志亮被调到外交部参加工作,成了中国第一批驻外使节。倪志亮被任命为驻朝大使后,很快就赶上了抗美援朝战役,他在两国之间往来穿梭,沟通交流,作为“将军大使”的他,在这期间起到了一般外交官无法起到的作用。
在这期间,他曾遭到敌人空军的袭击,不幸被炸伤,但他依旧坚持工作,直到1952年初,战局基本稳定,倪志亮才奉调回国。
回国后,倪志亮历任后勤学院副教育长、教育长、解放军武装力量监察部副部长等职,并在1955年获得了开国中将的荣誉。
遗憾的是,因为长期患病,倪志亮在1965年12月15日病逝于北京,享年65岁,成了共和国将帅中较早离世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