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又被疯狂催婚。

「砰！」

二婶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她教育我：「多宝啊，老大不小的了，还不找个对象生个孩子，让你爸妈享受天伦之乐。」

我心头烦躁。

好不容易回趟家，吃我家的饭，还对我说三道四。

看在过年的分上，我忍。

我皱眉：「不急。」

二婶猛地拔高声调：「还不急，你有没有良心啊？！」

「父母养你这么大，心都为你操碎了，你倒好，不知感恩！」

周围一阵哄笑，我深吸一口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我家二十八层的窗。

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呢喃：「跳下去，这样就不会再让爸妈为我操心了。」

1

众人惊呼：

「这孩子疯球了？」

「快拉她下来。」

一阵兵荒马乱。

我被拉下来坐回餐桌后：

「小姑。」

侄子一脸天真地望着我：「你连工作都找不到，读书有什么用呢？」

我冷着脸。

刚才还没被吓到是吧。

表姐趁机指桑骂槐。

「所以小宝要努力，不要像某些人一样。」

「呵呵。」

我冷笑一声：「说的对！」

我腾地站起。

三两步走到监督侄子写作业的表姐面前。

在她警惕的视线中猛地抢过侄子几乎写完的寒假作业。

「撕拉——」

我手下猛地用力，将其撕成粉碎。

下一秒，侄子的尖叫响彻云霄——

我恶狠狠恐吓他：「读书没用你别读了。」

「小姑好心帮你减轻负担，你要记得感谢小姑。」

小侄子哇地一声哭出来。

表姐大骂我：「你有病啊！」

二婶连连帮腔：「就是啊，怎么开个玩笑还急眼了？」

我笑笑：「我也是开玩笑的，表姐怎么也急眼了呢。」

来吃年饭的亲戚们讨论声越来越大。

二婶：「看她脸上粉厚的，底下都见不得人吧。」

表姐：「还有那指甲，弄得花里胡哨的，咋干活啊。」

小婶：「不着家，就知道在外边儿瞎折腾，我看也挣不了几个钱。」

我靠。

我攒紧了拳头。

俗话说的好，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

「砰——」

我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站起来。

2

我指着二婶：「我这年纪不化妆像你一样等入殓师化吗？」

手指又非常没礼貌地指向表姐：「啊对对对，我做了美甲啥也干不了，你能干就多干点少说话，等会儿记得把碗给洗了。」

手指再次移动，移到小婶面前：「是啊我穷鬼一个，就你家有钱，这么关心我先借个十几万来花花。」

众人一瞬间安静如鸡。

我长舒一口气。

爽！

乳腺终于通了。

大家都知道我疯了。

只有二婶还来触霉头，她皱眉继续说我。

「像什么样子，还是得赶紧找个对象治你。」

「现在男少女多，等你三十多都贬值了，谁还要你？！」

我扯着嗓子干嚎：

「二婶啊，我就知道我三十了肯定没人要。」

「比不上您老风韵犹存啊，以后遇见我看上了的，我就把您推给她。」

二婶瞪圆了眼睛。

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把我爸喊出来评理。

他听完二婶的添油加醋，直接劈头盖脸地骂我：「白供你读书这么多年了，没教养！」

面对亲爹，我脸上委屈极了。

「爸！」

我问他：「您知道‘子不教，父之过’是什么意思吗？」

我爸哽住了。

客厅的吵闹吸引了我妈。

她提着个锅铲就冲出了厨房。

这可不得了。

从小到大，我最怕我妈了。

在座的人七嘴八舌地告我状。

我妈的脸也越涨越红，最后化为一声怒喝。

「王多宝！！」

怼是不可能怼的。

我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3

迎着我妈错愕的神情。

我顺势就「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一边磕一边嗷嗷哭：「呜呜呜我错了妈。」

「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

「我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对象，我就不配说话，不配坐这跟大家一起吃饭。再也没有下次了，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我妈愣住。

二婶急了：「我们这都是为你好，怕你以后后悔。」

我一脸感激：「是啊，我现在就后悔了。」

「二婶你家门口蛮大的我觉得挺合适上吊的。」

说完我捞起羽绒服就就往外冲。

一边哭一边嗷嗷大喊：「我不结婚对不起爸妈，对不想各位婶婶各位表姐们……」

「我实在没脸再活下去了。」

「诶诶诶……」

没跑多远我就被众亲戚强拉回家。

二婶心有余悸道：「多宝，你这么年轻，不要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

我二话不说，又爬上窗台：「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

话音未落。

我又被拉了下来。

终于…

没有一个人再敢吭一声。

我第一次清净的吃了一次团圆饭。

3

「哈哈哈——」

闺蜜抱着我大笑：「你怎么这么牛呢宝。」

「也就顶一次半次的作用了。」

我绝望地趴在桌上。

手机屏亮，叮叮叮的声音追魂般响起。

闺蜜两眼放光：「阿姨催你相亲呢？」

我点点头，欲哭无泪。

闺蜜给我喂了一筷子菜。

她拍了拍我的肩：「宝儿啊，你长大了。」

「也该找个男人伺候你了！」

「你看我家狗子，车接车送，随叫随到，多爽！」

我真诚地看他：「这种男人已经很少了。」

真不是我眼光高。

实在是现在的媒婆，嘴里没一句真话。

上一次的相亲对象，她说：「跟我年纪相仿，能聊得来。」

确实相仿。

我二十四，人家四十二。

「上上个！」

我抢过闺蜜手里的奶茶：「说有一米八，八块腹肌。」

「结果鞋垫儿比我高跟鞋厚，八块腹肌练成一块儿了！」

「爱好历史。」

「告诉我李白是打野，庄周是辅助。」

我继续：「最绝的一次，她给我介绍个结过婚的。」

「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媒婆理直气壮：「结婚不好，人家能结两次？」

我忍了。

媒婆继续夸。

说他有爱心有责任心，喜欢孩子。

「我问他喜欢男孩女孩。」

「他说，都喜欢，他刚好一儿一女。」

我愤怒地锤了一下桌面：「媒婆诈骗到底什么时候入刑啊！」

话没说完，我妈的信息又来了。

「闺女啊，这次的真不错，帮你答应了，穿好看点啊。」

我沉默了。

之前还能瞎吹两句，这次都吹不下去了。

可想而知，对面有多差。

我扯出一抹假笑。

随手点开了我妈发的男生资料——

「我靠！」

我瞳孔地震，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这特么。

不是我那得了绝症早逝的初恋吗？！

2

颈窝的红痣，手上的纹身。

我的手抖得厉害。

错不了。

就是他！

我跟初恋是打游戏认识的。

当年他靠一把M416，硬生生把我从热血青铜带到荣耀皇冠。

那是个难忘的暑假。

我抱着手机跟他从早聊到晚。

他说他是豪门少爷。

去玩坐的私人飞机。

爱好是赛车冲浪滑雪等极限运动。

我问他：「老公，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他操着一口干净温柔的少年音回我。

「当然啦宝宝，以后你就是少奶奶。」

我日日沉浸在傍大款的美梦中。

可好景不长。

高一开学的时候，「老公」就死了。

绝症。

当时他非要跟我分手。

电话不接QQ不回。

我悲伤极了。

用红笔在手腕上画了一道疤发给他。

「亲爱的，没你的日子好难挨。」

对面秒回。

可内容却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他说：「哥哥得了绝症，过两天就死了，下辈子再守护宝宝。」

可能怕我想不开，又哄我。

「乖，连着哥哥的份好好活下去。」

我哭得涕泗横流：「我的一百万彩礼呢？」

对面没再回复。

我想，也许是病得不能看手机了吧。

我懂事的没再追问。

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想他了。

就看着他的照片念往生咒。

一边念一边哭。

压力最大的高三，他几乎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柱。

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可他竟然还活着......

我怒了。

他怎么敢的！

白月光，就应该好好挂天上！

看着那张半夜为他痛哭过无数次的脸。

我直接气笑了。

「陈胜，你最好是真死了。」

3

早上十点。

我准时到了约好的咖啡厅。

可偌大的店里，只有三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难不成当年的男神已经变成大叔了？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心里萌生一股退意，信息却刚好在这时进来。

「到了吗，七号桌。」

七号？

我抬眼，这时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染着绿色寸头的男人。

我顺手回了个好。

那非主流刚好转过头。

单眼皮、薄嘴唇，皮肤冷白。

我脚步一顿，额头青筋突突跳。

不是吧不是吧。

还真的是初恋！

我在内心流泪，白月光变精神小伙，谁懂？

视线碰撞。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睛一亮。

他朝我招手，一脸要搞事的样子。

我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位置坐下。

他眉一挑，率先伸出手。

「宋青时。」

很好。

陈胜也是假名。

「王多宝。」

我咳嗽两声：「先说好，我不喜欢学历低的。」

「好说。」

他掏出一个纸团丢在桌上。

笑得自信：「看看。」

我缓缓打开。

几个又红又大的字映入眼帘——

「富婆重金求子。」

我脱口而出：「牛逼。」

「我确实...诶、不是！」

他满脸慌张：「你等会儿啊，不是这个。」

他口袋里翻了又翻，又找到了一个纸团，

这次他打开看了看，才把皱巴巴的纸递到我面前。

是一张硕士学位证书。

我有点嫌弃：「真的假的？」

「你可以去官网查。」

「行吧。」

初恋滤镜掉光，此时我只想速战速决。

我故意为难他：「一次性说完吧。」

「车房全款写我名，存款7位数。」

「脾气要好、会做饭、家务全包，最重要的......」

「我丁克。」

他笑笑：「我也喜欢二人世界。」

「还有，不准说脏话、抽烟喝酒、纹身。」

我每说一个条件。

他就点一次头。

我看着他的绿毛皱眉：「染发也不行。」

「好。」

他答应得爽快极了：「我现在就去把头发染黑。」

...

哥，你有点太听话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

话没说完，一个红发的女生突然闯了进来！

「宋青时——」

面前的人一抖，脸色瞬间煞白。

下一秒，女人锁定了这边。

她怒吼：「搞大老娘的肚子还想跑？！」

哇去！

我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渣男！

4

店里的人全都唰地看过来，眼底全是八卦。

女人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她拿起我的咖啡，快准狠地泼向了宋青时的面门！

「小希，你等会儿...」

「啪！」

名叫小希的女人没有丝毫犹豫，扬手就扇了宋青时一巴掌！

够狠！

我心一慌。

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巴，是替宝宝打的！」

男人抹了一下脸上的咖啡：「你先冷静...」

「啪！」

「这一巴，算我当初青春都喂了狗！」

女人大喊：「我为了你跟家里决裂。」

「一天打三份工养你，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手腕一转，直直地指着我。

我霎时紧张，生怕被殃及池鱼。

未曾想，女人却对我哭得梨花带雨。

「姐妹，别信他，我不能让你被他骗！」

太感人了。

陌生人的善意让我心里暖暖的。

我当即站队，用目光谴责宋青时。

没办法。

他脸上有咖啡，我不是很想扇。

后者满脸颓废，还在试图挣扎：「你听我...」

「啊——」女人突然尖叫。

她疯狂地摇着头：「我不听我不听。」

话音刚落，她就拿起包包往门外冲。

一套连招丝滑得就像专门来扇宋青时两巴掌。

我看看他，又看看女人。

一时有点踟蹰。

他开口：「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

哦莫。

不小心被带入戏了。

我有点尴尬：「我意思是，我去看看她。」

「哦对了，咱俩不合适。」

我离开咖啡厅，追上了「小希」。

她跟我说了不少宋青时的事。

什么男女不忌、脚踏n条船、抢老奶奶座位、恐吓陌生小孩...应有尽有。

我越听越触目惊心。离别的时候，小希问我叫什么。

「王多宝。」

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突然呆呆的。

「没、没事。」

她后退一步：「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月光下，她满脸失魂落魄。

像要碎掉一样。

我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沉思。

难道是晚上人比较多愁善感？

毕竟她的文字还爱他。

5

「啪。」

闺蜜帮我开了一罐酒。

「垂头丧气的，所以你的初恋咋样了？」

我仰头，冰凉辛辣的液体灌入喉咙。

好像洗去了一天的疲惫。

「不咋样，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我叹谓一声。

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闺蜜。

她摸了摸我的狗头：「亏你还想过再续前缘呢。」

是的。

主要是初恋长得确实是我的菜。

加上当年朦胧的情感buff。

要不是小希，我就入套了！

「就是我妈那还得交代。」

闺蜜蹙眉：「这次不是男的问题吗？」

「讲不通的，哪次不是男的问题。」

我自信满满：「但我想好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会一直被催。」

「这次，我要化被动为主动！」

隔天。

凌晨五点，我从闺蜜那回了家。

然后冲进我爸妈的卧室把他们摇醒！！

顶着我妈杀人的目光，我直接先发制人。

我站在她床头大声撒泼：

「你不是说我不结婚，你闹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吗？！」

我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我继续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质问我妈：「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别人都当奶奶了，你不着急吗？」

我爸在旁边笑。

我顺嘴就把他也骂上：「还笑呢，找啊！」

「你那牌友，张叔，孙子都抱仨了，你还呲个大牙乐！」

他小声道：「那也得合适啊。」

「发朋友圈啊！同学群艾特所有人，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找！」

他怼我：「你要脸不？」

我摇摇头：「我要对象！」

「对了。」

我得寸进尺：「我喜欢帅的，彭于晏那种就行。」

「身高不能低于一米八，这样才有安全感。」

「我吃不得苦，家里没几套房我不嫁的。」

「最重要的，人品不能差！」

说起这个就来气！

我嚎得情真意切：「你昨天说那好货，多离谱！」

「您这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砰！」

我妈突然猛地一砸床头柜！

我一激灵，吓得闭上了嘴。

她指着门口，克制地朝我吐出一个「滚」字。

「嗻～」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弯腰告退，还带走了房门口的垃圾。

谁看了不夸一句贴心呢。

6

那天后，我就开始了我的疯狂相亲路。

以前是礼貌回复，认真打扮，一天见一个。

然后被气个半死。

现在我一上午见五个。

不爽当场发作，基本能把时间控制在半小时内。

下午空了就去看场电影喝个下午茶。

闲暇时再催促我爸妈给我介绍。

「你这招真行。」

闺蜜笑：「叔叔阿姨都烦死你了吧。」

我不紧不慢地点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开始发疯：

「爸！妈！你们也不想女儿打一辈子光棍吧！」

「二婶你说句话啊，我的爱情人生可全系在你身上了！」

「表姐，你那边真的没有好男人吗？小侄子班里有没有帅的，我可以等！」

两分钟后，我被踢出了群聊。

闺蜜在一旁笑开了花。

她打趣我：「见了这么多，真就没一个能入你法眼吗？」

「我可听说了啊，你今天这个贼有钱。」

「一排商铺呢，还放话彩礼给到两百万，这都不行？」

说到这个，我也笑了。

我刚坐下，他就警告我。

「那些商铺还有房子车子我都会写好婚前协议，你别想着打主意。」

我复述：「但以后还是得有人继承，所以孩子要生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