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曲
将军府就剩下小少爷,我只好带他逃跑。
年纪不大的我,当起了养母,可小少爷不想回家了。
那怎么行,你可是要报仇的人。
我回了乡下,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他。
1
秦家被抄家的那天,我亲眼看见大将军落了泪,但是皇命难违,更何况是欲加之罪。
我给将军夫人磕了头,死死地咬着下唇,我想让夫人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养大小少爷。
「南枝,音儿就交给你了。」将军夫人宋锦含着眼泪将秦震音递到我跟前。
我出身贫苦,若不是遇到将军夫人,我大概是要被饿死的。
宋夫人待我极好的,做小姐的时候,家里有了好吃的糕点、水果,也会分与我吃。
吃的饱,穿的暖,月例也比其他府的高。
宋夫人从不苛待下人。
前几日我还在想,等小将军能读书了,我就回林源村,告诉阿爹,女儿还活着。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变故竟然来的这样快。
「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将军。老天自有眼,将军府终会沉冤得雪,等夫人回来,南枝还要侍奉您!」
我抱着秦震音,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夫人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点点头。
「夫人,求求你也让把梦儿带走吧,她还那样小!」李姨娘闯进来,抱着秦梦跪在宋锦面前,眼泪糊脏了妆面。
宋锦是个心善的,看着李姨娘悲伤的样子,也犹豫了,「这,两个孩子,南枝一个人,恐怕顾不过来呀!」
我思考了一下,两个孩子,还是不会走的幼儿,一个人的确顾不过来。
「夫人,李姨娘,奴婢红豆,愿意和南枝姐姐一起,照顾他们。」一个粗使丫鬟跑过来跪下。
「奴婢本是镖局的女儿,不曾想遭到对家暗算,只留下孤女一人。承蒙将军府关照,才不至于饿死在寒冷的冬日。」
「奴婢这条命都是将军府的,为将军府做事,万死不辞。」
2.
我和红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将军府密道出去。
临行前,我告诉宋夫人,我们会南下,想回我的老家林源村。被卖时我已七岁,能清楚的记得家里的地址。
已是深秋,夜里还是很冷的,现在还飘着丝丝细雨。我和红豆紧紧裹着孩子,匆匆往前赶路。
我悄悄看向红豆,她披着件蓑衣,把孩子包装胸前,背上背着宋夫人和李姨娘给的盘缠。
天太黑,我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我想,应该和以前一样坚定。
从她出来要接下秦梦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她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来到的将军府,那天,雪花有鹅毛那么大。
当时宋夫人害喜,我去请郎中,我一打开将军府的大门,她就躺在地上,雪花盖了一身,像是盖了一床雪花被。
我把她拉到将军府屋檐下,花了两文钱请家丁给她灌点热水,就去匆匆请郎中了。
等我送完郎中,她已经醒了。她说她叫红豆,力气大,能干活,求将军府收下她。
她跪倒在宋夫人面前,目光坚定。从此以后,红豆就成了将军府的扫地丫鬟。
「南枝姐姐,我知道是你救的我,我醒来时那家丁都告诉我了。」
我们匆匆走在小路上,她力气果然很大,带着一个孩子和一包盘缠都不带喘的。
「我现在是一个孤女,没有家人亲戚,照顾少爷小姐正好。」
将军和夫人心善,将军府出如此大祸,他们把将军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发了下去,遣散家丁丫鬟,也包括我和红豆的,让我们每个人找新主子或者回家。
「元香,看到前面光亮的地方了吗?将军在那里安排了船夫,到那里我们就坐船,只需两天就能到林源村。」
「好,南枝姐姐,我就好好跟着你,好好抚养少爷小姐。」
我们朝着光亮赶去。
3
「搜,找两个婴儿。女婴三个月大,手腕出用鸢尾花胎记。男婴六个月大,脚上有个船帆胎记。」
我和红豆藏在草丛中,看着官兵举着火把到处搜查。
「这可怎么办?少爷小姐的胎记他们怎么会知道?」红豆焦急的转头问我。
「将军府应该有内鬼,否则这么隐私的东西官兵是不会知道的。」应该是某个奶娘婆子。
「我们等着,等这些官兵离开。」我抱着秦震音对红豆小声道。
临行前,宋夫人给两个孩子喂了药,现在孩子沉沉睡着,不用担心孩子的哭喊声引来官兵。
小雨还在下,月亮被乌云遮住,唯一的光亮来自搜查官兵的火把,还有船上摇曳的烛光。
一个时辰过去了,我的腿麻了又恢复,恢复了又麻,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现在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雨越下越大,尽管身上披着蓑衣,但积累的雨水汇集到脚下,整双脚都泡在雨水了,冻得发寒。
官兵已经搜完了船上,现在开始扩大范围,也有人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从将军府到外郡只有这一条水路,现在下雨陆地不好走,她们八成走水路,给我仔细搜查!」
「是!」士兵们分散开来。
「南枝姐姐,把那边的草拿给我一下。」我狐疑,但还是把草递给了她。
红豆三下两下把草团成一团,黑暗中,看起来像包在襁褓里的幼儿。
像幼儿!
「红豆,你干什么?」
「南枝姐姐,还是要辛苦你照看两个孩子了。」她将秦梦放在我的手中,又把盘缠挂着我的脖子上。
「我去引开他们,我们林源村见。」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再这么搜查下去,迟早被发现。现在由红豆引开,还会有一丝生机。
「万事小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会的。」
4
红豆抱着两团像婴儿的草,悄悄往东边挪了百十步远,她学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撒腿就往树林里跑。
「那边!快追!」官兵举着火把朝着红豆的方向跑去。
半个时辰后,已经听不见搜查声,想必已经引开了。
我背着两个孩子从藏身处站起,眼猛的一黑,缓过来之后,跌跌撞撞往江边小船方向跑去。
将军安排的人很靠谱,一直在江边等着我们。一上船,船夫就解开缆绳,小船晃晃悠悠向前飘去。
两日后,我们下了船。一个人抱两个孩子很费劲,现在药效已过,两个孩子都醒着,也怕闹腾。
正愁着,路边驶过一辆牛车。
「老人家,能否捎我们一段路?」
老翁抬头看向我,手指比划了个“三”,三文钱,他说。
「好。」这个价钱很公道。
我先把孩子抱上车,自己再爬上去,从口袋里摸出三文钱。「给,谢谢你老人家。」
老人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接了过去。
秋日的早晨,空气清新,天也格外的蓝,从包裹里拿出两颗奶糕丸,喂给了两个小不点。
这两天精神紧绷,加上牛车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后,我依旧是躺在车上,但不幸的是:牛不见了,赶牛的老翁也不见了!更可恶的是,盘缠也不见了!
留给我的,是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儿!
怪我不细心,这死老头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别让我再逮到他。没办法,我只能抱着两个孩子继续赶路。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离林源村不过五里路,天黑前就能赶到。
5.
呼,终于到了。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敲响了这间木门。记忆里,每当阿爹出门采药,我都会在门口等着。
阿爹回来时,经常会给我带山上的野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占据了我童年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谁呀?」一个老翁打开了这扇木门,门吱呀哟的响,仿佛奏响了儿时的歌谣。
我和这老翁面对面望着,终于,我忍不住了「阿爹,南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