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你喜欢上了别人?

朱灵讲小说 2025-02-11 20:10:36

祁燃的小青梅从教学楼摔了下去。

他认定是我做的。

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摁在教学楼的天台边。

「本来呢,我是有点儿喜欢你的,但你怎么是这种货色?」

后来,我的竹马哥哥转来我们学校。

在祁燃又一次将烟头摁在我身上时,竹马挡在了我的身前。

祁燃的笑瞬间变得阴沉。

「你喜欢上了别人?」

「活腻歪了?」

1

「祁燃,我没有推她。」

男生把烟从唇边拿下,轻嗤一声。

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逼近我。

「那难道是汐汐自己跳下去的吗?」

「我不知道。」我接连后退。

乞求他能相信我。

明明一周前,面前的男生还在篮球赛前,一遍又一遍强调让我给他送水。

他似笑非笑地捏着我的后颈。

「明天赛后别让我看不到你人。」

我拍开他的手,「你不可以自己带吗?」

而且给祁燃送水的女生那么多。

「比赛赢了,我有话跟你说。」

他轻拨了下我的刘海。

但他要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比赛中场休息时,他就得到消息。

他的小青梅程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并且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指认,路过并好心帮她打 120 的我,是推她下楼的凶手。

我从没见过祁燃那么阴狠的眼神。

他死死盯着我。

最后却还是先抱起程汐离开。

现在,是他的秋后算账。

2

祁燃觑眼看着我,轻笑反问。

「你的意思,是汐汐在说谎?」

我不由得颤了一下,还试图争辩什么。

就被祁燃扯住了头发。

四目相对,他敛起笑意,将我的头摁在天台边。

「本来呢,我是有点儿喜欢你的。」

「但你怎么是这种货色?」

祁燃又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

轻拍了拍我的脸,语气却阴沉得不像话。

「我认识她那么多年,我都没有碰过她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敢把她推下去?嗯?」

有些事已经很明了了。

祁燃对我那一星半点的喜欢,根本比不上他和程汐的感情。

换句话说,他真正喜欢的人。

是程汐。

「祁燃……」

在绝对势力的压迫下,我逼着自己服软。

忍着头皮的痛,条理清晰地跟他解释。

「我没有理由去推她的,我都没见过她几面。」

「你不相信我,也起码该有个正常的逻辑思维。」

但祁燃似乎因程汐,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了。

他漆黑的眼眸泛着阴冷的笑意。

两秒后,诡谧的空气中传出我的呼痛声。

祁燃指尖的烟头,摁在了我的肩上。

反复碾压。

校服瞬间被烫出个洞。

他手抄在校服裤里,居高临下。

「段思渺,这才到哪儿?」

「你得承受她受过的千万倍的痛苦,才像话,乖乖。」

3

有些人生来就是弱者。

课本告诉我公平公正,但现实告诉我,公理是在有话语权的人手里的。

从老师到主任,我跟他们一一陈述祁燃的霸凌。

但他们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只因为祁燃的父亲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第二天午休,班内没老师。

祁燃带人一脚踹开了班门。

「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视线都投向我。

「别让我请你。」他笑着。

我后背升腾起一股寒意,却不得不屈服。

一刻钟后,我被人推进了喷泉池。

周围传来不怀好意的低呼声。

「诶,叫声哥哥,我拉你起来怎么样?」

一个陌生男生踩在池边的台子上。

目光在我身上流连。

「不用。」

我抿了抿唇,试图站起来。

祁燃在旁边,挑眉看着这一幕。

那个男生的视线,忽然定格在我肩上的校服窟窿。

是昨晚祁燃拿烟头烫出来的。

猝然,他蓦地伸手勾向那个窟窿。

衣服被撕下一截。

我的肩头也暴露在空气中。

「你他妈找死?」

我正抬手想挡,就被一件外套兜头遮住。

外面是祁燃寒意十足的声音。

「祁哥,我就开个玩笑……」

「滚。」

衣服的缝隙间,我看到祁燃揪住男生的领子。

又把他扔到了地上。

原地只剩下祁燃时,他才扯下我头上的外套。

「我生气了,渺渺。」

他声音很轻,还透着些许温柔。

但下一秒,他就把我的头摁进了水里。

「你得补偿我。」他说。

4

那天,是我时隔三年,再见陈烆。

初秋的本市,天气比以往沉闷。

雨要下不下,黏浊的空气压抑得让我有些意识缺氧。

即将放学。

我麻木地盯着黑板。

我知道,我即将迎来新一轮的折磨。

随着一声闷雷的降临,我被祁燃拖着走出教学楼。

「渺渺,我给你带了饼干。」

他将我甩在地上,拿出一袋饼干。

「今天,你吃了,我们就不挨打了,好不好?」

他蹲在我面前,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抵触他的触碰,却不敢躲一下。

祁燃将一袋子饼干倒在地上。

以脚碾碎。

他笑得漫不经心。

「我说话算话,你吃了,我们今天就算了。」

我垂眸看着混着泥土的饼干屑。

很平静很平静。

跳过了歇斯底里那一步。

「你弄死我吧,祁燃。」

他摇头轻笑,「那不就犯法了?」

「你不高兴吗,渺渺。」

「我喂你吃东西,也不能哄你开心?」

「你弄死我吧,祁燃。」

我只是麻木地重复这这句话。

无论他说什么。

后来,祁燃也不笑了。

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哦,这次他会怎么整我呢?

我这么想着,就看他抬起了手。

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闭上眼。

弄死我算了,混账。

但意料之中的窒息感并没有到来。

「段思渺,你他妈这三年混得不行啊。」

我听着这吊儿郎当的声音。

瞬间睁开眼。

陈烆站在我面前,扯住了祁燃的手。

他身高和祁燃齐平。

两人对峙着。

陈烆目光灼灼,毫不畏惧。

「朋友,你没少欺负段思渺啊?」

祁燃勾起个笑,「所以呢?」

「所以,老子会找你一笔一笔地算账。」

陈烆没再跟他废话,直接摁着祁燃的肩膀,把他掼在墙上。

响亮的碰撞声让祁燃的跟班没人敢上前。

他说,「听着朋友,最好别让我看到你一个人落单的时候。」

没有否则,没有后续的威胁。

任由众人猜测。

又是一声闷雷。

瓢泼大雨落下,砸在地上碎开。

将这场闹剧推至顶峰。

我的情绪随之决堤。

「陈烆!」

在湍流瀑布前,我抓到一根救命树干。

眼泪混合着雨水,我哭喊着发泄。

陈烆放开了祁燃,朝我走来。

「你是她什么人?」

祁燃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我和陈烆间来回巡视。

陈烆没理他,沉默把我抱起。

「段思渺,我回来了。」

5

陈烆转校到我们学校。

又找了关系和我一个班。

他告诉我,分开的三年,他又拿了好多散打金牌和冠军。

他让我不用怕祁燃了。

……

「下面仰卧起坐,两两一组!」

体育课上的仰卧起坐测试。

因为祁燃对我的孤立,几乎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唯独陈烆。

「别看了,段思渺。」

头顶上落下一只手,转动我的脑袋面向他。

「没人敢跟你一组,没看出来吗?」

「好吧,那我跟你一组。」

我跟着他走向垫子。

陈烆轻嗤一声,「您还挺勉强。」

我默然没解释。

我只是怕我压不住他的脚踝。

事实也如此。

「诶。」

我正使劲压着陈烆的脚踝,男生就从垫子上坐起来。

距离一下拉进,我眨了眨眼。

「啊?」

「就你这爪子,你觉得你摁得住?」

我诚实地摇摇头。

「跪上来。」陈烆挑了下眉。

我听话照做,跪在男生鞋面上。

果然这样省力不少。

我专心致志地数着仰卧起坐的个数。

没注意到男生每次起身的距离越来越近。

有次差点撞到我鼻尖。

「陈烆,你差点撞到我了。」我提醒他。

他视线从我鼻尖下方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抱歉。」

等到我准备时,陈烆一只手就控住我的脚踝。

动作轻松。

虽然知道他应该不会,但我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不能压我。」

他顿了一下,才应。

「我不压。」声音莫名有些低哑。

60 秒途中,我似乎看到了祁燃的背影。

6

周五那天,陈烆忽然请假。

一整天没来。

班里的人窃窃私语,莫名把目光投向我。

再投向我身边空着的陈烆的位置。

直到傍晚放学,我得到了答案。

「渺渺,昨天体育课,是不是很开心?」

祁燃一个人堵在了我面前,笑得温和。

我手心开始出汗,下意识就往反方向跑。

却在下一秒被祁燃攥住手腕。

他从身后把我桎梏在怀里,气息靠在我耳边。

「渺渺,渺渺……」

「祁燃,你放开我!」

他又把我抱得紧了点。

祁燃亲了下我的耳朵。

我浑身战栗不止。

「渺渺,继续喜欢我吧,好不好?」

「你以为陈烆是什么好东西?他这次回来找你,是为了上你啊。」

祁燃悠悠补充:「他亲口说的,我有证据。」

见我依旧挣扎,祁燃停了一瞬,随即摁着我的肩,把我转过来面对他。

「你不信?」

我终于推开他的手,但依旧被他堵住离开的路。

「我认识陈烆七年。」

祁燃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推拒的手,轻笑一声。

「所以呢?」

「渺渺,你凭什么就确定他现在没变?凭什么就认定他是个好人?」

在惹人浮躁的热浪中,我却一反如常地平静下来。

我忽然,忽然就不想这么屈从下去了。

「祁燃。」

他掀眼看过来。

「你的意思是,我该相信一个差点弄死我的人,而不是保护我的人吗?」

无论陈烆是不是,我都不想听祁燃的一面之词。

面前的男生神色毫无波澜。

我猜不透他,蓦地有些凉意窜进手心。

「你在怪我?」

他唇边带着凉意的笑。

下一秒,我就被他捏住了后颈。

祁燃将我摁向他,手再下滑,捏了捏我的耳垂。

「汐汐因为你摔断了一条腿,我难道不该帮她讨回来?」

说着,他的视线逐渐移到我左腿处。

「我想过的,渺渺。」

他眼神晦暗到有些露骨。

「把你腿打断,好处更多。」

「你上不了学,不用再暴露在公众视野下,也需要人照顾。我就刚好成为你最需要的人。」

祁燃声音很轻,但言语间的认真让我不寒而栗。

「你恨我又怎么样呢?但一个残废,是彻底离不开我的。」

我周身充斥着冷意,不自觉后退一步。

「祁燃……」

男生见状,温柔地笑了。

「但我舍不得。」

正因为我了解祁燃,才知道他这一番轻飘飘的话不是在刻意吓唬我。

他是真的有考虑过。

祁燃蹲在我面前,指腹抚上我的小腿。

我浑身僵住,害怕到忘了反应。

「所以渺渺,别再逼我了。」

「离陈烆远一点,你和汐汐的事就一笔勾销。」

祁燃跳脱出正常人的范畴,是堪比变态的存在。

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人,我的恐惧无处遁形。

也正因如此,祁燃抓住了我的弱点。

后来的他,对待我的手段,更为恶劣。

7

「来,让爷爷听听,你要把谁的腿打断?」

陈烆的赶到,让我悬起的心猛然坠回原处。

「怎么打断?」

祁燃停下动作,正想回头。

「就像这样?」

陈烆手上拖着的破烂椅子就砸在了祁燃的腿上。

男生瞬间单膝跪在地上,痛得闷哼一声。

「朋友。」

祁燃回头觑眼看他,语气森森。

「是不是有点儿太狂了?」

「是吗。」

陈烆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单手再次捞起椅子。

「那我再狂点儿?」

说着就要往祁燃另一条腿上砸过去。

「陈烆。」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缓过神。

「你最好别告诉我,你现在要为这个摸你腿的变态求情。」

陈烆投向我的眼神,漠然却隐隐带着戾气。

我走到陈烆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示意他低头。

我垫脚凑到他耳边,气音开口。

「这里是监控区,你再打下去会吃亏的。」

「我们先走吧好不好?等待会出了校门,我们把他头蒙住,再打他一顿。」

陈烆没说话,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挑衅他的祁燃。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举起椅子。

朝着祁燃。

心瞬间提了起来。

下一秒,椅子猛地砸向了祁燃旁边的空地。

仅半米距离。

随着一声巨响,我也松了口气。

显然,陈烆不是个没头脑听不进去话的莽夫。

「怂货。」

祁燃慢条斯理站起身,掸了掸灰。

陈烆轻嗤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

一副「现在不跟你计较,等你出去,你就完了」的态度。

刚好陈烆挡着我,我趁没人注意,踢了祁燃一下。

然后就拉着陈烆跑了。

「那孙子是不是造我谣了?」

跑出一段距离后,陈烆忽然开口。

……他真的好敏锐。

「嗯,但我没信。」

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

陈烆挑出个笑,懒散地抱臂靠在身后的墙上。

「原因?」

因为你在第一次见到我被欺负时,便没有问缘由就站在我这边。

因为你在所有人不敢得罪祁燃的时候,出头保护我。

因为你永远无条件,站在我身前,扛下一切风雨。

大概是对着认识七年的陈烆,说不出这么煽情的话。

所以,我胡诌了一句。

「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我这个类型。」

本来就是。

如果喜欢,早喜欢了。

至于拖七年,才发现喜欢上我吗?

我对自己的思考持有十分自信。

陈烆看着我没说话。

直到我察觉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他才缓缓朝我走过来。

陈烆冷笑一声,一眼不眨地看着我。

「原来普信女是你这样的。」

我眨了眨眼。

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骂我。

但鉴于面前的男生三番五次替我赶走了祁燃,我只能哑火。

一番折腾,祁燃早就离开学校了。

陈烆眯眼审视着我,要笑不笑的。

「你本来就没打算找那孙子算账,是吧?」

我摸了摸鼻尖,「好晚了,我们回家吧。」

陈烆周身,温度骤降。

我和祁燃迟早有个了断。

但我不该再把陈烆扯进来。

他已经帮了我够多了。

8

程汐出院了。

那天刚好又是我们班和祁燃班同一节体育课。

自由解散后,我一转身,就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

程汐坐在轮椅上,抱着面前男生的腰。

祁燃任由她抱,看不清神情。

「那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好心帮她报警,她还反咬你的白眼狼是吧?」

陈烆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手里随意地运着篮球。

在得到我的确定答案后,陈烆手里的球忽然变了个方向。

直直地砸在程汐身边,吓了她一跳。

陈烆抄袋走过去,捡回球。

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汐。

吊儿郎当地笑着,「抱歉啊,我是故意的。」

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僵下来。

祁燃越过陈烆看到我,第一件事居然是扯开程汐抱着他的手。

「怎么样?」陈烆挑衅意味十足。

「这儿没监控,你要不要再胡说八道一次?」

「就说我给你砸伤了?」

程汐心虚的很明显。

慌张都写在脸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燃神情难得出现一丝错愕。

「你什么意思?」他冷声质问陈烆。

我这辈子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没推程汐。

但作为受害者,我凭什么陷入自证的怪圈。

我走过去,目光落在程汐的腿上。

「程汐,你说是我把你推下楼梯的。」

「如果你撒谎,你就不得好死,行吗?」

就算是发誓,也该是让程汐发。

程汐从见到我,就慌乱得不像话。

她避开我的眼睛,颤着手去拉祁燃。

「阿燃,我不太舒服,你推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祁燃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反应。

他的沉默,是因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小青梅真的骗了他。

我看了几秒祁燃,确认了什么后,拉着陈烆离开了。

「谢谢你……」

我的话被男生打断。

「段思渺。」

我抬头看陈烆。

希望他能提出些要求,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男生神情比以往正经。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他平淡的语气,却说最直白的话。

「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我喜欢你?」

我怔在原地,眼睛立刻瞪大。

「我为你出头,不是见义勇为,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张了张嘴,却组织不出一句话。

大脑空白得只能接受信息。

陈烆冷嗤一声,「所以,别再看我的时候,眼里闪着友谊的光辉了,懂吗?」

「我压根就没想只当你朋友。」

我顶着宕机的大脑,干巴了半天,才慢吞吞「啊?」了一声。

陈烆神色看不出一丝尴尬,他一个告白的,比我这个被告白的还坦然。

「没听懂?」

他轻挑了下眉,张嘴又要说什么。

我直觉是让我更为招架不住的话,连忙打断他。

「听懂了!」

陈烆笑了一下,没再继续。

我眨了眨眼,没应对过这种情况。

就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陈烆,但是我好像还不是很喜欢你。」

男生神情一下冷了下来,一脸不耐烦。

「闭嘴。」

「我用得着你说?」

我迟钝地「噢」了一声,没再说话。

心里却在想:陈烆喜欢我,但很多方面对我和对朋友没什么两样。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后知后觉。

这只是陈烆克制的一面。

和他在一起后,才发现他「饿死鬼」的另一面。

9

祁燃大概是终于相信我不是推程汐的凶手。

他来道歉的那天,脸色有些苍白。

午休时间,陈烆在体育馆打球。

独自一人的我,再次被祁燃找上。

「渺渺……」

他声音很轻,抬起手似乎想来拉我,却又放下。

「你是来道歉,想让我原谅你是吗?」

他抿紧了唇,沉默地看着我。

「有烟吗?」我忽然问。

祁燃顿了一下,还是拿了烟和打火机出来。

我抽出一根,递到祁燃唇边。

他一瞬不眨地注视着我,还是低头咬上。

不问原因。

我抬手打亮火机。

烟雾霎时扩散弥漫。

见烟头点燃,我把烟从他口中拿了下来。

然后摁在祁燃肩膀上。

和我肩膀处还未愈合的疤痕,位置几乎一样。

祁燃紧皱着眉,额头瞬间布上细汗。

但丝毫没躲。

「没消气的话,你可以再烫几个。」

我荒唐一笑,没接话。

祁燃眸色又黯淡下来。

他大概也知道,仅几个烫伤疤痕,远远比不上当时他对我的折磨。

「祁燃。」

自从上次看出祁燃对程汐产生怀疑后,我就预料到了今天。

无论对话,还是行为。

我都在心里演练过无数边。

「那天你说,篮球赛后要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我早有答案,但还是要他亲口说出来。

祁燃看着我,眼里是我没见过的认真,和小心翼翼。

「渺渺,我喜欢你。」

我后退一步,看着男生衬衣上斑驳的光影。

「把你对我做过的事,一一重现在自己身上后,再来说喜欢我吧。」

「好,如果你希望的话。」他没有一丝犹豫。

这是个生机盎然的季节,但我却因为一句污蔑,过得死气沉沉。

始作俑者,不该被轻易放过。

那时的我,为了一时的快感,全然忘了祁燃的本性。

他是个极端的功利主义。

10

祁燃离开后,我正打算往反方向走。

一回头,陈烆就抱臂看着我,冷冷地笑着。

「这变态还挺喜欢您。」

「挺好。」

他阴阳怪气地丢下这两字评价,就转身离开。

我意识到他生气了,小跑追上去解释。

「但是我不喜欢他了。」

陈烆停下脚步,我差点刹不住车撞他后背上。

「你要是喜欢他,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建议您去看看心理。」

我连忙应和,「嗯嗯,我心理正常,不喜欢他!」

陈烆似乎语气和缓了一些。

「那你喜欢我?」

我愣住,低下头没回答。

这段时间,我重新正视陈烆。

对他感情的复杂程度,难以言喻。

陈烆敛下眸,淡笑一声。

「当我没问。」

……

理清我对陈烆的感情的契机,是艺术节。

文艺委员报了独唱。

在听说陈烆会钢琴后,便一直邀请他给她伴奏。

「陈烆同学,求你了,帮我伴奏吧好不好?」

「作为报答,我请你吃饭?!或者你是不是对当地还不熟悉呀?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去转转!」

高挑明艳的文艺委员站在陈烆座位旁边,一直软磨硬泡。

我埋头做题,注意力却全在旁边两个人身上。

坐在身边的男生指尖点着桌子,没出声。

「小陈同学,小陈同学,求你啦!」

良久,我听见男生清冽的声音。

「我考虑考虑,放学给你答复。」

我微阖了下眼,在那道思考了很久的判断题后面写了个 A。

……

下午放学,陈烆起身去找了文艺委员。

离得太远,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但女孩在听完他的话后,弯唇笑了。

窗外的风还隐隐带着热意。

我杵了杵笔尖,莫名有些烦躁。

……

晚自习上课前,陈烆的朋友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段思渺,陈烆打球受伤了,人正在医务室呢,你能把外套给他送过去吗?我这有事儿,走不开。」

我立刻站起来,点头应下。

拿着陈烆的外套往医务室去,一路小跑。

眼里是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陈烆。」

我推开医务室的门,看到男生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手腕包扎着几圈儿纱布。

「你受伤了吗?」

陈烆掀起眼,鼻音嗯了一声。

「手崴了。」

我把外套递给他,安静地坐在他旁边。

「段思渺。」

「嗯?」我偏头。

他语气很淡。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想起困扰了我一下午的问题。

反复纠结后,还是轻声开口。

「你要参加艺术节吗?」

陈烆定定地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

我抿了抿唇,实话实说。

「就是,我觉得我不太想你去给她伴奏。」

「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自私?」

陈烆摆出他很正的三观跟我讲道理。

「分情况。」

「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确实没资格阻止我去给谁伴奏。」

他悠悠地补充:「但女朋友可以。」

11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陈烆打断。

「段思渺,有点儿仪式感。」

他不知不觉中,和我的距离不断拉进。

「我喜欢你。」

「该你了。」他刻意将声音放低,似诱似哄。

四目相对,我被男生灼热的气息烫得有些昏头转向。

只好凭本能,小声回答。

「我觉得我也喜欢你,陈烆。」

半晌,安静的空气中传出一声轻笑。

陈烆笑得有些轻佻。

「靠过来点儿,段思渺。」

我又挨他近了些。

「我没答应她伴奏,给她推荐了我另外一个朋友。」

我觉得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了。

我说话幅度大点,都能亲上了。

「为什——」

我张嘴一瞬间,就被堵住了气息。

陈烆仿佛预料到了我要躲,压住我后脑勺。

「别躲,段思渺,给我亲会儿。」

话音刚落,就追着继续吻上来。

我无处安放的双手,只好搭在他肩上。

陈烆大概也是因为第一次接吻,不太熟练。

亲一会儿就退出来,头抵在我肩上换气。

然后再俯身朝我亲下来。

这次,我及时拦住了他,严肃地控诉他。

「陈烆,你能不能别咬我?」

男生扯开我的手,「成。」

说完再次吻住。

断断续续的吻,陈烆吻技有着明显提升。

起码我被亲得晕乎乎的时候,被他抱坐在腿上,我也没发现。

偌大的医务室,只有我们这一隅气氛愈加灼热。

而这一幕,被刚巧撞上的祁燃尽收眼底。

12

祁燃是最近学校里讨论的焦点。

从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来看。

有人评价:祁燃被夺舍了。

近来的祁燃,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的校服上被烟头烫出好几个洞。

胳膊和脖子上时不时冒出微愈合的伤口。

某次,还全身湿透地回了教室。

据说因此发了高烧,不得不请假回家。

他似乎真的在把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在他自己身上重演一遍。

但说实话,我早已经把他遗忘到脑后了。

因为陈烆真的很烦。

「我要回家了,陈烆!!」

我推拒着面前男生的肩膀,有些气恼。

「再亲会儿。」

他甚至懒得敷衍我,又要亲下来。

「唔——」

我啪地一下,把他脸拍开。

「都亲半个小时了!你有完没完?!」

陈烆笑了一下,环住我的腰,又去咬我耳垂。

「段思渺,明天周末了,两天见不到你人,多给我亲会儿怎么了?」

……他好有道理!

我叹了口气,主动搂上他脖颈,垫脚去吻他。

在一阵暧昧的水渍声中,陈烆主动放开了我。

距离离得太近。

该察觉到的,也察觉到了。

「你……」

我楞楞开口。

陈烆罕见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后退一步。

「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好奇。

这样走到大街上,不会被人察觉吗?

很……明显啊。

我还沉浸在陈烆如何泰然自若地面对路人。

一道久违的声音扯回我的思绪。

「渺渺。」

我下意识神经紧绷住。

「你来干什么?」

祁燃从暗处走来。

站得不远不近,身上的烟味却浓得呛人。

似乎是站了很久。

「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

「但,你怎么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狼狈。

露出的皮肤,都有明显的伤痕。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也不济。

「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祁燃抬眼,「当然。」

他一字一句地给我下了定义。

「你背叛了我。」

是近期安适的日子,让我有些得意忘形。

忘了祁燃到底是个什么人。

忘了他抚着我的腿,认真地说要打断它的样子。

「祁燃……」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男生从路灯下走来。

影子逐渐拉长,直至湮没我周身的最后一点光。

他甚至没给我呼救的时间。

13

父母出差频繁,家里大多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以至于我被祁燃拖走,根本没人第一时间发现我消失了。

偌大的独栋别墅。

只有我和祁燃两个人。

「渺渺,饿不饿?」

祁燃目光温和,似乎把我绑在这里的人不是他。

我蜷在沙发一角。

「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燃丢开手机,斜靠在墙上。

他想了两秒才回答。

「得过且过吧。」

「在警察找来之前,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他语调悠闲到我不禁恍惚。

祁燃,是清醒的疯子。

他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渺渺,想吃什么?」

我盯着他,不接话。

他坦然回视,接着自己做了决定。

「你不是爱吃蛋糕?我亲自做好不好?」

我被细软的丝巾捆住手脚,以特殊的结扣。

虽然不至于弄伤自己,但也杜绝了我逃跑的可能。

我透过玻璃门,看到祁燃正按照 pad 上的指示,一步一步学着做蛋糕。

他是真的很用心地讨我开心。

「祁燃。」

我盯着他的背影。

「你这样没有意义,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换做哪个正常人,也没办法原谅,伤害是不可逆的。」

男生没有回头。

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跟着 pad 的指导。

果然,疯子是不可能因为两句话就改变的。

我放弃了挣扎。

从祁燃的言语间,我也有所了然。

起码,他不会真正伤害我。

但在警察找到前,我还不得不忍受他的变态行为。

「渺渺,蛋糕好吃吗?」

「这是我第一次做。」

祁燃从身后拢住我,切蛋糕的刀放在我腿上。

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我。

冰凉的刀片贴着我的腿,我甚至不敢颤抖。

「我问,好吃吗?」

他第二遍的发问依旧带着笑意,却隐隐不耐烦。

祁燃指尖拨弄了一下我腿上的刀,让它转了个方向。

正对着我。

警告意味十足。

「嗯……」

我味同嚼蜡,含糊应了一声。

但祁燃因此愉悦了不少。

拿走了我腿上的刀,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靠近我的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外文。

祁燃说这是意大利语。

是《美丽人生》里的台词。

我皱眉回想这部黑色幽默的电影,却根本想不起现在的场景,能跟里面哪句话联系起来。

我没心情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因为已经近乎凌晨。

该考虑睡在哪里了。

祁燃抱着我走到床边,把我扔上去。

他垂眸盯着我,解着外套的扣子。

「祁燃,我说真的,你最好别逼我。」

我后退躲在床角。

祁燃挑眉轻笑。

「轻松点儿渺渺,我倒也不至于那么畜生。」

同一张床上。

他只是躺在我旁边,手搭在我腰上。

我板着身子,一动不动。

旁边的祁燃蓦然睁眼。

「渺渺,你是要我哄你睡吗?」

他搭在我腰上的手有上移的趋势。

我登时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掉旁边的气息,逼着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警惕中醒来。

脚腕手腕被捆着一晚上,血液有些不流通。

这是我唯一自救的机会。

「祁燃。」

这是近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声音跟他说话。

我抬头看着他,隐隐透着哭腔。

「你绑得我手脚都疼了。」

「给我松松吧,好不好?」

祁燃怔住,看了我几秒没说话。

似乎在判断真伪。

「渺渺……」

对视良久,他似是妥协,俯身给我解开丝巾。

我稍稍活动了下手脚。

余光注视着祁燃。

他紧紧盯着我。

片刻后,见我没有要跑的意图,便放下了警惕。

我就是这时,猝不及防逃跑的。

祁燃个子高,腿长。

我只有拼命往前跑,才有一线生机。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终于碰到大门,一拉。

我撞进了人的怀里。

下一秒,我就被扪进了怀里。

「段思渺。」

陈烆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我瞬间卸了力。

男生沉着脸把我翻过来转过去地检查。

「他打你了?」

我摇摇头,「我没事。」

祁燃静静地站在我们身后,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渺渺。」他再度开口。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场暴风雨后的告别。

不远处已经隐隐传来警笛声。

陈烆一言不发地把我推出门去,反手关上了门。

在警车停在别墅门口那一刻。

门被打开。

陈烆表情淡淡。

我越过他去看祁燃。

男生坐在沙发上,颧骨处带着明显的伤痕。

他平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再抬头一次。

14

16 岁以上就要承担刑事责任了。

祁燃的结局,我没再过问。

主要原因是陈烆阴阳怪气得不行。

「你不就想问那孙子怎么判了吗,有话就说。」

他垂眸扫了一眼我的欲言又止,冷嗤一声。

我憋了半天,才问。

「我其实想问,为什么那天祁燃脸上有伤,你没有。是因为他一点也打不过你吗?」

陈烆挑了挑眉,模棱两可。

「我也没给他动手的机会。」

我了然,并对男朋友表示钦佩。

但作为男朋友的陈烆反过来嫌弃我。

他认为,我之所以能被祁燃带走。

除了祁燃是个死变态这个原因外,也因为我不够强大。

由此,陈烆提出教我散打。

「……不要。」我漠着脸拒绝他。

「为什么?」

直男不解。

我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陈烆虽然不能理解,但格外尊重我。

谈恋爱这几年来,我不喜欢的事,很少勉强。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大学开始,生理期的时候,我就会异常排斥陈烆。

而且,只排斥他。

「离我远一点,谢谢。」

「我求你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陈烆气笑了,「我什么都没干也不行?」

「对,就很烦你,看到你就烦的程度。」

陈烆抵了抵牙根,冷哂一声,朝我走过来。

两只手捞着衣摆,就把套头卫衣脱了下来。

「你干嘛啊!」我格外脾气大。

陈烆走到床边,圈住我的脚踝,往他面前一拽。

男生压了上来。

「惯的你。」

话音刚落,他就力道很重地吻了下来。

但碍于生理期,陈烆什么也做不了。

亲着亲着,他就停了下来。

微抬起身看着我。

「段思渺。」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年。」

我轻嗯了一声。

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陈烆这十年来的变化。

然后,我听到 22 岁的陈烆说。

「段思渺,结婚吧。」

我想起他第一次告白的样子,用他曾经的话回他。

「陈烆,有点仪式感。」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当年那场盛大的求婚,都会在回忆里一次又一次地震撼。

15(祁燃视角)

我被放出来后,没再回学校。

程汐来看过我一次。

但她人连着轮椅,都被我从二楼扔进了泳池。

看着她被司机捞起来时狼狈的样子,我愈发碍眼。

「怎么就没死呢?」我闲闲地笑着。

程汐不顾一身落汤鸡的样子,冲着我嚷。

「祁燃!别那么没担当,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伤害段思渺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吗?你把气都撒在我身上有什么用?」

嗯,说得挺对。

但我不爱听。

所以我把桌子上的玻璃灯砸在了她的脚边。

警告她闭嘴。

我难道不知道?用你提醒?

那天程汐走后,我没忍住去了趟学校。

我知道这节体育课,可以隔着校门远远看看她。

眼里刚涌进的笑意,在看到陈烆那一刻彻底消散。

她真喜欢她这个男朋友。

我没再停留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天晚上,我胡乱躺在地毯上,抱着喝完的第二个洋酒瓶子睡了过去。

梦里的段思渺用今天看陈烆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是梦吗?

不全是。

在程汐摔下楼前,段思渺就是这样看我的。

她是喜欢过我的。

我半夜转醒。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我终于抱着一堆酒瓶失声痛哭。

那个夜晚,我复盘自己。

直面曾经。

无限大的后悔都在为曾经伤害她的事买单。

后来,我没再去看过她一次。

因为没有资格。

也没再刻意打听她的消息。

我劝慰自己,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但家里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甚至给我找了个心理医生。

鬼使神差地,我跟他讲了整个故事。

他安静地倾听后,只是说。

「不谈这件事,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且诸事通用。」

往后每当我后悔曾经时,都将他的这句话,拿出来反复思量。

「我们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批判当时的自己,这不公平。如果重来一次,以当时的阅历和心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谨以此话。

也送给每个会深夜复盘自己的你。

【本篇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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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灵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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