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黑龙江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鹤岗市政府原党组成员、副市长姜永涛被双开。

经查，姜永涛违反政治纪律，对抗组织审查；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礼金；违反组织纪律，在干部选拔任用等工作中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钱款；违反廉洁纪律，违规接受旅游安排，搞权色交易；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以及职权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在职工录用、职称评定、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医疗设备采购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巨额财物，涉嫌受贿罪。

姜永涛身为党员领导干部，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对党不忠诚、不老实，处心积虑对抗组织审查；违背组织原则，破坏党的选人用人制度；私欲膨胀，权力观念扭曲，罔顾人民群众医疗安全底线，将公共卫生医疗资源作为谋取私利的工具，在医师资格准入、医疗设备采购等方面大搞权钱交易；道德败坏，搞权色交易，严重破坏所任职地区和领域的政治生态，严重损害党的事业和形象。其行为已严重违纪违法，并涉嫌受贿犯罪，且在党的十八大乃至党的十九大后、二十大后仍不收敛、不收手、不知止，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肃处理。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职人员政务处分法》等有关规定，经省纪委常委会会议研究并报省委批准，决定给予姜永涛开除党籍处分，由省监委给予其开除公职处分；按规定终止其中国共产党黑龙江省第十三次代表大会代表资格；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所涉财物一并移送。

此前的2月7日，据黑龙江省纪委监委消息，鹤岗市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姜永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公开信息显示，姜永涛曾任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主任，其落马一个月前，他的女下属、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曹晓宇已被查处。

有知情人士透露，姜永涛和曹晓宇关系不一般，两人分别于1997年7月和1996年7月毕业于佳木斯医学院医学专业，是学弟和学姐的关系，而且两人在鹤岗市卫健系统一起共事长达25年。

同样是在2月7日，鹤岗市委原书记张恩亮受贿超7000万元，一审获刑二十年。

晋升副市长一年后被查

姜永涛，男，汉族，1975年1月出生，黑龙江鹤岗人，中央财经大学公共管理专业毕业，在职研究生学历，公共管理硕士学位。

公开资料显示，姜永涛长期在鹤岗市卫生系统任职，历任鹤岗市卫生局党委委员、副局长，鹤岗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党委委员、副主任兼市医改办主任，鹤岗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党委书记、主任。

机构改革后，2018年12月，姜永涛任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党委书记、主任。

2022年1月，姜永涛任鹤岗市副市长。官网介绍，他负责公共卫生、社会事业、市场监管等方面的工作。

姜永涛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在前4天。2月3日，他前往鹤岗市绥滨县调研包保企业发展情况。绥滨县副县长张静玉及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陪同调研。

值得一说的是，2022年11月，黑龙江省委第八巡视组进驻鹤岗市，开展为期60天左右的巡视。当时巡视工作动员会指出，要狠抓问题整改落实，坚决祛除自身顽瘴痼疾，坚决扛起巡视整改政治责任，把高标准、高质量、严要求贯穿巡视整改全过程。要强化服务保障，努力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鹤岗市将全力支持配合巡视工作，诚恳接受监督检查，认真整改反馈问题，全力以赴完成各项工作。

女下属一月前被查

姜永涛落马前，1月10日，他在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任职时的下属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曹晓宇已被查。

曹晓宇，女，汉族，1976年10月出生，黑龙江鹤岗人，佳木斯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在职大学学历，医学学士学位，主任医师。

曹晓宇毕业时是中专文凭，待分配一年后，进入鹤岗市卫生局工作，后在职大专与在职大学学习。2007年12月，她成为鹤岗市卫生局副主任科员，后历任科教科副科长，科教科科长，鹤岗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医政医管科科长，鹤岗市卫生监督局副局长。

2019年5月，曹晓宇履新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

曹晓宇与姜永涛在鹤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共事近2年，且姜永涛是曹晓宇的上级领导。

仕道君注意到，曹晓宇被查后，有网友通过曹晓宇的简历发现，她毕业后一直在鹤岗市卫生局工作，并没有看到相关的医疗一线工作经历，却显示拥有主任医师职称，从而引发关注。

据悉，通常，卫生专业技术人员的职称晋升轨迹是：初级职称 (助理医师、执业医师/住院医师)→中级职称 (主治医师)→副高级职称 (副主任医师)→正高级职称 (主任医师)。根据规定，每级职称的资格考试与评审，对工作年限、专业能力、工作业绩都有相关要求。

曹晓宇是如何评上主任医师这个职称，是经过哪些程序，是否符合规定，不得而知。网友之所以质疑，就是担心并非是靠正常途径获得，是不是走了门路，是否有违规之处。

两任市委书记、一任市长被查

仕道君注意到，姜永涛所在的鹤岗市，已有两任市委书记、一任市长被查：

2017年5月，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梁成军被查（2013年6月至2016年10月任鹤岗市市长）；

2019年5月10日，黑龙江省第十三届人大常委会原委员、农业林业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武凤呈（2015年3月至2016年12月任鹤岗市委书记）；

2021年5月，鹤岗市委书记张恩亮被查（2016年12月至2021年5月任鹤岗市委书记）。

梁成军与武凤呈在鹤岗市搭班子一年半，张恩亮还是武凤呈的继任者。

梁成军出生于1963年2月，曾任黑龙江省粮食局党组成员、副局长。2006年11月，他出任鹤岗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2009年1月，任鹤岗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

2013年6月，梁成军被任命为鹤岗市委副书记、市长。2016年10月，他履新黑龙江省政府副秘书长。

2022年12月23日，曾在鹤岗任职10年、担任市长3年多，已落马5年半的梁成军出庭受审。

经审理查明，梁成军身上共有四宗罪：

一是2013年至2016年担任鹤岗市长时，单独或伙同他人侵吞公款1.01亿余元；

二是2011年至2016年，利用担任鹤岗市纪委书记、市长职务上的便利，为有关单位及个人在工程承揽、企业经营、职务调整及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收受钱物折合666万余元；

三是2015年至2016年，滥用职权违规向企业出借政府资金，造成财政资金损失6000万元；

四是财产和支出明显超过合法收入，有价值2693万余元财产不能说明来源。

最终，数罪并罚，梁成军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在这个经济发展迟缓、财政异常紧张的城市当市长三年，梁大市长居然侵吞公款超亿元。其胆之大，其心之黑，着实少见！

里里外外加起来，梁大市长给鹤岗直接造成近2个亿的损失，而他任市长的最后一个年头，鹤岗全年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还不到10个亿。

屈指一算，梁市长非法敛财高达1.346亿元。如果在鹤岗购置5万元一套的房子，就可以买到2692套！

2020年鹤岗统计公报显示，全部有开发经营活动的房地产企业完成投资2.5亿元，商品房销售面积3.8万平方米，商品房销售额为1.4亿元。

也就是说，凭梁大市长一个人的财力，就基本可以将全市一年新开发的商品房全部买下！

如此胆大包天，如此丧心病狂，确实令人发指！

无怪乎梁成军被查后，中纪委机关报曾刊文直斥梁成军：其行为可谓是“五毒俱全”，且性质恶劣，情节严重，成了当地政治生态的“污染源”，严重损害了党的事业和形象！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梁成军在当市长之前在鹤岗干了7年纪委书记，真不知道这7年时间他执的什么纪，履行了什么样的监督职责，更无法想象的是，到底是哪个瞎眼的人把梁成军提拔担任市长，成为一座城市的父母官？

武凤呈曾任双鸭山市委书记，2015年3月，任鹤岗市委书记。2016年12月，他任黑龙江省委副秘书长（正厅级）、省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一年后，履新黑龙江省第十三届人大常委会委员、农业林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武凤呈被指不信马列信鬼神，对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置若罔闻，顶风违纪，大肆卖官鬻爵，罔顾国家利益，擅权妄为，与不法私营企业主沆瀣一气聚敛钱财，造成国家巨额经济损失。

2020年9月，武凤呈受审。公诉机关指控，2012年至2016年，武凤呈先后利用担任双鸭山市委副书记、市长、鹤岗市委书记等职务上的便利，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房地产开发、人事调整等事项上提供帮助，索取、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数额巨大。武凤呈在2011年至2014年担任双鸭山市委副书记、市长期间，徇私舞弊，滥用职权，致使公共财产遭受巨大损失。

全国首个“70后”地级市市长获刑

仕道君注意到，上述3人中，张恩亮同样值得关注，他曾是全国首个“70后”地级市市长。

2月7日，张恩亮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其涉“三宗罪”：贪污、受贿、挪用公款。

1970年1月出生的张恩亮，历任大兴安岭地区团委副书记，团省委书记、党组书记，省青联主席。

2011年，张恩亮被任命为黑河市市长，是当时全国首个“70后”地级市市长。2016年12月，他履新鹤岗市委书记，2021年5月，落马。

张恩亮被指不信马列信鬼神，大肆卖官鬻爵，破坏党的选人用人制度，既想当官又想发财，侵占国有巨额财产，与不法商人大搞权钱交易，生活腐化堕落，大搞权色、钱色交易，道德败坏，严重破坏所任职地区的政治生态。

最新的庭审还披露了几个犯罪事实：2012年5月至2017年3月，张恩亮利用担任黑河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上的便利，侵吞公款共计人民币379万余元。2004年7月至2021年3月，张恩亮利用担任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黑龙江省委员会副书记、书记，黑龙江省青年联合会主席，黑河市委副书记、市长，鹤岗市委书记职务上的便利，以及利用本人职权或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通过其他国家工作人员职务上的行为，在人事任免、工程承揽、项目资金拨付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上述单位及个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7317万元。

2015年上半年，张恩亮利用担任黑河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上的便利，挪用公款共计人民币3000万元，数额巨大，进行营利性活动。

“中国房价最低城市”的发展困境

鹤岗是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的边境城市，共辖六区两县。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鹤岗全市人口为891271人，与2010年相比，减少167394人，下降15.81%。

一个城市的房价和当地经济发展是正相关的。

“房价洼地”的背后则是“经济洼地”。近年来，鹤岗产业衰落、企业转移、人员外流，经济发展一直在低谷徘徊。

据财新网去年底报道，近三年鹤岗财政总收入大幅缩水，土地出让金疲弱，财政可持续性较差。2019年、2020年连续两年鹤岗市无力偿付的到期政府债务本金及利息，相关本息由省级政府代偿。

鹤岗市2018年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约25.2亿元，而2019年降至约22.6亿元，2020年约为23亿元。而2018年、2019年、2020年当地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分别为115.7亿元、103.7亿元和136.8亿元。

2020年，鹤岗用于公共事务的开支为136.8亿元，公共收入却只有22.9亿元。这22.9亿元里面，还包括了9.6亿元的非税收收入，实际税收收入只有13.3亿元。

13.3亿元是个什么概念？2020年，光鹤岗市市本级编制人员的工资：就发了16个亿。这还不算给退休干部们的退休工资。

2021年12月25日，根据“澎湃新闻”消息，黑龙江“网红城市”鹤岗已经正式实施了“财政重整计划”。为此，该市决定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也就是说鹤岗市已经暂停了“公务员招聘”。

根据国家的相关规定，实施“财政重整”的市县，基本上相当于被上级政府托管，也就等于失去了“花钱”和“用人”的权力。要想花钱，就必须要向上级政府备案，这就意味着，本地政府的自主性将不复存在了。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地方政府是不可能轻易申请“财政重整”的。

很显然，鹤岗的“地方财政”应该非常困难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向黑龙江省里申请“财政重整”的地步了。

△鹤岗嘟噜河湿地 / 视觉中国

挂着“煤城”头衔的鹤岗，坐拥松花江、黑龙江，裹着“小兴安岭”这条围巾，拥有3个国家级森林公园，曾荣获“中国最佳山水文化旅游胜地”称号，还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黑龙江最美的地方”。

但这样一个资源丰富的山水圣地，却一直举步维艰、在困境中徘徊。

鹤岗为何长期经济不振、发展乏力，从梁成军、武凤呈、张恩亮这些曾经的主政者身上，不难找到答案。

无数事实告诉我们，如果一个地方发展出了问题，十有八九是政治生态出了问题，是干部队伍出了问题。

欲疗救鹤岗这只受伤的“鹤”，需下重手、用猛药，需要标本兼治。

不仅需要“财政重整”，更需要“干部重整”“政治重整”。

期待鹤岗走出泥潭，振翅高飞！

来源 |仕道，资料：政道儿、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黑龙江省纪委监委网站、律新观察、北京青年报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