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是在盐城南面的一个古老集镇,父亲是在古镇上出生且生活多年,后来为了生计才移居到东海边上。
父亲的一生很简单,印象里他除了工作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唯有“早茶晚酒”,伴随老人一辈子。
父亲早年在合作商店上班,一早天亮就要去开门,早饭正常都是我上学时给他带到店里,而唯独他那把“喜鹊登梅”的茶壶是他须臾不离手的。
老家古镇上的人据说讲究“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但我父亲似乎对“晚上水包皮”,也就是晚上上澡堂子洗澡倒不是很在意,当然在东海边上也没有这个条件,澡堂子要天冷了才开呢。
不过,对“早上皮包水”,也就是喝茶却是每天的必修课,早饭吃什么,吃得早与迟都无所谓,然而早上喝茶是雷打不动的。
除了一早去商店的门市,有时在家父亲早上喝茶还要佐以食物,比如烫一些青蒜,切几片茶干,尤其是酱生姜更是必不可少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西乡里的葛武酱生姜很出名,也相当的好吃。
当时的葛武酱生姜不但做得好,包装也很精致:一种是小蒲包装的,还有一种是小陶罐子装的。父亲常买回来,有时我也陪着喝早茶,觉得这酱生姜真的是很好,以至多年后也成了习惯。
父亲对酒也是有一种嗜好,有酒时几乎每天必喝。尽管那时没有好酒,但开始商店里有一种二两五瓶装的“乙种白酒”,估计很便宜,父亲正常一瓶喝两次。
那种酒瓶当时可以回收,五分钱一个。父亲负责喝酒,我负责卖酒瓶,收入归己。所以隔个把月母亲就让我卖一次酒瓶,那可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在特殊的年代里父亲也有没酒喝的日子,没有办法就到供销社打种棟树果子做的酒,相当难喝,我在旁边都能闻到那种难闻的气味。
后来我招干分到外地工作,那里有个村办酒厂,我第一次回家就给父亲带回了一大壶子十几斤的大麦酒,父亲笑得很开心。
一晃这几十年过去了,父亲也早已作古。
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产,但这“早茶晚酒”的习惯我却完整地继承了。
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烧开水,泡上一杯茶,然后就着一些简单的食物,两杯热茶喝下去,绝对是神清气爽。
喝茶的食物其他的都随便,也可有可无,但唯独酱生姜是必须要有的。
现在的葛武好像也不做过去传统的酱生姜了,网上查了只有葛武姜片,完全没有以前的感觉和味道,不如扬州的酱生姜。
小酒现在也不多喝了,先前每顿半斤是起步的,如今也和家父当年一样,一二两足矣!
其实,人生也就是轮回,我们重复着先辈们的故事,在画着自己的圆圈,一步一步迎着夕阳的余辉,淡然地迈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