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济是死士,当街弑君后,身死族灭咎由自取,为何他还上屋顶骂街

品史学家江樵 2024-12-10 09:12:53

面对曹髦,成济究竟该不该刺出那一矛?

事实上,这个问题很难给出最优的答案。

有人认为,就把曹髦身边卫士都干掉,然后把曹髦围起来不就行了?

贾充就是想将曹髦堵在宫城之内。若能够堵住,曹髦连门都出不了,那什么事都没有。

可问题是曹髦颇有谋略。

他先是利用天子的名义呵斥司马伷,用气势压垮了司马伷,出了宫殿,突破司马昭的第一道防线。

接着曹髦就要杀出南门,往司马昭的府邸而去。面对贾充所率战斗力强悍的禁卫军队,曹髦手下宦官心腹不是对手,但曹髦竟然一个人冲到贾充的队伍中冲杀,并且大声说自己是天子。所到之处无人敢挡。

如果贾充成济再不想办法,等军队一溃败,那么司马昭的性命堪忧。于是贾充督促手下死士出手:

司马家事若败,汝等岂复有种乎?何不出击!

也就是说,如果成济不出手,那么等曹髦杀了司马昭,灭了司马家,那么他以及其他司马氏的党羽都可能保不住自己和家人。若反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已经被曹髦逼得退无可退,作为死士的成济刺出长矛便成为必然。

也就是说,站在自身利益上来看,成济的行为并没有明显疏漏。

那既然如此,成济死前为何还要上屋顶骂街揭穿司马昭?

只因司马昭过河拆桥,最终让成济背了所有锅。

荒唐的一刺

曹髦之所以能有机会上台,是源于一场失败的诛杀。

在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氏篡位的脚步渐渐加快。254年,中书令李丰和光禄大夫张缉图谋废掉司马师,改立夏侯玄为大将军,结果事败都被杀。

感受到威胁的曹芳开始图谋反抗。254年秋,司马昭被召回迎击姜维,曹芳照例会检阅军队。中领军许允与左右近臣密谋,打算趁司马昭向曹芳辞行时将其诛杀,然后夺取其军队来攻击司马师。当时连诛杀司马昭并讨伐司马师的诏书都写好了。

等司马昭来辞行时,曹芳正在吃栗子,优人云午等人唱道:“青头鸡,青头鸡。”所谓青头鸡,就是指的鸭子。“鸭”与“押”谐音,这是提醒曹芳赶紧在诏书上画押下令诛杀司马昭。但曹芳竟然因为畏惧而不敢下手。

后来事情败露,曹芳自然难免被废的结局。

254年,14岁的曹髦被推上了前台。

此时的曹髦,估计很想学一个人:汉宣帝刘询。当初刘询不就是与权臣霍光周旋,并最终夺回大权的吗?

一开始曹髦表现得十分谦让。

公入于洛阳,群臣迎拜西掖门南,公下舆将答拜,傧者请曰:“仪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

文武百官拜迎曹髦,曹髦也下车答拜百官。司礼官说:“按礼仪您是天子,不必答拜臣下。”曹髦回答:“现在我身份未定,也是臣子啊!”于是对群臣答拜还礼。

这样低调谦让,有助于得到群臣的好感,此外也能够让司马氏放松对其警惕。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曹髦继位时,司马氏已经完全掌握朝政,朝堂上都是司马氏的党羽,朝中大事都得听司马师、司马昭兄弟的,曹髦已经和傀儡无异。

但曹髦还是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得一点空间。

他给了司马师位极人臣的待遇:

假大将军司马景王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

但与此同时,他也趁机实施自己的计划:

侍中持节分适四方,观风俗,劳士民,察冤枉失职者。

曹髦派身边的一批侍从官员到国内各地巡视,代表天子了解各地人情世故,慰问地方官员和百姓,同时调查有无冤案和官员失职的情况。

这分明是曹髦想办法与支持曹魏的地方势力取得联系,从而为反击司马氏做准备。

尽量用一些华而不实的待遇和封赏把司马师哄高兴了,然后自己趁机交换得到一些难得的机会。

这个做法,和当年刘询对付霍光的做法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曹髦常常与司马望、王沈、裴秀、钟会等大臣在太极东堂讲经宴筵并作文论,并称裴秀是“儒林丈人”,王沈是“文籍先生”,司马望和钟会各有名号。

曹髦与诸臣一起读诗书礼易,显然不可能就是搞搞理论探讨。他其实有一番要求:

皆当玩习古义,修明经典,称朕意焉。

之所以读个书还有要求,无非就是他用以考察和了解大臣,找到朝中的支持者。

在朝中搞讲学,在地方访民情,曹髦十分隐蔽地在朝内和地方争取到了一些支持自己的势力。

此外曹髦还想方设法为自己打造人设。他尤其推崇中兴夏朝的少康,试图打出“中兴”的大旗,让更多人汇集到其麾下。

不过在整个过程中,曹髦还是暴露出了一个缺点:太急。

帝性急,请召欲速。

曹髦只要想召见某人,那人就得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种急性子给他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坐在火坑上的国君

曹髦这么做,还是低估了司马氏的实力。

他的根基远没有刘询牢固,但司马师司马昭兄弟的野心却远远超过霍光。

毕竟霍光只是满足于做权臣,而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可是要谋权篡位的。

所以但凡曹髦有一些风吹草动,他就会被人给盯住。

侍中荀顗提醒司马师:

宜速遣使宣德四方,且察外志。

荀顗建议司马师派人到地方上盯紧点,别让地方官员都被曹髦给争取了。

此外钟会也上演了类似《逃学威龙》一般的戏码,到曹髦的讲座去当卧底。然后钟会回来给司马师汇报情况:

罢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 钟会对曰:“才同陈思,武类太祖。”景王曰:“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

两人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心照不宣。钟会的潜台词实际上就是告诉司马师,曹髦可不是省油的灯,得格外小心点。

于是司马师对曹髦看得更紧了。

在这种情况下,曹髦却早早地暴露了自己的班底和意图。

255年正月,镇东大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起兵讨伐司马氏。大将军司马师率军讨伐淮南。虽然此战讨平叛军,毌丘俭战死,文钦逃往孙吴。但司马师却在此战中被文钦之子文鸯惊得眼疾复发,眼珠掉落,回到许昌就一命呜呼,死前将大将军印委托给司马昭。

毌丘俭起兵反抗

得知司马师死了的消息,曹髦大喜过望。他感觉似乎得到抢回权力的绝佳机会。

曹髦想夺取兵权。于是下诏命令司马昭继续留守许昌,而让尚书傅嘏率六军还京师。

假如傅嘏独自率军回京师,肯定不是曹髦的对手,那么这支军队铁定会落入曹髦手中。等夺取兵权后,曹髦再讨伐司马昭就易如反掌。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权谋都难以与之抗衡。

就比如当年楚怀王向项家军派出多名将领,想趁项梁之死将兵权从项氏家族夺走,但项羽仅靠巨鹿之战便实现逆袭,全盘接手了楚军主力。

而司马昭也不解释,只是公然抗旨不遵,自己率军队回到洛阳。这种阵仗,和武力逼宫已经没什么区别。

毫无还手之力的曹髦只得被迫封司马昭为大将军。

操之过急,让曹髦的想法被司马昭彻底看穿。接下来,他将面临司马昭更为严密的控制。

曹髦接下来就有点上头了。

257年,忠于魏室的征东大将军诸葛诞再次于淮南起兵讨伐司马昭。

不能否认,曹髦派使者到各地察访民情,确实是为其争取到了一些支持力量。但在还难以与司马氏相抗衡时,就这样屡屡进行以卵击石式的反抗,不仅毫无益处,还过早消耗了自身实力。

更糟糕的是,这让曹髦意图暴露无遗:如果不是曹髦想折腾,这些忠于曹魏的大臣干嘛三番五次地找麻烦?

司马昭在征讨诸葛诞的同时,将曹髦和郭太后也挟持一起去,不给曹髦在后方制造幺蛾子的机会。

支持曹髦的地方将领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一个送掉,而司马昭对其的限制也越来越严。

几轮激烈抗争过后,曹髦手中已经无牌可打。一番奋斗过后,他又重回起点。

浮华子弟诸葛诞也上了场

曹髦又犯起了年轻人的脾气:一受挫折,就开始抱怨。

259年,有些地方出现井中有黄龙的现象,人们都认为这是吉祥的象征。

但曹髦却公开唱反调:

龙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屈于井,非嘉兆也。

随后曹髦还作《潜龙》一诗来影射司马昭将君王玩弄于股掌之上,并试图谋权篡位的行为。  

司马昭被激怒了。他意识到,曹髦这个年轻人,不仅颇有谋略才学,而且不会轻易屈从于人。选这样的人当傀儡,相当于是养虎为患啊。

镇东将军石苞去见曹髦,被曹髦追问对局势的看法,石荀直接明说曹髦“非常主也”。

众口一词之下,废掉曹髦几乎成为必然。

但问题是曹髦还有胆有识,简单废除或许还不够。  

结合司马昭在处置钟会邓艾过程中所表现出斩草除根的风格,可以想象一旦曹髦被废,他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260年,曹髦被迫封司马昭为晋公,加九锡。

诏有司率遵前命,复进大将军司马文王位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

这一次,司马昭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前后九让”、加以推辞。  

也就是说,司马昭就摆明想加九锡了。

九锡,是最高统治者权力的象征。一个臣子加了九锡,就等于开始了篡位的流程。

既然失去了国君之位后,曹髦估计性命难保。

将手头几张牌打光后的曹髦,已经没有了退路。

曹髦决定奋起一击

现在便知晓,曹髦和司马昭之间已经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正是因为如此,曹髦才如此果断决绝。这可以说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抗争。

帝乃出怀中黄素诏投地曰:“行之决矣!正使死何惧,况不必死邪!”

曹髦认为还有一点胜算,他将带头向司马昭发起冲锋。  

260年6月1日夜,曹髦带冗从仆射李昭、黄门从官焦伯等人夺下陵云台,夺取了存放在里面的铠甲兵器,准备带领这帮人出宫讨伐司马昭。

可不巧天下起了雨,曹髦只得将行动时间顺延。

随后曹髦召见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要他们跟随一起出战。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曹髦队伍的核心主要是身边的宦官和心腹。想必曹髦也是早有谋划,对这些人进行过军事化训练,并提前掌握了武器库。这证明曹髦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在宫中的自由。

于是曹髦就发起了他的最后一战。

(曹髦)鼓噪而出。文王弟屯骑校尉(司马)伷入,遇帝于东止车门,左右呵之,伷众奔走。

屯骑校尉司马伷率领宿卫亲兵赶到,试图将曹髦堵在宫殿里面。但他们遭到了曹髦的呵斥,于是选择仓皇而逃。

司马伷可绝非等闲之辈,他后来率兵伐吴,吴帝孙皓奉上玺绶向他投降。

之所以挡了一下就跑,估计是为了将曹髦的队伍消耗一波。所以曹髦一呵斥,他们便不再担负冒犯国君的风险,立刻撤退。

接下来,魏宫南门就成为了最后一道防线。

中护军贾充自外入,逆与帝战于南阙下,帝自用剑。

曹髦之前派使者访贫问苦,颇得民心。若是曹髦不出宫,那社会影响还不大。但如果曹髦出了宫,然后登高一呼,在京师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么局势就不是司马昭所能够掌控的了。

局势一旦失控,司马家就危险了。

所以贾充点了成济的名。

贾充呼帐下督成济谓曰:“司马家事若败,汝等岂复有种乎?何不出击!”

因为司马氏在朝中掌权多年,已经成为曹魏王朝之敌,一旦落败那么整个家族都堪忧。而作为司马氏核心党羽的贾充、成济等人自然也难逃一死。

倅兄弟二人乃帅帐下人出,顾曰:“当杀邪?执邪?”充曰:“杀之。”

此时曹髦已经与司马昭彻底决裂。无论司马昭采取任何行为都已经属于忤逆,除非负荆请罪、引颈就戮。所以杀掉曹髦便成为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对于成济来说,如果司马氏败亡,他便必死。而为司马氏杀掉曹髦,或许还不至于死。

毕竟,成济的身份是死士。

所谓死士,肯定是欠了天大的人情,或是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中,让他们甘愿为王侯贵族卖命。连命都是司马家的,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干的呢?

司马懿阴养死士三千,本就是拿来犯上作乱的。所以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成济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成济心甘情愿给司马昭卖命,为什么后来他会不服对自己的处置,非要大闹一场呢?

据《魏氏春秋》记载,成济兄弟不服罪,光着身子跑到屋顶,大骂司马昭,被军士从下射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司马昭在杀成济兄弟的同时,还上奏要灭成济三族。 

司马昭上奏称:“济干国乱纪,罪不容诛,辄收济家属,付廷尉。”太后从之,夷济三族。

成济给司马昭卖命,司马昭不仅不保护,还要灭其三族。就算成济欠了司马家天大的人情,但也仅限于个人生死而已,报个恩也没必要拿三族的性命来抵上吧?这就属于坏规矩了。

成济之所以跑屋顶上骂,就是为了制造舆论。如果连自己人都这么整,以后还有谁给司马昭卖命?

所以迫于压力,司马昭不得不有所收敛。《晋书·荀勖传》中记载,成济之兄成倅“刑止其身”,没有株连亲属。

所以成济作为死士,他只是司马昭的一把刀而已,完成任务不容推托。

错的只是司马昭,因为防范不周被曹髦抓住了机会,随后又将忠心耿耿的下属推入火坑。  

得国不正,对秩序堂而皇之地破坏,让司马氏丧尽人心,为之后的“八王之乱”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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