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其实这篇文章周一就写好了，周一不知道为什么老夫聊发少年狂把这一周的都写了，七篇，一万多字。

今天母亲节，希望同样身为母亲的你，不必像罗美素一样，困在家里，拥有可以选择的人生。

文/斯嘉丽

首先，王响的妻子有名字，她叫罗美素。王响的妻子只是一个身份，不是她人生的全部。

其次，王响并非正面角色。

这是一部现实主义的电视剧，每个人都是立体的。

王响在大众眼里，是劳模，抓罪犯，帮邻里，是当时时代典型的工人阶级代表人物。

但是，回到家里，他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

看待罗美素的死，如果不分析王响跟她妻子平时的关系，而直接就拿王阳走的那一晚说事，属于只关注直接原因，而忽视了根本原因。

从大处看，王响是个汉子。

老婆这个心脏支架，抵得上一辆桑塔纳，说明他重情重义。

做个不恰当的类比，就像彪子知道丽茹跟厂长有个没保住的娃，还是跟她结婚一样，在大处，老爷们能屈能伸，把握住了过日子的大方向。

但是，过日子并非只有大节点，最重要的是每日的柴米油盐。

只有高光时刻，那叫偶像剧。

比如，老婆支架这个事，王响经常说。要不观众也不会印象深刻。

你要是得了绝症，你没法工作了，家里人给你花钱治病，养你一辈子，然后天天说花在你身上的有多少多少，你什么心情？

这样你就能明白罗美素什么心情了。

罗美素因为这个病，不但花了家里的钱，而且还没有上班，尽消耗了。

所以，她在家没有什么话语权，也没有丈夫多少的关心。

倒是对丈夫的关心，她一样没少。

她跟王响说，要去拍个片，王响让她拍黄瓜。

她半夜怕王响冻着，王响怪她事儿多。

虽然，观众开了上帝视角，觉得王响好像讲话幽默，但是，还是那个类比，你站在罗美素的角度设身处地想想，每天被王响这么冷嘲热讽，她在家里的幸福感，其实是不强的。

咱也别说爱情不爱情，她跟王响的搭伙过日子，基本上就是凑活着过。

从她跟王阳解释的她对集体主义的理解，我们可以看出，罗美素的生活，就是大伙怎么过，我怎么过。

王响好歹是个劳模，平时自以为是就算了，反正家里就是他一个人赚钱了，就这样吧。

为什么罗美素那么执着工厂给报销支架的钱？

那还不是她能给这个家唯一的省大钱的方式？

这样的家庭，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像完全中国普通家庭一样，灵魂伴侣是不可能的，凑活着过，也就平凡一世，就像在空中打过的响指，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但是，时代的巨轮碾过来，这种家庭的矛盾，就会一触即发，家庭分崩离析，也就不奇怪了。

这就像疫情期间，民政局一开门，离婚的就排长队一样。很多家庭的矛盾，一旦被挤压，就容易爆发。

王响经常说罗美素惯儿子。

所以，在台词的反复叙述中，观众也产生了罗美素溺爱孩子，导致孩子死了，她内疚而亡的错觉。

实际上，王响作为家里的经济来源，荣誉代表（劳模），其实他身上充满了爹味。

他对妻子罗美素跟儿子王阳的态度，永远都是，我是权威，我什么不知道？我说了算！

无论跟王阳还是跟妻子的对话，他都是斩钉截铁，从不商量。

一旦遭到反对，他所有的招数就是大声呵斥。

他跑去夜总会找儿子，儿子不跟他走，他就直接给儿子定性。

时代变了，他就算看到了也不往心里去，他不敢面对，他也不让儿子去面对。

美素想爱儿子，但是没有主心骨，美素习惯了跟着老公的粗暴结论走。

一旦美素在王响的结论和对王阳的爱之间犹疑，王响就给美素扣上溺爱孩子的帽子。

一个家，并不是只能有一个声音，这是家，这不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小团体。

美素虽然在王响这里没有得到尊重，但是她已经习惯了，经济地位决定上层建筑。

王响，就是他们家的上层建筑，美素觉得，儿子要提高地位，就要跟着王响走，进厂，以后组成自己的小家庭。

美素其实对自己的不幸，是不自知的。

她对王响的芥蒂，是一点一滴埋在心里慢慢积累的，她自己并不知道，直到儿子死了。

王阳被两口子绑了的那次，两夫妻的行为空前默契，为什么？

因为这是多年来夫唱妇随的结果，美素这个没有经济能力的人，觉得让这个家运作的王响，做出的都是正确的决定。

但是，当王阳跑掉了，美素心慌了。

她让王响去找王阳的时候，让他答应一定把孩子带回来。

其实这一幕的失败，在上一幕王响修他们家的排气扇就暗示了，王响自以为是，他根本搞不定。

这中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两口子根本不了解儿子。

他们之间的链接，其实是爱。

是王阳给他妈弄毛线，是王阳给他爸送毛衣。

很多家庭，没有理解，靠爱也可以维持，大前提是没有什么意外。中国人的包容心，永远全球第一，忍字当头。

但是，王阳遇到的是沈墨。

沈墨这个角色，所携带的悲剧性、同化力和杀伤力都是等级别的。

他为她去夜总会上班，为她做了杀人的帮凶，又为她离家出走。

王阳在沈墨这里得到了一种我自己做主的快感。

他终于摆脱了爹味浓厚的家，按自己的决定活着。

王响的那一套不灵了。

王响在回家的时候开始意识到了。

他在家里得到的反馈跟他在工厂得到的反馈是相辅相成的双重打击。

世界变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美素。

美素看到王响没把王阳弄回家。

她内心的希望崩塌了。

她对王响以往你个老娘们啥都不懂，就听老子的那套恨透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果她往日幸福，根本不会因此而上吊，如果她爱自己的老公，根本不舍得丢下他一个下岗工人自己过。

她不想过了，当然也有内疚的成分，是自己没看住王阳。

但是，那不是最重要的根本原因。

王阳要走，那可不是她逼迫的。

根本原因是，为什么王响平时那么横，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在家横着走，但是却连儿子要去死，也没拦住？

王阳走到这一步，那么坚决要离家跑去自杀，谁造成的？

美素觉得王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美素的想法不一定对，白发人送黑发人会让人失去理智。

但是，这日子，美素是真的不想跟王响过了。

没有意义了。

所以，内疚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更深层的原因是导演通过两口子的日常给大家展示的一对没什么文化的，失败的东北家庭。

丈夫蛮横愚昧一言堂，妻子善良懦弱没地位，儿子得不到理解。

看这部剧，很多人都说自己哭了，我没哭。

因为导演给大家冷静地展现了真实，你哭不哭，他们的命运终究会走到这一步。这是你眼睁睁看着悲剧产生而无能为力的事，因为你能看到为什么。这个为什么不是突发性的，是由日常生活中彼此的选择累计的。

这不像韩剧，好端端，编剧给你飞来癌症车祸，强行催泪，天降伤害善良人的坏蛋，生离死别。韩剧永远通过塑造坏人的恶来凸显好人有多值得共情。

《漫长的季节》已经摆脱了这种套路。

向导演致敬。

这是今年最好的国产电视剧，充满了凌冽的真实跟寒冷。

希望这个寒冷的季节，在大家心里早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