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四新文化运动过后,有一部中国古典小说的历史地位陡然拔高。胡适把它誉为中国文学的“正宗”之作,还称其极配阎若璩为之考证,也很值得王念孙来做训诂工作。
清代出了不少考据学大师,像阎若璩、王念孙便是。胡适特别钟情的那部奇书呀,不是别的,正是位列四大名著之中的《水浒传》呢。
《水浒传》所本的故事原型,是正史里记载简略的宋江起义。北宋宣和年间,宋江带着三十六人领起义军,“横行”河朔等地,“转掠”诸多郡县,官兵都不敢与之对抗,还进犯京东、江北,进入楚、海州地界呢。
起初不过是北宋诸多起义军里极为普通的一支罢了,谁能想到历经千百年的流转,竟演变成了人人皆知、广为流传的传奇佳话呀。
【01】
胡适讲过:“《水浒传》可不是平白无故就出现的。”那作为其故事发生地的梁山泊呀,显然也并非是小说家毫无根据去虚构编造出来的呢。
齐鲁大地西南部那片叫梁山泊的地方,以前叫巨野泽,是水乡泽国哟。旁边的梁山原叫良山,因汉代梁孝王曾在此狩猎得名。宋时,梁山泊属东平府,周边郓城、阳谷、寿张等县,都是梁山好汉活跃之处。
宋代黄河河患频发,决口那是常有的事儿。梁山泊的变迁受黄河影响极大,老有河水灌进来,使得梁山泊水域宽广、芦苇丛生,方圆八百里的大片水域成了盗贼聚集的好地方。
此地的水路交通特别便利,往北能进黄河,朝南顺着河走,经徐州可达楚州,接着在清河口汇入淮河。并且史书中是有宋江起义军转战各地的相关记载的。
宋仁宗那时候,名臣韩琦途经梁山,还写下了《过梁山泊》这首诗呢,诗里把那水势汹涌、碧波浩渺的景象描绘得仿佛就呈现在眼前一般呀。
那片巨大的湖泊浩渺无垠,望不到边际呀,行船其间,得花费好些时日,全靠不停地撑船缓缓前行呢,湖面广阔,颇显几分壮阔之感。
渔人被那饶吹之声惊到,面露骇色。而水鸟呢,仿佛也受了惊扰,纷纷展翅飞离,它们那振翅的身影,渐渐与远处飘扬的旗旌背向而去。
那蒲草茂密如遮覆的港湾,远远望去,山势连绵起伏好似彭蠡之形,呈现出一片独特且颇具气势的景象,山水之态饶有趣味。
谁能晓得在那莲藕荷花丛里,大白天的也被蚊虫折腾得够呛呀,真是苦不堪言呢,这蚊虫在其间肆意飞舞,着实让人烦恼不已。
自南宋往后,黄河又改了道,这一下让梁山泊的水域大幅缩小,曾经的沧海都变成了桑田。清代寿张县令曹玉珂痴迷《水浒传》,读书时老琢磨宋朝咋不调兵把梁山直接扫平,还觉得梁山得是地势险要至极,宋江才据此称雄。
恰好梁山处于寿张境内,曹玉珂上任后便欣然前往查看。只见梁山不过是几个平坦山丘,“塿然一阜,坦然无锐”,周边二三小山间断未连,村落交错,且有后人所搭梁山寨,瞧着似无险可守。
曹玉珂向当地的父老乡亲虚心问询,这才得知:“以往黄河是绕着山流淌的,那梁山泊广袤达方圆几百里,一直延伸到山脚呢。其危险之处不在山,而是在水呀。”
北宋宣和那个时期呀,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巨泽大湖之中,实则暗暗潜藏着帝国面临的重重危机呢,就像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一般。
【02】
宋徽宗当政时期,北宋王朝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底下暗潮汹涌,各种潜藏的危机如同涌动的暗流,随时都可能打破看似安稳的局面。
那时候,各地土地兼并现象极为严峻,贪官污吏大肆侵占田地,有的官僚地主一家就能独霸几十万亩。没了土地的农民变成流民,只得离乡背井,到处漂泊,成了社会不稳定的一大因素。
那时,痴迷道教的宋徽宗听了道士林灵素之言,在汴京着手建皇家园林艮岳,为此搜罗天下的花石草木与奇珍异宝。蔡京、童贯等权臣迎合其喜好,于苏州设“苏杭应奉局”,专给京城运石头、花木。
蔡京的手下朱勔被派至苏州,不光替皇帝找宝物,还在东南沿海借机敲诈百姓、大肆盘剥。等到朱勔失势被抄家,其名下的土地居然多达三十万亩呢。
兴建艮岳时,运往汴京的花石十船为一纲,称作“花石纲”。这花石纲劳民伤财,搜刮长达二十多年,致使众多百姓家破人亡,船上的花草树木,皆为百姓的血汗啊。
宋徽宗得意夸赞艮岳是天造地设、非凡人力可为之时,大批农民正被搜刮,众多工匠遭鞭打,部分底层官吏因花石纲押运有误丢官。《水浒传》打油诗也控诉其害:“花石纲乱纪,奸邪困忠良。早晓朝堂事,不如聚义强。”
朱勔一伙在江南到处搜刮,大发横财,连运河边的梁山泊都未能幸免。政和元年(1111)时,宋徽宗还把梁山泊弄成“公有”,百姓在此捕鱼、采莲得交重税,哪怕灾年也不能少交。
长江、黄河沿岸的穷苦民众被逼到绝境,于是纷纷举事,涌起了声势浩大的起义风潮。像睦州青溪县(今浙江淳安西北)的漆园主方腊,借摩尼教(明教)召集数万人,于两浙路起义,征讨朱勔等贪官,连克数十城,东南百姓纷纷响应。
【03】
方腊起义的存在感挺强,相较之下,宋江起义可就没那么显眼啦,其存在感要比方腊起义弱上许多呢。
史书中有记载,宋江所带领的起义军并非是那种长期盘踞在梁山泊的武装割据力量呀,反倒更像是一伙到处流窜的流寇呢。
《宋史》里把宋江称作“淮南盗”呢,意思是他起初在淮南(也就是如今的苏北皖北那片区域)起兵,随后才带着军队往北方行进,抵达了现今山东梁山等地方呀。
南宋李焘所著《续资治通鉴长编》有载,1120年时,宋江领着起义军在淮扬、京西、河北等地出击,还沿泗河南下至海州、楚州一带,驰骋千里,涉及十郡。虽没《水浒传》那般辉煌战绩,可宋朝官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宣和三年那会儿,方腊起义军一举拿下楚州(也就是如今的江苏淮安),与此同时,宋江那支队伍也开始往京东这边侵扰。就到这个时候,朝廷方才受到极大震动呢。
山东人侯蒙,因触怒蔡京被贬为亳州知州。他上书宋徽宗称,宋江等三十六人在山东、河南一带起兵横行,官军数万人都不敢抗衡。如今盗贼纷起,南方方腊造反,不如赦宋江让其征讨方腊以赎罪。
宋徽宗听闻后满心欢喜,赞侯蒙乃忠臣,遂任其为东平府知府,令其招安宋江。可叹侯蒙未及赴任便病故,如此一来,那招安计划也就没法施行啦。
就在那年的二月呀,正发展得如日中天的宋江起义军,辗转来到了海州那一片区域(也就是如今江苏的东北部),之后形势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急转直下喽。
那地儿的官军一听说宋江起义军要来了,基本都吓得望风逃窜。唯有张叔夜,跟被蔡京忌恨而贬为海州知州的侯蒙情况类似,他可淡定得很,还摆出一副“我才是主角”的架势呢,并且招募了上千人的敢死队,要和起义军交战。
宋江起义那帮人在海上劫了十几艘大船,还总上岸去骚扰。张叔夜派人去探查情况,了解到他们主要在海上行动,于是就打算在海边设下埋伏,好把他们引进来。
张叔夜先是派一支队伍轻装出发,去引宋江来战,还安排一支精兵在海岸埋伏。宋江没识破这计谋,带大军冲向那支轻兵。一交手,张叔夜的兵看似不敌败退,宋江起义军兴奋追打,直追到海州城下。
就在此刻,事先埋伏在海边的精锐之兵迅猛冲向宋江所在的船,接着纵火焚船,海风一吹,刹那间,那船队便被熊熊大火给吞噬了。
宋江那拨人回头瞧见自家大本营着了火,顿时没了恋战心思,慌乱地往海边撤去。张叔夜早安排好伏兵,连同之前佯败的队伍一同杀出,把已乱了阵脚的宋江起义军围个严实,他们可没小说里梁山好汉那般厉害,死伤老多了。
在那混乱的军阵里头,宋江手下一名副将被敌军擒获了,而且官军还不停地朝着他这边围拢过来。宋江心里明白大势已去,没办法,只好下达投降的命令,带着众人接受招安啦。
【04】
宋江接受招安一事,在当时那可算是重磅啦。吏部侍郎李若水呢,针对这所谓的“大喜事”,还特意写了一首《捕盗偶成》呢。
往昔宋江于山东举事,白日里公然持戈进犯城邑。其举动在当时引起不小波澜,这一情形也成了那段历史中颇为引人瞩目的一段过往。
那杀人场面如同割草般惨烈,消息传至九重宫阙,圣上听闻后满心惨然,为此郁郁不乐呀,这般血腥情景实在令人揪心呐。
黄纸大书敕令至,三十六人共获爵封。
那凶狠的士卒骑着肥壮的马,趾高气扬,意气骄狂。男女百姓们成群结队地观看,脸上皆露出惊骇、惊愕的神情,此情此景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这便是有关梁山好汉三十六人以及招安宋江的最初记载啦。至于这支起义军最后的去向呢,史书上给出的结局可并不相同哟。
据徐梦莘所著《三朝北盟会编》记载,接受招安后的宋江起义军,参与到宋朝征讨方腊的行动里。彼时宋朝任童贯为江浙宣抚使,领刘延庆、刘光世、宋江等二十多万军队。经侦查,宋江与刘光世等并进,擒方腊将相押回京城。
方腊在节节败退之后躲进帮源洞。那时韩世忠还只是宋军裨将,他带骁勇敢死队找到方腊藏身地,一番激战未擒住方腊。方腊被围十几日,弹尽粮绝后为辛兴宗所擒,武松、鲁智深可没这份功劳。
1938年出土的《折可存墓志铭》记载了宋江在方腊起义遭镇压后的情况,他可不是就此甘心为朝廷卖命,反而是再度高举义旗,继续抗争呀。
方腊起义被平定后,宋江再度举兵,可没折腾出啥大动静。那因平方腊有功的宋朝武节大夫折可存,接了“御笔讨捕草寇宋江”的指令,不出一月就把宋江起义军又给剿灭了。
宋代历史文献记载里,平定宋江起义的人物有多种说法,除折可存外,还有沂州知州蒋园、海州沭阳县县尉王师心等版本呢,至于到底谁擒获宋江,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啦。
起义军的最终下场,可能如同南宋洪迈在《夷坚乙志》所记那般,宋江与其麾下五百人投降后皆被处死,落得个悲壮收场,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宋江率领的起义军悄然远去,最终消逝于历史长河的尘埃里,没留下碑冢,仅在史册上存有寥寥数语,仿佛从未那般轰轰烈烈过。
【05】
胡适曾讲过,《水浒传》可是从南宋初年一直到明中叶,这长达四百年时间里“梁山泊故事”不断发展沉淀后所形成的结晶呀。
宋江起义失败没几年,中原就惨遭金兵践踏。正值民族情绪激昂之际,那软弱无能的南宋朝廷,竟只想着偏安一方,实在令人气愤。
就这样,宋江起义里那些行侠仗义、惩治恶人的英雄传说成了老百姓心中绝佳的慰藉呀。就像胡适说的,梁山好汉的故事从南宋起便广泛传开,经街谈巷议,家喻户晓啦。
《水浒传》里梁山好汉接受了“招安”,宋江把“聚义厅”改成“忠义堂”,没选择“杀去东京,夺皇位”来实现“八方共域,异姓一家”的理想。这既参照史实,也是南宋初水浒故事就定下的基调。
那时,普通百姓总会不由自主地把梁山好汉和南宋初期在北方抵御金兵的“忠义人”联系起来去想。
北方有批忠义之士,乃留守当地的汉人,像王彦的“八字军”就很典型。王彦曾率一万多人在太行山和金兵对抗,且脸上刺着“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字样,他们堪称北方抗金队伍里亮眼的旗帜。
这些游寇想获朝廷认可,走的便是招安做官这条路,跟《水浒传》里宋江想法一样。王彦带着八字军为宋朝四处征战,之后随宋军进临安(杭州),还得了官职呢。
梁山好汉最初的民间故事是从南宋杭州的瓦子(表演曲艺说唱杂技等的地方)开始传播开来的。到南宋末年,画家龚开创作了《宋江三十六人赞》,并依据相关故事对宋江起义的三十六人予以艺术加工。
像“呼保义宋江”“玉麒麟卢俊义”“大刀关胜”等名号,和后来《水浒传》里差别不大。不过有好些人物形象跟现在版本迥异,比如最初武松是满身酒色财气的流氓,吴学究也是个“酒色粗人”。
元代时,话本《大宋宣和遗事》堪称宋元水浒故事的集大成者呀。它把在宋元话本、杂剧中零散的梁山三十六好汉故事整合起来,给后来的《水浒传》贡献了超多素材呢。
另外要知道,在水浒故事里,像呼延灼、燕青、扈三娘等等不少人物原型都是来源于宋金战争时期的呢。
就像,史书中并没有呼延灼这个人,不过存在呼延通呀。呼延通在韩世忠的军中担任统制官呢,而且曾多次跟着韩世忠把金兵打得大败。
据《三朝北盟会编》所记,绍兴六年淮阳之战时,呼延通和金军猛将牙合孛堇碰上了。他俩先是持枪较量,未分高下,随后竟都扔掉兵器,直接赤手空拳地打斗起来。
一番激烈缠斗后,呼延通跟对手一同掉进坑内,费好大劲儿他才生擒对手。这情形和《水浒传》第七十九回呼延灼大战韩存保特像。而小说里呼延灼最终结局是为朝廷效力,参与抗金,战死在了沙场之上。
【06】
在《水浒传》的最后一回里,有一首极为著名的律诗,其内容是这般呈现的:
人生在世,就当追求荣华富贵,享那鼎食之盛,直至死后能得封侯之誉,如此,男儿一生的志向也就算是圆满达成啦,方不负这一趟尘世行。
夜幕下,铁马长嘶,山月渐晓;秋日里,玄猿啸叫,暮云浓稠。这般景致,动静相衬,仿佛一幅带着历史沧桑感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不必执着于探寻出处来寻求真迹,反倒更乐于将忠良之事当作谈资来讲说。如此一来,既能免去诸多考证的繁琐,又能从这些佳话中有所感悟呢。
那千古蓼洼之地,仿若埋葬美玉之所,每每到此,见落花飘飞,闻啼鸟声声,心中愁绪便不由泛起,仿佛此地一切都与愁情紧紧相牵呐。
一面感慨着梁山那结局的悲剧性,一面却又莫名生出几分欣慰之感,仿佛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天意安排似的。
首回讲到洪太尉误放妖魔,实则洪信放走天罡地煞,有个缘由是“宋朝必显忠良”。像张政烺、王利器等学者研究《水浒传》时,也把它界定成宋代忠义民军卫国的故事呢。
在电影《让子弹飞》里有这么个情节,由姜文扮演的悍匪张牧之跟葛优演的假师爷聊起过往时讲道:“大家不愿相信一个土匪会叫牧之,反倒更愿相信叫麻子,还特别觉得他脸上就该长着麻子呢。”
兴许南宋的百姓以及统治者们,都挺乐意认定宋江所率队伍是接受宋王朝招安的正义之师呢。把宋江等英雄事迹编成饱含报国精神的“忠义人”故事,这也契合当时主流价值观呀。
在之后长达四百年的《水浒传》创作历程里,这一设定自始至终都未曾被抛弃掉,一直保留了下来,贯穿于整个创作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