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察哈尔南山堡村。
只见一个身着朴素、满手老茧的女人,正在家院子门口,给两位老人洗脚。
这时,一群穿军装的人找上了门。
见到来人,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转头看向他们,眼里满是期待。
然而还没等女人开口,军人却声音低沉,有些回避他们眼神地说道:“董存瑞同志牺牲了。”
董存瑞
原来他们正是盼着董存瑞回家的董家父母和妻子卢长岭。
闻言,卢长岭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一边想不通似的使劲摇头,一边哭喊着:“俺家四蛋子死得太惨了,俺当时如果在,就求连长晚点吹冲锋号,那样四蛋子和战友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一旁的两个老人也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相互搀扶着,眼里早已饱含泪水。
可就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董母却做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叫儿媳卢长龄改嫁。
也正是这个决定,改变了一家人的生活......
董存瑞的包办婚姻
在人们的心目中,董存瑞的形象无疑是高大的。
因此,不少人觉得他的长相也应该是魁梧挺拔的英雄模样。
董存瑞
可现实是,他不高也不壮,甚至有点小矮个儿。
据董存瑞的战友描述,他应该是这样的:
个子不高还胖墩墩的,单眼皮不大还是肉眼泡,蒜头鼻子,厚嘴唇。
一开口总是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和小酒窝来。
一个可爱的小胖子形象跃然而出。
如果再知道董存瑞的小乳名儿叫四蛋子,就更难叫人把这么个憨厚的名字和英雄联系起来。
不过,董存瑞可是全家人的宝贝蛋儿。
他家是察哈尔南山堡村的贫苦农户。
董存瑞出生前,已经有了三个姐姐。
只是那个时代,难免封建思想。
董家爹娘那叫一个愁啊,生怕没人延续董家烟火。
因此,1929年,董存瑞的出生在一家人眼里,无疑是天降祥瑞。
夫妻俩欢天喜地,给小子起了个四蛋子的乳名和大名董存瑞。
董家父母
当时的家庭不嫌孩子多,讲究的就是一个多子多福。
后来董家爹娘又生了三个孩子。
董家总共就有了两个男丁。
话说回来,董存瑞这小子是真的调皮捣蛋。
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打小就是孩子王,11岁就当上村儿童团团长。
那时候,日本鬼子的铁蹄到处肆虐。
南山堡村一带都是抗日游击区。
董存瑞小小年纪就和区长王平成了忘年交,还帮大人躲鬼子追捕。
当时,人们都夸他是抗日小英雄。
没过多久,他的大名就传到了隔壁怜村的卢长岭耳朵里。
只不过,两人都没想到,会和彼此走进包办婚姻。
那是1944年的秋天,天高云淡。
董存瑞15岁,卢长岭18岁,双方父母满意,两人的亲事就这么成了。
卢长岭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还是懂得打日本闹翻身的大道理。
她的温顺贤惠,在婚后真是帮了大忙。
董存瑞要出去打日伪军,她积极支持;
要和民兵去破坏交通和通讯,她还能一起出出主意、找找工具。
婚后刚刚过了一年,抗日大反攻的时刻就来到了。
那段时间,卢长岭常常听董存瑞叨叨一些打鬼子的话,说再不去打鬼子,等鬼子滚蛋了就轮不上他打了!
果不其然,一天晚上,董存瑞跟卢长岭商量参加八路军。
她晓得这才是自家男人该干的事儿,于是含着泪,很认真地给点了头。
见状,董存瑞给她擦眼泪,只是越擦越多,便说道:“等打下了太平日子,我就回来!”
半夜,他穿上家里做的土布衣裤,戴着棕色毡帽,收拾好行李就悄悄地走了,连夜赶去杨家山参加区小队。
其没敢告诉爹娘,怕他们一劝自己就会心软。
好在没多久,捷报传来,日本鬼子被永远赶出中国。
卢长岭天天去村口盼啊盼,不曾想真给人盼了回来。
原来,董存瑞参军后一个月,已经被编入冀热察军区独立第九旅。
这回他是随排长郭元方执行任务,顺道回家看看。
见到妻子,他朝卢长岭敬了一个军礼,笑着说:“俺是一名正式的八路军战士了!”
卢长岭扑上去就抱着他大哭。
然后董存瑞跟她讲起军队生活,说自己虽然还是军中的小朋友,胆子比一些老兵还大!什么独自夺下敌机枪、徒手甩冒烟的手榴弹……
卢长岭越听越心惊,董存瑞见状便说:“打仗哪有不伤亡的,我要是哪一天……”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巴被妻子捂住了。
紧接着,卢长岭又开始落泪。
此情此景,董存瑞心里也难受,但却还是笑着说:“我就要上战场了,要是回不来,你一定要改嫁。”
卢长岭
留给小夫妻诉心里话的时间不多,随后董存瑞就匆匆走了。
然而,这一走,他就再没回来......
英雄血洒长隆
“为了新中国,冲啊!”这句口号频频出现在电影、书本、课本中,燃爆了一个时代,成为一个红色符号。
但事实上,董存瑞压根儿就没有喊过这句话。
这只是电影《董存瑞》编剧创造出来的台词。
只为在其光辉之上,更添几分英雄色彩罢了。
到底董存瑞有没有在牺牲前喊口号都不重要。
因为,其为国捐躯炸碉堡的事迹,足以震撼每一个人。
他从来不需要美化,他只是一个普通而伟大的战士。
人们越是了解他,越会敬爱,越会动容。
参军时,董存瑞才十五六岁,牺牲时不到二十。
不过,其短暂的从军生涯,留下的是灿烂如流星的篇章。
影视剧形象
当兵打仗是苦的累的,高强度的训练、生死一线的作战、艰苦卓绝的条件……
但董存瑞的战友们都说,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宿营休息,就从没见他愁眉苦脸过。
董存瑞总是活跃乐观的,还喜欢跟人开玩笑,配上那光溜溜的虎牙跟酒窝甭提多治愈了。
平时休息,他就积极参体育活动。
别看他矮个微胖,身子倒是灵活精悍得紧,单杠、跳远、赛跑样样都行。
行军途中,他就忙前忙后帮战友背包扛枪,带头拉歌。
其最喜欢唱:“春天里来暖洋洋,背起钢枪上战场………”
这种真诚直率与乐于助人的个性,让他赢得了许多人的喜爱。
但董存瑞也有敢于斗争和抱打不平的一面。
比如,大家都吃一样的伙食,连里的干部要搞特殊加炒菜。
他就会在连务会上提出来。
放哨的时,如果二班比一班多放了一班儿岗。
他就会站出来说“一班欺负二班”,还敢和排长顶嘴。
战场上,如果看到有缩头缩脑的人。
董存瑞也会直接批评:“当兵为了打仗,打仗为了人民,要为人民立功。”
下来之后,他还会带人一起苦练杀敌本领。
总之有他在,部队的纪律更严明,队友们作战也更英勇,个顶个的能干能打。
董存瑞也凭借一身胆量,拿下“模范爆破手”,练出一支“模范班”。
可惜,董存瑞没能带着队友们一起走到解放战争的胜利时刻。
1948年5月,六连六班班长董存瑞收到进攻承德隆化中学、摧毁敌军碉堡的任务。
作为爆破组组长,他有坚定的杀敌决心和胜利的信心:
“我就是死后化成泥土,也要填到隆化中学的外壕里去,让大家踩着我们把隆化拿下来!”
董存瑞没念过几天书,当了兵也没啥时间学习,唯独点亮了绘画天赋,挎包里总是装着纸笔,有空就掏出来画。
他还会在炸药包上画画,连里的每个炸药包几乎都留下了董存瑞的画作。
有匍匐前进的战士,也有瑟瑟发抖的敌人。
5月25日这一天,他就是带着这些炸药包,冲向了敌人的暗堡。
此处暗堡建在一条旱河桥,居高临下,发出的火力牢牢阻挡住我军前进的道路。
十万火急,眼见已有3名爆破手倒下,董存瑞抱着炸药包便冲了出去,在战友郅顺义的开火掩护中冲到了桥下。
可是河床离桥太多,根本找不到可以放置炸药包的支撑物!
这时,进攻的号声响起。
董存瑞从容地用左手托起炸药包贴住桥底,右手拉开导火索……
郅顺义见状面色大变,不顾向他冲去,董存瑞那坚定的面容这才有了一丝焦急。
他冲战友喊出最后一句话:“卧倒!卧倒!快趴下!”
话音刚落,轰动的一声巨响,吞没了敌人的碉堡以及董存瑞的身躯。
战斗结束后,六班的战士们迟迟不愿离去。
他们找了半天,最终只找到了董存瑞的一只鞋。
卢长岭的结局
1948年6月,纵队党委追认董存瑞为战斗英雄、模范党员,命名其生前所在班为“董存瑞班”。
7月,报纸刊登了董存瑞的英雄事迹。
9月,董存瑞被追认为全国战斗英雄。
董存瑞成了功勋卓绝的英雄。
右二郅顺义
可是对他的家人来说,不求什么英雄光环,只希望他平安归来。
首长陈仁麒代表部队上门那天,卢长岭正给两位老人洗脚。
听到丈夫牺牲的消息,他们都几乎要哭昏了过去。
这几年,丈夫在战场上冲锋杀敌,她在家里吃苦耐劳。
董家住半山腰,卢长岭得从沟膛里向上挑水,什么苦活都干。
眼看着解放军胜利在望了,好日子就要来到,却不想董存瑞再也回不来了!
卢长岭想不通,哭喊着:“俺家四蛋子死得太惨了,俺当时如果在,就求连长晚点吹冲锋号,那样四蛋子和战友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这些都是瞎想,她偏偏忍不住去想,越想越是为董存瑞难过,为自己难过!
可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董母孙珍不忍见儿媳孤苦伶仃沉湎过去,提出了让她改嫁的建议。
这个时候,卢长岭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只会叫她痛上加痛。
尽管自己和董存瑞是包办婚姻,但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能比丈夫更好的男人了。
而且,她早把董家父母当做自己爹娘侍奉了,对他们也是万万不舍的。
这个时候二老丧子之痛不比自己少,她绝不能离开。
卢长玲红着眼眶,神情坚定地说:“现在起,俺就是董家的女儿了,不管再不再婚都不会变。”
就这样,卢长岭没有改嫁,留在董家为董存瑞守孝,一守就是三年。
她一如往常孝敬二老,照顾董存瑞的小妹小弟,家里地里拼命干活。
董母看着儿媳这样,心里难受得紧,知道她一心想替儿子尽孝。
但人还这么年轻,要走的路还长得很,着实不该白白耽误了大好青春呐。
“四蛋子若地下有灵,也忍心看你为他守寡……”
这一次,在董母的劝说下,卢长岭终于有松了口。
她不想二老再为自己操心,答应了董母的请求。
不过卢长岭坚持说,董家永远是她的娘家,即使改嫁了也要经常回娘家看看。
二老岂会不答应这个请求,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一家人又是哭又是笑。
不久后,卢长岭经人介绍就和一个工人结婚了。
婚礼办得很简单,她也没拿董家父母给的嫁妆。
婚后,卢长岭像回娘家一样经常去董家串门儿,帮董家干干农活、照顾二老邻里又是羡慕又为董家感到惋惜。
毕竟,如果董存瑞没牺牲,这一家子该有多好啊……
不久,她就生下个可爱的女儿。
可是生产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婚后不到两年人就没了。
卢长岭的丈夫说,她走的时候还在流泪,放不下不到百日的女儿,以及董家二老。
她走后约一年,隆化政府决定为董存修建瑞烈士陵园。
由于董存瑞尸骨难寻,只好写一木牌“以此木代替遗骨”,放进烈士墓里的棺材中。
后来,国家又为董存瑞修建了一座雄伟的烈士纪念碑。
上面镌刻着解放军总司令朱德亲笔题写的“舍身为国,永垂不朽”。
对一个军人而言,这是其一生最光荣的评价了。
结语
烈士的尸骨在当时就化为了硝烟,如今也早已成为泥土,变成中华大地的一部分。
他的精神却依然滋养着山河与一代代奋勇前行的人们。
我们要感恩的,不只是英雄的牺牲,还有英雄家属的付出。
正因有无数个他们,才成就了今日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