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已经活了第五世了，与前四世一样，又进了谢府。

不可抗争的命运，又一次扼住了我的喉咙。

谢楠与以前一样，看上去就是个很规矩的人。

在我替继妹嫁给他时，他说着与前四世一样的话：

「你既已嫁过来了，我便会好好待你。」

他确实待我很好，继妹一回来，就命我让出正妻的位置。

而今夜是他的好日子，继妹让我跪在雨中，为他们的幸福祈福。

要跪一整夜的。

我曾跪过四次了。

今夜是第五次。

2、

屋内女人的呻吟与欢愉声，不断传入我耳中。

我把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轻轻抚着。

我的孩子。

在前四世时，我的胎均未完全坐稳。

一个雨夜下来，憔悴不堪，面容极其难看。

现下是不同的，我比屋里的那两个人还要精神。

现为我打伞的桐嬷嬷，脸色却很不好看。

她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很有见识。

「谢小侯爷刚挣回的军功，怕是不想要了。」

她看到的，我也看到了，可独独谢楠，却是个睁眼瞎。

要不然也不会纵容新妇，让孕妻跪在雨里听他们的墙角。

谢府的威仪，也只用在了我一人身上。

也更加映衬出，谢楠对继妹宠爱甚深。

他只让我退让。

「昔昔一向体弱，你要学会体谅。」

3、

屋内红烛摇曳中，继妹的浪声蝶语，哪有一点病弱。

与妓馆女子讨好香客时相比，也不遑多让。

而谢楠偏就喜欢这样的。

他也是确实是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表里一致过的时候。

谢府的规矩，更是只对于我一个人严苛。

继妹的妄为与无情，他从来视而不见。

因为他就喜欢继妹那样大胆，热烈，甚至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而夜里谢楠与我在床笫间，总嫌弃我不会讨好他。

以前我以为是我的问题，去慢慢学会了怎么取悦他。

只是他刚提上裤子，就狠抽了我一巴掌。

骂我贱人，长得跟妖精一样，给谢府丢人。

我顶着半边高出两指的脸，跪了谢家祠堂半月。

那时我嫁给谢楠才一个月。

4、

「真是不要脸，世家贵族的脸面都不要了。」桐嬷嬷即使再有见识，也无法懂得由一个青楼妓子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儿，能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谢楠在我面前端着假正经，其实背地里早就与继妹勾搭在了一起。

在与我成婚后数个夜里，他骑快马出城去找继妹。

「你怎么在这？」谢楠身着红衣，微打了个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

惫懒的神情，说明他昨夜很满足。

不过他眼角扫了下我的肚子，并未让我起身，只是扯出了个僵硬的笑。

「昔昔她时日无多，你多担待些。」

叶梧昔她怎么可能活不长，在我前四世，直到我死时，她仍是好好活着的。

我仰起头看着他，冲他露出了妖艳勾魂的笑。

这是我现在最拿手的。

还要感谢前几世他的不满足，让我学会了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勾男人的魂。

果然，他脸色微微变了下，又崩紧了上身。

他的一只拳头握紧了，掩饰他的意动与慌乱。

看吧，这就是假正经的谢小侯爷。

不管哪一世，他都受不得我的勾引。

我甩了下被雨水浸透的衣袖，慢盈盈道，

「妾有错，占主母位置一年有余，今在雨中跪了整夜，即为祈福，也为赎罪。」

我是为自己祈福的，更向我前四世逝去的那个孩子赎罪。

是娘对不住你，这辈子没有再怀上你。

5、

谢楠很满意我的示弱，朝我露出了笑。

他刚要上前扶我时，却被一声娇笑给打断了。

「姐姐，何须这样客气。」继妹叶昔梧巧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同样是一身红衣，眼尾画得很长，活脱脱的一个狐狸样。

她直接越过谢楠，把我扶了起来。「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嫁了夫君，要更加亲近的。」

她这么积极，就是怕谢楠知道实情，我已有孕却被她故意罚跪在雨里。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我听他们如何欢好，谢楠是如何爱她的。

我心中冷笑，不管是哪一世，从来没有人问过我：

「叶蘅芜，你愿不愿意嫁给谢楠？」

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不管是叶家人还是谢家人。到最后，都觉着是我贪恋权贵，该死。

曾经我想摆脱这样的命运。

只想成全他俩，远离他们。

经历了四世的抗争，都未落了个善终。

既然命运如我这样前程，我这辈子再一次回来，自然要活个不一样的。

「夫君，我已怀三月，我……」

6、

「姐姐，你有身孕了呀。」继妹打断我的话。「可你怎么不早说呀，跪在这里伤了夫君的孩子怎么办？」

她强调是我居心不良，随后，站在谢楠的身后是一脸得意地望着我。

她很了解谢楠这人，就爱表面功夫。

现在她表面的那一层泡戳破，直接落下了我的罪过。

谢楠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叶蘅芜，你是生我的气吗，可你心也太狠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伤害，你怎么配当一个母亲。」

我抬起通红的眼睛，望着他。

谢楠不愧是将府的人，生得浓眉大眼，身形板正，看上去刚毅无比。

实则，肚子里装的都是草。

我很清楚他后面要说什么，无非就是等生下来是儿子，交给我的继妹谢家的主母来养。

他一直以为我是很好拿捏的。「蘅儿啊，你要学会听话。」

我根本不想听他后面的屁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继妹大叫着我的丫环，不过谢楠快了一步。

他把我送回房后，桐嬷嬷早就备好了热水和汤药。

等人都走后，我赶紧钻进热水桶里，用手轻抚着肚子。

桐嬷嬷在我身后叹气。

「已经五个月了，不能再勒着了。」

7、

我其实没淋雨，头上和身上看似湿透的，都是雨停后，桐嬷嬷一点点给我抹在身上的温水。

我也没有跪一夜，一直坐在厚垫子上听着他俩的好戏，还啃了两个苹果。

刚才我还假哭了一场，扯着谢楠的衣角。「夫君，妾都把正妻的位子让出来了，妹妹她怎么还不放过我呢？」

「妾的肚子一看就有孕了，她让妾身跪了一夜，就是要害了夫君的孩子呀。」

我的胎早坐稳了，五个月的肚子有点大，是需要勒着些。

我的这些话如同夜里的小雨一样，一点点地往谢楠的心里滴。

等哪天把他的心穿透了，看他的昔昔妹妹还会不会再守着他。

我收拾好后，躺进软和的被子时，桐嬷嬷端着汤和饭食进来了。

「绿芙出去了。」

绿芙是从小跟着我的丫环，我一直待她如亲姐妹。

我是在第四世才知道，她竟然是我嫡母的人。

这样的人，根本留不得。

8、

不管我前四世如何努力，最后终是嫁进谢府。

我知道命运不可逆，那就在这世多开出一个分叉。

在前面四世，我想尽了各种法子，甚至让人传继妹并未生病，引得谢楠亲自去庄子上。

但我还是被捆着嫁进了谢府。

这一世，我表面懵懂娇弱，却在暗地里勾上了一个男人。

桐嬷嬷，就是那个男人派到我身边照顾我的。

他掐着我的下巴讪笑。「你还真可怜，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我一直不明白，不管是叶家还是谢家，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

在我第四世的死前，终于从绿芙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是因为我的舅舅。

当今陛下的宠臣。

世人口中的妖僧。

而在前四世，我竟然从未见过他。

9、

不管是叶家，还是谢楠，都意图攀上我舅舅这条大腿。

是想通过我的舅舅，被当今陛下另眼相待。

外面都传，当今中宫位置一直悬空，都是因为陛下恋慕一位妖僧。

说的正是我的亲舅舅。

而这一世，我抢在了他们之前。

我在嫁进谢家前一个月，终于与舅舅相认。

他只看我的脸，立即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与他长得太像了。

舅舅紧紧抓着我的手，眼圈发红。「终于找到你了。」

而他也不是什么妖僧，只是因为他长得太好，更是才华盖世，那些嫉妒他的人才杜撰很多污言。

他是真正修行之人，常年苦修。一身粗布僧衣，游方四海。

每次回京，也是为陛下讲经的。

也是那次寺庙之行，我碰到了那个男人。

我这一世终于变得不同。

10、

他的面容俊俏，一身贵气，看得有我些失神。

我假意摔倒，他立即将我抱进了房。

我与他厮混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