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逼女儿结婚生娃，我先跳楼后喝农药，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死后，我的灵魂跟着女儿一家游荡。

看着女儿按照我为她设计好的生活轨迹，被丈夫殴打，被公婆压榨。

拼死生下的儿子却追着小三叫妈妈。

看着大过年，负心人一家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而女儿却孤单地在我的坟墓旁咽了气。

我后悔了。

1

我的女儿耿娇今年27了，还不打算结婚。

一帮的亲戚朋友烦得很，天天在背后嚼舌根。说她们女儿嫁了个怎么怎么有钱的人，女婿有多么多么的孝顺，让我催娇娇抓紧。

我看着她们朋友圈里晒的，女婿发的母亲节呀、生日啊、妇女节啊的这些大红包，也确实羡慕得很。

想想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把女儿嫁出去，出去跳广场舞都跟她们没共同话题了。

甚至还经常觉得低人一等。

为了我的面子，也为了娇娇以后的幸福，也确实该让她抓点紧了。

最后，有个老姐妹给我想了个法子。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眼光短浅，只考虑当下吃喝玩乐，也不想想，不结婚不生娃，以后老了谁伺候她呀。

我告诉你啊，等你女儿回来，你就直接往窗台上一坐，但凡她要是个有良心的，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觉得有道理，所以我现在坐在阳台栏杆上等娇娇下班。

“妈，我回来了，我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大闸蟹哦。”

娇娇推门进来了，背对着我在换鞋。

我清了清嗓子，抹了两滴眼泪，开始发挥我的泼妇演技。

“哎哟，我这一辈子过得也太失败了呀。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到头来，连你的婚姻大事我都做不了主了哟。我天天听外人戳我脊梁骨，说我女儿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我走在路上都不敢抬头呀。”

娇娇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赶忙想过来拉我。

“妈，你别急，有什么话你先下来说。”

目的还没达到，我肯定不能下来。

“我不下来，反正你要是不结婚，我就不活了。”

娇娇被急红了眼。

“妈，你别逼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啊，为什么非要去依靠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呢？再说了，你就能保证我接完婚就一定会幸福吗？万一碰到我爸那种人渣怎么办。”

我一拍大腿，觉得这孩子太死脑筋了。

“你别什么事都往坏处想，你爸那种抛夫弃子的毕竟只是个例。再说了，现在离婚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就算离婚了你还有个孩子在身边陪你，多幸福啊。妈也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你怎么就不理解妈的苦心呢。

你刘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搞工程的，你明天就去见见，合适的话我们就商量着把婚订了。我告诉你啊，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了啊。”

一阵风吹过来，有点冷，我打了个喷嚏。却不料抓着栏杆的手一滑，整个人往外载了出去。

完了完了，我没真想死啊，我的摧婚大任都还没完成呢。

在娇娇凄厉的惨叫声中，我彻底没了意识。

2

再睁眼，入目是惨白的病房天花板。

娇娇守在一边，眼睛红红的盯着远处发呆。

我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全身像被车碾过一样疼。估计是因为我家楼层不高，再加上小区绿化带的缓冲，我才勉强保住性命。

现在这个状态看起来应该挺惨的吧，那我应该抓紧机会再催她一下。

“娇娇，”我费力抬手去够她的脸，“你看，妈都为了你的事弄成这样了。你就当完成妈的心愿好不好，妈不想到了下面还被戳脊梁骨呀。”

话说得有点急，我猛地咳嗽起来。

娇娇赶紧给我顺背，眼泪大滴大滴砸在被子上。

不是，她有什么可委屈的，我都为了她跳楼了都还没哭呢。

“娇娇，你听妈的，妈又不会害你。那人家里有一套房，两台车，小几百万存款呢。到时候你嫁过去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你就知道来感谢我了。

娇娇，你应该不想妈再死一次吧。”

这招还真好用，催了这么多年，娇娇终于点头了。

我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了，赶紧拿手机给刘姐发信息。

“刘姐，你的办法有用，我女儿终于点头了。你快把你侄子带来见见，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当亲家了。”

第二天，刘姐就带着她侄子上医院来了。

这小伙子叫李朔，还挺上道，一来就“妈，妈”的喊个不停。还给我升级了单人病房，买的果篮营养品快把病房都堆满了。

除了长相有点一眼难尽，身高有点不尽如人意，其他就没什么毛病了。

毕竟，人不能光看外表嘛。

我把娇娇支出去跟李朔单独相处，年轻人嘛，肯定更有共同话题。

李姐坐在病床前给我削苹果，嘴里不停碎碎念。

“哎呀，你说娇娇早同意不就好了吗，非得害得你把腿都摔断了，这是何必嘛。

我给你透个气，我侄子刚才告诉我了，他觉得娇娇挺合眼缘的，等你出院了，他爸妈就来你家提亲。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你可看紧点娇娇，别让她再反悔了啊。”

我一听可高兴坏了，有种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的感觉。

“刘姐放心，娇娇现在怕我又去寻死，哪敢不依我。等娇娇结婚的时候，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又跟刘姐聊了些家长里短，傍晚，娇娇跟着李朔回了病房。

李硕热情地拉着我的手，一双小密缝眼笑得只剩一条黑线。

“妈，你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跟娇娇。”

我连连称好，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3

他们走后，我询问娇娇的意思：“今天相处下来怎么样，我反正觉得这一小伙子还真不错。”

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我着急地去揪她的手：“死丫头，你倒是快说呀，想急死你妈呀。”

她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丝没褪尽的厌恶。

“他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还想亲我，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你说你还是上了大学生的呢，怎么思想比你妈我都还封建。谈恋爱嘛，牵个小手亲个小嘴的多正常啊。人小李说了，看得上你，等过几天我出院了我们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了。这不还有三个月要过年了嘛，正好办喜事！”

“妈！这才第一次见面，我都还不清楚他倒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让我跟他结婚，你这样跟把我送给一个陌生人强奸有是什么区别？”

娇娇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表情狰狞，第一次冲我大吼。

我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从古到今，哪个女人结婚不是父母做主的。我活了几十年，还能没你挑人的眼光准吗？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你就等着抱着我的骨灰盒哭吧。”

看吧，孩子就是要打得好，不打不服。

接下来的事都很顺利。

彩礼八万八，三金照旧，还不用我们给嫁妆。

小李的父母看着都老实巴交的，想来会是个好相处的公公婆婆，娇娇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

我们很快就定好了良辰吉日，给亲戚朋友发了请帖。

娇娇比以前沉默了不少，都不怎么愿意跟我说话了，我觉得可能是对马上到来的婚姻生活的紧张和憧憬吧。

婚礼如期举行。

看着两个孩子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眼眶不禁湿润了，心里满是感动和欣慰。

接过女婿递来的改口茶，浅尝了一口，甜的嘞。

婚礼结束，人潮散尽。

我回到了空荡荡的家里，突然还有点舍不得。

我养了这么大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终于离开妈妈的羽翼了。

4

这下子，我去跳广场舞的时候终于能把腰杆挺得笔直了。

可这群臭婆娘，又开始在我面前炫耀起了孙子。

老王的孙子都能甜甜地喊爷爷了，小蒋的女儿都生了三胎了。

舞蹈队里长期跟我抢领舞位置的周兰，昂着脖子走到我身边，开口挤兑我。

“马姐，你看我孙子，这小脸嫩嘟嘟的，掐着手感可好了。你不知道吧，我女儿又怀上啦，我现在啊，就等着坐享天伦之乐喽。

不像某些人，还是拿命才换来的不孝女结婚。这都半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换个孙子来抱抱哦。”

这个毒舌妇，我几步上前跟她撕扯起来，今天非撕烂她的嘴。

“呸，就你有孙子，就你了不起，天天跟个大公鸡一样到处嘚瑟，也不怕闪了你的脖子。也不看看你孙子丑得跟个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粪坑里捞上来没洗干净的呢，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其他队员赶紧来将我们分开，今天的排舞被打断，到此为止。

回到家，我越想越气，把手机嘭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气呼呼地站了一会儿，我又把手机捡了起来，还好只碎了一层钢化膜。

我出门买了一瓶除草剂，倒了一半在碗里，拍了一张发给娇娇。

“一个人生活好寂寞，生活都没有盼头了，再没有孙子抱我就不想活了。”

娇娇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我直接挂断。

半个小时后，门锁被打开了。

娇娇来得风风火火的，鞋子都穿错了一只，她不由分说地拿起我面前的碗倒进厕所里。

“妈，我求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哼了一声，侧过头拿余光看她。

“都这么大半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有病就得治 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生省点心。”

我没想到，娇娇居然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她吸了吸鼻子，压制住想要喷薄而出的眼泪，将她这半年的生活全部讲给我听，想让我理解她。

她说，周朔家是搞工程的不错，但这两年行业不景气，工程款根本就拿不到手。再加上前一年工地上因为偷工减料出了人命，他们家已经陪得倾家荡产了。

结婚的钱是找亲戚借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帐，什么房啊车啊全部抵押出去了。现在，她们一家四口就挤在一个远离市区的老破小生活。

她说，妈，现在生孩子养孩子得花不少钱，要我不要催她，让她缓两年。

可我好像已经走火入魔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就听到了‘不要催，缓两年’。

那怎么行，再过两年我跟亲家都老了，谁帮她看孩子啊。而且过两年才开始生，那二胎三胎什么时候才指望得上啊。

我觉得眼前的女儿太叛逆了，一点都不懂当大人的心。

我拿起了她忽略的那瓶除草药，猛地灌进了嘴里。

她被我吓到了，身体瘫软着坐到了地上，等恢复力气爬起来要夺我手上的瓶子时，我已经把里面的除草药都干完了。

我被推进了急救室，洗胃，透析。

可医生说毒性太强，回天乏术了，医生帮我叫了家属进来做最后的告别。

周硕跟着娇娇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亲戚。

我眼神示意她们靠近一点，说了我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娇娇，妈这辈子没什么别的念想，临到头了，就是想抱个孙子。你能不能看在妈养了你这么大的份上，了了妈的这个心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