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日报 彭子佳

8月 15 日，在印度准备庆祝第 78 届独立日之际，数千名民众走上西孟加拉邦街头，抗议女性无法免受性暴力和骚扰。

此前也曾发生过其他抗议活动（独立日游行前不到两天，数千名医生罢工），此后又发生了更多抗议活动——所有抗议活动的起因都是 8 月 9 日在西孟加拉邦首府加尔各答发生的一名 31 岁的实习医生被残忍强奸和杀害事件。根据印度法律，强奸受害者的姓名不能透露。

印度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2012 年 12 月，一名 23 岁医学生被轮奸杀害，震惊全国，数千人呼吁伸张正义，要求变革。

23 岁的Nirbhaya终于得到了正义，五名涉案人员（四名成年人和一名未成年人）均被判有罪。尽管 2013 年成立了 Nirbhaya 基金，政府通过该基金拨出数亿美元用于资助改善印度妇女安全的举措，但变革仍然难以实现。

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的最新数据显示，2022 年共报告了 31,516 起强奸案。平均每天发生 86 起强奸案。

在印度最高法院于 9 月 17 日举行下一次加尔各答案件听证会之前，CNN 再次审视了印度机构如何处理强奸问题，并向专家询问：他们是否为强奸受害者采取了足够的措施并阻止了性暴力？

警务问题

在这名医生的尸体被发现于她工作的政府医院的一间会议室后的几天内，最高法院表示，当地警方花了“近 14 个小时”才提交了一份初步信息报告 (FIR)。这份报告是印度刑事司法程序中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在强奸案件中，印度法律要求警方在事件报告后立即提交 FIR。在提交 FIR 之前，调查无法开始。

中央调查局 (CBI)、国家妇女委员会以及受害者父母均指控 8 月 9 日强奸案调查的处理存在其他失误。

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印度中央调查局总检察长图沙尔·梅塔于 8 月 22 日出庭，他说：“最令人震惊的事实是，FIR 是在她被火化后提交的。首先，父母被告知她身体不好，然后他们被告知她是自杀。只是在她的同事和朋友的坚持下才进行了尸检。”

据《印度快报》报道，西孟加拉邦政府和加尔各答警方的法律顾问当天在法庭上坚称“所有调查都是依法进行的”。加尔各答警察局局长维尼特·戈亚尔在回答 CNN 关于此案的问题时表示：“现在可能不宜对此案发表评论，因为该案目前正在接受印度中央调查局的调查，并受到印度最高法院的监督。我们支持印度中央调查局确保受害者及其家人得到公正对待。我们在有限的调查时间内进行了专业、透明的调查。”

还有其他报道称，印度各地对性暴力案件的调查都拖延了很长时间。仅在 8 月 16 日至 23 日的八天内，印度英语媒体就至少报道了三篇有关公众对警方处理性暴力指控方式不满的报道。其中一个例子是，一名据称遭到轮奸的 17 岁女孩的父亲告诉媒体，警方不会立案调查，而是责备他没有把女儿留在家里。

“警察局的一名警官没有记录投诉并立即抓捕罪犯，而是一直责骂我没有把女儿关在家里。他说女孩不应该被允许外出，”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父亲告诉《每日电讯报》。

警察局长贾南德拉·辛格 (Gyanendra Singh) 承认了女孩家人的投诉，并告诉同一家报纸：“我们已根据投诉立案，并逮捕了其中一名嫌疑人。如果指控属实，我们将对 (当地) 警察采取行动。”

Majlis是一家为遭受性暴力和家庭暴力的妇女和儿童提供法律咨询的非营利组织，其负责人奥黛丽·德梅洛 (Audrey D'Mello)告诉 CNN，他们经常听到警方拖延办案的消息。德梅洛表示，在过去 10-12 年里，Majlis 处理的 2,500 起强奸案中，90% 的案件都出现了 FIR 延误。

除了这些拖延之外，她还描述了对强奸受害者的敌意：“对于受害者来说，去警察局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然而，一旦到了那里，“她们就会受到羞辱，被迫等待，一次又一次地被盘问”，而警察则会做出“道德判断”。

警方的这种反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归因于缺乏足够的培训。曾在中央调查局任职 10 年的前警察奈尔总理告诉 CNN，在他看来，只有 20% 的警察接受过处理性侵犯案件的培训，并称这是一个巨大的空白。

警察培训及其局限性

在尼尔巴娅被强奸和杀害后，人们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资金，“以教育（警察和国家检察官）在处理针对女性的犯罪案件时保持敏感性”，正如警察研究和发展局开发的一门课程所描述的那样。

这些由各种机构和非营利组织举办的研讨会在大城市产生了一些影响，据在德里提供警察培训的巴亚纳说，现在警察对犯罪的严重性有了更好的认识。但在小城镇和村庄，警察的态度仍然充满着厌女情绪。

总体而言，她告诉 CNN，培训项目的影响是有限的：“对大约 40 名不太专心的人员进行两小时的培训，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然而，多位专家告诉 CNN，仅让男性警官接受性别敏感性培训是不够的。警察部门还需要更多的女性警官——尤其是因为内政部 2020 年发布的“针对女性的强奸案件调查和起诉标准操作程序”规定，第一份信息报告应“由……任何女性警官记录”。据最新统计，全印度只有 214,000 名女性警官——约占警察总人数的 15%。

法院积压案件

2022 年，有 198,285 起强奸案件等待审判。截至年底，只有 18,517 起案件结案。换言之，根据非营利性组织英联邦人权倡议的一份报告，当年超过 90% 的案件仍在等待解决。审判法庭多年来积压的案件使受害者无法获得正义，甚至无法结案。

Nirbhaya 事件后，人们开始推动建立所谓的“快速通道特别法庭”。目前印度共有 343 个这样的法庭（不包括审理针对儿童的犯罪案件的法庭），CNN 采访的专家表示，还需要更多这样的法庭，他们建议——正如我们现在在加尔各答案件中看到的那样——高等法院应该审理更多针对妇女的犯罪案件，这将在某种程度上恢复人们对印度制度的信心。

在法庭审理的案件中，很大一部分被驳回。2022 年，强奸案的无罪释放率为 65.14%。英联邦人权倡议主任 Venkatesh Nayak 表示，律师指出了一些因素，包括证人变得充满敌意、幸存者决定不再追究旷日持久的案件、警方调查工作不力以及收集的法医证据不足。

文化变革，房间里的大象

尽管有资金可用于实施计划或新立法，但印度政府自己的公共政策智库NITI Aayog在 2021 年得出的结论是：“除非人们的心态改变，否则针对女性的犯罪发生率无法控制” 。

印度反强奸组织 Bhayana 对此表示同意，并呼吁在学校课程中增加性别敏感性。“这不仅仅是尊重家庭中的女性、母亲、姐妹，还要尊重隔壁的陌生人，”她说。

正如多位专家告诉 CNN 的那样，印度的机构需要采取更多措施来保障女性安全，确保性暴力的幸存者能够得到倾听并获得司法公正。但除非更广泛的社会也做出改变，否则2015 年 Nirbhaya 案的一名辩护律师向 BBC 发表的这番言论将继续被证明是真的：“在我们的文化中，女性没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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