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是民国元老,大书法家于右任送给罗卓英的楹联,老先生绝不是阿谀逢迎之人,何况对罗卓英这样的晚辈,他是发自肺腑地对罗将军由衷的赞扬。
相比较杜聿明或孙立人等这些国军悍将,罗卓英的名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说个天壤之别当不为过,可是要知道,罗卓英是唯一指挥过“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人,也是中国远征军第一任总司令,以这样的征战经历,与他现在的名气实在是不般配。
国军战将的高光之时,大都源自于抗日战争,据统计,按照抗战担任职务,如集团军总司令、大型会战总指挥、授衔上将及青天白日勋章等十项指标来算,罗卓英以21次排名第一,而薛岳和陈诚这些如日中天的名将,都排在14名之后了。
罗卓英,字尤青,别号慈威,1896年出生于广东大埔县一个普通农家,父亲通文墨,重视教育,既耕且读,罗卓英7岁时入私塾,熟读四书五经,酷爱诗词歌赋,所以,他后来也被人称为国军中的“儒将”。
在那军阀混战的乱世,罗卓英看出文人是没有前途的,自清王朝取消科举后,文人上升的通道早已被堵死,书读得再好、再精也无济于事,最多给为官之人当个帮闲而已,于是,他便弃文从武,想通过报考军校,走出一条军人报国之路来。
1918年,罗卓英报考保定军校,可是因为他个子矮小,又没有胡宗南报考黄埔军校时的好运气,直接被刷了下来,直到第二年方才入校,是考官被他的执着所感动还是其他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在这里结识了一生的贵人,那就是陈诚。
陈诚与罗卓英一样,也是位“浓缩的精华”,因他是浙江人,又是黄埔系,还对校长无比的忠诚,故而深得蒋介石的信任,一路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总统。
他自从结识了罗卓英后,二人成莫逆之交,便随时不忘提拔自己的这位小兄弟, 他被人称为“袖珍总裁”,而紧跟他的罗卓英则被称为“袖珍智囊”,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罗卓英与陈诚同为保定军校第八期炮科学员,1920年,因时局不稳,军校被迫暂时停课,罗卓英回到家乡大埔中学任教务主任,军校复课后,方才回校继续学习,毕业后,陈诚留校当了教官,而罗卓英并未走他从军报国的道路,而是选择回乡教书去了。
1923年,罗卓英受民国元老邹鲁的推荐,任湖梅军少校参谋,但时间不久后就辞了职,直到1925年,国民革命军发起第二次东征时,陈诚将罗卓英招来麾下,任命其为炮兵连长。
所以,罗卓英从军的时间是比较晚的,至少不如战将如云的那些黄埔一期的学生们,不过,从这时起,他也算是黄埔系的正式成员了,同时也开启了他戎马半生的军事生涯。
说实话,罗卓英的战力值比起陈诚来,要高出许多,刚到军队便在攻打惠州城时立下战功,直接被升为炮兵副营长,随后在北伐中更是大放异彩。
当陈诚独掌第11师大权后,立即任命罗卓英为师参谋长,当11师扩编为第18军后,陈诚任军长,而罗卓英则成为11师师长,就这样,陈诚每一次的升迁,罗卓英就会更上一层楼。
十一师,十八军,十一为土,十八为木,这就是民国军队中最大的派系,也是蒋介石嫡系中的嫡系,大名鼎鼎的“土木系”。
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是“土木系”的根基,既是国民党“五大王牌”主力之一,也是悍将的摇篮,仅一级上将就有五位从这里走出,其他还有四名参谋总长、两任海军司令和一名空军司令,另外还有数十位军长,至于师长团长的,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罗卓英是紧跟着陈诚一路升迁,但绝对不是一个依靠关系上位的庸才,恰恰相反,罗卓英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在陈诚的加持下一步步打上来的,无论是东征还是北伐,亦或是中原大战还是同各路军阀血拼,特别是在对我中央根据地的围剿中,他都有着出色的表现。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对反围剿的过程始终是有选择地进行宣传,着重点是对毛主席主持军事期间的胜利是不遗余力地宣传,反之则一笔带过,比如,对第四次反围剿的过程就讳言莫深,几乎没有人能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
而罗卓英正是在对中央苏区进行围剿时大放异彩,他参加了历次对中央苏区的围剿,他所指挥的11师使红军损失惨重,是蒋介石手中反共的急先锋。
特别是在第三次反围剿后的赣州战役中,彭德怀领导的红三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多位红军师长或牺牲或被俘,这也是我军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少有的惨败,而罗卓英也因此升任第18军军长并晋衔陆军中将。
聂荣臻元帅在后来的回忆中说:“敌人罗卓英带了两个师由吉安等地分进合击,驰援赣州。罗敌四个团利用我们侦察警戒不严密的弱点,偷渡赣江成功,钻进了赣州城。”
继而,他在第五次围剿中央苏区时的广昌战役中,再次击败了由林彪和彭德怀领导的红军,使得井冈山的门户洞开,屏障尽失,不得不踏上了长征之路。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罗卓英率18军参加了淞沪会战,他指挥了被称为“血肉磨坊”的罗店阻击战,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坚守东线战场长达83天。
直至淞沪会战结束,日军都未能跨越浏河、嘉定之线一步,也使日本人知道了这名国军悍将,乃至“扶桑童稚知名姓”。
战后的罗卓英升任为第16军团长、第15集团军副总司令,接着,他又率部先后参加了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等一系列的战役,可以说,他是在抗战中少有的打满全场的国军将领之一。
在武汉会战中,作为第19集团军和武汉卫戍总司令的罗卓英,面对蒋介石要求他坚守十日的指令,硬是顶住了日军疯狂的进攻,半个月后方才奉命撤离,为大批民众的转移和物资的内迁,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罗卓英作为总指挥,打了被称为“抗战以来最精彩一战"的“上高会战”,在政治和军事上,给日本侵略者造成了极为沉重的打击,也是罗卓英军事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我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后,日寇为了恢复华北地区治安的稳定,意欲抽调赣北一带的驻军,前往华北进行扫荡,在调离前,日军以2个半师团的兵力,妄图一举消灭驻扎在南昌周围的国军,以确保调离后该地区无后顾之忧。
日军向上高地区的国民党军发动了凶猛的进攻,在历时近一个月的攻防战斗中,驻防于上高地区的国军,在罗卓英的指挥下,沉重地打击的日寇的嚣张气焰,以歼敌万余人的骄人战绩,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为表彰罗卓英在“上高会战”中的杰出贡献,国民政府特授予罗卓英“青天白日勋章”。
1941年,为配合同盟国在东南亚和太平洋战场与日寇的作战,并确保援华物资进入中国,中国组建了十万精锐之师入缅作战,任命罗卓英为第一路军总指挥,部下其中包括杜聿明、孙立人、戴安澜、廖耀湘和宋希濂等一众悍将。
在取得“同古大捷”、“仁安羌大捷”和“东枝大捷”,并成功营救出数千被困英军后,由于英军不负责任的自保和战力的拉胯,与中国军队的协调配合上恣意而为等因素,远征军最终遭致惨败。
由于杜聿明严格执行蒋介石的命令,率部穿越野人山退回中国,数万远征军没有倒在战火中,却在莾莾的原始森林中殒命他乡;而罗卓英率领孙立人等部转入印度,任中国驻印军副总指挥。
在美国人的帮助下,罗卓英在印度训练新兵,由此,国军又一王牌的新一军诞生;然而,由于史迪威要求中国驻印军营以上的军官,全部由美国人担任,这让罗卓英大为恼怒,坚持不允,由此,二人矛盾升级。
为平衡关系,从美国获得大量的援助,蒋介石不得不将罗卓英撤职回国,被任命为军令部次长,主要负责青年军的训练,从此远离了抗战的前沿。
对于远征军第一次出国征战的惨败原因,一直是很难界定的,杜聿明就曾抱怨说罗卓英要对失败负责;可是罗卓英也有委屈,临行前蒋介石一再嘱咐,让他听从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的美国人史迪威指挥。
大陆对抗日战争的宣传也有一个渐变的过程,改革开放前,我们对国民党军在正面战场的抗击日寇几乎是不太提及的,灌输给人们是抗战时期蒋介石一直躲在峨嵋山,胜利后方才“下山摘桃子”的印象。
而抗战就是由如李向阳和高传宝这些人,用地道战和地雷战的形式,浴血奋战,最终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当然,还有那被无限夸大的“平型关战役”。
而对敌对阵营的国民党军,只有后来回到我方阵营的将领,才有可能得到些宣传,比如李宗仁,如果不是他回到了大陆,我们可能连台儿庄战役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哪里还能知道如远征军这样可歌可泣的事迹。
日本投降前夕,罗卓英被授予陆军上将,不久又被任命为广东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投身于家乡的建设之中;然而,他这主席也当得实在是憋屈,在蒋介石准备发动全面内战之际,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能为力的。
然而,他在广东任职期间,却做了一件对中华民族有大功之事,他率领数十位技术人员三下南海,对相关海域内的岛屿进行考察后,升旗立碑宣誓主权,为后来南海岛屿的主权问题,奠定了国属的重要依据。
在后来举办的“西南沙群岛物产展览会”上,披露极其珍贵的大量图片、实物标本和文献资料等,有力地证明了这些岛屿是我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
试想,如果没有罗卓英的这次南海之行,这些岛屿的归属不知会有多少节外生枝的问题出现,会有多少的变数;所以,罗卓英此行的意义非同小可,这对我国南海疆域的认定奠定了基础,功莫大焉。
为表彰罗卓英此行的功绩,国民政府以罗卓英名号的慈威为据,将南海的一个岛屿特别命名为“南威岛”,以纪念他所做出的贡献。
1947年,罗卓英跟随陈诚来到东北,取代了因病不支的杜聿明主持东北的军政要务,然而,随着陈诚的调离,罗卓英也跟着去了台湾,为蒋介石败退后的布局打前站。
所以,罗卓英除了跟随陈诚在东北的半年时间外,可以说是缺席了整个解放战争,除了他与陈诚的关系外,是否有其他原因却不得而知了。
在解放战争中,蒋介石的操作真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很多能征惯战,与共产党军队打过多年交道的悍将都无迹可踪,在战场中失去了身影,如薛岳、吴奇伟、关麟征、孙立人等等,当然,也包括罗卓英。
相比于“不拿村长当干部”的薛岳,以及不以校长马首是瞻的孙立人,罗卓英在解放战争中被弃用一直是个谜,他是妥妥的嫡系,也绝无“亲共”的嫌疑,连那“七路半”的卫立煌都被拉了上去,为何这位转战南北,功勋卓著的“土木系”二把手,却一直坐“壁上观”,真是让人费解。
陈诚在经营台湾的政绩上可谓是成效卓越,由于史料的缺失,作为副手和智囊的罗卓英到底在台湾的复兴上起了多大的作用,实在有些不太好说,除了还是对那些败退台湾的国军士兵进行整训外,就真是乏善可陈了。
1961年11月6日,罗卓英因糖尿病并发症在台北去世,享年65岁,一代名将就此谢幕,告别仪式上,蒋介石授予其“忠贞为国,殊堪旌扬”的旌忠状,而老同学兼老领导的陈诚更是悲恸欲绝,泪洒当场,作《哭尤兄》一文以祭。
罗卓英是军人,也是文人,他一生著述颇多,尤其热爱诗词,他的《呼江吸海楼诗集》,是其代表作品,其他如《抗战言论集》、《从政言论集》、《赣行吟草》等等,都是他儒将身份的证明。
罗卓英的一生,是征战的一生,正如于右任老先生所言“行三万里程,打二百回仗”,甚至有人赞誉其为“抗战第一名将”,然而,他一直就声名不彰,也许是长期处于陈诚的掩映之下,并不太为人知晓,仿佛如“藏在深闺人未识”一般的神秘。
尽管罗卓英是一位同我军长期对战的将领,在很长的历史时间中,他被归于“反动派的帮凶和走狗”,但是,作为一位在抵御日寇侵略中荣立过赫赫战功的抗日英雄,应该给予最起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