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三卷：长春真人西游记

第二十六章 长春真人西游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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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处机带着众位弟子，1220年正月十八从山东故乡出发，到1221年冬天十一月到达塞蓝城，行程上万里，用时将近两年，一路风尘仆仆，历尽艰辛。在塞蓝城，邱处机亲眼看着最钟爱的弟子赵道坚重病去世，又亲手将其埋葬于此，他虽然修行多年，内心深处又怎能没有一丝波澜？

从山东出发的次日正是邱处机73岁的生日。人生七十古来稀，全真七子中，众位师兄已经先后去世，他是硕果仅存的一位。虽然深谙天命，知道自己去见成吉思汗推辞不得，可是这万里行程走下来，一路风霜雨雪，满眼生灵涂炭，生死考验时时刻刻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始终心如止水，毫不动情？

现在，邱处机坐在马车上，看着塞蓝城一点点慢慢淡出视野，赵道坚的坟茔终于再也看不见，心头的飘零感越加沉重，不由缓缓吟道：

夜宿阴山下，阴山夜寂寥。

长空云黯黯，大树叶萧萧。

万里途程远，三冬气候韶。

全身都放下，一任断蓬飘。

吟诵完这首诗，邱处机的目光向车后面看去，看着紧紧跟随在这辆车后的那辆车，他知道那是杜风和李杰陪着杜小虎乘坐的。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这样，如果坐车，杜小虎就会紧随其车后，如果步行，他也会紧紧跟随在自己身边。

虽然一路艰辛，但是年少的杜小虎却没有叫过一声苦，这一点远远胜过很多和他同龄的孩子。一路风餐露宿，他的身体明显瘦下来，脸上也多了些风霜的痕迹，可是目光却始终坚定，神情越加沉稳，是越来越成熟的样子。

每每看到杜小虎，邱处机总是十分欣慰：他比他的父亲杜大成更为稳重，没有那样凌厉的锋芒。如果说杜大成像一只时刻想着奔腾与狩猎的猛豹，杜小虎更像一头悠游林间、步态从容的小鹿。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在道观长大，也许就是性格原因，他身上更多些书卷气和温润气息，让人看见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一路之上，杜大成跟随在众位师叔师伯身边，虽然身形相貌都是少年模样，可是那沉稳的风格却和大家默契融合。

自己是看淡生死的，但是却愿意拼尽全力让别人更好地生。有时候邱处机会这样想。自己这次西行，与其说是接受成吉思汗的命令不得不为之，可是想到中原无数个像杜小虎那样的孩子，又怎么能不拼尽全力，为他们争取一个更好的将来？

将来一定要比现在好，将来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孩子，一代又一代，希望他们不再面对无穷无尽的战争，和那数不清的杀戮！

邱处机缓缓收回目光，低眉垂目，在心底的飘摇孤寂中好像又勃发出崭新的力量。

一行人继续向西南而行，一路之上，看得见巍峨高耸的大雪山，山顶白雪皑皑，望之生寒。

刘仲禄知道此地距离成吉思汗的行宫已经不远，为了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也为了让成吉思汗及时了解邱处机的行程，他派人前去大汗行宫禀报和联系。

十一月十八，当邱处机一行人到达邪米思干城时，使者很快就赶了回来。

使者并没有见到成吉思汗，因为此时成吉思汗已经远离行宫，征战到了大雪山的东南。大雪封山，所以使者只到达了行宫就不得不返回。另外，使者也汇报了沿路情况：这一路之上状况频出，尤其是不时会有土匪出没，这些人满怀愤懑，所到之处总会大肆掠夺和破坏，前面沿途必经的桥梁、船只等等尽皆被毁，所以现在前行势必十分困难！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刘仲禄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然后看向邱处机：“师父，我们先在这里过冬，等天气暖和了，山里能够通行时，我们再前去见大汗，如何？”

看到邱处机点头应允，刘仲禄想了想又说道：“师父，现在我们所在之处各族杂居，形势复杂，虽然大汗已经在这里设置了官员治理，可是当地民情复杂，悍匪出没，师父在这里住着千万要小心谨慎，尽量避免外出活动，以免被人所害。”

邱处机待人一向和顺，这次听了这话却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们这些人一向逍遥自在，行为无拘无束，即使身处危机之中同样无所畏惧。虽然这里盗贼横行，不过他们还没有来，我们自然不会为此而忧惧。就算他们来了，善恶自然有所分辨，必然不会害我们的。”

刘仲禄听邱处机说得坦然，不过仔细琢磨又觉得话中有话，可是却又无所捕捉，也无所回复，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道：“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先在这里过冬，我这就联系人去修复桥梁、船只，这样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了我们再走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一行人就在邪米思干城的驿馆住了下来。

邪米思干城就是现在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这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市，城中建筑高大宏伟，别具异族风情。城周围多高山丘陵，登高远望，只觉天地苍茫，风景宏阔而优美，又与中原地区迥然不同。

邪米思干城中居住的多是维吾尔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汉人和蒙古人，其中汉人大多数是从内地被掳掠而来的能工巧匠，就像之前经过的镇海城一样。

成吉思汗攻占下这座城市之后，马上派了蒙古官员率领蒙古人和汉人在这里镇守，当地田地、房屋大多易主，维吾尔人只能附属于蒙古人或者汉人。

这样的形势下，当地有人组织起来反抗、搞破坏也就成了可以理解的事。

邱处机等人住在驿馆之中，蒙古官员知道他们是前去见成吉思汗的，所以招待态度十分热情，服务很周到，除了每天供应素斋、瓜果之外，还想送黄金和美酒给邱处机，但是都被邱处机拒绝了，他只接受了每天的蔬果和饭食供应。

这种情形和当初刘仲禄在燕京要选少女同行如出一辙。在他们看来，财物、美酒以及美女，这些都是世间非常美好、应该尽量争取占有的珍宝。可是，邱处机的看法却和他们完全不同，对于这些送到眼前的珍宝丝毫不在意，因此一概拒绝。

世间到底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值得人们为之付出努力呢？对待这个问题的看法和态度往往决定一个人毕生的行为。这种完全不同的看法和态度，能够通过别人的劝说而有所改变吗？

现在，邱处机即将要做的，正是这样一件事。虽然成吉思汗邀请他来是有别的意图，但是他自己明白，除了这件事，其他没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大西北的冬三月尤其寒冷又漫长，但是这一年的寒冬因为风景和环境的不同而多了些异族风味，这在邱处机师徒心中，留下的自然是非比寻常的记忆。

春天到来的时候，成吉思汗的消息还没有传来，邪米思干城已经到处都是果木发芽，花朵盛开。天气晴朗的时候，当地官员十分殷勤地邀请邱处机到大果园游览，但见花木鲜明，草木清新，明艳的景致与中原并无二致。

邱处机有感于当地官员的热情招待，于是欣然赋诗两首，以助大家的游兴。

一直到春光融融的三月上旬，成吉思汗的旨意才终于传来：“真人来自日出之地，跋涉山川，勤劳至矣。今朕已回，亟欲闻道，无倦迎我。

对一路护送邱处机前来的刘仲禄和田镇海，成吉思汗也没有忽视，他赞扬两个人做事勤勉，夸奖他们十分合自己的心意。

对于刘仲禄和田镇海来说，来自成吉思汗的肯定和嘉奖显然让他们备受鼓舞，于是接到成吉思汗的旨意后，他们马上继续护送邱处机西行。

接下来的旅程就进行得非常顺利：去年十二月底，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台就已经率军修复了沿途的桥梁、船只，并剿灭了那些大搞破坏的悍匪，前行之路再也没有什么阻碍。

邱处机一行继续赶路。他们穿过积雪开始融化的高山，走过黄沙漫漫的铁门关，坐船渡过冰雪初融的小河，终于来到昔日的坚固城堡已经被战火严重摧毁的塔里寒城。

1222年四月五日，邱处机终于看到了成吉思汗的行宫，两个人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会面即将开启。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