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静斋论诗:
《“推”与“敲”月下僧影与山寺幽境》
作者 李愚
秋夜幽凉,在那静谧而深邃的月夜之下,月光如同银纱一般,轻柔地披洒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上。群山在月色的笼罩中,似是一群沉睡的巨人,轮廓朦胧而神秘。在这幽寂的山中,一座古旧的寺院静静地坐落在其间,寺院的山门紧闭,仿佛在守护着禅机的秘密,又似在隔绝着尘世的喧嚣与纷扰。
彼时,一位僧人正站在这紧闭的寺门前,他进寺门是用 “推” 还是 “敲”。若用 “推” ,那和尚想必是这寺中的常住僧人,他外出归来,对这寺院有着熟稔的归属感,知晓此时无需惊动他人来开门,只需轻轻一推,便可进入那属于自己的修行之所。他的步伐或许是从容而淡定的,带着一种回归净寮又静谧平和的心境,仿佛这山门之内,是他心灵永远的港湾,是他在这纷扰世间寻得的一片净土。他推开门的瞬间,那吱呀的声音,或许会在这寂静的夜里,轻微地回荡,像是寺院发出的一声轻柔问候,欢迎他的归来。
然而,若用 “敲” ,眼前的和尚则可能是一位云游至此的过客,或是前来拜访师兄弟的行者。他在这深夜的山中,长途跋涉,疲惫却又满怀期待。当他站在这紧闭的山门前,心中怀着敬畏与忐忑,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扣动那山门。这扣动的声响,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幽寂的夜空。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飞了宿在寺旁树上的鸟。鸟儿们在睡梦中被骤然惊醒,伴着几声惊恐的鸣叫,扑楞楞地飞起。它们慌乱地振翅高飞,巢中的一根树枝被不小心带落,树枝在空中打着旋儿,而后缓缓飘落,最终落在了树边的池塘上。平静的水面被树枝触碰,如同被触动了心弦,一圈圈涟漪悠悠地荡漾开来,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辉。随着扣门声的余韵在空气中飘散,寺内隐隐有了动静。一盏油灯缓缓亮起,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像是一颗在幽暗中觉醒的星辰。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向门口传来,那脚步声像是踩在时间的琴弦上,每一步都带着期待与未知,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清晰可闻。
贾岛的思绪随着这 “推” 与 “敲” 的想象而飘飞。他深知这一个字的抉择,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描写,更是关乎整首诗的意境与韵味。“推” 字蕴含着一种静谧的归属感,一种融入环境的自然与和谐;而 “敲” 字则带来了动态的惊扰与互动,为这幽寂的画面增添了一抹意外与生机。他在这两者之间徘徊思索,仿佛自己也化身成了那月下的僧人,正站在命运的山门前,犹豫着该以何种姿态踏入那未知的境遇。这一 “推” 一 “敲”,如同打开了两扇通往不同诗意世界的大门,让他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也让后世之人在品味这诗句之时,不禁为其精妙的炼字艺术而深深折服,为这月下山寺的幽情与遐思而心驰神往。
贾岛微微蹙着眉头,眼神时而迷离,时而专注,口中念念有词,手中还不自觉地比划着推和敲的动作。那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唯有这两个字的斟酌。毛驴驮着他,顺着道路缓缓前行,也似知晓主人的心绪,脚步放得极轻极缓。
在大唐的古道上。他骑坐在毛驴背上,晃晃悠悠地行于其间,他身形消瘦,面容清癯,一袭青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此刻,他的心思全然沉浸在那句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僧“推”月下门” 之中,尤其是那两个字,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的思绪里,让他在 “推” 与 “敲” 之间徘徊不定。
不知不觉间,贾岛的毛驴竟闯入了官道,而此时,韩愈的车队正行进而来。马蹄声得得作响,仿若雷鸣。然而,贾岛却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诗境之中,毛驴径直朝着仪仗队冲了过去。
韩愈坐在车驾之中,正思索着政务之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一怔。他掀起车帘,目光中带着几分愠怒与疑惑,望向那个冲撞而来的不速之客。而贾岛直到被侍从们呵止,才猛地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仪仗队,脸上露出惊恐与懊悔之色,他急忙翻身下驴,躬身而立,准备接受可能到来的责罚。
韩愈见贾岛这副模样,心中的愠怒稍稍平息,问道:“汝是何人?为何如此莽撞,冲撞本官的仪仗?” 贾岛诚惶诚恐地回答:“回官爷,小僧贾岛,乃一介诗僧。方才因苦吟诗句,入神忘我,才误闯官道,冲撞了官爷,还望恕罪。” 韩愈一听是诗人,且在苦吟诗句,不禁来了兴趣:“汝在吟何诗句,竟至如此境地?” 贾岛便将 “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一诗 ,并把自己对于 “推” 和 “敲” 字的纠结细细说来。
韩愈听后,微微沉思,片刻后说道:“此句若用‘推’字,似显僧人回寺之寻常,然少了些灵动与意外。而‘敲’字,则仿若打破了这夜的寂静,使整个画面鲜活起来,不仅惊飞了宿鸟,亦让读者之心随之惊动,且与这幽寂的月夜山寺氛围更为契合,以声衬静,更体现出周围环境的幽静,岂不妙哉?” 贾岛听韩愈这般剖析,眼睛发亮,犹如在黑暗中觅得了珍宝,他不住地点头:“官爷高见,让小僧茅塞顿开。这‘敲’字确有画龙点睛之妙,能让诗句意境更为深远,动态感与画面感皆跃然纸上。”
两人相视而笑,这偶然的冲撞,历史的时空仿佛也在为这一刻相遇和对诗意的探讨而欣慰,竟成就了一段诗坛佳话。